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玉淡淡一笑,“无妨,君上放心。”
安宁兮皱了皱眉,心中觉得万分的不自然,此时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当然不能直接告之他帝皇星的事情,因为她自己也无法预料说完这话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毕竟知玉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与世无争,且心中只有女侯的模样,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没人知道。
安宁兮想到这里,心中忍不住叹息,到底要怎样才能探知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呢?
实在没有办法,安宁兮只好将自己设想为知玉,假如自己此时正韬光养晦却又想执掌天下的话……
不过片刻,安宁兮便想通了许多关节,抬眼看了看知玉,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既然无法从他本人下手,那便从他身边最亲近的秦皓着手,只要知玉不甘沉寂,那他必定会有自己的计划,有计划便会有各种关系在其中运转。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人,便会好查许多。
安宁兮这番思绪刚刚理顺,就听一边的知玉突然问道:“君上对此次刺客之事是如何看的?”
知玉自然不知道安宁兮现在想的是有关于他的事情,他从上车到现在心里便一直在想这次被行刺之事,一层层的抽丝剥茧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就说东越那些禁卫军,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东越六公子派来的,然而此时想来,又觉得有问题。
假如真是东越六公子派来的,那他首先就得具备调遣东越禁卫军的能力,然而事实上这个六公子除了被东越王捧在手心里护养着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权利。一国王宫的守卫势力自然只有一国之主才能调遣。
想到这里,知玉又回想起临行前安宁兮对东越王那不温不火的遥遥拱手一礼,莫非女侯自己也想到了这点?因此,他才有了刚才这一问。
安宁兮听完他的问话,才想起来手头上还有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她想了想,对知玉道:“东越这边的刺客,本宫不想再追究了。”
知玉一愣,又见安宁兮突然嘲讽的笑了笑,补充了句:“因为迟早是要一并讨回来的,所以这个先不急。”
知玉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继续问道:“那君上知道南昭这边刺客的出处了?”
安宁兮似无意识般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眼睛却是盯着别处,淡淡的道:“知道了表面的有何用?还以为上次这些人已经被本宫彻底铲除,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余孽存在。”
车外的武之锐听到了车内的谈话,赶紧道:“是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查处幕后主使之人。”
安宁兮听到他愧疚的声音,微微叹息了一声,“罢了,说到底是本宫大意,也不能全怪你。”
武之锐听了这话,心潮翻滚,却是越发的内疚了。
知玉其实也觉得奇怪,以前的女侯虽然也遇到过刺杀,但却都是在宫外,不像女侯重伤醒来当日,居然会有人直接大模大样的进入宫廷行刺,而这次居然又进入了东越的宫廷。
想到那夜突来的大雨。知玉猛然醒悟,这帮刺客想必早就跟着他们潜入了东越,一直伺机而动,所以才会趁着雨夜而来,正好东越王宫也对安宁兮动了手,这无疑对他们的行动更有帮助。
“君上回南昭后有何打算?”安宁兮既然说了现在不想追究东越这边的刺客,那他便想知道安宁兮会怎么应对南昭这边。
安宁兮听完他的话,表情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突然笑道:“回南昭后,为了庆祝本宫安然无恙,理当大宴群臣才是。”
知玉微愣,见安宁兮笑的颇具深意,顿时又明白过来。她是在怀疑朝中有人对她下手,想要借机试探。
正想着,安宁兮转头对他道:“到时你也来,与本宫一同赴宴。”
知玉闻言有些不明所以,照理以自己的身份,安宁兮这么做,很有可能会被群臣诟病,但他本不是拘束于俗礼之人,此时女侯既然开了口,他也便当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说到底,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女侯到底是要如何应对罢了。
才子郎清夜
秋意渐深,安宁兮一行人赶回南昭时,已经可以感到丝丝寒意。
回到南昭宫廷后,安宁兮不是第一时间召见群臣处理政事,也不是去天寿宫给姬太后请安,而是叫武之锐去盯着秦皓,嘱咐他将秦皓所有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一一记下,回来禀报给她。武之锐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恭谨地接下了任务。
安宁兮办完这件事之后,才开始着手准备她之前所说的宴会。
她隐隐觉得这次刺客必定是与朝中势力有关,于是才想出用这样的方式好好试探一番,顺便跟自己那些一直不算亲近的家人亲戚们加深一下表面上的情感。
知晓知玉帝皇星的身份后,还不知道知玉手中究竟有无力量的安宁兮便想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给他铺铺路,而这次宴会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说起来有些荒唐,其实安宁兮是想借此机会表明自己对知玉的重视,进而让南昭群臣巴结知玉,好让他发展势力。
