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晶淼
第一章 测字算命
第一卷 风
如风,匆匆而来,却不知所向。
在这个世界,我该满怀感激开始安安稳稳地重生,还是于动荡的环境里用自己的理念活下去?
年轻敌不过执着 执着拗不过逃离。
佛家讲放下执着,万事随缘,一切,让因果自作定论。
第一章 测字算命
“好!好啊!”圆圆黑墨镜的算命老先生左手拿着泛黄纸上的字,右手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忽然一击木桌,眉开眼笑地冲我惊奇道:“小姐所写这个字不得了哇!”
“嗯?是吗?”我耐下性子抬眼看着这一脸江湖相的老头,又无奈地看向头顶高耸入云的大青树。旁边那臭小子阿鹏却一脸超级信徒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的脑袋挪正,装一副虔诚样。
哼,管他怎么笑脸相迎,我只顾用表情抗议,深深剜他一眼。都已经是现代化发达的今天,这迷信分子居然和着群众说来到大理一定要到将军洞许愿来着,说百分之百灵验。真不知道他这个邻居怎么当的?人家还没来得及吃中饭,他硬是开起他的“牧马人”把我拉到这庙门前测字。嘴上没反驳,我心里却早窝了一肚子气,怎么说我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主义者。退一万步说,在准的预测又有什么用呢?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了……
别人见招拆招,我今天安的就是拆这迷信台的心,换一副笑眯眯的脸假惺惺地冲老头问:“那麻烦您看看,我的命好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老头就来劲了,漆黑的墨镜闪着光:“茫茫沧海波涛急,巍巍崇山挂白溪,莫愁穹天无路走,此处便是碧云梯。小姐这个‘濒’字写得好啊,来头可就大了!《墨子·尚贤》里曰‘是故昔者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濒’……”
得得,我不就自恋得写了自己的名嘛,也有这些迷信分子发挥的余地。要是把“饶濒”俩字写全了,还不得把孔子、庄子都扯出来了。“嗯哼,”我故意对老头的激情视而不见,生生打断:“呵呵,讲重点,谢谢!”
老头全然不顾我的催促和冷漠,仍是一副热情澎湃的样子,笑看我又笑看那臭小子:“小伙子啊,你知道么,这个字不简单哪!‘世情看冷暖,逢者不须言,江东子弟多豪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诚者多贵,那是和王侯将相沾边的哪!”说完快速转向我,严肃认真地解释道:“夏秋之季,多不吉利。只有那相知的人,古道热肠,不用你开口也会主动帮助的,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极荡识忠臣。”
老头滔滔不绝地说顿,心满意足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没人注意到我头顶早已飞过几批乌鸦,那臭阿鹏还特激动地应和道:“哈,‘王侯将相’还算不上,但那‘古道热肠’,说的肯定是我!”
“然后呢?没有了么?”只当是入乡随俗,我假装好奇宝宝的天分还不错。
算命老头示意我把手掌给他看看,我伸过手去,只见他细细研究,又是一捋胡子:“啊哈,小姐的命格,与咱们大理还颇有渊源呢!嗯……待老夫看看……呀!乃非后即妃之相!然后么……你在那动荡的天下,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他卓有深意说罢,冷不防放下我手,自己一指眉心之中一点红痣:“记得,此乃老夫的标志,人称风赤子。”
“嘿嘿,谢谢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呸!还“风赤子”呢,怎么不干脆点就叫个“疯子”!我再不想待这听人胡诌,连连强扯着嘴角冲着他们笑,从包包里摸出五十块钱递过木桌那边老头手里,黑着脸转头就走,也不管背后的臭阿鹏忙不迭地喊:“怎么走啦?等等我啊……”还有算命老头旁若无人的冲我离开的方向,一本正经地交待着:“为今之计,唯有自己救自己。万不可因一时挫折,便心死如灰,倒了志气。密地里作好诸般准备,待明春春雷滚动,再重新雷奋起。有事记得找我……眉心一点红,我是无所不在的风赤子……”
我低着头,加大了迈开的步伐,只想赶快离开这奇怪的地方。真是莫名其妙,前面说什么“王侯将相”,又什么“非后即妃”,最后这几句,却怎么听怎么像地下接头对革命志士的交待。虽然被这荒唐的测字算命搅得七荤八素,心里却忽的苦涩下来:什么“好命”,什么“重新奋起”?自从在诊断书写下“放弃治疗”四个字后,自从我逃兵般的自己跑到南方的大理安度余生后,生命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是个在等死的将死之人而已!迷信就是可笑,找你?难道你有本事治好我这个病入膏肓的肿瘤复发转移、子宫晚期肿瘤?
