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徕和徐澈到府衙的时候,府衙外面已经有人在喊冤了。
她说让郁子曦去找被抓伙计的家眷,但是自家亲人被抓,哪家的家人不着急,没用郁子曦派人去找,已经有一些家眷自主前来了。
香徕来时这些人正张罗要进去见老爷,替自家人申冤,可是官差们却以老爷不在为由将这些人抠之门外,任他们如何叫嚷也不准上前。
香徕站在衙门斜对面的墙角边看着,低声说道:“这些个狗东西,抓人的时候就有人大人官,有人喊冤大人就不在!”
徐澈道:“官家对付老百姓,办法多着呢,你看到的这才多一点点。”
两人正说着,郁子曦打发来的各店表面上的东家也来了。
这些人可不像那些店伙计的家眷一样被官差吼几声就不敢上前,来到这里后提起鸣冤鼓的鼓棰便敲起来。
有人鸣冤就要升尝。
曹明全不在,公事交给通判和和同知两人,蒋伯瑞躲着不出来,会康府的通判陶义信以为他不在,便带人升了公堂。
这位通判大人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许宗德和蒋伯瑞惹来的,待问明白之后好生光火,心道你们两个弄这事倒是跟我说一声,让我心里有底,我便也躲了就是,这倒好,人家有理有据地告上堂来,让自己怎么收场?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了问情况,然后费尽口舌把这些人骗走,连案子也没敢立。
脱身之后他又去找蒋伯瑞和许宗德询问事情详细情况,弄清楚之后交待看门的衙役,让他们再见这些人来也通知自己,省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升堂。
香徕看着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一些不愿放弃又不敢硬闯的伙计家眷在府衙外无力地观望。
她朝徐澈道:“走吧,我们也回去,今天就这亲了,明天郁大哥还会打发人来的。”
她回布庄总号门口,正好遇到办完事回来的郁子曦和齐兴。
香徕问道:“郁大哥,你安排得如何?我看有很多伙计家属在府衙门外,似乎极是担心,你一定要好好安抚,不要让他们对我们的产生怨怼才好。”
郁子曦道:“所有被抓伙计家中我都已经派人去打点,告诉他们人会平安无事,也送了银两过去,想来是他们走时我们的人还没到,所以暂时没得到消息,等他们回家知道就好了。”
两人边说边进到里边,香徕走后骆谨行闲得无聊,便尝试着自己为香徕整理账目,他天生聪慧,又与香徕相处数日,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没用多久竟然理顺了。
见香徕和郁子曦一起回来,他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异样,却也没有表露出来,轻笑着起身,道:“香徕,你回来了,事情展得怎样?”
香徕道:“郁大哥安排的人都已经被打发回来了,要再闹事也是明天的事,不过我们有这么多人,一定不会让会康衙门安宁的。”
骆谨行微笑着转头朝郁子曦道:“真是辛苦郁兄了,这段时间帮香徕做了这么多的事。”
郁子曦也微笑着说道:“骆兄难道忘了我也是天香的股东之一,做这些都是份内之事,骆兄如此客气,难不成硬要把我拉得生分么?”
骆谨行稍显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道:“小弟记性不好,郁兄若是不说还真给忘了,抱歉抱歉!”
两人话说得客气,可是香徕却莫名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火花,似乎离开自己的眼睛就会撞击出闪电来一样。
一时间她找不到两人产生敌意的原因,暂时忽略过去,说道:“你们两个别站着了,过来坐下说话。”
三人坐在桌边,徐麟、徐澈和齐兴分别在三人的身后站着。
坐下之后郁子曦似乎还对刚才骆谨行的话耿耿于怀,说道:“骆兄在天香也占了不小的股,也不能总这样闷在布庄里做账房先生,之前听说骆兄说话的口气似乎香徕这点事随便动动手就能解决,那么便也不要客气了。”
香徕听他说话火药味儿越来越浓,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难不成这两个善妒的家伙是因为自己才这样?
想着连忙道:“郁大哥,我之前也说过对付许宗德是我在为父亲报仇,不想借助谨行的力量来投机取巧,融父亲在天有知也怪罪我这做女儿的不尽心。”
郁子曦听后闪着目光想道:“香徕不愿借助骆谨行的力量报仇,可是自己却已经参与在其中,这样算来,是不是香徕与自己的关系更近一些……”
骆谨行看出他的心思,也不甘示弱,慢条斯理道:“我生性懒散,虽然不能为香徕跑前跑后,但却可以帮忙出些主意,想必把那许宗德搞死搞残还是容易的。”
郁子曦感兴趣道:“哦,骆公子足智多谋,有什么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骆谨行卖关子道:“这个么……时候未到,说出来尚早。”
这句话出口不只郁子曦气得翻白眼,被他勾起兴趣的香徕也无比失落,那个郁闷劲就别提了,斜着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的表情骆谨行得清楚,坐在那里表面不以为然,心里却在悄悄暗笑。
此时桂芳来找香徕,说布庄里有事,香徕起身要出去,郁子曦觉得留下跟骆谨行呆在一起太过别扭,便也一同出去离开。
几人出去后,屋里又只剩下骆谨行和徐麟。
徐麟疑惑地说道:“世子,我总感觉郁子曦的那个叫齐兴的随从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而且……好像见过他一样,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骆谨行郁子曦一直心存怀疑,问道:“这个郁子曦在高丽真正身份和来北辽的目的还没查出来么?”
