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曦见她没有正面回答便也略过这个话题,问道:“听说香徕妹子在松宁城做了多种生意都很红火,为什么到会康来只做布庄呢?”
香徕道:“我来这里的真正的目的想必郁大哥也能猜到,完全是为了对付许宗德而来,与强敌交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不然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郁子曦边听边点头道:“香徕妹子说得在理,只是即便这样,你做什么许宗德都看在眼里,到一定时候,他一定会使手段对付你的。”
香徕道:“我来就是要与他过不去,难道还怕他对付我么。”
郁子曦道:“话虽这样说,可是那样毕竟会给你的计划带来很大阻力,我觉得你倒不如把一部分力量化明为暗,选读到合适的时候再一举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香徕叹气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可是想秘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无论作什么都无法瞒过他。”
郁子曦笑关说道:“你手下的人被监视,可是你面前却有一个不会被监视的,若我愿意为香徕妹子效力,不知可否嫌弃?”
香徕没想到他绕来绕去竟然说到这儿来了,坐在那里打量着郁子曦,心道这家伙究竟是想创造机会与自己多接触,还是想借机监视自己?
郁子曦见她一直看自己,自嘲地笑道:“怎么,我这点心机被香徕妹子识破了?好吧,我承认我对香徕妹子还是不死心,但也不乏想学学香徕妹子经营之道的念头,若香徕妹子愿意,便当是你的亲哥哥来帮忙,若觉不妥,我也还有我的生意,便去忙我自己的,妹子不必对我的提议有负担。”
香徕心道:也罢,不用白不用,对于一个想用感情来拉拢自己的人,躲避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只要把控得当,却也不至于玩火自焚。
于是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误了郁大哥自己的生意,若郁大哥有闲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
郁子曦道:“我的生意都是些投机取巧的营生,偶尔去看看就好,不用总守着,我正巴不得在妹子这里取经回去,也把生意做得如此红火,所以,香徕妹子能用到我做什么但请吩咐无妨。”
香徕道:“如此我可真不客气了……其实我在松宁时做的买卖便都是针对许宗德的,但凡他做的行当我必会插手,而且必定要比他做得好,定要生生挤死他,在松宁如此、在会康也是如此,因此,我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
就这样两人坐在屋里一起谋划起来,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
郁子曦把香徕要做的行业一一记下,然后离开暗地里帮她张罗去了。
有了郁子曦帮忙,香徕顿时轻松放多,便把顺子打发回松宁去,让他和秀芬、大昌一起准备今年的春耕,毕竟恒远田庄对对她在松宁那边的产业影响还是很大的,只要一时没有定局,便要再种下去。
而她和桂芳、慧玲三人则留在会康府表面上经营着天香布庄,暗地里通过郁子曦向其它行业插手。
没几天后,天香布店的总号出又出现一位让香徕意外的客人。
这天她和徐澈逛街一样看过郁子曦帮忙找的几个店铺位置,傍晚时回到她在天香布庄总号后院的住所,可是一进门就见屋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坐着的正是她前些天盼到望眼欲穿的骆谨行,站着的当然是侍卫徐麟。
香徕进门见到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迈步进厅,熟稔地埋怨骆谨行道:“你怎么才露面,之前想找你时不见人,现在不急了,你倒出现了。”
骆谨行听到她的话也稍微愣了一下,从小长到大,似乎还没人这么埋怨这他呢,不过悄一愣神后反倒高兴起来,香徕能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说明她没拿自己当外人,于是笑着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难处了?”
香徕在他身边坐下,道:“倒也不算什么难处,只是想问问你高丽人的租地的事,好决定今年是否还要经营恒远田庄。”
骆谨行道:“哦,原来是这个,这件事情暂时算是拖下来了,今年的地种着没问题,你的信我收到了,想着春耕还早,不日就我也要过来,所以没提前让人送信,没想到把你急成这样。”
香徕道:“若说种旱田是还早,可是水田却要早早张罗的,幸好我从郁大哥那里得到消息,已经让顺子回去准备了。”
“郁大哥?你说的可是帮你救过我的茂升杂货行东家郁子曦?”
香徕不知道骆谨行的真实身份,当然不觉得骆谨行会对郁子曦有什么想法,奇怪道:“是啊,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听到对方的名字都这么惊讶?”
骆谨行道:“倒也不是惊讶,只是他不是把铺子送给你后离开了么,怎么又出现了?”
