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事人的面前把这种事情揭穿,徐澈颇觉难为情,偷瞄了香徕一下迅速把眼光移开,低声嘟嚷道:“是啊,男人就这样,酒喝多了把持不住也算正常……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看样子骆少爷也是真心喜欢你……”
他越说香徕的脸色越向下沉,道:“归根到底,就是他见色起意,酒后乱性是吧?”
徐澈尴尬地咧了一下嘴,道:“这、你说得也太难听了……其实你们两人不论身世的话也算般配,能在一起也是天作之合……”
“屁个天作之合!”
香徕顿时恼了,别人在背后扯自己瞎话也就算了,这竟然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扯上了,而且扯得比外人还真,骆谨行也是,不是哪根筋抽了,竟然连这种事都承认!
她猛然站起就往外走,边走边怒道:“不行,我得找骆谨行问问去,他愿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我不管,别把我也扯进去!”
徐澈见她恼火的模样连忙拉住她,道:“香徕、不!小、小姐,你千万别生,骆少爷说的时候就提醒我了,让我别跟你说,说了你一定会生气了,没想到真这样了,我、我也是担心你才说的,你要是因为这事跟他吵架,我、我麻烦可大了!”
他的力气太大,随便一拉香徕便挣不脱,见他如此着急又道:“你怕的什么劲儿?自从我见到你,别说是旁人,就是我你也从来没怕过,怎么今天死活拦着不让我去找骆谨行,莫非在你眼里,他才是最值得你怕的?!”
徐澈把这事抖落出来已经后悔莫及,见香徕又对自己和骆谨行的关系起疑,心道可再不能露馅了,不然世子非弄死自己不可。
于是连忙道:“不是,我不是怕谁,只是我与徐麟是朋友,骆少爷又千叮万嘱不让我说,现在弄成这样,我、我岂不是太没义气了!”
他把着急的原因扯到义气上,倒让香徕相信了几分,想想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真不该去找骆谨行吵这种事,不然好像自己真的对他有心思一样,只会弄得两人的面子上都下不来。
想到这里她慢慢压下这口气,回身坐在那里继续拿徐澈撒气,数落道:“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没脑子,真话和谎话都分不清,这种没影的话都相信,以后再弄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我就把你拉回松宁大街,再五两银子把你转卖了,得你胡说八道污了我的耳朵!”
她这边能安静下来,徐澈已经谢天谢地,随她在那发泄也不往心里去,一个劲地敷衍道:“嗯嗯,我一定不信、也再不说了……”
心中却道:还想卖我,你知道就你手里那张卖身契也是个摆设,都不及世子用鼻子“嗯”一声好使!
香徕虽然没去找骆谨行,可是怎么想也不得劲,便把此事记在心里,又忙起手边的事情。
骆谨行回到香徕这儿的第二天就把徐麟打发出去。
他虽然不知道当年断手老人死时对香徕说的那句话,可是听说郁子曦的父亲死在许宗德的金矿,他也怀疑传说中的大金脉就在这个金矿处,派人去查了数次没有结果,这次在香徕这里有徐澈保护,便让徐麟亲自去那小金矿查探。
徐澈专门在那里守了几天,暗地里偷听矿工们谈话,却听说这金矿出的金子一年比一年少,眼看着就要枯了,这些人还在担心在后生活没着落呢。
骆谨行听完对许宗德的这个金矿倒是暂时放下心来,却开始发愁要找个什么借口让父王别把这两个县租出去。
他在香徕的农庄里一直住田地收割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香徕知道他因为什么,也没有再问过。
这一日总算把水旱两种田都收割完,为了犒劳众人,也为了让长工们有接下来有力气日以继夜地打场,香徕特意给一个庄子买了一头猪,又派人现磨了新稻米,给各庄按每人二斤发下去,无论是管事还是长工都是相同待遇。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北方的长工们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吃稻谷,有米有肉,比过年还开心,整个田庄千余人,高兴得过年一样。
犒劳长工们,总庄里这些跟香徕辛苦忙碌一年的乡邻亲友们更是不能亏待,不只米肉齐全,更有香徕让人从城中酒庄里送来了新酿的纯粮小烧,能喝酒的放开量的喝。
长工们在东西两厢里吃喝,而她和骆谨行及桂芳、顺子、秀芬、大昌几人在厅里摆了一张大桌子,围在一起热闹地边聊边吃。
骆谨行这些天被她这里热火朝天的秋收景象所感染,越住越不想离开。
他坐在桌边,隔着天徕和慧玲不时看向谈笑风生的香徕,暗想这样满身生机与活力的女子,岂不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强得多,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整个人都觉得踏实了。
香徕发现他近来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可是想着起“酒后乱性”那茬儿就生气,看到也只当没看到。
香徕不喝酒,吃得也少,很快便吃差不多了,被屋内的酒味儿呛得受不了,躲到院外去透气。
没过多久骆谨行也走了出来,走过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来到香徕身旁。
他站在香徕边边静静看着,不自觉地流露出满眼温情。
香徕转眼看了他一下,见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莫名被灼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转回头来看向前方的黑暗,嘴里嘟囔道:“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骆谨行轻轻转回头,看着黑暗的远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我看到的不只是你,还看到了无边的良田的丰衣足食的百姓,想念若给你足够的力量,你必会让我北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香徕奇怪地嗔了他一眼,挖苦道:“咱们的骆东家是喝多了吧,说得如此忧国忧民,这语气像北辽王似的!”
