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现在要离开,方儒寒会肯吗?是否言洛儿就在外伺机而动?她若一出现,她就会杀了她?可是她如果不走,不去王府,白黎是会担心的吧?而且,她也得不到司徒拓的消息了,不知他是否真的安好?
突然,眼前闪现了道黑影,她不由惊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几步。
顷刻,那道黑影掠窗而入,赫然站立在她面前。
“司徒拓……”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敢完全相信。
“你的脸色不太好,受伤了?”司徒拓伟岸刚毅的眉目如旧,眸中炯炯有神,沉稳轩昂。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你……真的没事?”她仿若没有听见他问什么,靠近一步,伸手摸上他的脸,似在确认,口中喃喃道,“有温度……”
冷不防地,她的手一拧,掐住他的面颊,问道:“会痛吗?”
“程玄璇!你发什么疯?!”司徒拓一把拍开她的手,嘴角抽搐了两下,压低嗓音恼怒道,“你竟然借机偷掐我?”
“你会痛?”程玄璇的唇边很慢很慢地漾起一丝笑容,他真的洛着!
“我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会痛!”司徒拓火大地瞪她一眼,“你要确认是不是在做梦,不会捏你自己?”
“我是要确认你是不是鬼,捏我自己有什么用?”程玄璇理所当然地回道。
“你——”司徒拓被她荒谬的逻辑堵得语塞,索性不再争论下去,转而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方儒寒伤了你?”
“不是,不是他。”程玄璇摇头,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眼中渐渐泛明亮的光芒。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他没有被砍头!
看着她灿烂纯然的笑靥,司徒拓突然心神晕眩。她缺失血色的白皙小脸,清秀平凡的五官,彩光流转的瞳眸,在此刻看起来突然变得异常的美。
定了定神,他拉住她的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走。”
“嗯。”她毫无异议地点头,任由他牵着。
脚步还未移动,房外蓦地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必那么急着走。”
……………………
第三卷 第十八章:欲要告白
房门应声而开,一脸肃寒的方儒寒走入,冷着声道:“司徒拓,你果真没有死。”
“你猜到了?”司徒拓淡淡应道,并不意外。一手揽着程玄璇的腰,一手握拳暗自戒备。
“你被处斩的消息如此快速地传遍京城,我又怎会猜不到其中有蹊跷。”方儒寒的语调平稳没有起伏,却显得森冷凛冽。
“你很聪明。”司徒拓的表情冷淡,只是搂着程玄璇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了一分。
“素闻皇朝君主诡计多端,看来传闻不假。”方儒寒瞥了程玄璇一眼,相信连她也被蒙在鼓里吧?
司徒拓不语,没有接话。其实,皇上故意散播他已死的消息,只不过是要激起方儒寒的怀疑。一旦方儒寒心有怀疑,他就会停留在京城去查探事实真相。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那么应该也不会是单枪匹马来了。”方儒寒漠然一笑,俊秀温文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恨意。计划已败,他今日就亲手收拾这个杀他父兄的仇人!
心念一动,右手抬起,乌锋剑脱鞘而出,直刺司徒拓的咽喉!
司徒拓早有防备,扬起一手,只听“叮”的一声响,乌锋剑的剑身震动,方儒寒握剑的手抖了一下。
“你果然有备而来。”方儒寒的目光转利,盯着司徒拓滑出袖中的短刀。
“你我的恩怨,注定难解。今日我与你单打独斗,如果你输了,你就返回邬国,不可再踏入我国国土。如果你赢了,我就任你处置。你可敢?”司徒拓沉声道,反手将程玄璇护到身后。
“不行!”程玄璇急喊。
“好!我就和你打这个赌!”方儒寒并不看程玄璇,语气笃定地道,“司徒拓,你必输无疑!”
“输赢未定,你言之过早。”司徒拓的薄唇微扬,眸光自信从容。他见识过方儒寒的轻功,可以估计到他的内力,虽然内蕴深厚,但未必胜己一筹。
“司徒拓,不要!”程玄璇扯了扯司徒拓的衣袖,秀眉紧蹙,劝道,“我们走吧,不要打。”
“就算我不想打,你觉得我们能走得这么轻松吗?”司徒拓没有回头看她,深邃黑眸直视着方儒寒。
方儒寒一言不发,眼中迸出犀利的锐气,手腕一翻,宝剑化为长虹直往司徒拓刺去!动作迅捷如电,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但见剑光灿烂若九天骄阳,已直抵司徒拓胸口!
司徒拓眼见剑光刺来,眨眼间已至面前,寒意森森,身形快速往左一飘,这一剑便擦肩而过,但不待他喘一口气,第二剑已如影相随,直刺双目。
司徒拓心中一凛,避无可避之下,手一扬,短刀刀光一闪,堪堪架住长剑,剑尖已离眼皮不到半寸!
