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照应着。
香徕进屋时,桂芳做好了饭菜端过来,和张氏一起唤醒香徕娘正喂着。
香徕见娘正在吃东西,心里踏实一些,问道:“娘,你怎么样?我请了松宁城有名的韩先生来,这回你的病能治好了。”
香徕娘见香徕回来,眼里又有了些光亮,推开桂芳手中的碗,道:“我吃饱了……”
说着转向香徕,道:“你怎么又去请大夫,我说了我没事。”
香徕连忙坐到娘身边,问桂芳道:“我娘吃了多少?”
桂芳把碗给她看,道:“同共吃了四五口,小半碗还没吃完,菜一口也没动。”
香徕隐约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娘虽然一直胃口不好,但这也太少了。
她正想劝娘再吃几口,可是香徕娘的脸色却悄悄一变,抬手推着她吃力地说道:“香儿,你们都忙去吧,不用管娘,娘没事,就是有点困……再睡会儿就好了。”
说着转过脸去便要往下躺,香徕见状连忙扶着帮躺下去。
此时骆谨行在徐澈的搀扶下也进到屋来,徐澈往香徕娘的屋里看了一眼,便扶着骆谨行进了自己和天徕住的屋子。
见沈家没有人出来接,郁子曦只好充当自家人,帮韩先生拎药箱把他让到屋内。
见两人走进来香徕才发现自己失礼,连忙起身从郁子曦手里接过药箱,道:“谢谢郁大哥……”然后又转头朝韩先生道:“不好意思,韩先生,我是急懵了才多有怠慢,请你不要见怪。”
韩先生摆手道:“没事没事,你帮骆公子出城也是帮了我大忙,没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说着看着炕上的香徕娘道:“这就是病人么,我来看看。”
香徕向旁让开,道“你快看看吧,我娘昨天中午提了桶水回来,走在半路上就不行了。”
韩先生说着来炕边,先向香徕娘的脸上看了看,自语道:“气色差成这样,似乎不太好啊……”
说着又拉过手来摸脉。
此时的香徕娘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总之一点反应也没有。
香徕没再去唤醒娘,只是搬了凳子过来放在韩先生身后,道:“先生请坐。”
韩先生坐下后一边摸脉一边叹气,问道:“病人的饮食是不是一直都不好?”
香徕点头道:“嗯,这两年一天比一天吃得少,也没有力气,动一就累得不行,经常无缘无故出冷汗。”
韩先生又问道:“她是不是经常右肋疼痛胀满?”
香徕愣了一下,道:“这个……似乎没有吧,从未听她说过。”
韩先生不再说话,又摸了一会脉后站起身来,看着香徕和桂芳、张氏,问道:“那个,我可不可以按按她的腹部?”
张氏和桂芳没吱声,心道一个大男人要摸女人的肚子,即使是大夫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香徕可没她们那些封建思想,道:“没事,先生按吧。”
韩先生很有分寸地用指端在香徕娘右侧软肋下轻轻按去,按了一下,感觉坚硬如石,手向旁移了一些后再按,还是一样的硬。
他脸色沉重地叹气道:“唉,竟然病到如此地步了。”
香徕一听就急了,问道:“韩先生,我娘究竟怎么样啊?”
韩先生看了看香徕娘,见她一点声音也没有,暗想病成这样应该也没什么意识了,于是也没往外躲,道:“肝部臃肿,似是结了瘤子,这种病不要说已经到了现在,就是发现得早也未必治得好,现在病人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已经没什么药可用了。”
香徕听完又怔在那里。
肝上长了瘤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现代来说,或许就是癌症,即使不是癌症,也不是什么能轻易治好的病,以现在的医疗条件,真是没有治好的可能。
可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呢!她怔一会儿,转头看向炕上躺着的那个瘦弱女子,自己自打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口口声声叫她“娘”,可是心里却总隔着层什么,总以为这声“娘”是形式化的东西,现在突然听说她要死了,却是那样锥心刺骨的痛、割肉一样的痛,那么希望她能好好的,像从前一样站在自己身后,默默地看着自己,关心着自己!