徐麟道:“在北辽这边只查到他确是与高丽使者有来往,但却无法再深入,探查的人已经潜入高丽境内去查了,估计这几天就快回来了。”
骆谨行点头道:“做得好,他们回来立刻来报我,同时你也多加留意这个叫齐兴的,若是高丽那边打听不出什么来,就得靠我们查出他的身份了。”
徐麟道:“嗯,我知道。”
第二天在郁子曦的操控下,各铺子的“东家”和伙计的家眷们轮番上阵,官差不再让击鼓鸣冤,众人便在衙门外叫嚷,把个会康府衙门口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事情都是许宗德和蒋伯瑞挑起的,这次那位通判陶义信大人也躲着看起了热闹,而许宗德没觉得衙门口被人群围着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压根没露面儿,只把个蒋伯瑞急得团团转,时不常地到府衙院子里探头向外张望,见人群走了一拔又来一拔,他也沈不住气了,干脆从府衙后门出去,直接到了许宗德府上。
许宗德正为整圬了那些与自己作对的铺子而高兴,没想到蒋伯瑞竟然上门了。
他听人报说同知大人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虽然他有曹明全靠着,但是见曹明全不想在会康府长呆,他总得再找一个靠山不是。
蒋伯瑞劈头就道:“许大官人,你抓的人究竟要关多久,现在衙门外都闹开锅了,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许宗德道:“同知大人何必这样光火,不过是群刁民,乱棍打走便是了,实不行就再抓些人震慑一下,其他人也就不敢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让,道:“来来,里边请。”
蒋伯瑞边随他向里走边道:“许大官人,你也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那些家眷足有百人,再加上那些铺子的店主,足足百多号,你让我全抓?抓那三十多人都是强定的罪,现在大牢里喊冤声彻夜不绝,再把他们的家眷都抓进去,你、你不是诚心想让我激起民变么!”
许宗德道:“可是这昨天才抓进去,今天就放出来,这能顶什么用?”
蒋伯瑞道:“不放人也行,那就先把那些铺子的封条撤了,你可知道那些人店主一人捏着份状子,还有几个请了讼师,都是会康府里有名的,想尽各种办法往府里递状子,现在我和陶大人都成了缩头乌龟了,躲在衙门里连其他案子都不敢问!”
许宗德闻听连忙道:“哎呀,那更不行!那些个铺子一开张,这抓人不也白抓了么,他们可以另请伙计再开张,咱们不就白忙活了么。”
说话间两人进到厅内,许宗德叫下人上过茶后耐着性子跟蒋伯瑞说道:“我说蒋大人,您不要这么沉不住气好不好,那些暴民再闹又能如何?这会康府眼下还是曹大人说了算,他们再闹还能反了天去?等曹大人回来,一切自然风平浪静!”
蒋伯瑞抹了抹脑门子道:“可谁知道曹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真调动成了,再来的知府是什么性子还不知道。”
虽然曹明全瞒着众人,但是去京城走关系调动的事还是被这些人知道了。
许宗德笑了一下,道:“曹大人想调动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不也一直没走成,这次我看多数也是白费力气。”
蒋伯瑞道:“唉,希望这样吧!”
停了一下又叹气道:“你说也奇怪,商贩从前也不是没抓过,怎么都没这次闹得猛呢?而且有一家算一家就没有漏下的,那些伙计的家眷也是,都透着一股嚣张劲儿,好像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一样。”
他这一说,许宗德也警醒起来,道:“是啊,蒋大人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看这些人的模样,还真像是经过谋划的。”
蒋伯瑞虽然不知道许宗德和香徕的恩怨,但却知道天香布庄抢光了许氏布庄生意的事,试探着问道:“我说许大官人,该不会是你得罪什么人得罪狠了,合起伙来整你吧?”
许宗德皱着眉头思忖:难道这些人真是沈香徕那村姑捣的鬼?可是自己分明查过这些家店铺与沈香徕无关啊?再说,沈香徕手下的那几个人自己都有数,她根本没有人手为她开起这么多铺子,而事发的这些天她又都老老实实在天香布庄呆着,没什么异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手下没人,她那个开钱庄的姘头手下不一定没人,难道是那家伙帮她的?
