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知玉正坐在马车中闭目沉思,他与秦皓并不是从南昭的正宫门而出,而是从通往王宫后山的出口离开的,那里早有秦皓安排好的接应之人,也难怪宫门口的侍卫会不知道他离去之事。
秦皓十分急切,马车一路飞奔,要不是考虑到知玉的身体,他会更加卖力的赶路,因为这一天他实在已经等了太久。
安宁兮到了重华殿中,燕烙将灯点亮,她的视线在殿中四周扫过,却丝毫未察觉到异样。殿中所有摆设都很整齐,没有打斗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被带走。所以知玉显然不是被人强行掳走,也不是自己带着财物私逃出宫。实际上,这两样都不像是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安宁兮脸色紧绷,秀眉紧蹙,袖中的双手紧握着,心中有些慌乱。她一心要扶持的帝皇星居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难道荼弥迦的预言终究还是实现了?因为她的出现而导致了帝皇星的异位?
她越想越不甘,再联想到西华那边的情势有可能会让东越有机可趁,心里越发的焦虑。漫无目的的在殿中踱着步子,她的眼神突然在桌上顿住,那里放着知玉留下的古琴。
这把琴都没带走,可能他还在宫中,难道真是被西华世子劫持了?只是西华世子在宫中无权无势,怎么可能劫持了他?
到这时候她才想到这点,刚才是她一时太过心急,居然想都没想就叫武之锐去逼问他,看来自己是真的急晕了头了,只要有一点关联都不会放过。
安宁兮的这番表情和行为全都落入燕烙眼中,她眼神微微闪烁,心中惊讶平时对知玉一向冷淡的女侯居然在此时显露出了对他如此关切的情绪。
武之锐从外面走了进来,刚进门便立即开口道:“原来君上来了这里,属下刚刚已经问过西华世子,他言辞闪烁,但根本不像是劫持了知玉公子的模样,属下连番吓唬,他也坚决否认自己劫持了知玉公子。”
安宁兮闻言愣住,“他这般胆小怕死之人居然都这么坚定的说自己没有劫持知玉,那看来就不是他做的了。可是,这样的话,知玉又会去哪里?”
安宁兮如同陷入了重重迷雾,而她身后的燕烙眼中却渐渐显露出了了然之色。
西华正在内乱,中间当然是有联系的,身为知情人的燕烙稍稍一想便也就想通了。安宁兮却越想越不明白,她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古琴边,手无意识的抚上琴弦,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知玉端坐的马车仍在疾驰,周围十几匹快马自后方成半包围状态严密的守护着车马,在黑暗中只能听到阵阵清晰的马蹄声沉重的砸在路上。
车外却突然响起什么扑打着窗格的声音,知玉抬手掀开窗格上的布帘,一只白鸽立即钻了进来,乖顺的落在他的膝上。
知玉取下信件展开,凑到车门边悬着的灯笼前细细看去,眼中慢慢流露出异样之色。
女侯居然为了找他而要去逼问风无殊?她居然担心会是风无殊劫持了自己。
知玉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许久才淡笑了起来,心中却是缓缓流过一丝暖意。没想到如今的她表面冷然,心中对他倒还关心着。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忍不住低喃出声:“不告而别,对不住了,希望你能发现我留下的线索吧……”
殿中的安宁兮仍旧在沉思着,半晌之后,手指无意识拨出的琴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低头看了一眼古琴,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
到底是哪里不对?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无论怎么想都感觉是知玉自己离开的,可是侍卫们又并未见他离开宫门。
想到这里,她猛然想起几天前知玉来找她时的异样,当时便觉得他像是在告别,难不成真的是告别?
