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叫倭寇的。以前看过一本叫《菊与刀》的书,对日本人的心理也算是知道一二吧,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够的,好在奈雪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孩子,也算是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我从她口中大体知道了她的国家的政治经济情况,我更关心的是航海,她也说起自己的队伍里面每个人都是精于船艺和航海的,我有些震惊,没想到朝日的航海情况会差这么多。于是作为带她出宫玩儿的条件,领她去了霍大人家里,让她的部下和霍大人谈论谈论,我做了其中的翻译,之后也嘱咐了霍大人此事不得外泄。翻译之中我也感觉的到,那些人还是有很多保留的,身在我们的国家,不能太驳我们的面子,只是要是想真心传授也是不可能的,还真是想小日本呢,心里是瞧不起我们的,因为我们在这方面不如他们,就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种族了。
辞别了霍大人,我也依照约定领着奈雪到处玩一玩,想起刚刚阿姊和奈雪在霍府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我不觉哑然失笑。这些天,在宫里的饮食起居,我都有意的让蓝墨伺候着奈雪,奈雪也待他亲近,几次和我说着不舍得离开蓝墨,她的宫里都没有对她这么好。我计上心来。
回宫之后,我和蓝墨说了我的打算,我要让蓝墨带着一些人跟她们走,说是互换使者,哪有那么简单的,特产、瓷器、丝绸、成衣金银玉器都带了不少,但主要目的还是刺探对方的虚实的。虽然我并不迷信,还是让钦天监卜了一卦,但是却没有我想要的结果,说是吉凶未定。蓝墨毕竟是我生身父君留给我的人,多年来在我身边,有功无过,现在我要让他远走,总是有些难受的,说来蓝墨也才二十七八岁,是父君进宫之后母皇亲自赐的人,也算是个好年纪了。我还是很不舍的,蓝墨虽然也一样,但是总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蓝墨带我回了父君曾居住过的宫殿,这里再也没被赐给别人,也并没有因为父君的故去而变得荒芜,一切还是一尘不染的样子,蓝墨带了进了父君的寝殿,打开了一个暗格,我从不知道父君这里也有暗格。暗格里有两枚玉佩,看起来是一对儿,蓝墨嘱咐我一定要贴身带着,以防不测,我虽然想不明白一块玉佩怎么就能防不测了,但还是收着了。我仔细打量着两块玉佩,看起来不能算是上品,形状是不规则椭圆形,里面有些不明显的黄色波纹,这倒是奇怪一些,看质地又不像是翡翠,每个里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黄点。如果是黑点,应该可以瑕,可偏偏是黄点。人都说父亲的部落可以通达上天,不知道这两块玉佩是不是有什么玄机。看蓝墨的表情也该知道他对这里面的事情算是一无所知,这终究算是个秘密,想来父君也不会轻易告诉他人,只是如今玉在我手,我也看不穿啊。
毕竟有两块,我自己带了一块,我又问道:“另一块可以送人吗?”她回道:“这玉有灵性,本是一对儿,另一块儿要送人也不是不可,只是只能送男子。”我点了点头,玉佩大多被用作信物,在情人之间送着的,所以我本就没打算送阿姊,倒是觉得给林诺甚好。蓝墨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保管好这块玉,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虽说父君的遗物我自然是重视的,但是在这宫里呆得久了,什么样的玉佩没见过,哪里就需要这样重视了?
蓝墨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又从床底下一个小盒子里取了一本书给我,说是父君的手札,让我没事可以看看,我翻了几下——没有字!不会是用什么药水写的吧?我一脸无辜的看着蓝墨,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说:“贵君说了,字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还让公主不要亲自去试,只怕适得其反。”
“父君就没有什么要留给阿姊的吗?”
