兰静不是不相信十三阿哥的话,只是宫中本就是一个充满着太多变数的地方,再加上之前只有太子的儿子弘晳是养在宫中的皇孙,现如今却冷不丁的又冒出个之前谁也没想到的弘暾来,只怕是会引起很多人猜测联想,现如今没了太子,各方势力正处于风起云涌、隐忍待发之势,谁又知道他们会对此突然出现的事件做出什么样的应变。
当然对这些事情,十三阿哥是比自己明白的,所以他不提,兰静也不讲了,只是轻叹着说道,“爷的话我当然信得过,只是就算弘暾能得平安度日,但身处宫里,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着,只怕是难得松快了。”
就算是各方势力分析下来之后,觉得弘暾对他们没有威胁,所以并不去做什么直接的加害,但是所谓伤害也是分两种的,一种是身体上的伤害,一种是心理上的,身体上的伤害可以加以防范,心理上的伤害就只怕是未必了,虽然生于皇家的孩子,注定了不能心思单纯,但兰静却还是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欢乐的童年。
“宫中虽然规矩多,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十三阿哥将兰静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肩膊道,“我也是在那里长大的,你看现在不也挺好吗?再说有咱们在,他们想松快又有什么难的?没事儿多接他们出来玩玩也就是了。”十三阿哥略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个想法,恬然和欣然嫁了,额娘在宫中也是寂寞,如果弘暾进去了,让她能得些含怡弄孙之乐,也算是咱们的一番孝心了。”
兰静其实在心底里还是在盘算着有没有法子能解决弘暾入宫之事的,可听了十三阿哥这话,却是愣了一下神,是啊,自己光想着康熙这个不良的孩子他爷爷了,却忘了还有敏妃娘娘这个孩子他祖母了,她一个人生活在宫中,也确实是够寂寞的,每次自己进宫请安,凡带了孩子去的,都会让她比平时更显得欢喜一些,如果真有个她的亲孙子能生活在宫中,她肯定是会高兴不已的。
“爷的话我明白了,对额娘尽孝心,本也是我们应当做的,”兰静咬了咬嘴唇,将头靠向十三阿哥,“我舍不得。”
兰静当然舍不得,不只是弘暾,每一个她都舍不得,包括不是她亲生的二阿哥在内,这不是她娇情,也不是她圣母,只是二阿哥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在几次三番的陪着他一同与病魔做斗争的经历之后,兰静对他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感情,更别说他那瘦骨伶仃、时时生病的身子骨,进了宫就只有讨嫌的,就算是他亲奶奶敏妃娘娘对他说,也架不住别人会怕过了病气什么的。
当然,康熙也不可能会将二阿哥养在宫中,不只是因为他那病弱的身子骨儿,还因为他的身份是庶子,十三阿哥现今有两个嫡子,康熙的这个恩典,怎么着也是落不到庶子头上去的。而十三阿哥的嫡长子米虫,兰静也不能不承认,他那个闷声不吭的性子进了宫,实在是不能讨好的,这么算来,也真就只有弘暾才合适了。只是,还是那句话,她舍不得。
弘暾是在十三阿哥和兰静的身子都没处于最佳时期而怀上的,自怀上他以后,兰静就一直担心他会不会为此而受影响,还好,老天保佑,他没有。不过,他的身子虽比欢颜强些,却还是没有米虫的健壮,但好在也不怎么生病就是了。而让兰静最感欣慰的是,这个孩子是最与她贴心的一个。
除开肚子里怀的这个不算,兰静一共生了四个孩子,米虫就不说了,他只在面对着欢颜的时候,才会多表露出些情绪出来,欢馨则与米虫相反,那就是颗跳豆,本来她对父母的喜爱是差不多的,可是这一练了武,差别立时就出来了,至于小甜姐欢颜,则在练武之前,就已经与十三阿哥比较亲了。
只有弘暾,他自出生以来,就一生与兰静特别亲近,而他的亲近也不象欢颜那样只是依赖,弘暾除了依赖之外,还有体贴,是的,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知道体贴兰静了,看着兰静给十三阿哥按摩的样子,他就学着用自己的小短手来给兰静按摩,看着兰静给十三阿哥喂药,只要见兰静用饮料,他就抢着要来喂,当然,经他喂过之后,兰静的衣服就得彻底换一身了。
而等到兰静怀上身子之后,弘暾更将这份体贴放大了好几倍,对兰静呵护备至的连十三阿哥都不许轻动,而他对着兰静肚子里他将来的弟弟或是妹妹,也是每天都会进行言语的胎教,只为了让他能乖一些,不要让兰静不舒服。
现如今,康熙却要把兰静的这个贴身贴心的小棉袄抢走,兰静又如何会舍得呢?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那事儿,成了