可是现在明明是不告而别。
安宁兮最终还是想不通,只好疲倦的朝身边站着的两人摆了摆手,“罢了,先回储明宫吧。”说完她转身欲走,眼神瞄到古琴,又停了一下,心思微动,终究还是伸手抱起古琴往外走去。燕烙赶紧上前要帮她拿着,安宁兮刚想将琴递给她,眼神却在琴身背面凝固。
将琴递出的手迅速收回,安宁兮一把翻过琴身仔细的看着背面,那里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她细细辨别了一番,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了起来,这字迹如此熟悉,居然与那本箭谱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凝神看着所写内容,安宁兮忍不住轻轻念叨出声:“翌日风行,席卷天下……”
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她的口中一遍遍反复念着:“翌日风行,席卷天下……翌日风行,翌日……风行,翌……风……”眼中突然一亮,安宁兮猛然抬头,“风翌!”语气竟是清亮无比,如同她这一瞬间明晰了的思绪。
燕烙的身子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武之锐一脸莫名之色。
安宁兮眼中神色古怪,这一刻终于完全明白了荼弥迦当日所说的话,假如不是他命中该有劫难,此时说不定已然成事。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风无殊见到他会以为是见了鬼,因为他本该早就不在人世。
一直在猜测他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的显赫。有这样的人在,楚业祈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怔忪许久,安宁兮突然幽幽的笑了起来,“不用寻找知玉了,”她的声音十分淡然,却带着一丝欣喜,“想必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世人眼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到此结束,第二卷大家闭着眼睛也能想出是小玉儿重展雄风的时候了(^o^)/~
8过,抱歉的是偶要拖一下了,因为第二卷的大纲还没完善好,所以希望大家能给我两天时间好好排布一下,顺便再存些稿,so……
唔……好吧,我趴地上了,大家抽吧o(╯□╰)o~
战神现天下
西华昌定三十八年,前风翌将军旧部不满世子无殊荒淫无道,滥用军饷,于是年秋举兵反抗。西华王年迈,无力镇抚,事态扩大,逐渐引发内乱。世子仓惶奔出,不知去向。
事发未至半月,周、越二国并其一干附庸小国率兵前来,自称保华王,实则盘踞长安城外,对西华虎视眈眈。
曾经的风翌,如今的知玉,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西华。
之前所住的府邸早已荒草丛生,不过他也没有打算回那里,而是直接入了宫,那里同样早有人接应。
他没有去拜见西华王,进入宫中后,他去了一处早已被封的宫苑,取出了自己已经三年没有碰过却始终放在心中的战甲,然后才关注起如今的情势。
西华世子虽然已经出逃,但是其一干嫡系部下还在苦苦支撑,袁志和栗英倩率兵与这帮人马在长安城中分庭抗礼,根本无暇顾及城外坐等渔利的他国军队。
秋日进入了末尾,天气越发寒冷起来。长安城中万分萧瑟,商人闭市,几乎家家关门闭户,只为躲避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内乱。
城中西城门和南城门被世子军所占,北城门和东城门则在袁志和栗英倩的手中。相持半月,两方几次交锋都各有损伤。袁志已经渐渐按捺不住,几次想要直接将这些人围歼,但是之前收到风翌吩咐,叫他不可轻举妄动,他才一直忍耐到今天。
城外还有一帮强盗,他心中焦急也是理所当然。
栗英倩已经向他分析过,外面的几国势力,不过周、越二国可以算是对手,可幸的是这两国之前早有嫌隙,倒不用担心他们会联手。
照旧是秋阳高照的一天,照旧是内忧外患的一天。两方人马照旧在当中最宽阔繁华的大街上清晰的守着彼此的界限,毫不退让。
袁志和栗英倩两人端坐于马上,眼神肃然的盯着前方,不远处同样坐于马上的世子军首领也在望着他们。
袁志跨马上前一步,看向他朗声道:“周立,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执迷不悟,世子已经把你们丢在这里,难不成你们还真要为这种胆小鬼送命不成?”
周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张儒雅斯文的脸上露出不悦,“袁志,君臣之礼你都不识了么?只要他还是世子一日,我便该效忠他一日。”
栗英倩忍不住在一边插话,“周将军此言差矣,你该效忠的是王上,而不是世子。”
周立冷哼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你们此时的行径是在效忠王上了?”
