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妃当然不会傻到追来兴师问罪,进门便堆上一脸媚笑,道:“皇上,原来您在这里呀,让臣妾好找!”
陶昱依旧绷着脸不说话,可是一转眼却见到与琼妃同来的那名女子,不只状容清淡,还是一身宫外的素色衣裙,无论神态和装扮看上进心来都令人耳目一新。
他立刻生出一丝兴趣,道:“那是谁啊?”
琼妃道:“皇上还说呢,臣妾就是为了她才来找皇上的,她是臣妾派人在民间寻访来的琴师,据她的琵琶曲乃是当世一绝,臣妾正想与皇上共赏,却哪里也找不到皇上了!”
见她带了个美人来,陶昱之前暗压的火气消了一些,道:“哦,朕饭后无事闲走走,就到这里了,嗯……不说这个,你不是说这美人琴艺非凡么,让她弹一曲来给朕听听!”
此时曲秀蝉刚好打水回来,见陶昱又出现在这里,她心里有些打鼓,好在见到琼妃等人也在场,她替香徕担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
见陶昱没有走的意思,她到屋里搬了把椅子出来给陶昱坐,又给那女子弄了个登子,其他人便这样站着看。
那女子坐好之后玉指轻拔便奏了起来。
她的技艺果然十分精湛,疾时若雨打芭蕉,缓时如空山鸟语,叮叮咚咚甚是好听。
一典弹完,陶昱心情大爽,拍手赞叹道:“果然好曲,人美曲也妙!爱妃真是费心了,给朕找了这样的人来!”
琼妃心底生出酸意,可是没办法,眼看自己已经拢不住陶昱的心,便只是依靠别人,再如何让自己找来的人顶替自己,也比被人挤下去强。
想着说道:“皇上过奖了,这都是臣妾应尽的本份,皇上能喜欢臣妾也高兴……走吧,皇上,咱们还是回竞春园去吧,这里又脏又乱,还这么多蚊子,有什么好的!”
陶昱这才斜眼看了看香徕,一副“便宜你了”的神情,转回头来说道:“唔,走吧,先回去。”
看着几人走远,曲秀蝉才心有余悸道:“他怎么又来了,王妃这才刚满月啊!”
香徕道:“想是今天谨行的信是我的半首诗又勾他想起我了,若不是或许还能多拖几日。”
曲秀蝉道:“这可如何是好,王妃久居宫中,只要他的心思一日不死,王妃的日子便不好过啊!”
香徕垂目道:“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说着目光扫向刚刚种下的那片罂粟,心道希望能拖到这些东西成熟,那样的话便算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的几天,香徕便不出意外地听说陶昱又有了新宠,便是那天弹琵琶的女子,那女子名字中有个络字,被他封为络嫔。
只是听说这女子似乎不是很适应宫中的生活,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一连过了十几日,院中的罂粟已经冒出尖细的小芽儿。
这天早上香徕听说陶昱极为难得地上朝去了,似乎是为了施彦的事情。
香徕暗暗为施彦悲哀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点什么,于是便和曲秀蝉又一次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中的花草四季不败,枯了这茬便开那茬,如同竞春阁中的女子一样。
香徕和曲秀蝉在花园中走了两圈,发现竞春阁中似乎除了络嫔与琼妃没有别的妃嫔,香徕悄悄示意曲秀蝉,让她到里面把络嫔和琼妃请出来。
香徕在宫中贿赂宫人的事琼妃早就知道,估计香徕找自己是有求于自己,正是捞点好处的时候,于是便和络嫔一起来了。
与她样见面后,香徕让两把随行的宫女打发走,说道:“想必我请二位来的意思琼妃娘娘应该有数吧。”
琼妃装腔作势道:“哟,看王妃说的,我还真不知道。”
香徕笑笑,道:“不知道也无妨,我便与二位直说,两位现在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我想请二位多加关照。”
琼妃又道:“王妃说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一央宫里好多人都知道皇止对王妃有意思,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王妃只要肯给皇上个笑脸,我们姐妹恐怕都要被王妃比下去了,要关照恐怕也是我们求王妃关照吧!”
香徕道:“琼妃娘娘这是在嘲笑我么,我乃是北辽王的王妃,怎么可能与皇上有关,若我真是那种人,琼妃觉得您还能拖到缝嫔娘娘进宫么?”