想着这些,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瞬间划过面颊。
第一次曹先生说的她不相信,这一次韩先生也这样说,她不能再不相信了,况且即使还是不信,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桂芳见她哭,边来拉她的手,道:“香徕,你别这样,二婶看到会伤心的……”
旁边的郁子曦见状也劝道:“是啊香徕,你为你娘做的我们都看到了,你尽了人事,现在只能听天命,如果不甘心,就想办法让你娘这些日子舒服一点吧。”
香徕知道他们说得是实话,颤抖着气息抽泣了一下,强忍着泪水朝韩先生道:“谢谢韩先生了,您请到堂屋休息吧。”
韩先生道:“不了,你娘这个样了我留下来也帮不到什么,我也是有丧在身的人,家中老父的后事还等着我处理,我要立刻赶回去。”
是啊,香徕这才又想起来,自己的娘快没了,但是人家的爹已经没了,扔下遗体在家中,人却跑到这儿来,怎么还能再留人家,于是说道:“那好,我让沈澈送你回去。”
郁子曦见徐澈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忙活着骆谨行,他对这二人的关系更加确定,知道此时的徐澈根本不可能离开骆谨行,自己不如把人情送到底,于是说道:“你家里事多,就不要麻烦沈兄弟了,正好我也要回城,我便送韩先生回去吧。”
香徕道:“那怎么好意思,郁大哥为了我们奔波一夜,到我家连口水都没喝便又要回去!”
郁子曦道:“没事,我铺子里还有事,也应该立刻回去,这种感谢的话便不要再说了,你当初帮我的比这要多吧!”
香徕知道他指的是断手老人的事,可是人家送了两匹千里良驹,这事也该抵过去了吧。
想虽然这么想,但这样的话若说出来却是太生分,究竟谁多谁少,心里有数就好,今后的日子长着,慢慢往来便是。
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强留,只是还是要谢谢郁大哥仗义相助,这份情谊香徕记下了。”
郁子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又说这些……算了,我还是先走了。”
说着接过韩先生的药箱,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香徕连忙在后相送。
来到马车近前,香徕再次拉住韩先生问道:“对了,韩先生,我娘她、她可会痛?”
韩先生道:“病成那样,她怎么会不痛,估计她从很早就开始痛了!”
香徕听得心又是一揪,难怪经常见娘莫名地出冷汗,原来她是一直痛着,可是却从来不曾有和自己说起,每次让她去治病她都说没事,可那时她却一直有病在身,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瞒了又瞒!
她越想是心痛,拉着韩大夫道:“韩先生,那你没有药可以止痛?让娘走之前少一点痛苦也好!”
“止痛?能止痛的药不多,况且她现在病得如此严重,哪有什么药可以让她完全止痛。”
“您好想想,只能止痛什么药都行,我娘没几天了,不用担心其他损害,能止痛就可以……”香徕一边说一边把前世所有能止痛的东西想了一遍,想到能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只有罂粟一种了,于是问道:“比如罂粟什么的,你有没有?”
“罂粟?罂粟是什么?”
“就是一种这么高的植物,开花很漂亮,茎叶折断后会出白汁,果实是一个个小球,里面有很多细小的种子……”
香徕一边说一边用手比量着。
韩先生边听边认真回忆着,听来听去恍然道:“哦,你说的是‘御米’啊!”
“玉米?!”
香徕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称呼这东西的,胡乱点头道:“嗯嗯,或许是,我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您快找给我看看……”
韩先生一边翻药箱一边道:“你还别说,我真带了,那东西治腹泄效果不错,没听说过可以止痛啊……”
香徕看着他找出几个鸡蛋大小的褐色果实,竟然真是纯正的罂粟果,连忙点头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也是听人说的,先生您别乱试,不然会试出乱子的。”
韩先生道:“我知道,这东西吃多了会成瘾,我父亲说我爷爷当年试过,一直到死也没戒掉……”
说着已经爬上马车,提着药箱进到里面去了。
香徕心道:你知道就好,不然用病人乱试,我岂不要害了好多人。
想着的时候郁子曦已经跟她道别,道:“我们这就走了,你快回去照顾你娘吧,松宁城你也常来常往,以后见的日子多着呢!”
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香徕手里的罂粟果上扫了几下。
香徕双手捧着罂粟果,道:“嗯,你们一路小心。”
“没事,放心吧……”
郁子曦说完扬鞭催马,带着韩先生回松宁去了。
香徕无心去想这两人要怎么进城之类的,捧着罂粟果便往屋里跑。
屋内的徐澈终于把骆谨行安顿好,出来向桂芳打听过了情况。
他毕竟在这个家呆了一年,即便不像香徕那样伤心,对于香徕娘即状况也很是担忧,见香徕进来问道:“那个……我能为二婶做点什么?”
