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隔着氤氲的水汽,看着眼前的人,湛湛水光,写满了不甘心跟气恼,一桶热水映在脸上,变成了一张桃花面,连耳朵上都沾染了粉红色,受毒的作用,反复在凯风身上磨蹭,如燕子般的呢喃萦绕在耳边,加了香料的热水,有着别样的清新,“朕真是服了你了。平日里对你再好,也是个没心肝的人,说说看,谁对你最好?”
“师姐,师姐……”
“罢了”,看着他的脸渐渐变色,凯风也知道这毒是越来越厉害了,今日本就来的晚,也不知道他泡了多久,再多的忍耐,看到自己的时候也分崩离析了吧?只是这毒真的如国师说的一般猛烈,那种无意识无节制的索求,让自己越加疲惫,就算是休沐日改了,也未必能受得了这般,这才不过三四个月,凑够一年,长路漫漫啊!
☆、【118】返魂草(二更)
温暖的光隔着半透明的纱幔照进来,若不是累极,依凯风的生物钟,必然早就起身,不会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连人开了窗都不曾发觉。一旁的乔宇右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痴痴的目光看着眼前睡不安稳的人,师姐到底是来了,师姐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即使没有人去请,还是会来的。
“阿嚏!”乔宇揉了揉鼻子,怕吵醒身边的人,昨夜的事情他既不真切,只知道师姐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阿嚏!”又一声。
冉竹在门外小心的问道:“主子,起身了吗?”
蹑手蹑脚的下床,披了件衣服,开门把冉竹放进来,嘱咐他小声,不要把陛下吵醒,今个儿休沐,让陛下再睡一会儿。冉竹悲催的苦着脸,主子,昨天您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可是记得真真的,陛下今日又休沐,不罚自己怎么可能?
轻手轻脚的准备洗漱的用具,乔宇不住的打喷嚏,终于把床上倦怠的人吵醒。
“怎么了?”
“师姐,你起了?”把手中的绢帕往盆中一扔,笑嘻嘻的迎过去,可惜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浑身乏力的后遗症,声音也有些哑,“师姐不多睡一会儿吗?昨晚很累吧?”
看他粉红的双颊还沾着水,在阳光下,连脸上的细毛都闪着盈盈水光,明眸善睐,黑褐色的瞳仁精光闪闪,不好意思的舔舔唇,一夜的战斗,今日还残留着未散的风情,分明是个小孩子心性的人,平日里没大没小没规没距惯了,偏偏有了毒的作用,也可以媚态横生,眼角的泪痕尚未抹去,凯风忍不住别过头,“你知道就好,还不去把脸洗了?跟珊瑚似的。”
“师姐,我好久没见珊瑚了,师姐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珊瑚不必一般的狸花猫,是专门驯养出来的,性子极为温顺,遇到坏人只会躲,绝不会伤人,乔宇便是吃定了他这点,秉承着雁过拔毛的心态,每次去德政殿见到珊瑚,都要撸上几次,一定要让珊瑚掉了几根毛才甘心,嘴里有时候还振振有词,“我见师姐那么不容易,你却能天天看见,德政殿那么大,你就愿意守着师姐,天天窝在师姐怀里,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对于跟一只猫吃醋的乔宇,凯风很是无语,也宠溺的放纵他的行为,珊瑚看求救无门,只能自力更生,好在乔宇每次都是人未至,声先到,如今的珊瑚每次听见乔小侍清亮又阴险的嗓音,瞬间便能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乔宇渐渐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改了自己的习惯,可惜猫要比他想想的敏锐很多,单单听见他的脚步声,便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宇,有时候,也是带着面具的恶魔啊!
“师姐,你笑什么?”乔宇没有听话的去洗漱,反而凑上前来,磨蹭着凯风的肩膀,“阿嚏!”
“你啊你,真是拿你没辙,早知道今日有这样的事情,昨晚还敢不敢泡冷水了?”无奈的起身,虽然浑身酸疼,好在凯风多年来不曾荒废武功,调整一下,也不觉得难熬,这几天还是远离后宫吧。
“师姐,你要给我传太医吗?”
“穿什么太医,你师姐比他们都好。赶紧洗漱完了,冉竹去卢歌那里要个脉诊过来,一会儿,朕帮你家主子好好看看。”
“师姐,要不要我伺候你洗漱?”人后,乔宇总是没大没小,人前还知道敬称,人后所有的都抛诸脑后,反正师姐宠着,他一蹦一跳的取了面巾过来,“师姐,擦擦脸吧。”
这孩子,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凯风接过面巾,刚擦完脸,便收到热切的一吻,有些缓不过神,这药效怎么说也该过去了,这大早上的,不会又发情吧?看着乔宇的目光也有些发怵,她是真的累了。
“师姐是喜欢我的,对吗?就算不是为了给我解毒,就算我不去找师姐,师姐的心头,还是由我的吧?”