“确有几分功力!”方儒寒低喝一声,腕微抖,剑尖敲在那短刀上,继而灌气于剑身,以内力相搏。
司徒拓面容冷峻,力运于臂,刀与剑相撞发出清脆的交错声,两人手腕皆感一麻。
“好功力!”这次是司徒拓出声赞道,话音未落,他短刀一划,带起一抹凌厉的冷光往方儒寒颈前缠去。
方儒寒见状,心神一敛,手中长剑一挥,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冷光停在剑气墙之前,只听“叮、叮、叮……”刀剑声响,两人近身相搏,瞬间便已交手四五招,却都无法突破对方的防护。
“再接这招!”方儒寒一声厉喝,右腕一转,长剑回扫,撞开司徒拓的短刀,然后直刺他的胸前,同时左手一指,强劲掌风侵袭而去,直取司徒拓的面门!
凌厉的掌风扫得肌肤微痛,司徒拓却依然不慌不忙,右手翻腾,短刀挡于胸前封住刺来的长剑,同样左手一挥,化为掌刀,夹着八成功力,直直斩向方儒寒的左臂。
方儒寒左腕一提,避开司徒拓的掌刀,但瞬间却又复卷而来,直斩向司徒拓左掌,疾速迅猛!这一招若得手,司徒拓这一掌便将脱腕而去!
司徒拓却仍旧临危不惊,刹时化掌为爪,五指一抓,只听“嘶”的一声脆响,空中半幅衣袖飘飘落在两人之间。
“司徒拓,你赢了?!”程玄璇低呼一声,难掩惊喜。
“并不算。”司徒拓沉声回答,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之上留下一道约两寸长的血痕。
“你们走。”方儒寒的左袖裂了半截,他退开一步,面无表情地道。
司徒拓并不说话,重新揽住程玄璇,往外走去。这里自有皇上的人会处理,他不想和方儒寒再打,不管怎么说,他对他终是有所亏欠。
………………
一路回到将军府,府中清寂无人,不知家仆下人都去了哪里。
进到浮萍苑,司徒拓开口道:“上床。”
“什么?”程玄璇吃惊地瞠大眼睛,他现在居然有发春的心情?
“看什么看?你不是受伤了?还不躺下休息!”司徒拓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干脆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铺上。
“哦……”程玄璇这才乖乖躺好,任由他替她盖上被子。
“夜很深了,明早我叫陆大夫来给你诊断一下。”司徒拓坐在床沿,硬着声道。
“府邸不是被封了吗?其他人都去了哪里?”程玄璇疑问,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还有一位侍妾吗?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精神很好?问这么多做什么?”司徒拓避而不答,微微撇开脸去。他不需要那么多侍妾,其实他从未需要过。
“皇上相信你没有通敌叛国了?”程玄璇转而问另一个问题。
“嗯。”司徒拓点头,却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黑眸灼灼发亮。
“你干么傻愣愣地盯着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撇了撇嘴,刻意讽道。
“傻愣愣?我哪里傻了?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看到我死而复生,就不能说点好话?”司徒拓梗着脖子,脸色僵硬得有些窘然。他这次逃过大劫,再见她,不知为何竟觉得她比以前更美了。尤其之前她看到他时,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那种不设防的笑容,让他感到心旌神摇。
“你又没有死,怎么能算是‘复生’?”程玄璇矫正他的话,“最多是死里逃生。”
“你现在是要和我咬文嚼字?”司徒拓不由地恼火,让她说句好听的话,真有那么难?
“本来就是你说错了。”程玄璇辩解道,却低垂下眼眸。其实她很高兴他没有死,原本潜在心底的莫名空荡感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你想和我吵架是不是?”司徒拓不爽地扫她一眼,见她被子没有盖紧,便顺手替她掖好被角,然后再道,“明知道我被处斩了,你也不穿孝服,又不戴白花,你这是做人妻子应有的行为吗?”
“你又没死。”程玄璇低声道。当时她根本来不及想那些事,只觉脑子突然轰地一声炸开了,只剩空白茫然。
“我问你,如果我真死了,你会怎样?”他很想知道,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
程玄璇抬眸看向他,他宛如刀刻般刚毅英俊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期盼,幽深如潭的黑眸闪着微光,那一点点的热度透射而来,似要灼烫她的心。
“说话!”见她一味盯视,司徒拓有点窘迫地恼羞成怒。
“说什么?”程玄璇想了想,忽然弯起粉唇,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可以另嫁他人了,真可惜啊!”
“程玄璇!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看!”司徒拓怒吼,这个天杀的女人,毫无良心!枉他担心她的安危,冒着干犯天威的险,非要亲自去救她!