“她的一切不都是南贵君给的吗?四皇女今日势力,哪点出乎贵君的意料呢?也足够了。横竖贵君都是对你不放心。”
“我现下很好。”
“希望是苦尽甘来。”他叹着气,说的有些勉强,好像他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
蓝墨终是随了奈雪走了,当然以蓝墨的身份不可能会是使臣,只不过是个队伍的小头头而已,此次出海的官员我并不熟,似乎是二皇姊的人。我倒是不担心蓝墨,他会武功,又懂心机,如果这个使臣不怎么听话,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毕竟海上还是危险的,什么意外都会发生。蓝墨走的时候,天下着微雨,空气很是沉闷,他回头对我笑笑,笑的很是牵强,奈雪倒是很开心,一只手拉着蓝墨,另一只手一直跟我摆手,还是小孩子心性,我有时候想这个奈雪并不是不受宠,而是太受宠了,皇族里面怎么可能会出心思这样单纯的人呢?除非…看来这个奈雪前途不可限量了。
送走了她们,我倒真的没什么可忙的了,柔桑的事,再不想面对也要面对了。
——在钗头凤——
我闭上眼睛,慢慢地跟吴西说了我的决定,我有些害怕睁开眼睛,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对于一个喜欢我的人,或许是爱我的人,我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可是当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在微笑,没有什么深情款款,可没什么质疑,更没什么不敢相信,他就是那样淡淡的一笑,就像茉莉花。他说道:“这样,您就会记得我了吧?”我,曾经忘记过他吗?我不记得。我怔怔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什么讯息,但是只看到了他嘴角的苦涩。
事情刚定下来我就去了孟家,和诺说了打算,也是委屈他了。我本来想着和孟老怎么说才好,诺倒是让我放心,说他的祖母还是了解我的性子的,何况又有他在,总不会让我难做。阿姊说让我和诺演一场戏,让诺哭红了眼之类的,只是我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主儿,又怎么舍得对自己喜欢的人说重话,所以我只好不断的去挠他的痒,他笑得急了,就有些眼泪出来了,我一看效果达到了,就直接告辞,还让他去门口送我,也不让他擦眼泪。他实在有些生气,我惹够了他就走了,还要他这副样子来送我,所以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幽怨,流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可是他的小表情啊,虽说是假的,我看着真心有点心疼。
至于那个邻国女皇,一切还是照计划进行,虽然有些出入,总体还是好的。他走了,柔桑走了,而我利用了他,还不能帮他平反,如果稀土女皇宠爱他,就是我亲手把他放在了风口浪尖上,如果不,那么是我铸就了他一生的悲凉。我心里实在难过,往常难过的时候都去找阿姊说说,因为大都是孤单或者思念前世的事,这次却真的只能自己喝点小酒了,桃花酿,喝起来很舒服,只是颇有些“独酌无相亲”的味道。
——我是——分割线——
某一日,我和阿姊去了笔墨流年,谷公子也领着我到处看了看,阿姊对他的身份很疑心,只是碍着我的面子,不好直接说什么。我答应了怀恩绝不告诉阿姊她的事,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吴西和亲去后也有几个月了吧,我们都过了十三岁生辰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心里不好受吧?”阿姊的口气努力弄得随意,但是刻意的痕迹还是太明显。
我刚想回答,却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我抬头看看,是谷公子,正常来说,他不是个不小心的人。他问道:“主子,去和亲的不是钗头凤的柔桑吗?”我听他这么问,也猜到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是就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柔桑的事情。阿姊却抢先一步说:“你不知道规矩吗?主子说话的时候,你就应该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听到了也就罢了,还敢问?”谷公子有心要争辩几句,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示意他稍后再说。
等到我和阿姊在西街用过饭,过了晌午,阿姊走后,我才重新去了笔墨流年,叫了谷公子来到楼上的雅间。
刚进雅间的时候,屋子总是有上茶的,所以我们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才说:“柔桑就是吴西,出自扬州。我解开了你心里的疑问,现在我们是不是该交换角色了?”
“主子想知道什么,其实不需要交换的,您是主子,您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我挑眉看看他,这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于是我说了两个字——“李家。”
“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朝日国姓李的人家多了去了,我真不知道主子指的是谁。”话虽这么说,语气到底有些生涩。
“是吗?那怎么样谷公子才会想起扬州李家呢?”
“主子说笑了,扬州也是上州,里面的人多了去了,李又是大姓,您这么说让属下摸不着头脑。”
这人这个太极打的,我这么问就是心里已经有了数了,这样问他,他竟然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又说了三个字:“李鹤年。”
他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呼了一口气(或者是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又松开,问道:“既然主子都知道了,还说什么呢?主子知道了吴西,不还是选择不为吴家平反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只是母皇说时机未到而已。你是李鹤年家的公子吗?”