香徕道:“嗯,他把铺子送给我后回了一趟高丽,然后又回来了,这次我来会康,他便找来了……”
骆谨行听着她的话睫毛轻闪,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香徕继续道:“……他的铺子我也给做成股份了,现在也是我们的股东之一,正在暗地里帮我照管其它铺子,一起对付许宗德。”
骆谨行耐心地听她说完又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他是高丽人么,怎么不在高丽国呆着,又来我们北辽了?”
香徕道:“是啊,我也问过,他说在北辽可得久了,在高丽呆不惯,就又回来了,估计是我们北辽比他们那里繁华一点吧。”
“哦,关于租地的事情他已经从他那里知道大概了?”
香徕道:“是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骆谨行话中有话,道:“关于租地的进展,在北辽朝廷内知道确切进展的人都很少,比如曹明全都不清楚,他竟然能告诉此事已经拖下来,看来他在高丽的也有一定地位啊!”
香徕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眨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高丽的细作?
骆谨行连忙摇头,道:“我可没说他是细作,只不过如此重要的,在没分开之前他就能知道,估计在他在高丽国内也有一定地位。”
香徕狡黠地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在北辽也有一定地位喽?”
骆谨行被他噎得语结,眨了眨眼没说出话来。
香徕噗哧一笑,不再和他继续纠结郁子曦的身份,转言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还是说说你回家后的事吧,怎么样,现在成亲了没有?”
骆谨行脸微微一红,道:“没有,我从未见过那女子,怎么能娶她作一辈子的枕边人呢,我已经把婚事推辞掉了。”
香徕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骆谨行不愿娶那女子,可是也知道是女方主动上门求的亲,在这个时代,女方主动要嫁给某个人,结果对方还不愿意,拒绝了这门亲事,那对女方绝对是一种侮辱,香徕以为善良如骆谨行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做出这种伤人的事来。
她们在屋里说着,徐澈早已经把徐麟拉到外面,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快说说世子的亲事怎么样了?”
徐麟理所当然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吹了!咱世子可一心惦记着你家小姐呢,怎么可能答应那门亲事!”
徐澈暗暗替香徕高兴,问道:“北辽王和秦大将军不是都点头了么,世子怎么把亲事弄吹的?”
徐麟听弟弟又问,忍不住谑笑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道,世子为了搅黄这门亲事是煞费苦心啊……”
接着他就把当日与骆谨行离开松宁回王都的事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徐澈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原来当日在回王都的路上,骆谨行就和他们商量着要怎样才能逃过这门亲事,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人只想出个装病的主意,如果北辽王能因为世了的“病”取消婚事更好,就算不能,也有借口拖着不成亲。
主意定下来后骆谨行弃了暗访时用的平民车马,在王都之外换上自己的车驾。进城来到世子府门口之时,他从车里钻出来,将下未下之时一头栽了下去。
安广和徐麟极其配合中,叫得惊天动地的扑过去,和府里的太监们一道把骆谨行抬进府内。
进府后先找来成为世子专用御医的韩先生一起作戏,又让宫女各种熬药、煎汤、脸盆手巾的侍候着,闹得世子府人仰马翻。
世子府与王宫相连,这么闹腾北辽王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这两年正为长子骆谨行的身体渐好而开心,想着儿子马上又要娶儿媳妇了,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抱孙子,却不想突然又听说儿子昏倒的消息,他心急之下连忙跑来看望。
他知道韩大夫是儿子极为信任的御医,医术十分精湛,于是迫切地问道:“韩御医,世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可是旧病复发?”
骆谨行幼时中毒之事乃是连妃在暗中操作,北辽王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一直以为儿子是自小就体弱多病。
骆谨行在父亲来前早就交待韩大夫与他一道演戏,可是韩大夫天生实在,即要顺从骆谨行,又要欺骗的是北辽王,弄得他很是为难。
担心若自己信口开河把世子的病吹嘘得太严重,王爷再让其他御医来验证,世子的病露馅是小事,搞不好自己的命就没了。被逼无奈他只吭哧道:“这个、这个……世子并不是旧病复发,而是、而是……过度焦虑所致的气血失衡,而这几天赶路又太累了,所以就、就晕倒了。”
他憋得满头是汗,可是北辽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怀疑地问道:“你是说他是赶路累的?!”
韩先生见安广和徐麟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才想起自己也不能这样回答,不然安安广和徐澈便是照顾不周,定会因此获罪,于是忙道:“不是,赶路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过度焦虑!”