这孩子心头的不安只会不断的扩大,这次又是莫小侍吧?为什么呢?宫中除了他,有谁不喜欢乔宇呢?怎么就那么记恨他呢?“师姐心中当然是有你的,宇儿,你知道在乎你喜欢的人便好,至于你讨厌的人,不用管他们说什么。你喜欢师姐吗?”
“当然喜欢。”
“比喜欢桂花糕还喜欢吗?”
“当然了。”说完笑嘻嘻的凑上去,“只要我喜欢师姐,师姐也喜欢我,桂花糕算什么呢?还会有白糖糕、山药糕、马蹄酥、芸豆卷……”
果然还是自己太傻了!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气恼的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想要教训,出口又变成了宠溺的打趣,“病了还想着吃的。”
“就是病了才要想吃的啊!从前母亲总是忙很多事情,只有在宇儿病着的时候,才能抽时间陪着宇儿,所以宇儿就很希望自己能生病,这样宇儿在乎的人就可以一直在宇儿身边了。师姐,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君侍呢?从我晓事以来,母亲只有父亲一个人。宫里的哥哥好多,又不像是自家的哥哥,总是没事儿挤兑我,一点都不好。”
是自己强求了。乔太傅跟自己夫君的感情从来都是伉俪情深,乔宇在那种环境下长大,难免希望也会拥有那样的生活,但自己终究给不了,她对不起的人太多,宫中的这些人,她没有办法舍弃。“是师姐不好。”
“没有,师姐很好。宇儿听过很多的谣传,历来的君主,师姐是最好的一个了。只是宇儿希望能够常常见到师姐,虽然说贤君他们对我极好,总不及师姐,何况还有些我不喜欢的人呢?”
“没事的,以后,师姐常常来陪你。”
“师姐,三皇子好可爱!他会对我笑!”
“你喜欢孩子吗?”凯风以为他跟着贤君与芸贵侍同住,二人都有了自己孩子,他心生羡慕,所以有此一问。
光莹莹的双目眨了眨,沉思几许,又肯定的摇摇头,凑上前来,环着凯风的胳膊,倚靠在她的肩头,说道:“我只喜欢别人的孩子。”
凯风被他的话逗乐,还真是很少有人这么坦诚,“为什么?”
“一想到要被划一刀,便觉得还是自己活着最重要了。我还要留着命陪着师姐呢!”凯风只觉得他说话时吐着热气,有些不正常,再碰到额头,已经是烧的发烫,原来早上,那红红的俏脸竟然是这么来的。“你这孩子,自己都没照顾明白呢,就想着别的!乖乖躺下,师姐陪着你。”
“陛下,脉诊来了。”
“你去贤君的小厨房,让那些人重新熬粥,煮的久一点,再多少些热水过来,你家主子发烧了。”
冉竹慌忙的应下,赶紧去吩咐人。
“听话,把嘴张开,伸舌头给师姐看看。”
乔宇扮了个鬼脸,还是把舌头伸出来,红红的。
“看你的样子,哪有一点的病人样?生龙活虎的,就跟装病一样。喉咙疼吗?”
“有点。”
“还真是奇了,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澡,今个儿得了风寒也是正常的,你倒好,居然是风热,真是服了你。风热好的慢,这些日子怕是要喝苦药了,朕今日在这里陪着你,折子都让写意拿到这里批。”
“我已经病了,师姐不是应该离我远点吗?若是过了病气,有人会说我的。”
蛮横的合了他的眼睛,手轻轻在他额头上覆着,“你操心的事情可真多,让贤君过来给你扎针,刮痧走火罐,疼的厉害了,便好了。”
“师姐……”
“叫师姐也没有用,一会儿粥来了,朕亲自喂你喝了,好好睡一觉,药熬好了,朕再叫你。”
卢歌听闻乔宇抱怨,赶紧过来看看,烧的厉害,到了下午又开始咳嗽,就怕伤了肺,凯风调整了方子,加了返魂草进去,又让人熬了。趁着乔宇还昏睡着,把卢歌拉到一边,“这孩子从来都是任性一些的,虽然看起来天真,但无论旁人说他什么都是走心的,一会儿,等他醒了,必然要好好调教他一番,你可不能拆朕的台。这返魂草,朝日本来是没有的,是朕当年特意找人弄来栽培的,旁人不知道,光听这个名字,便以为是个稀罕物。”
“陛下又何苦吓他?他心性小,当个小孩子一般宠着也就是了。”
“就是因为平日里各宫总是宠着他,才会有今日的祸端,那凉水能是随便泡的吗?朕倒要看看,今日经了这事儿,还知不知道学乖。”
养了好多天,乔宇才算是完全恢复过来,凯风把返魂草说的神乎其神,只能换来国师的几声冷笑,不过国师自己也看不过去自己这个傻徒弟,也由着凯风蒙他。他最近正在跟燃雪套近乎,难得的热情几次,那孩子对他却更加疏离了。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楚流封已经借机回到京城,很“巧合”的被楚家人发觉,凭着所谓的“信物”认祖归宗,他跟杨知秋在诗会上“偶然”相识,剩下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楚流云。