骆谨行愣了一下,心虚眨了眨眼,干笑道:“呵呵,是啊,是喝多了,说起这等不合身份的话!”
香徕狡黠在一笑,道:“酒后说错话倒没关系,只是若‘酒后乱性’就不好了!”
这下骆谨行更呆了,这样的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骆谨行一听就知道她不是随意说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自己骗徐澈那谎话露馅了。
这下轮到他尴尬了,站在那里无措地搓着手,嘴里不知所以地嗫嚅道:“这个、那个……”
香徕侧头注视着他,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不明不白的就弄出这种话来了?”
骆谨行冒了一脑子冷汗,一张光洁的小脸憋得通红,若不是有黑暗掩饰,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在香徕面前遮羞,憋了半天才道:“那个……都是徐麟不好,是这家伙胡说的,我、我已经惩治过他了!”
香徕仍旧不肯放过他,道:“徐麟不是个爱扯闲话的人,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而且、而且你还跟着添油加醋,弄得沈澈都信了!”
“那个、那个……”骆谨行长之么大头一次犯这么大的难,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香徕发现实情,那样的话以这女子的性格,非跟自己绝交不可,憋来憋去吞吐道:“嗯……其实徐麟也是误会了,这两年数次有人给我提亲,我都没答应,徐麟见我又总想到你这儿来,所以、所以就胡乱猜测!”
香徕皱眉道:“你少要骗我,猜测也要有根据,我从前与你在一起可从没喝过酒,哪来‘酒后’一说!”
骆谨行道:“你没喝过我还喝过,你娘去世的那几天徐麟不在我身边,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沿江村后又听人乱说,便有这样的话了。”
说到香徕娘,香徕又沉默了,想想娘去世也快一年了,自己把家业置办得越来越大了,可是娘却再也不能为自己而骄傲、而高兴了。
想到这里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现在娘留给她惟一的回忆就只有这个了。
见她又睹物思人,骆谨行连忙就此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对了香徕,我一直很好奇,你娘从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首饰!”
香徕低头看着镯子,道:“我只知道娘从前的家世不错,外婆家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这镯子相当贵重么?”
骆谨行道:“我观你那手镯似乎是用极品砗磲镂雕而成,单只底料便极为珍贵,再以珊瑚、宝石为配饰,此镯可以说价值连城,如此珍贵的首饰,即便你那仇家许宗德的夫人能不能戴得起都两说。”
听完他这话香徕可真的不淡定了,她不在乎这镯子有多贵,让她最为不解的是娘的来历。照骆谨行的说法,单从这镯子上看,娘的出身很可能要高过许宗德,那再怎么也不至于连给爹报仇的胆量都没有,而且听她死前说的意思,这镯子似乎是爹给她的的,可是爹从小就被爷爷卖了,就算后来自己在外面闯荡有一些收获,再怎么也不至于有能力给娘买这种东西吧?换句话说,爹要是有买得起镯子这本事,还至于为几亩田被人打死么?难道、难道是他……偷来的,所以才和娘躲回这小山村,一辈子不敢了出去?
想到这里香徕猛然甩了甩头,心道哪有女儿这样琢磨爹娘的,看娘和二姨的窝囊样,还有大伯、大昌的老实劲儿,爹再怎么也不会是个江洋大盗啊!