北辽王更是不解,道:“焦虑?他有什么好焦虑的?他虽然从小身子就不好,可是却还算豁达,从没见他因为什么过度焦。”
韩先生知道骆谨行是为了躲避亲事,为难了半天,道:“这个、这个……或许是因为王爷给世子订的亲事,世子、世子才过度焦虑!”
“因为亲事焦虑?!”
北辽王怒了,声音高了几分,道:“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乃是人生最为惬意之时,他有什么可焦虑的?就算那女子他没见过,也毕竟是工部侍郎家的女儿,书香传家,再怎么也差不了!这都成年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说出去像什么话?本王专程弄个人侍候他,他还焦虑!他是焦虑还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韩先生见北辽王发火,越发结巴起来,道:“这、这……世子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想必是即不想违背王爷的意思,又实在不能娶那女子,所以才焦虑的吧?!”
北辽王又吼道:“他能有什么苦衷?若有说出来就是了,本王什么不能给他解决,他犯得着自己憋屈自己么!”
韩先生实在憋不出来了,只好推诿道:“这个、世子的事为臣也不清楚,王爷还是自己问世子吧!”
骆谨行躺在榻上一直听着父亲和韩先生的对话,他原本想让韩先生编出个邪门点的病吓住父王,让他不敢逼着自己娶亲,再不济,编个不容易好的病症骗骗父王,让自己有理由拖上一阵子,没想到韩先生说谎也不会,说来说去也没说到点子上,现在竟然还把话题推给自己,可偏偏这样的话题自己也没法接。
他见父亲向自己看来,忙闭上眼睛一歪头,假装没醒过来。
可是北辽王眼尖,清楚地看到儿子瞄了自己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他当时就琢磨开了:这小子是怎么了呢?不只他的专用御医言辞闪烁,这小子也神情古怪,若说骗自己?就算儿子敢这么做,御医应该也不敢,可若不是骗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儿子小的时候为他诊病的御医曾经说过一句话,脑子里嗡了一声!
想当年骆谨行刚刚中毒之时,找遍宫里的御医除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病症,有的御医直接说没办法,可也有的御医说自己能帮骆谨行拖延几年,没准能拖到成人之后,但是成人也没有用,因为到时候身体被侵害得太过严重,根本没有可能留下子嗣。
北辽王恼火之下差点没把这御医杀了,后来秦大将军说军中也有名医,让他们试试能不能治好骆谨行,便把骆谨行带走了,表面上是他军中大夫在治,实际上却是找的松宁城的韩老先生。
骆谨行每次利用给母亲扫墓的机会去松宁城治病之事北辽王不太清楚,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当时那位御医所说之事,顿时自以为找到了儿子表现异常的缘由,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看了看躺在床上装死的儿子,又看了看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御医和徐澈、安广三人,阴沉问道:“世子可是因为、因为……那什么才不愿成亲?”
这三人哪知道他说的“那什么”是什么,为了帮骆谨行蒙混过关,只能含糊着点头道:“是是、就是因为……‘那什么’。”
北辽王的眼睛顿时直了,道:“这事、这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人以为他说是骆谨行不愿成亲之事,一个个糊里糊涂答道:“在松宁(刚知道)……”
北辽王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想,心里一片冰凉,暗道:“难怪!难怪儿子在松宁时一听说自己给他赐婚,立刻就不回来了,还让安广先回来和自己说这事,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了呢!现在把儿子逼成这样不说,对工部侍郎那边岂不要言而无信了,不然若强行让他们成亲,丢人的还是自己……”
想了想他又埋怨起秦铠来,骆谨行从小就和舅舅亲近,秦铠应该知道才对啊,怎么还主动给提亲呢!
北辽王越想越闹心,问韩先生道:“世子的病可能治好?!”
韩先生见他神情变得极其古怪,更加惶恐起来,心道:“你儿子本来就没病,当然治得好。”
可是骆谨行又让他帮忙哄骗,他只能吞吐着说道:“这个、治……是能治好,只不过见效很慢!”
北辽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病治得慢,只要能治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然自己再不情愿,这世子之位也得换人,再怎么也不能让北辽后继无人啊。
想着他冷厉地注视着屋内三人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世子的病不得向外泄露一丝一毫,若敢违背满门抄斩!”
这下可把这三人吓到了,这算怎么回事?明明世子刚刚都在府门处“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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