越想越是无奈,心脏好似被重锤击打到无力还击的地步,忽然重重一下,一个当地口音的女声在前方响起:“哎呀!”汗,居然撞到人了,走路不看路,自是我的不对,忙着伸手把那个大婶手里端的东西扶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嗯?大婶您这端着的是……”
“给李将军烧的告表啊!”好在大婶是个脾气不错,见东西没笑,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地应着:“姑娘是外地人吧?看你心事重重的,快和将军老爷许个愿吧,一定实现呢!”
又是一个迷信分子,我心说着,面对她的信誓旦旦,却只能勉强点头。抬头一看,香火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李宓将军的庙前,跨步进去,看着浓墨重彩的神像高大威猛,眼却不露凶意,看起来严肃可靠。陡然心生一意,抓起三炷香装模作样一拜,心里默默念着:我就不信你真的有求必应,如果真那么神,你就让我这要死的人活下来。一年半载可以算做是癌症晚期心情愉悦延长的结果……如果真是那样神奇,你就再让我活十年……
转身离殿才想为刚才的愚昧自嘲一番,确听见似近非远的一声低应,沉重得就像在耳边发出,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转身四顾,却是空空如也,举步想下台阶,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闹得我几乎晕厥。天,难道是对我方才冒犯神灵的惩罚?我病急乱投医,心里乱七八糟地念着“阿弥陀佛”、“圣祖玛利亚”什么的,眼前猛的却黑了一片,耳朵边隆隆地有如雷惊。
梦靥袭来,我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眼睛拼命睁大,四周仍是盈满漆黑到让人发毛。耳朵周围的声音似梵语吟唱,有迷乱也有救赎感。我脑袋里像灌了铅,又重又晕,心悸突突的,几乎到快要到生理承受的极限。医生不是说过,我还有最多半年的生命么,是腹中癌细胞的病变提前发作?还是我已经遇到什么意外了……难道,我要死了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会出现从未有的难受,久久盘旋在身体挥之不去……
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一觉醒来,睁开眼终于有了光亮,身体也轻松许多,不再昏沉。但,我为什么睡在一个陌生房间呢?我在枕头上眼睛睁得老大,眼珠转啊转好奇地看着,精雕木刻的大床古朴而舒适,头顶悬挂的熏香散发的气息,总让人感觉高贵。或许,哪个好心人把晕倒的我救了吧,我猜想着,准备用手撑着坐起,却不小心把枕头旁放着的东西碰掉了。
“哐啷”一声,落地而碎,我不禁“啊”了一声,只觉猛的一阵寒,心说完蛋了完蛋了,被别人救起,自己毛手毛脚却把主人的东西……却听门外应声而呼: “哈斯,快来啊,郡主醒了!”
嗯?郡主?又不是说我,我只是努力探下头,俯身弯腰看床下摔碎的是什么。“吱…”门一响,迎面进来两个身穿蒙古族衣服的少女。这不是大理么?应该是白族啊,怎么来人是蒙古族呢?我满眼疑惑,无辜地看着她们,只希望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能得到些谅解。
嗯?这招没用?那她们为什么要对我福身呢?
我一脑子都塞满不知所措,以一副僵硬弯腰的姿势丑丑地杵在那,眼睁睁看着其中一名女子径直走到床前扶我坐稳,另外一名则很自然地从旁边的木柜中拿出一双鞋子为我穿上。
等等,这不会是给我穿的鞋子吧!虽然我知道自己今天穿的是过季的运动鞋,我也知道我那鞋已经脏了一礼拜没有洗了……但是你也不至于拿一双这么小的绣花短靴给我穿啊?惊诧之余,艺术专业的职业病发作,盯着细细看了起来:这绣鞋的颜色是讨喜的浅粉,刺绣着团团的牡丹和香草,却针针细致,应该是手工为之。然而,虽然它质地高贵、绣工精细,但据我目测,一定小得连34码都不到,要给我穿,这也太勉强了吧!
我自是被雷得里熟外焦,张开嘴正想说什么,却见那女子已经轻轻松松把我的脚穿进鞋里。然而奇怪的是,我站起身来动动踩踩,居然觉得很合脚……低头看看我的身体,短短的胳膊、小小的脚,似乎,还矮了一大截么?
呜哇……难道这身体敢情不是我的!
第二章 蒙古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欲哭无泪,话却噎在喉间,怎么也问不出口。左右四顾,才发现刚才进来的在我眼中的“小姑娘”竟然比我还高!再一看东边立着的铜镜,模糊中那半大孩子与我一样用惊讶的眼神紧紧盯住不放,然后同时走近,同时抬起手,再同时摸着自己的脸……那个眨巴着又圆又大眼睛,肤若凝脂,有着柳叶眉樱桃嘴、乌黑及臀长发的小女孩,难道是我?