因此为了能让知玉参加宴会,她十分巧妙的将负责这次宴会重任都交给了他,自己则跟着栗英倩开始正式学习射箭。
栗英倩见她学习十分认真,有时竟忘了吃饭喝水,忍不住惊讶,有一次甚至试探性的问她是否有争霸天下的意图。
安宁兮闻言后却只是摇头笑了笑,淡淡的回了句:“本宫对天下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要看它是在何人手中,假如是在不该在的人手里,那本宫宁愿将这天下倾覆,也是要争一争的。”
栗英倩闻言后怔忪良久,终究是没弄明白她到底是要争还是不争,只好不再做声。
时间过去五日,一切准备就绪,安宁兮召集群臣于晋阳宫旁的扶鸣殿设宴,君臣共欢。
安宁兮下旨只要是朝臣都可携正室赴宴,皇亲国戚则除可携正室之外,还可携长子出席,因此晚间的扶鸣殿顿时人影绰绰,香衣云鬓,华服美衣,一片繁华而热闹的景象。
大殿玉阶上方,当中位置放置了精美的条案,后面端坐着一身玄色朝服的安宁兮,她的左手边是姬太后,右手边则是一身白衣,打扮随性的知玉。
不得不说知玉将这次宴会安排的十分妥当,因为玉阶之下的位置在严格按照官位高低安排的同时,又恰到好处的照顾到了许多皇亲国戚的颜面。例如安宁兮的长姐安静兮与驸马郎清夜便被他安排到了右列首座,而本该坐于此处的霍霄则被安排与郎太傅同坐于左列的首座。这样两边都有兼顾,绝无厚此薄彼之说。
安宁兮粗粗浏览了一遍之后,便十分赞赏的拍了拍知玉放于膝上的手背,以表达自己对他能力的肯定。
下面的群臣看到这副情景,原先就对知玉抱有巴结之心的笑得就越发谄媚了,而原先就看不起知玉的也不敢明着表现出来了,毕竟君上都已经那么明显的表露了自己对知玉的态度。
安宁兮见众臣都已到座,转头看向姬太后,笑着问道:“母后觉得可以开席了么?”
姬太后此时正在皱着眉盯着知玉,乍一听到安宁兮的话吃了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朝安宁兮点了点头。
安宁兮见她似乎有些不满自己将知玉带到宴会上来,暗怪自己粗心,事先应该先跟她说一声才是,如今她堂堂一国太后,与一个面首同坐一处,自然心中不快。
安宁兮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转头朗声对群臣道:“众位爱卿不必拘礼,开席吧。”
群臣立即齐声高呼:“谢君上。”而后殿中响起一片杯盘碰撞的清脆声音,伴着众人谈笑之声,将整个殿里的气氛衬托的其乐融融。
安宁兮首先举了酒盏朝右手边第二个位置的栗英倩举了举,栗英倩被安排与武之锐并排坐于那里。“栗太傅远自西华而来,今日这宴会一来是本宫自作主张为自己接风洗尘,另外最重要的便是欢迎栗太傅您,本宫在此敬栗太傅一杯,还望栗太傅不要拒绝才好。”
栗英倩先是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知玉,然后才端起了酒盏,恭敬的回道:“多谢君上圣恩。”如今她已经在南昭任职太傅,便也随着南昭群臣称安宁兮一声“君上”。说完这话后,她当即将酒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安宁兮见状,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跟着也将杯中美酒饮尽。
敬完栗英倩酒后,安宁兮这才开始细细的在殿中群臣当中扫视,一边看一边分析着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势力。然而一圈看完,安宁兮失望的发现,如今南昭势力的分布实在太过清晰透彻,说到底无非就是两派,文派以郎太傅为首,武派以霍霄为首,而这两人彼此敬重,并无什么明争暗斗。
事实上,如果这两派明争暗斗的话,就以当初的女侯,南昭恐怕也难以撑到今天。
想到这点,安宁兮不免有些失望,如今自己就端坐在南昭王宫,而背后不知何处还仍旧留着隐患,这点让她十分不快,假如自己还没报仇雪恨,就先在南昭送了性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正想着,知玉突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安宁兮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就见知玉眼神往右偏了偏,示意她往那边看去。
安宁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起身要对她禀报什么,赶紧严肃了神色,静静的看向那人。
那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长相斯文秀气,正对着安宁兮行礼。安宁兮看了看他身边端坐着的安静兮,顿时明白了过来,他便是上次知玉向自己推荐叫她带去东越的郎尚书令郎清夜,也是郎太傅的独子。
“郎尚书令有何事要奏?”安宁兮说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边眉目如画的安静兮,心中忍不住赞叹这对璧人实在般配。
郎清夜对安宁兮道:“君上容禀,本来宴会之时不该提起此事,但事关重大,臣不得不及时禀明君上,还望君上恕罪。”
安宁兮闻言神色越发肃然,“郎尚书令有何事尽管禀明便是。”
郎清夜躬身称是,接着道:“君上如今耗费了诸多财力于军政之上,如今民生已有负担,臣是想请君上多以民生为念。”
郎清夜这话刚刚说完,四下便响起一阵唏嘘之声,他身边的安静兮有些畏惧的看了安宁兮一眼,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似乎想要阻止他的话。
郎清夜目前的官职是户曹尚书令,关心民生问题是没错,然而比他高的官员都没有提出来,偏偏他提出来了,那便成错了。
安宁兮扬了扬眉,缓缓勾起了嘴角,但是她却没有接郎清夜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知玉,轻声问道:“知玉觉得此人可否当用?”