凯风亲自下旨赐婚,赏了一堆的金银器,连藏在宫中从未送过人的文玩核桃也每样捡了一对儿送过去。这两个人在一起,也太不容易了些,凯风亲笔赐下的“天作之合”四个字,也算是对他们的提醒,今日给他们的,他日凯风想要收回,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时间一到,那些进士的去处,便重新提上日程,国子监人满为患,必须重新安排。头甲的人都好说,除了探花要去地方以外,杨知秋跟榜眼也都有提升。时机差不多了,礼部跟刑部都已经动过了,其他四部的人大概早就是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熬了半年,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宫内的史官已经把莫小侍所有的言论行为记下来,该是算总账的时候,既然要开刀,自然要从兵部开始,凯风已经不想在面对那个颇有心计的武良人了,自打知道他在梓潼发簪中动的手脚,每每想到此人,便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可惜,为了兵部,她忍了,如今忍无可忍,便直接明着办吧。
“陛下,芸贵侍来了。”
“让他进来吧。”
“陛下,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把一沓信封放在凯风桌上,“史官的记录,也准备好了,陛下要对兵部下手了?不再忍忍吗?”
“你让朕怎么忍?”
“陛下,去年的选秀,陛下一共就招进来六个人,楚流封已然不在,若是同时因为母家处置了莫小侍跟武良人,那选进来的人,也就剩三个了。”
“三个?朕记得只有两个来着?那第三个是谁?”
知道的,只当那人实在是懒得走动,能在屋子发霉,便不出去见阳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凯风是有意冷落冯小侍,“陛下,可不就是吏部侍郎的儿子,冯小侍吗?”
“哦,是他啊!他太勤快了,那么勤快的躲着朕,朕都不好意思记起他了。”
“他哪是躲着陛下啊!他便是那样的个性,懒得很,臣侍见过那么多的人,他还是头一个,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的。吏部那里,陛下似乎还没有动作。”
凯风翻了翻谷悦拿过来的资料,头也不抬的说道:“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要循序渐进,才不至于被打乱,吏部有胡慈在,还算是听话,朕也不能把吏部怎么样不是?不过冯源那个人,也太过左右逢源了,朕总不相信,他会是那么清白的。这都是后话了,现在你手下的人本就忙,朕不能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们,这样就很好了。”
“是。”
“朕记得有次戏言,说要给他做个大饼,可做了吗?”
谷悦不禁笑道:“陛下也说了,是句戏言。”
“从前是戏言,今日便当真了,让御膳房好好做个套脖子的大饼,给人送过去吧。朕倒要看看,会不会因为懒得转方向就饿死了。”
多事之秋,连这般的笑话都是奢侈,苦中作乐的感觉,并不那么美妙,谷悦的笑中容纳了太多的苦涩,如江山泛滥一般的愁苦,正等待着决堤。时候未到,谁也不知道前路是什么,先皇留下的烂摊子太多,如果勉强让朝日存活,或许可以,但开疆拓土就难上加难了。国不定,何以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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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奏加快了,要不然写不完,哇咔咔,稍后有三更,话说,表说我残忍,从下章开始就要陆续死人了…
☆、【119】罪无可赦(三更)
“主子,陛下让人送东西来了。”
在榻上斜卧的人一只手懒懒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把书放置到一边,不以为意的开口,目光中尽是倦怠之气,“又是什么好东西?是玛瑙翡翠,还是金银玉器?”
“额,陛下赏了一块大饼。”小厮为难的回道。
“大饼?”这是唱哪出?陛下今日突然想起自己来,也就罢了,还赐了一块饼!“可有什么话吗?”
“陛下说了,若是主子你懒得用膳,便可将此饼挂于颈上。”
冯小侍忍不住一笑,这个陛下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自己见她几面,都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过双十年华,天子的威仪便慑人,没想到还有这一面。“那便收着吧,不能辜负陛下的美意。”
小厮让人把饼送下去,又支走了其他伺候的人,关上了房门,查探好了才往冯小侍这里来,“主子,从前在府里,虽然也喜欢睡着,卧着,却不似如今这般,您毕竟入了宫,这边是算作陛下的人了,宫中的小侍里面,只有主子一人还未曾得到陛下的怜惜,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啊,大人在宫外可等着很着急呢。”
“他着急有什么用?”扶着床柱,慢慢的站起身,迈着缓慢又疏懒的步子,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你懂什么?母亲又懂什么?本宫进宫的时间虽然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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