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姐姐这话别是在敷衍咱们吧?”
忻嫔戴佳氏出身于满军旗,作为正儿八经的满洲姑奶奶,她自然不像汉家女子那般柔柔弱弱成天见的一副委屈模样儿,即便因着景娴的提点和弘历的喜好有所收敛,可该有的脾气和气性却总是不可能改变,之前小燕子惊吓到六格格的事本就在她心上扎了一根刺,虽然碍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当时不敢一而再再而三胡搅蛮缠,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就此当延禧宫连同淑芳斋为最大的死敌,如此,眼见着这会儿机会白白的送上了门,她自是有些死咬着不放——
“格格受宠咱们一向得知,只是这话又说回来,当时格格身受重伤从围场回来的时候,皇上再心急也不见什么直接守上整整一晚,眼下里一切都好了格格也适应了宫中的生活,怎么倒是突然闹出这么一出了?”
“这……”
“再有,我听说昨个儿内务府往淑芳斋拨了两个宫女过去,据说是姐姐娘家的亲戚?听底下人说那两个丫头可是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那姿态那气度似是比起宫里头的主子也不差半分,一看就是没少经过调/教的,莫不是因着这两个丫头的缘故吧?”
“嘶,还有这样的事儿?忻嫔姐姐好灵的消息,咱们虽然知道淑芳斋进了两个丫头,可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来历,这样说,倒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可不是?你们昨夜里难道没听到那琴声?我那承乾宫算是跟淑芳斋隔得最远了,可是关着门窗却仍是依稀听得到一点,什么山啊水啊,梦啊魂儿啊的,配着那歌声倒还真是绝了!”
后宫女人们之所以会这样上心弘历歇在淑芳斋的事儿,一来是本身就不合规矩说出来实在不好听,二来是觉得延禧宫这一支的宠*实在太过扎眼人都有些不平衡的心理,三来就是怕魏碧涵走当年富察明玉的老路从宫外找了什么腥的臭的来固宠,如此,一听到话都扯到这份上来了,自然少不了有人上赶着跟着附和,而有人帮腔忻嫔不由得越发来劲,朝着魏碧涵挑了挑眉——
“姐姐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知道还珠格格在这上头差着点,就巴巴的从宫外找了两个容艺双绝的,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毕竟这宫里可不比别的什么地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有不少的人盯着,再加上闹了昨个儿这一出出来,明个儿初一命妇们进宫请安可算是好看了。”
“我……”
忻嫔这话说得直白且不留余地,饶是魏碧涵这般巧言令色的主儿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有些被噎住了,再加上忻嫔家里头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且还是满洲镶黄旗,她就是再不怕得罪再上眼药吹枕头风有一手也不敢将脸皮撕得彻底,而正当她在心里埋怨着小燕子不该惹出这么多麻烦,得罪上这么多不好得罪的主儿,想要怎么将话圆过去的时候,忻嫔却是压根就不给她接话的机会,目光一转的就将视线移向了端坐在主位的景娴——
“可惜就是又让您为难了,原本您病了这么个日子就反反复复的没见着好,身子也跟着消瘦了下来,咱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又帮不上什么,只能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给您惹出一星半点不痛快的事儿,但偏偏就是有人这样不识趣,不安守本分就罢了又闹出这样的事儿……命妇们是什么阵仗咱们都是见识过的,且说起话来还句句不离规矩,到时候怕是又免不了一番折腾了。”
“忻嫔有心了,在其位谋其政,本宫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就免不了要操这些心,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本分,只是……”
戴佳氏跟景娴同为满洲镶黄旗,前者刚进宫之时,景娴便考虑着各方面的因素拉拢过一二,戴佳氏虽然有脾气性子,有时候说起话来亦有些不过脑子,或是说有时候也有点自己的私心,可是在大事跟前却还是站稳了阵营,而景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再加上这事儿确实是大大的不合规矩,自己作为皇后于情于理都少不了得问上一问,如此几几相加之下,便只见她沉吟半刻后接过了话头——
“只是这事儿确实是有些难看,甭说是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就是论本朝以来也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本宫虽不懂前朝那些个军国大事,但估摸着对于此事那些个文臣怕是少不了要参上几本,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令妃,你准备如何解释?”
“这,这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原想着是格格喜欢的人,又过了内务府那一道坎应该怎么着都不会出错,而臣妾也不是为自己开脱,紫薇和金锁二人确实是两个善解人意的丫头,尤其是紫薇,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如同方才忻嫔的话所言,臣妾想着放在格格身边耳濡目染的也能让格格文静一点,皇上亦是极为认同这一点,却没料到……望娘娘恕罪。”
“哦?”