栗英倩神色凛然,“世子无道,我们举兵正是为西华着想,当然是效忠王上的表现。”
周立冷笑道:“你若真的效忠王上,此时就该撤兵认罪才是。”
栗英倩皱了皱眉,这个周立实在是冥顽不灵,要不是得了风翌的吩咐,也许她此时已经听了袁志的建议,直接带兵将他这些残部给围歼殆尽。
两方还在继续僵持着,彼此都没有了好脸色。栗英倩与袁志身后的街道上,整齐而列的士兵们突然一阵骚动,袁志刚想回头责问,耳边已经传来清晰的马蹄声。他心中一喜,看向栗英倩,后者眼中也露出了惊喜之色,而后两人赶忙调转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士兵们自发的分列两边,道路当中空了出来,两人跨于马上,不是疾驰,却是一步步徐徐而来,缓慢而坚定。
前方的人一身玄色铠甲,众人在看清那身铠甲的同时已经纷纷面露诧异,路边有躲在门窗缝隙中偷看的百姓,稍稍有些阅历的都已经惊呼出声。
袁志和栗英倩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走至跟前,单膝下跪,拱手行礼,“末将参见将军。”
周立凝神看去,待看清马上玄色人影的相貌时顿时心惊,手脚冰凉。
一边的秦皓此时也是一身戎甲,他打马上前几步,眼神凌厉的扫过四周的士兵,朗声道:“战神将军在此,何人敢不跪?”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那些曾经无缘得见战神天颜的士兵们惊愕的看向那个端坐于马上的玄色人影,盯着他天人般的面容发怔许久才纷纷拜倒在地。
“秦皓,将这个拿去给周将军好好看看。”淡淡的声音响起,少了过去的冰冷,多了几分温和。
秦皓打马回身,接过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盒,一夹马腹,朝对面的周立驰去。站定后,他抬手将木盒递至他面前,却见周立一副惊骇莫名的表情看着自己。
“秦江将军,你……你们居然没死?”周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秦皓再次将木盒往他面前送了送,“不用叫我秦江,如今我叫秦皓。”
周立的眼神终于落在木盒之上,接过来打开一看,满脸惊愕,“这是……西华兵马大元帅的帅印?难怪世子之前一直找不到,原来一直在战神将军手中,从未离开过。”
秦皓摇了摇头,“你错了,当初将军离开时是孑然一身走的,并没有带走这个,这是临到这里之前,王上派人送给将军的。”
周立顿时醒悟,这是王上的命令。这样看来,现在若是反抗,那不效忠王上的人倒是他了。
想到这点,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看着这里的战神将军,在发现他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时顿时愣住。当年那个不苟言笑,一脸冰冷的战神将军,突然活着回来,却是这副温润淡雅的模样。
周立翻身下马,他身后坐于马上的几个副将赶紧也跟着下了马,在他的带领下,走近几步,俱是整齐划一的动作,一掀下摆,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将军。”
这是他们习惯的称呼,虽然眼前之人的身份是统领西华全国兵马的大元帅,他们却习惯于称他将军。
周立等将令一跪,其后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自然也都纷纷跪下。天地肃穆,只有当中坐于马上的人态度悠然。
嗒嗒的马蹄声一步步接近,玄色人影缓缓行至周立等人跟前,平淡的开了口,“尔等可愿归入我风翌部下?”
周立精神一振,再度拜倒,“末将誓死追随将军。”身后一干人等震彻山岳的声音响起:“誓死追随将军。”
袁志和栗英倩此时皆是一脸崇敬的看向他们心中的战神。这场内乱人人都以为会引发成血流成河的局面,此时却在他简单的一句话之下瞬间平息。
以军人的热血性格,想要让一个军人敬服另一个军人,那后者必须要拿出足够的实力。而想要让千军万马敬服于一个军人,后者要拿出的不仅仅是实力,也许还要有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不战而屈人之兵。三年沉寂,再度归来,风翌的气势丝毫不输当年,甚至要比当年更盛。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了将士,风翌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他转头看向秦皓,笑意不减,“秦皓,我们去会会外面的那些人吧。”
秦皓立即询问:“将军打算怎么做?”
风翌笑的气定神闲,“很简单,你派人送去酒水饭食犒劳他们,就说是我吩咐送去的。”
秦皓闻言立即皱眉,“他们明明觊觎我西华,我们还要犒劳他们?”
风翌点头,“没错,他们打着保华王的旗号而来,我们自然要感谢一番。”他朝秦皓摆摆手,“快去吧,我在城楼上等你。”
秦皓见他主意已定,只好去办。
不一会儿,长安城门大开,城外原本静候机会的各国军队见到此情此景立即提起了精神,凝神看向城门。
这次来的几国之中,只有楚业祈是以国君身份带兵前来,此时他正坐在马上,同样屏息凝神的看着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内出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西华军队,只是一行十几人而已,他们身后跟着几辆大车,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隐隐有饭食的香气飘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跟前,为首之人朝几国领兵的将领拱了拱手,“在下西华秦皓,奉风翌将军之命,特地送来饭食酒水以谢诸友邦前来相助之谊。”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发出了惊呼,楚业祈也惊讶不已,转头看向身边的宣子都,后者同样满脸震惊。
风翌,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战神风翌?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心中的怀疑一般,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宣子都立即凑近楚业祈低语:“王上,这铠甲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你看他肩侧的烙上的那个风字,的确是风翌。”
楚业祈虽然震惊无比,但他并没有见过风翌,因此仍旧有些不相信。正在这时,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国将领突然惊呼起来:“是,是他没错,我见过他,的确是战神风翌。”这一道声音之后,又连番响起数道肯定的声音,事实已经不容楚业祈怀疑。
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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