“反正你还活着,就不用做那么多假设了。”程玄璇不把他的怒火看在眼里,兀自微笑。他想听她说好听的话,他自己怎么不说?她才不做这么吃亏的事!
“你很想我死不成?”司徒拓忿忿地瞪着她,别人说小别胜新婚,但他完全没有感受到甜蜜,就感受到一肚子怒气!
“你喜欢诅咒自己,我也没有办法。”程玄璇笑得无辜而灿烂。让他气死好了,谁让他脾气坏,活该。
“我看你这张嘴非常不适合开口说话。”司徒拓眯起眸子,危险地俯头逼近她。
“喂!你别靠这么近!”她赶紧从被子里抽出手,警觉地捂在他的唇上。
“不许叫我‘喂’!程玄璇,你应该叫我夫君!”他扳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你以前不准我这么叫你,你忘记了?”他还不是连名带姓地叫她。
“以前是以前!”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就是这样。”
“谁说的?已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不觉得。”
“程玄璇!我不发火你就皮痒是不是?”
“司徒拓!你又想打我了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
“你说我皮痒,还不是想打我?”
“你给我闭嘴!”司徒拓忍不住咆哮,果真是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你也给我闭嘴,我要睡觉了。”程玄璇扭过头去。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她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躺进去点!”他推了她一下,然后衣袍也不脱,蹭了鞋便就爬上床。
“你要睡觉就回你的轩辕居去!”她故意张开手臂,躺成大字型,不让他躺下。
“就你这点小把戏?你再不乖乖给我躺好,我就直接压在你身上!”
“你又威胁我!司徒拓,你蛮不讲理!”
“是你无理取闹!”
“我没有,是你不让我好好睡觉!”
“程玄璇,你废话太多了!”
“唔……”
她蓦地被消了音,双唇被他霸道地封住。他微凉的薄唇贴紧她粉嫩的唇瓣,舌尖用力地撬开她的小嘴,窜入她甜美的口中。他的舌带着侵略性,一步一步地吞噬着她的丁香小舌。
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贴着人的胸膛,她嗅到的是独属于他的阳刚味。
良久,他从她的唇上抽离开,低声道:“其实你会担心我的吧?”
程玄璇睁开眼睛,眼神里氤氲着一丝迷离。她似乎越来越能接受他的吻了。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夫君,如此而已吗?
“知不知道我在天牢里被侍卫架走时,心里在想什么?”司徒拓凝望着她,问道。
“想什么?”她接话。他应该是想这次死定了吧?或者他心中不甘,觉得死得太冤枉?
“我在想,我死了之后,你该如何生活。”也许是他太多虑,他竟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想着她能否适应王府的生活。白黎终究是个王爷,将来倘若册立王妃,她不会是合适的人选。她这样倔,怕要伤心的吧?
“你想太多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她的语气淡淡,心中却有一道暖流流淌着。他应该是真的关心她吧?他应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暴躁的司徒拓了吧?
“你嫌我想太多?”英挺的浓眉拧起,司徒拓不悦地看着她。她这张小嘴里果然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不然呢?”她看他神情不满,不禁有点想笑,唇角弯起,道,“要不我说声谢谢?”
“程玄璇!你就果子看到我生气才高兴?”他怒瞪她,开始磨拳擦掌,“你再这么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样?”她缩了缩肩膀,故作惊恐地道,“你想杀了我?那我宁可死在言洛儿手里。”
闻言,司徒拓的脸色一僵,不再说话。其实他心里有数,只是他不想相信。那么柔美清雅的女子,竟是一个恶毒的人。而他这三年来,付出的善意和呵护,成了一场笑话。
见他神色有异,程玄璇也安静了下来。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这个时候安慰的话会显得很无力,她还是让他自己沉淀沉淀吧。
静默着,倦意阵阵袭来,她阖上眼睛休息养神。
许久,司徒拓沉凝的面容慢慢转为平和。他这半生,总是错待了人。是他太愚蠢,还是上天捉弄他?于他而言,平静和幸福,是那样难以获得的事。
而眼前这个外表秀弱内心倔强的女子,会是他命定的幸福吗?
低眸凝视着她,无言地看了很久。她秀气的眉眼,小巧的琼鼻,粉红的樱唇,其实并不算很美,并非惑人绝色,但是却令他的心隐隐悸动,心底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触被撩起,久久不能平息。
“璇。”他突然想告诉她,他心里的感觉。
她的脸颊犹留有一抹淡淡的绯红,闭着眼睛,长长的黑睫垂盖下来,呼吸平稳缓慢。
“程玄璇?”他疑惑地再唤道。
她依然没有反应。
他皱起剑眉,伸手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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