面对滴水不漏的景娴,再加上这事确实是自己这头理亏,魏碧涵说起话来自然有些个虚,只能搬出弘历这座山想要混过这一茬儿,以免被扣上什么大帽子,然而早就将魏碧涵看了个透彻的景娴却是显然不吃这一套——
“那你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的错了?”
“我,臣妾不是……”
“你是个温柔小意的,这本宫很是知道,可有的时候你就太小意太奉承上意了,皇上有时候不过是无心那么一句,你倒是忙不迭的上纲上线了,而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对格格你也是如此,你可有想过你做额娘的责任?这般宠着惯着,在宫里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可将来去了婆家岂不是让旁人对咱们皇家有微词?”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想从宫外要是就将人领进宫,这叫无视祖宗规矩,身在热孝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想玩乐就玩乐,这叫为女不孝,当主子的这样当奴才的也这样,内务府少不了失责,而这两个宫女也是不守本分,闹出了这样一茬儿,为着自己的心愿就为所欲为叫不忠不敬,一桩桩数下来,你可觉得还能听?”
景娴是做惯了皇后的人,要说规矩要说祖制那都是现成一套套的,一番话下来自是直接将魏碧涵堵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能憋了个满脸通红,而景娴之所以会这样行举,一来是为了尽皇后的职责,省得被内外命妇诟病,二来是因为了解弘历,这事儿自己若是太斤斤计较那会惹得那厮不悦,可同样的若是太置之不理也会惹得那厮嘀咕,然而尽了本分也全了情分,景娴自是不打算再掺和上什么,话锋一转的便只见她直接将球给踢了出去——
“按理来说,宫里头出了这样不好看的事儿,本宫作为皇后作为嫡母,都少不了要将小燕子和那两个宫女叫过来好好问上一问,只是这身子骨使不上劲却到底有些有心无力,如此,本宫瞧着嘉贵妃近日里襄理宫务很是得心应手,这事儿便干脆也交由你来处理了。”
“……哈?”
戴佳氏跟魏碧涵闹得针锋相对且还牵扯上了皇后,金氏在一旁看戏看得热闹,一心就盼着能将这事儿越闹越大然后众人皆得不到一点好,可是还没等她将心里头的如意算盘打完,想着到时候是去笼络下小燕子还是落井下石,却是突然得了景娴这般祸水东移的一招,直让她瞬间变了脸色,而景娴也不是傻的,压根没给她半点回绝的机会,就挥了挥手——
“你一向是个好的,做事也很是有分寸,先前闹了点误会让你在皇上跟前得了顿排头,这回儿也算是给你个机会好好正正名儿,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是神马剧情,你们懂得!
☆、225金氏的自作自受(一)
景娴的手段高明;金氏也不全然是个傻子,即便面上只能咬着牙接过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可同时;心里的小算盘却也是一点都不慢的飞快打了起来——
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小燕子身上狠狠的栽了一回连带着还牵连到了永瑆,金氏自然不会傻得再去招惹上这么个杀器,上赶着再把自己个儿给搭进去,可是皇后的托付她却又不能置之不理;毕竟得罪了这位还不算什么紧要的;但若是因此而失了再襄理宫务的资格那就亏大发了,这般之下;金氏不由得万分纠结;而正在此时;她脑子却是猛地跳出了一个别样的念头……有了上次那桩破事;虽然还没彻底撕破脸皮,可想再拉拢那个野丫头却是显然不能够了,如此,与其在其身上在花费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功夫,倒不如将目光转到真格格身上,若是好好经营好好筹谋能够拉拢上紫薇倒也不失一笔回本买卖,毕竟从长远的看,如果这张最大的王牌跟延禧宫那边离了心,那堆子上蹿下跳的人根本不用旁人多动手都少不了倒霉的时候,打着这样的算盘,金氏就是再知道书房那个地儿是个毒瘤,戳哪儿都免不了一手污浊,却还是按照原定剧本那般,充当着皇后的角色将紫薇给招了过来。
“奴婢,奴婢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万福。”
有了重生而来的景娴和身为穿越者的金氏这般两两相加的蝴蝶翅膀,还珠的剧情早已跟原来有了许许多多出入,比如这其中很重要的就是早就将一切看得通透无比的景娴,压根不愿意插手任何与小燕子沾边的事儿,甚至不惜为了躲过这一茬而装起了病,而金氏虽然跟小燕子闹得不算痛快,可是明面上还算是保持着平和,如此,自然就没有了小燕子刻意提点紫薇要多防备着哪头的插曲,淑芳斋里头自然也就没有了被哪宫召见的旨意弄得如临大敌的动静,即便金锁有点好奇新进了两个宫女为何不召见自己,却也没有太过阻拦,任着紫薇独身一人进了永寿宫——
“哟,这丫头还真是长得水灵,也别跪着了,免了吧。”
“是,奴婢谢娘娘恩典。”
紫薇才刚进宫一天,除了淑芳斋上上下下和弘历以及魏碧涵之外,她就没见过什么其他的人,这会儿自然免不了有些拘谨,而金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角的笑意不由得越发柔和,只是与此同时,口中吐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带着深意——