琼妃抿了抿嘴不说话,络嫔却有些诧异地看着香徕。她进宫的那天虽然是在锦萍园里见到的陶昱,可是后来知道那是北辽人质的住处,她却再没多想过,直到今天香徕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才相信,原来陶昱竟然连北辽王妃的主意都打。
琼妃停了一会说道:“也罢,王妃还是说说想让我怎样帮你吧,不过我可有话在先,若是想让我们帮你离开皇宫是绝对不可能的。”
香徕道:“我自然不会提那么过份的要求,我想请两位帮忙的事正是你们想做的事,不会为难你们。”
琼妃心里有了些算计,道:“哦,那王妃就说吧。”
香徕道:“皇上打我的主意琼妃娘娘是早就知道的,而我对皇上的态度琼妃娘娘心里也有数,我想请二位做的就是在皇上想到来我这的时候尽量拖住他。”
琼桑眨了眨眼,道:“若这样说,我上次已经帮过王妃一次了。”
香徕道:“所以呀,我今天就是特地来谢琼妃娘娘的。”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放在琼妃的手里。
她这这给琼妃塞东西,琼妃的脸自然就转向她,而另一边的曲秀蝉也把一颗同样大小的明珠寒在络嫔的手中。
缝嫔本来正看着香徕和琼妃,没想到自己手心突然一凉,她悄悄转回目光一看,原来香徕给自己的东西丝毫不比给琼妃的差,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暗暗把那东西扣在手心,之后很借两手交握的机会放入袖中。
琼妃虽然受的时间也算不短,可是陶昱对女人只是玩弄,真正赏赐东西的时候并不多,像香徕给她这么大的珠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拿在手中喜笑颜开,道:“哟,都说北辽富庶,这一看还真是不假,王妃出手可真是大方,王妃放心,有我们姐妹在,一定会保王妃平安无事的!”
香徕道:“那以后在宫中就要仰仗二位了。”
办完正事四人又少聊了几句,因为担心被陶昱回来撞上,得利一和曲秀蝉便尽快回去了。
香徕本以为琼和络嫔即得了好处又关系到他们自己,收了收东西必会不声不响地留意着,却不想过些天的一个午后,络嫔竟然避开陶昱与琼妃一个人来到锦萍园。
对于她的只身到访,香徕还真是意外,知道她必然有什么话要说,便把她让到屋内,关起门来叙谈。
络嫔的时间不多,来到后便直接切入正题,拿出前几天曲秀蝉寒进她手里的那些明珠,道:“王妃,我此来是特地把这个东西还给你的。”
香徕一愣,道:“这是为什么,我所求不过是络嫔娘娘顺手之事,并不算为难。”
络嫔道:“王妃误会了,我不是不帮王妃,只是我想换个条件。”
香徕道:“不知娘娘要换什么条件?我现在可是阶下囚,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络嫔道:“王妃不必如此谦虚,我知道王妃是个有手段的人,不志不响便搞得皇上查办了施彦,堂堂平北的功臣,现在却在大理寺里关着,虽然身在虎狼窝中,却保得了世子的安全和自身的清白,想必他日王妃也不难找到脱身之计!”
香徕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问道:“难不成络嫔是担心他日受了我的连累?”
缝嫔轻轻摇头,道:“不,我不怕受王妃连累,我是想请王妃带我离开皇宫!”
香徕又是一阵怔愕,道:“络嫔娘娘怎么如此肯定我能离开?”
络嫔苦笑道:“我不是能肯定,面是我除了王妃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可指望,虽然我在外面时过得也未必算是风光体面,可是总还有些自由,不想一朝被骗入宫中,什么都没了,我不想像这宫中其他女人一样,等到皇上看腻了、宠够了之后便丢在一边任其被人欺凌而死,我想留下我这残破的身子出去再见亲人一面。”
她说着已经眼圈通红,旁边的曲秀蝉深有感触,不由也陪她抹眼睛来。
香徕看了看两人,道:“我倒是实心想帮娘娘,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想出去也未必真的能成功,若不成事的话怕还要连累了娘娘。”
络嫔道:“王妃的力量不够还我有,若有我能做的事王妃只管开口,我必定会全力相助!”
香徕见她这话确是发自肺腑,道:“既然这样我便先许下络娘娘这个愿,若有我离宫之日,必会带娘娘一起出去,只是你我的约定千万要保秘,说什么也不能让旁人知道!”
络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皇上可是翻脸不认人的,若我的心思被他发现,他对我的这点恩宠便没了……好了,不能多说了,我是偷偷来的,得立刻回去,王妃有事可以让曲娘娘去通知我……”
香徕和曲秀蝉连忙起身悄悄把她送了出去。
得了陶昱新宠络嫔的帮助,香徕在皇宫中又暂时安稳起来,儿子骆平健康活泼,而那两个花坛中的罂粟苗也和得十分茁壮。
转眼三个月过去,院子里开起两片绚烂的罂粟花。
曲秀蝉看着欢喜道:“这花果然漂亮,难怪王妃的母亲喜欢。”
香徕淡笑,这花的用处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这是天大的秘密,即便事成之后,她也不会将之宣扬出去的。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凉,屋子里越发潮冷,香徕有陶浅和琼妃、络嫔的照顾,屋子里的炭火也是从早到晚地烧着,戏走了朝寒之气。
只是听说宫外的面姓们这个冬天更加苦了,南辽又是一个灾年,再加上官吏们的横征暴敛,就连京城之外的面姓们生计都无法维持了,若不是陶昱向北辽强征了一千万石粮食,南辽今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香徕听到他索要的粮食数目后一阵揪心,北辽一年的粮食羲量才不过三千万石,南辽一次性要来一千万石,岂不是说百姓们种来的粮食最少要交出来三分之一,若是再算上北辽国内各方的消耗,搞不好那里的人也要饿肚子了!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开始痛恨自己,若不是自己替骆谨行投降……可是以当时的情况,不投隆又能如何呢……
她越想越痛恨陶昱,把自己的国家搞得乌烟瘴气不算,现在把北辽面姓也害到那般田地,为什么这样的人就想不到一死以谢天下呢!