知玉一愣,显然没想到安宁兮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以致好一会儿表情才恢复了原先的淡然,点头道:“不仅可用,还应当重用。”
安宁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郎清夜道:“郎尚书令有南昭第一才子之名,又是本宫长姐的驸马,如今还屈居此位,实在可惜。”
她的话刚说完,四下又是一阵唏嘘,众人都如同不敢相信一般看着她,完全没弄明白此间状况。他们原本还以为安宁兮听了郎清夜的话会动怒,却不想郎清夜不仅未被贬官,甚至还有升官的可能。
安宁兮这时转头看向霍霄,淡淡的吩咐道:“今后军队一切花销统统报到本宫跟前,本宫需得给南昭百姓一个交代才是,毕竟是他们上交的税银。”
霍霄闻言赶紧起身拱手称是,不过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因为安宁兮这么一说无疑会让人感觉他有私吞军饷之嫌,但安宁兮其实已经将话说的十分委婉,他只好压下了这种情绪。
安宁兮说完这话,又转头对郎清夜道:“你且仍旧任户曹尚书令一职,但今后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进宫向本宫禀报,容本宫考虑考虑,再给你一个合适的官职吧。”
郎清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原本他想冒险提出谏言的事情还遭到了父亲和妻子的反对,但此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却意外的得到了安宁兮的鼓励。见到这种结果,在场的郎太傅和长公主显然也愣住了。
在许久的怔忪之后,郎清夜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拜倒在地,跪谢君上圣恩。抬头之际却见安宁兮正一脸沉思,仿佛已经神游太虚一般。
事实上,安宁兮的思绪的确已经飘的很远,因为她在发现这场宴会似乎对刺客之事丝毫没有任何帮助之后,已经在考虑其他的方法。
私访揽月楼
宫宴已毕,时至深夜,储明宫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安宁兮端坐在桌边,静静的听着武之锐的禀报。
“这几天秦皓就是去了这些地方?”武之锐停下之后,安宁兮立即问道。
武之锐点头,“就这些地方,属下一直跟着,决不会有错。”
安宁兮以手支额,微微眯眼沉思了半晌。秦皓去的地方是金陵城中的一些饭馆酒肆,商铺客栈,甚至还有铁匠铺之类贩夫走卒的活动场所。照这情形看来,这些都是知玉用来搜集搜集信息的途径,也就是说,知玉终究是不甘沉寂的。
想到这个结果,安宁兮十分满意的笑了笑,对武之锐道:“这些地方和其中管事的人你都记好了,交代金陵城中大小官员不要对之横加干涉,必要的时候甚至要给他们提供便利。”
武之锐诧异的看了一眼安宁兮,虽不明所以,还是赶紧躬身称是。正要告辞离开,却见安宁兮端过手边的茶水饮了一口,接着突然问他道:“金陵城中有什么地方是我朝中大臣们喜欢去的?”
武之锐一时难以跟上她思维的转换,愣了一下才回道:“要说大臣们喜欢去的地方,恐怕就属揽月楼了。”
安宁兮扬调“哦”了一声,“那是什么地方?”
武之锐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妓院。”
安宁兮见他这副模样,勾着嘴角笑道:“武太傅也去过么?”
武之锐脸上神色越发尴尬,许久才点了点头,接着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属下只去过一两次而已。”
安宁兮笑了笑,没再继续取笑他,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明日穿便装过来,到时随本宫去个地方。”
武之锐早已待不住,闻言只知连声答应,而后赶紧行礼告退,连要去什么地方也没问。
第二日一切照常,直到早朝过后,安宁兮回储明宫换了一身便装,走出殿门对门边的武之锐道:“随我去揽月楼看看。”武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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