可越是这样,香徕就越想不通这镯子的来处,总觉得死去的爹娘背后隐藏着种种难解之处。
骆谨行见她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说道:“若你很想知道你母亲的家世,不如把她的名字告诉我,我想办法让人帮你打听一下,没准还可以找到你母家的亲族。”
他这样一问,香徕更加羞愧,低着头道:“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母亲的闺名是什么……”
骆谨行怔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儿不知道母亲的名字,毕竟香徕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
但凡事必有缘由,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挖人隐私的多事之人,愣了一下后说道:“那姓什么你总知道吧,不如把你母亲的姓氏告诉我,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她那个姓氏的望族。”
香徕道:“我母亲姓乔。”
“姓乔……”骆谨行低声沉吟道:“乔姓在北辽似乎没有什么太出名的世家或官宦……”
香徕又怯怯地补充了一句,道:“那个……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我娘的真正姓氏,她、她改名换姓也说不定!”
骆谨行略一思忖,觉得她说得也有理,若香徕的母亲真是大有来历之人,隐居到小小的山村之中,改名换姓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个么……倒也不一定,或许是我见识浅深薄,北辽有乔姓望族我没听说过而已,我还是帮你打听一下吧。”
香徕点头道:“嗯,那就有劳谨行了!”
骆谨行笑了一下,道:“谢就不必了,只要能抵了那‘酒后’后的气就行了。”
香徕闻言又想起那茬儿来,恨恨瞪了他一眼,心道还真是便宜你了,不然定要问问你,旁人扯谎也就算了,你干嘛还和他们同流合污,糟蹋自己名声。
她的目光明亮清澈,骆谨行被她瞪得很是舒服,温和地笑道:“好了,屋子里的席已经撤了,夜里太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这才一起向院中走去。
便如骆谨行所说,这个秋天在香徕的农庄里所见无不是一派生机勃勃,许宗德留下的那批害群之马被清出去之后,再没人暗地里挑拔,长工们自己不是没长眼睛、没长脑子,把香徕和从前的东家一比,便知道香徕的宽和善良,一个个交口称赞,吃得饱、穿得暖,干起活来自然也有力气,真把这田庄当成自己家一样,走到哪里都见人笑呵呵的。
没等香徕的场全部打完,回京去安广便回来了。
他们到松宁复宁两县查访都是暗地里,安广也乔装成富家管事,这倒和他在香徕心里的身份符合了。
他见到骆谨行之后说了北辽王的意思,在北辽王认为,儿子已经不小了,身边该有个照顾,不过一个女人,娶到府里来,喜欢就宠宠,不喜欢娶搁一边放着,左右不多她一口饭吃,堂堂北辽王,一言即出是不会更改的。
骆谨行的心有一半都已经放在香徕的身上,打死也不愿娶别人,一想到要有一个不同于香徕的女子守在自己身边就觉得恐惧,可是知道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无奈只能与香徕告别再次离开松宁,回去解决亲事危机。
香徕虽然知道他这一去,再见之时可能就是别人的相公了,可是在她觉得与骆谨行根本没到非伊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甚至连这方面的话题都没谈过,便只能藏着心里的遗憾再次把这位爷送走,然后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骆谨行走后秋收已经到了尾声,零碎事情有桂芳和各庄的管事就能料理,香徕腾出精力把自己所有的产业综合了一下,来了个产业链式的经营。
田庄产的粮食没有买给大粮商,而是把米分成优劣两等,优质的送到米行里去卖米,劣质的送到酒坊去酿酒,就连剩下的粮食秸秆也没浪费。她带着一些人各县的牲口市场转悠,寻找一些瘦弱而没有疾病的牛马回来饲养,这样不只粮食秸秆利用上了,冬季的人工也没闲置。多种经营、合理分配,田庄在她的经营下所获收益比当初在许宗德名下时翻了几翻。
及到入冬之时,香徕已经感觉到单只松宁这一个地方的实在太小了,她又在相邻的两个县里相继开了铺子。
她名下的产业,除了恒远田庄之外,其它的一慨以“天香”二字命名。至于来由,当然是选她和天徕两人的名字的首字。娘没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惟一血亲便只剩下天徕一个,自己无论挣下多大的家业,都要有天徕的一半。
而那恒远田庄之所以没改名,一是因为香徕要让自己记得还有许氏的仇没报、让许宗德听到这个名字生气,也是因为她不确定这田庄还能属于自己多久,若真如骆谨行所说,高丽要把松宁的土地租去,那庄子自己肯定保不住,改不改名也没意义了。
这一年的春节她带着手下一众人马又回沿江村过年。
短短一年多时间,沿江村的变化相当大,许多人家都盖起了宽敞温暖的砖瓦房,香徕家的房子也翻盖了。
香徕家成了村里第一大户,挨着她家西边的陈家和田家主动把位置让出来,让她家有足够的空间向外面扩展。
香徕家新建的大院有原来的三个大,仍旧是与大伯家一同住,不为别的,只因为香徕和天徕不能常在家,让二姨娘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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