不,虽然镜中的类似,虽然隐隐约约有我的影子,但绝对不是我!我的眼睛虽然不小,但是远没有她那么大到深邃和灵动;那若碎玉堆积的皮肤,是小女孩特有的红润细腻,比我那个年纪白润许多;鼻子小巧有型,远比我原本的高和挺……换言之,如果说这是我,就是一个精雕细琢到一丝不苟的我!
“一梦焕童颜”?“三分钟整容”?晕啊,脑子里怎么都是整形医院牛哄哄的广告?或许,我此刻能想到最不沾边的,已经是如此了。咬咬牙,狠下心捏起自己白嫩的小脸,疼痛的事实却无情地折磨得我几乎崩溃!
我不是我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郡主郡主,怎么了?是塔娜弄疼郡主的脸了吗?”先前扶我起来的那个少女着急地问到。
我边摇着脑袋,边把头转向她们仔细端详,这两个丫头眉清目秀,也不超过十六岁的样子:一个脸蛋红红的站在离我不远的位置,另外一个辫子很粗的还跪在床前塌上,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充满不解与慌张。我心里自责不该,刚才一连串反常举动,居然激起两个人的提心吊胆,实在不该。无论如何,自己的不安无权强压给别人,我这样想着,脸上还是挤出一个微笑:“没,没弄疼我,我只是看看……”
没想到我简单的一句话,竟令得她们如获大释,额头的阴霾双双散开,丝毫没注意我的异样,面带微笑继续帮我穿戴梳洗。其中一个从台子上拿出锦绣盒,沾了铅粉就往我脸上抹,嘴里自顾嘟哝着:“郡主是咱蒙古第一美人‘押不芦花’呢,刚才掐红的脸,可要好好用粉补一补。”我耳朵听着,也顾不上反对她用重金属残害我脸的行为,只能木愣愣地点头。即使表面平静如此,心里却迷惘到想要抓狂,我的思想为什么在这个小身体里?借尸还魂?说不通啊,看丫头的表情,这个身体并没有死,似乎只是睡了一觉起来的事。那么,我自己的身体又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里到底是哪里?天啊,眼前的一切太混乱了。再看看镜子里那两个简单朴实的丫头,照刚才的情况,我万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仅一个失常的动作就惹她们慌乱,要是我再问些看起来不靠谱的问题,那岂不是要闹到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轻轻地把眼皮垂下,黑暗让我冷静。如今,我要淡定,我得自己弄清楚刚才的问题。
回想听刚才那两个女孩提过自己的名字,一个叫塔娜,一个叫哈斯,再看她们的服装以及陆续给我穿的服装和佩饰,应该是蒙古族没错。睁开双眼,再次环视这个房间,才觉异样百出——布局与设计古朴典雅,不像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刻意为之的装潢;那供打扮的镜子,居然是模糊的铜镜,梳妆台前,梳子是木梳,没有香水面霜睫毛膏,只有丹青胭脂……最奇怪的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没有钟表,没有水壶,也没有插头……就连其他的家具摆设,也都没有任何一样稍显现代一些的东西。
难道,不仅是身体,连时代也变了?
镇定镇定,今天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对自己说这个词了。“那个……塔娜,今天的衣服颜色怎么……”我指着刚被穿上的水红色缎子上衣没话找话,希望能套出些线索,似乎我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郡主,今天的衣服是皇后上次赏的缎子制的。当日初看那匹缎子的时候,郡主不是很喜欢的吗?还是郡主觉得这个样式不好?郡主恕罪,塔娜知错了……奴婢只是想着今天郡主要进宫,郡主会喜欢……”
那个脸蛋一直红红的女孩听我这么一问,紧张得自问自答般地应道。孰知更紧张的,应该是我吧!“皇后”?脑中突然浮出大理将军洞大榕树下,那个自称“眉心一点红”的风赤子……果然时代变了,我居然,穿越到古代!敢情我这个身体还非富即贵,和统治阶级有一定联系。
这样想着,只觉得背后冒起一阵阵来自灵异世界的寒冷。身份大致了解了,那年代呢……我生硬地咽下口水,假装没事地摆了摆手:“哦?不碍事,那就穿着吧……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郡主,今天是至正十六年七月初七”,另外那个女孩,应该是哈斯答到,“呵呵,乞巧节,汉人说今天是七仙女鹊桥会的日子,所以小皇子才邀你今天去大都街上逛逛,然后进宫呢……”说完两个姑娘止不住笑起来。
按常理我应该是被小丫头打趣到害臊得低下头做娇羞状,可是现在却被雷得倒吸几口冷气。年号至正,似乎是元朝吧!这个时代、这个地区都是在我知识领域的盲点部位的,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听历史课,后悔平时没看过几部这个时代的电视剧,更后悔过去看穿越小说只看架空或清穿……
说不上话,我只能再次挤个笑来应对她俩,她们却异常聪明得,一致把我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