蒋伯瑞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怎么,想起什么可疑的人了?”
许宗德道:“是想起来一个,可是感觉不太像,要不……你帮我去试试,先把这人抓起来再说?”
蒋伯瑞连连摇头,道:“你可算了,之前打人的总算还有点理由,这无缘无故的,你就让我去抓人,你还真当王法是摆设?!”
许宗德也就是说说,按说他现在巴不得把香徕弄死,可是徐澈却着实让他忌惮,他实在担心若是动了香徕一手指头,徐澈哪天半夜就会跳进他府里,把他切得像那两个杀手那么凄惨,天知道自从香徕和徐澈来到会康府,他天天晚上都不敢出门,即使大白天的出门也带着三五个打手,生怕徐澈一时兴起来找他麻烦。
两人商量了半天后,许宗德还是死说活说,非让蒋伯瑞押着人不放,蒋伯瑞从他这里拿了好处,便也应承了。
郁子曦带人在衙门口闹了几天后又来找香徕商量。
郁子曦道:“香徕,这么闹下去也不解决问题,虽然会康城里的商户百姓都站在我们这边,可是人不放,铺子也一直封着,吃亏的还是我们,根本打击不到许宗德。”
香徕道:“闹事只是在给会康府和许宗德颜色看,打击许宗德还要用另外的方法。”
“什么方法?”
香徕道:“他许宗德不是以为封了我们的铺子他就能安心做生意了么,哼哼,我偏不让他如愿,你明日再告知各店,把货物摆上待头,假作干不下去了,低价清理存货,这些日子百姓们都已经知道官府封了好多家铺子,知道消息必定来买便宜货。”
郁子曦点头道:“嗯,果然好主意,那样一来许氏的铺子肯定没生意了,只是咱们的价格也不能太低,如果真是赔本赚吆喝,那咱们肯定耗不过许宗德。”
香徕自信地笑道:“低价未必便会陪钱,我们在本钱之上还是要加一些薄利的,只要官府一天不给我们的铺子撤封条,我们就打着‘清货’招牌一直卖下去。”
郁子曦点头道:“嗯,这样也好,加点薄利可以把伙计们的工钱赚回来。”
香徕笑笑没有说话。
郁子曦又问道:“那官府那边闹事的呢?”
香徕道:“接着闹,不行给伙计家属发些工钱,让他们当差事去做,只要他许宗德敢耍花招,咱就把这会康府闹个天翻地覆。”
郁子曦笑道:“好,我这就去办。”
郁子曦离开后,骆谨行看着香徕边边摇头。
香徕疑惑道:“谨行这是怎么了?觉得我的方法不好么?”
骆谨行很是发愁地叹气道:“唉,我是在想你这女人什么招数都有,若是谁娶了你,岂不要家无宁日?”
香徕撇嘴玩笑道:“家无宁日都是小事,我将来的相公若是敢三妻四妾,我便连他一同扫地出门,直接霸了他的家业!”
骆谨行微微皱眉,眨着眼睛想道:这可够狠,若真被霸了家业,自己岂不是要亡国?究竟是要亡国还是要三妻四妾,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郁子曦办事很有效率,第二天开始,各家铺子便便陆续在被封了的店铺前摆起了“地摊”。伙计们嚷嚷着赔钱清货,卖完走人。
各铺子附近的百姓们买不到这些店铺的物品而郁闷,见他们在门外出售,而且价格比从前还便宜很多,都以为这些铺子被许氏挤得干不下去要回老家了,一个个生怕以后再没得卖,约摸着以后能用到的东西便买回去存着,于是许氏的店铺再次冷清起来。
各铺的掌柜逐级上报,最后大管事报到许宗德那里,道:“老爷,那些被封的铺子都到外面清仓里的货,我们这些天又是一点生意没有了。”
“清货?”
许宗德摸着嘴角的胡子想道:“看来这些店不是沈香徕的,那村姑与我罗着劲,若真是她的,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走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忧反喜,道:“清货是好事,等他们清完了就滚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正常做生意了。”
大管事道:“可是我们这些日子一点收入也没有,各店都在赔钱养伙计。”
许宗德爱财如命,听了也有点心疼,可还是道:“唉,没办法,不行就先养几天吧,反正那些人就要走了。”
大管事听完只好再去向各店传达他的意思。
在许宗德这边高兴的时候,郁子曦也再次来到天香布庄,惊喜地向香徕说道:“香徕,你这办法真好,我们清货摊子这几天都被百姓们疯抢了,从早卖到晚,薄利多销,不只没赔,反倒要比在里卖时赚得更多,还把许家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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