她一边痛恨着一边看向院里,天气冷了,刚好娇艳的罂粟花也都谢了,结出一个个圆丢丢的桃子。
第二日她给曲秀蝉带了些财物,把她打发到医署去,然后自己在院中收了那两花坛的罂粟开始加工。
她让曲秀蝉买的药物极多,医署的人做事又向来拖沓,怕以待曲秀蝉抱着那恐怖的大包药因来的时候,香徕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曲秀蝉见院里的花没了,问道:“王妃怎么把花都拔了?”
香徕道:“开过了,看着满院子残花反倒心情不好,收回种来子正好等过阵子天暖了再种。”
曲秀蝉也没多想,又道:“王妃要的药材我全都买回来了,只是你身体好好的,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香徕道:“当然是有用的,不然怎么会花那么多钱买。”
说着从中挑远了一些药材让曲秀蝉帮她熬了,并且要熬成那种浓稠的汁。
曲秀蝉不明所以,便按归她的话做了。
药熬出来后香徕又画了张图纸,是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然后又让她到尚工局去找工匠用玉石和象牙制作出来。
曲秀蝉虽然不知道香徕又在搞什么,但是知道她所做的必然不会没理由,便都一一按照她说的做了。
几天之后,宫里的人们便在悄悄议论着,那个被押在宫里的北辽王妃不知在搞什么,每天大堆大堆的药渣子往出倒,而且屋子里还会飘出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话传来传去传从前的络嫔、现在的络妃和皇帝陶昱的耳中,络妃听了向陶昱说道:“皇上,听说那北辽的女人弄的东西很稀奇,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陶昱想起香徕心里就痒痒,这阵子若不是络妃用各种方法缠着他,他早就去了,闻言痛快地答应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琼妃现在的地位大不如前,若不络妃不排挤她,允许她留在竞春阁中,恐怕她现在的处境就要和曲秀蝉差不多了。
听到络妃让陶昱去见香徕,她有些着急,两人都收了香徕的好处,让她们帮忙避着陶昱,现在主动去岂不是毁约了,想着她朝络妃使眼色,络妃只当没看见,与陶昱一起出了竞春阁。
琼妃自觉不敢去见香徕,便留在了阁中。
络妃和陶昱走进锦萍园的大门后便闻到一股烟香味儿,络妃故意用力嗅了几下,道:“还真是挺香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两人这次来没有偷偷摸摸,太监站在门口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可是宣完了却不见有人出来接驾,转头说道:“皇上,可能屋中没人。”
“没人也进去看看。”陶昱边说边绷着脸和络妃一起走进屋中。
可是进屋这宾却见香徕正在厅中的便榻上躺着,嘴里含着一只玉杆子样的东西,时不时地还会喷出一口烟来,而那奇怪的香味便是从烟中发出。
陶昱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恼火道:“王妃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来了不只不接驾,甚至都不屑起身了。”
香徕又吐了几口烟后才懒洋洋地起身,道:“皇上请见谅,我食香正到关键的时候,没能及时给皇上请安!”
“食香?食的什么香,竟然比迎接朕还重要!”
香徕道:“这香可了不得,这可是炼道士们用的升云香,据说常食此香可僻五谷,脱凡胎,乘云飞升!”
陶昱鄙夷地瞥了一眼,道:“真能胡说八道,朕乃是真龙天子,尚且不能白日飞升,你等女流之辈成的什么仙!”
香徕道:“皇上不能飞升是因为皇上没有修炼,皇上真龙转世,若是修炼的话哪有不能飞升的道理!”
陶昱道:“少在朕面前怪力乱神,朕不信那些东西!”
他们说话的工夫,络妃已经走到香徕的榻边,捡起她那根烟枪吸了起来,她吸了几口之后喜滋滋地走过来,道:“皇上,这东西还真香呢,臣妾想拿回去试试,反正只是吸上几口,也不用入定打坐那么辛苦。”
自从她进宫以来,陶昱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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