他到香徕家后不愿称什么夫人小姐,对于香徕和天徕是直呼其名,对香徕娘和二姨娘便也和大昌一样叫二婶和二姨婶了。
香徕道:“我心里很乱,估计以后什么也顾不上,有什么事你能安排的就看着帮忙安排吧,缺银子找我来要就是。”
说着把手里的罂粟果拿出一个交给桂芳,道:“桂芳,能帮我把这东西熬一下么,我想用它帮娘止痛。”
香徕家中出事,桂芳也急得不行,正愁不知做些什么好,听她说连忙接过,道:“行,我这就去。”
说完拿着那半个罂粟果去了厨房。
香徕又朝张氏说道:“大伯母劳累了一夜,回去歇歇吧,我娘这里我来照顾。”
张氏担心着沈万金,道:“好吧,那我先回去看看你大伯,你娘这边有什么事的话你去招呼我一声。”
香徕点头道:“嗯,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大伯母的。”
张氏出门回了东院,
香徕走到炕边看娘的脸上有没有痛苦的神情,正看的时候,却见娘慢慢把眼睛睁开了,目光虽然无神,却不见有半点睡意。
香徕一惊,道:“娘,你、你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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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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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徕娘也不想再瞒女儿,道:“嗯,我没睡,一直醒着。”
她这样说便是承认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
香徕再也忍不住,眼泪喷薄而出,边哭边道:“娘,你没事的,你会好的!”
香徕娘费力地抬起手给女儿擦眼泪,道:“别说傻话了,大夫都说娘不行了……从前是娘骗你,现在你又来骗娘了。”
香徕伏在炕边紧紧抱着娘,道:“不是的,娘,你一定会好的,我还要带你过好日子呢,我要你享福,要找一大群人伺候你、给你找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香徕娘吃力地笑了一下,道:“傻丫头,娘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那样哄着……娘该享的福都享过,只是、只是放心不下你,我的女儿还没出嫁,还没找到疼她的人……”
“娘,你什么事都想着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病了也不跟我说,你是想让女儿内疚一辈子么……”
她在这里说着,香徕娘的眼睛都瞟向墙角的衣箱,手向那边指着,道:“香儿,你去把镯子找来……”
香徕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从前娘似乎拿地定只镯子给自己看。
她连忙起身过去,在衣箱里一阵翻找,从箱底把那只镯子找到,拿过来放在娘手里,道:“在这儿呢!”
香徕娘拿着镯子看了又看,干枯的眼里泛出些泪光,道:“这是你爹给我的,当初他亲手给我戴上,说要娶我进家门……却不想……后来人没了!”
香徕见娘越说情绪越激动,连忙道:“娘,你别说了,爹的仇我一直没忘,我前些天去松宁找陈长治使了银子,他答应要帮我找出真凶给爹报仇!”
事到如今,她只能往好处说了,总不能让娘到死都惦记着。
香徕娘听女儿这样说把后半段话咽了回去,拉过香徕的手,道:“来,戴上……”
香徕接过套在自己手腕上。
香徕娘一眼又一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一样,道:“像娘当年一样,这镯子你要留着,以后传给你的子孙后代,说什么也不能卖……”
“嗯,不卖、一定不卖!”
娘俩个正说着话,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二姨娘带着天徕和另外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二姨娘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香徕娘躺在炕上,香徕哭得泪人一样抱着她,愣怔地问道:“姐这是咱的啦?”
香徕只顾掉眼泪不说话,香徕娘吃力地抬了抬头,道:“妹子回来了!”
二姨娘正要再问,桂芳人厨房里探出头来朝她使眼色,二姨娘便走过去奇怪道:“这是咋了?”
桂芳悄声道:“二婶不行了,曹先生和松宁的韩先生都说没几天了。”
二姨娘顿时傻在那里,喃喃道:“咋会?我走的时候姐还好好的,咋说不行就不行了?!”
桂芳低声道:“韩大夫说肝上长了瘤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婶自己早知道,只忍着没当人说……”
二姨娘一听就受不了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几步跑回屋里,和香徕一起抱着香徕娘道:“姐啊,你咋这样了!都是我不好啊,让你受这种罪……”
天徕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娘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懵了,和那个小姑娘一起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
听到他们回来,徐澈从小屋中出来,把天徕拉进去,悄悄把真相告诉了他。
天徕刚跟娘一起给外婆办了丧事,不想回家来又听说大姨不行了,他从小在大姨身边长大,把香徕娘当做亲娘一样,听完之后也哭着跑了过来,和他娘一起哭成一片。
二姨娘带来的小姑娘是她的娘家侄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