“行了,也别这么拘着束着,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可到你们这儿却是不灵了,你家格格最是个大大咧咧的主儿,带出来的丫头居然是这样文文静静的模样儿,知道的是你被教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
“……娘娘这话实在是言重了。”
紫薇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掩藏心事的人,有了点什么不痛快都挂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会儿心里头原就藏着秘密见着弘历之后压抑难受得很,得了金氏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不由得一脸心虚,脑子一热的竟是抛下一句——
“奴,奴婢不过是承蒙奴婢娘亲的教导,小时候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您看得起奴婢才夸赞上了一两句,可实际上奴婢却是羡慕格格得紧,毕竟不管格格什么样子都能得到皇上的宠*,或许这样,也叫命吧。”
“哦?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
金氏一向自视甚高,虽然在景娴跟前接连败阵,跟魏碧涵斗着也有输有赢,可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她却是有着足够的自信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心底,听着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很是配合的接了下来——
“不过你说得也不算错,若是宫中别的皇子皇女是格格这幅模样儿,说不定早就遭了皇上的厌弃了,但格格不一样,那位夏雨荷在济南独守了十余年又一个人艰辛的将孩子拉扯大,本宫虽然没亲眼见过却也能知道其中的酸楚,如此,比起旁人,皇上对格格自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为着愧疚为着弥补,这才有了今日的纵容,这般说来,谁又能说不是命呢?”
“……是吗?”
“可不是吗?”
宫里的女人不见得人人都心计深沉,可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的演技却是谁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而眼见着金氏说得‘情真意切’,紫薇心底里的酸楚自是被猛地扩大了许多倍,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将话给捅出来,而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儿,金氏眼中却是飞快的抹过了一丝得色,话锋一转的又挑起了话头——
“你过了内务府那一趟怎么都应该明白这宫里不比旁的地儿,最是个讲规矩重规矩的地儿,说起来这也算是格格的福气,若不是她娘这么多年的苦守,她又何来今日的快活呢?只是说句难听的,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对一个人的宠*也是有限的,格格这样凭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说不定哪日就会磨光了皇上的耐心和宠*,到时候,那位夏雨荷也算是白挨一辈子了。”
“……娘娘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薇心里本就有那么点嫉妒小燕子,嫉妒她能够得到弘历无止境的宠*和纵容,再加上眼下里还被金氏说得涉及到了自己的娘亲和未来种种,不由得顿时着急上火了起来——
“皇上喜欢的不就是小,不就是格格这样的性子么?奴婢虽进宫的时间不久,可是看着皇上和格格之间的相处却是再融洽再和睦再慈*没有的,您,您怎么会这样说呢?”
“傻丫头,你进宫才多长时间,本宫在宫里头又待了多长时间?皇上从前也很是宠*已逝的慧贵妃和当年的富察皇后,可谓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逾越规矩的事儿没少有,甚至那会儿还为此跟先帝爷闹过不痛快,可就是这么宠冠六宫的两位最后不还是慢慢的失了宠,闹得连个体面的丧仪都没有?”
金氏小心打量着紫薇面上的表情,话也说得很是意有所至。
“原本咱们这些做妃子做奴才的是不该在背后讨论上头的是非的,可是瞧着你这股傻劲儿却是让本宫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个儿刚进宫的时候,说起话来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推心置腹,你啊,别只顾着看眼前的,你可知道在你未进宫之前格格干了多少荒唐事儿?”
“……奴婢愿,愿闻其详。”
“刚进宫刚才养好伤就跟五阿哥还有他那两个伴读在御花园里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学了规矩应该知道,这御花园是后宫的地儿,五阿哥和福家那两个小子大白天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