既是康熙的意思,兰静纵是再不舍得,也不好违背,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个要对敏妃娘娘尽孝心的问题在,她就更是不能再私底下打主意想办法规避掉此事了,但虽然弘暾的入宫已成定局,兰静还是通过皇太后对十三阿哥以及自己存有的一些好感,以及康熙对十三阿哥可能带有的一些歉疚,为弘暾争取到了一周可以回府一次并能住上一夜的福利,再加上自己每月朔望的两次进宫请安,在一个月之中,兰静就至少可以见到儿子六回了,如果再赶上有什么节庆,次数又能再多一些,虽然这样终究与生活在自己身边,想见随时都能见没法比,但在当下的情况下,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不过,弘暾入宫的事儿,虽然是在康熙万寿之后提起的,但他真正住进宫中的时间,却是在皇太后圣寿之后的事儿了,因为康熙过完了自己的生日之后没多久,就奉着皇太后去塞外避暑去了,同行的皇子有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同行的嫔妃除时有伴驾随行的宜妃娘娘之外,敏妃娘娘又被点选上了,另外还有德妃娘娘,再有就是一些康熙新近比较宠爱的汉女了。
只要康熙不拖了十三阿哥一起走,让他还未痊愈的身子骨再增加一分亏损,兰静就不很关心他带了谁去,不过,对敏妃娘娘能同行,她倒还是有一些欣喜的,毕竟自己的这个婆婆常年关在宫中,能出门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虽然这回因着有皇太后同行,需要她与其他娘娘们多照顾陪伴些,但话又说回来了,保不齐她们这次能出去,就是沾了皇太后的光呢。
当然谁沾谁的光,与兰静是没什么关系的,她只想着借此机会好好的与弘暾相处相处,也时常跟十三阿哥一同探讨着在宫中生活会遇到哪些阻碍和风险,以及要如何化解等等。
“你也不用这般担心,”十三阿哥听着兰静所说的各种严防死守的办法,不禁摇了摇头,“其实说来皇阿玛的后宫比起其他朝代来,也算是较为干净了,我那些夭折的兄弟们,大多不是生下来就弱小,再就是后来照顾不得法,这才让他们染了病候,能侍候在咱们弘暾身边的人,必是额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她们的照料下,弘暾一定不会有事儿,也一定会长大成材的。”
其实康熙原本的意思是想让弘暾住到贵妃娘娘宫中的,但后来却又改为敏妃娘娘了,可能别人会因此觉得身份降了一格,但对十三阿哥和兰静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而至于康熙为什么会改主意,又或者是在谁的劝说下改了主意,康熙没说,也没人出面承认,十三阿哥和兰静又不便追查,此事于是就这么搁下了。当然兰静也有过猜想的,只是可能性太多,最终也只能先放下了,且等有了线索或头绪再说。
既是已经先放下了,兰静现在当然也不再想了,她想的是另一件事,“爷,我想叫关柱来一趟。”
“怎么了?”十三阿哥虽觉得兰静突然转移的话题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跟兰静处得久了,倒也习以为常了,只顺着这个话题关心的问道,“是岳父有事儿吗?”
“不是,是我有事。”兰静摇了摇头,刚想跟十三阿哥说明,外面就有人来报,关柱两口子过府拜访来了。
“这倒真是巧了,”十三阿哥看了看兰静,眼中带了些惊讶,“没想到关柱这小子,倒也有曹操的本事了。”
“让大阿哥去迎他们进来吧。”兰静吩咐下去,自代十三阿哥进宫为良妃娘娘致哀之后,她就有意的锻练米虫多担负些这样的职责,他是十三阿哥府里的嫡长子,在十三阿哥有病不能进行一些外事接待活动的时候,他来做也是理所应当的,兰静毕竟是女子,有些场合有些客人,她到底还是不方便出面。
关柱进入官场多年,性情较之以前沉稳了许多,但在兰静面前却还是会流露出本性,在见过礼,纷纷落坐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姐,你怎么把我外甥教的?看这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劲儿,都快赶上小老头了。”
“你这话,仔细让阿玛听到了捶你,”兰静笑着摇摇头,“他老人家对米虫这性子可是满意的很呢,一直遗憾说,自己那般稳重的性子,怎么偏就生出你这么个活猴出来?对了,说到阿玛,我倒要问你,他老人家的身子还好吧?”
“阿玛身子挺好的,前些时候却累了些,但歇了几天也就缓过来了,”关柱先是将马尔汉的情况做了说明,然后又带着些哀怨的说道,“还有,姐,你就不能有一回见面不刺我两句的吗?”