他略一思索,还是承认了,“是。只是主子,当年吴李两家的案子已经过去许久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似乎还在回想着什么,于是我说道:“当年母皇也是初掌政权,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有的,很多事都没有顾得上,只是好在也是她办的案子,想平反也还容易些,若是先皇,只怕是没什么可能的,为人子女不能不孝。”
“无论是现在还是先皇在,我一个小小的平民终究是蜉蝣撼大树。此生我托了养父的福气,能当个平民已是知足了。主子应该很好奇我的身世吧。我本是扬州名仕李鹤年的小儿子,后来家中因为文字狱而遭大变,我侥幸逃得一劫,乘小舟顺水而下,却遇到了大浪,被谷文杰所救。当时谷大人自己的孩子因为刚刚见喜而死,户籍还没有消,又见我孤苦伶仃,便做主收我做了儿子,替了他儿子的位置,对我也很好,剩余的,主子也知道了。哦,对了,至于我因何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母亲的手札在她一位好友手中,她曾嘱托我,一定要去找此人。”
“你希望我为你家平反吗?”
“主子,谷大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还有子嗣在,这些人给了属下独一无二的关心和深情,属下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整个谷家于不顾,伪造户籍,冒名顶替,这可是大罪。何况过了这些年我早就看开了,皇族还是有好人在的。属下从来都不求平反,不求显贵,不求报仇,只求心里也保有这份怨怼,于家人来说是追思,于谷家人来说是报恩,主子就让我永远这样吧。我终究还是无法原谅。”
我没有说话,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好像是真心在研究茶具一样。良久,空气中不安定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我开口问道:“谷文杰知道你的身世?”
虽然没有得到我的许可,他还是坐下来,就在我旁边的位置,此刻他该是不安的,他也捯饬着茶杯,仿佛有什么不顺心的,又说道:“知道,但是还是决定要帮我。”
“果然是出自江湖的人。李公子你还真是幸运呢!我也只好让你的幸运延续下去吧。”
“是谷公子。”他纠正道。
我点点头,不经意发现他鬓角的细汗,他也会紧张啊!于是调侃道:“我竟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洪水猛兽,让你流这么多汗。说来当时母皇虽是误判,但是终究没祸连太多人,只是你们两家这一个分支的三辈人,按照例律,实在是轻判了。”
“再轻判,也是流了血的,上位的人永远不知道下位人的悲哀。死了多少人,对她们来说只是个数字,对我们来说,却是彻骨之痛。呵呵,不过主子说的也对,事情还是要往好处看的。”
“柔桑的事情,我本来想用的是清歌,只是清歌的脂粉气太重,只怕不能免俗。当时阿姊也说…”
“主子无需和我解释的。我知道主子的为人,既然他已经去了,就是他心甘情愿的,他都这样了,我一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因为两家曾经是至交,我心里有些不好受罢了。”
“你的事阿姊多有怀疑,我虽然说了些让他心安的话,到底她还是存疑的,你自己要费心的。平日里说话,切不可再那般口无遮拦,说什么皇族怎么着的话,皇族岂是你可以议论的?今日我且走了,这书店有了你倒是不一样了。”
“说起书店,我倒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您送来的墨剩的不多了。”
“何以如此?我记得上次送来的不少。”
“书也抄的多了,买的多了,您的墨不溶于水,倒是个难得的品种。”
“如此,等过几天就给你送来。另外,这西街其他地方的事,你也要适当的插手一下,我手下的人,你最让人放心,那百炼之兵里面的家属,也要找几个妥帖的插进来才好。”
“属下知道了。”
我又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要走的步伐,示意他上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即日起,所有的盈利都不要在存在钱庄里,以前存在各个钱庄的也要陆续取出,放在地下宫殿里,只怕以后用得着。”
“这事儿可是着急办?”他小声地问道。
“就因为不太着急,所以才让你现在开始办,怕的就是以后办来不及。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还有个两三年的时间去办这件事。你要明白,我说的不只是这个西街,还有怀恩留下的地下产业。”我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大婚之后,一切才正式开始。说来大婚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想到以后会和诺一直在一起就很是开心。回过头,却看见谷公子有些愣神,我也知道是我自己想的偏了,弄得人家摸不着头脑,于是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
“属下明白了,主子好走。”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走在西街上,如今的西街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只是那些陪伴我们的人,却离开了很多,那个姚赦苛还真是目光短浅啊,虽说我们一开始就防着她,但是如果她肯安心帮我们做事,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背叛了我们的人,阿姊怎么会让她好过。可是到底是姚家的人,是父君也曾注意到的人,这件事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父君说。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真是蓝呢,可是我却越来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