“不能,”兰静很干脆的说道,“从小到大我都刺惯了,想改也难了。”
“看着了吧?”关柱对乌喇那拉氏摇了摇头,“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受欺负的。”
“瞧瞧,”兰静也对十三阿哥说道,“我们这位侍卫爷,居然学会跟媳妇告状了呢。”
“好了,爷,别开玩笑了,”乌喇那拉氏让兰静说得满面飞红,急忙开口说道,“赶紧说正事吧。”
“你们先下去吧。”十三阿哥摒退了屋里的下人,又对关柱说道,“这么说,你们来并不是为了探望你姐的?”
“探望当然是有的,”关柱横了十三阿哥一眼,“只看我姐早几年间瘦成那个样子,我们自然也难放心……”
“行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兰静打断了关柱的话,“还是赶紧说正事吧,我其实也有事要找你们的,不过,还是你们先说吧,兴许我们要说的是一回事。”
“让米虫也知道吗?”关柱要说之前,却先看了看米虫。
“是,”十三阿哥点了点头,“他也渐大了,可以知道些事了。”
“弘昌。”自将关柱他们迎进屋来之后,就基本没怎么说话的米虫,这时却对着关柱说出了两个字。
“什么?”关柱一时没听懂。
“我叫弘昌。”米虫又加多了两个字。
“爷,”乌喇那拉氏听明白了,也解释给关柱听,“大阿哥这是不想让您叫他小名呢。”
“行,好小子,”关柱上下打量了一番米虫,“虽然话还是太少了些,但能将不高兴直说出来,也算对了我的脾气,听说你也一直在学武,等一会儿有工夫了,我陪你练练。”
“好了,爷,这要说正事呢,”乌喇那拉氏提醒着关柱,“你怎么又把话给扯走了?”
“都是跟我姐学的,”关柱很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的毛病归功于兰静,然后不等兰静反驳,赶紧将要说的正事说了出来,“姐,你让我们试着的那事儿,成了。”
“真的成了?”兰静眼前一亮。
“当然,”关柱点了点头,“我已经给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丫头都用上了,没问题。”
“是什么东西?”十三阿哥插话进来问道。
“爷,”兰静先瞪了一眼关柱,然后转而对十三阿哥说道,“真让猜着了,我要找他们说的事儿,就是他们今天来说的事儿。这事儿,就是种痘。”
“种痘?”十三阿哥挑了挑眉,“你们在试这个?不是有朱纯嘏在弄吗?听说书都快编出来了。”
“我们跟他弄的不一样,”关柱很自豪的说道,“我们试的不是人痘,而是牛痘。”
“牛痘?”十三阿哥这回改皱眉了,“是牛身上的天花?”
“差不多吧,”关柱点了点头说道,“种人痘虽然能避免天花,到底也还是有风险,我们试的牛痘,这么多年中,不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染上天花,更没有一个人死的。”
“真的?”十三阿哥眼睛一亮。
“真怎么不真?”关柱扬眉挺胸的说道,“我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试过了,哪里还会有假?哦,对了,种牛痘比种人痘还有一点好的就是,很少有人会起水疱的,当然身上也就不会留下印记了。”
“这么说来,”十三阿哥转而看向兰静,“你一直说要把孩子养得壮实些再种痘,其实就是在等这个牛痘出来?”
“一半一半吧,”兰静对试验能得成功,心里也是欢喜的,脸上自然也就带了笑,“对这事儿,我心里也没数,所以也打算着如果孩子们的身子调养合适了,那边还没成的话,就只能让他们种人痘了。”
兰静虽然知道牛痘比人痘保险,但也仅只是于知道而已,对于接种之法,以及接种后的注意事项还有其中的风险,都并不是很了解,自然也就不敢轻易让孩子们去试,其实最早她是想让李大夫去做试验的,可是因为仙人掌治腮腺炎之事,已经让他受了一回责罚了,也让兰静提高了警惕,再加上紧接着十三阿哥就又受了伤,李大夫自然是再也抽不出来了,而这件事又不能随便泄露,于是只好找自己娘家来了。
“适才听关柱那话,”十三阿哥也从关柱的话里听出了端倪,“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我懂的那点子医,也就做个药膳还使得,哪里能想得出这等事情来,”兰静摇头笑着说道,“是我早几年前在街上无意间听到的,好象是说有个养牛的被牛传了痘,结果却是连天花也不得了,当时我觉得这话很有些无稽,也没放在心上,等到后来欢馨和米虫渐大了,欢颜生下来又那么弱,又听说有孩子种人痘结果却夭折了的事儿,就突然间想起这话来了,爷当时正病重,我不想拿这种可能会很荒唐的事儿来扰您费神,就跟我阿玛说了,他听了,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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