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着一抹冷笑,云中秀终于来到了寝房。
这几步路,竟是走的那般沉重。
他们甚至连门都不曾锁。
也对,陆谦就算做梦也不想到,那个懦弱地女子竟会这般大胆。
他从来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
咽下心中的苦涩,云中秀冷冷地看着塌上躺着的女人,面色绯红,精神饱满,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只有她傻,他们在这里浓情蜜意时,她却拖着带病的身子亲自为她熬药。
“秀娘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我好让人前去接你。”
陆谦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他的下身围了一圈棉被。
云中秀冷笑道:“我自己的宅子,想去哪还需要知会谁吗?”
她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一直没转头面对她的陆谦这才猛地回过头。
看到门口女子此刻的模样时,竟愣了片刻。直到塌上的人轻轻触碰他的手臂,才回过神。
他轻咳一声,不悦地开了口:“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是为你好,你整日守在云裳苑若是迷了路怎么办?如妹昨儿个烧了一夜,我才一直守着的。你先去吧,等会大夫看过如妹后我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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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曼如
那女子轻拉陆谦的手臂白皙莹润,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向上看去,只见她的脖间系着一条红绳。
心念一动,云中秀对身后默不作声的巧儿轻声交待了一句,随后缓步朝床边走了过去。
她轻笑:“病了?”可这笑意却传达不到眼里。
陆谦刚要出声,床上那女子再一次按了下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躺在床上,媚眼如丝,眨眼间竟有一行清泪顺流而下。
“谢谢表嫂挂念。多亏了表哥悉心照料,发了一夜汗,已经大好了。”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她又细声细气地说道:“如儿身子骨弱,不能起来行礼,请表嫂见谅。表嫂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个天见犹怜的可人儿,好个表嫂的身子可大好。
她总是这样,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夺走她的一切。
若是以前的云中秀,当真会信她是真的关心她。再加上陆谦的怂恿,她恨不得把心掏给这个女子,即便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以后。
“守了一夜,夫君莫不是累病了?怎地面色这样潮红?”
斜睨了女子一眼,云中秀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脚步轻缓,优雅地走向陆谦。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嘲笑,细看之下又带着满满地关心。
听了她的话,陆谦面色红的越发鲜艳了,这话若是别人说出口他听着便觉得是嘲笑,可若是在这妇人口中说出,那便是真的了,她当真关心他。
对上那越来越靠近的脸,那双黑漆漆的水眸,陆谦轻咳着,努力抑制着心底那一点点从未出现过的愧疚之感。可那嚣张的语气还是不自觉的软下来。
他连声道:“为夫甚好,秀娘无需挂念。只是这屋子有些闷热罢了。你身子也不大好,先回吧,为夫随后便到了。”
又是如此。
每次陆谦不想见到她时,便以她身子不好为理由,送她离开。
那时的她竟傻到会欢喜。
她会想,夫君还是挂念我的。看,他这不就是怕我累坏身子吗?
当真好笑,当真好笑啊。
云中秀苍白的脸颊绽放出一抹微笑,明明是笑着,明明是连眼睛都在笑,可是那笑容竟是说不出的苦涩。她垂下眸子,低声问道:“夫君瞧着我好看吗?”
她问的认真,陆谦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秀娘作此打扮当真不错。”
这妇人本就生的十分美艳,奈何脸上总是挂着那状似清高的浅笑,又素衣淡装,看了便让人生厌。仿佛把自己当作了仙子般,那样的优雅从容、高不可攀。
人都说他陆谦好福气,得了太傅千金的垂青。
可知他根本不想要!
他有了意中人,他有了温柔娇憨的如妹,他本该娶了心爱的人,幸福过一生。
可是……可是那么多人中,她竟一眼便看到了他。那种被人羡慕,被人嫉妒,被人当做焦点的感觉太好太好了。
他陆谦一生平淡,空有一身抱负,却总是不得重用。
慢慢地,他习惯了。慢慢地,他认命了,但那一刻!那一刻他久违的雄心壮志似乎瞬间又回来了。
如何拒绝?如何能拒绝唾手可得的机会?
于是他背叛了,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如妹,背叛了爱情。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平步青云,他日日做着美梦,他日日想着以后将是怎样的荣光。
就连初时对如妹的愧疚也渐渐消散了。
盼来的是什么?是一个愚钝的庸妇,是一个只会摆臭脸的怨妇,她甚至不会撒娇讨好。见到他时脸上永远都挂着让人生厌的眼泪。
最最可恨的是,他的老师,他的岳丈大人!竟绝了他所有仕途之路!在众多门生中,他似乎比以前更加不起眼了。
从最初的得意,踌躇满志,到后来到现在他已经变成了满腔的怨恨。
初时在她面前他还是会装装的,可是如今他已经不用了。不管他怎样对她,这妇人永远是那一副无欲无求表情。
渐渐地他越来越想念如妹,想念她柔情蜜意,想念她温柔娇嗲,想念她那副可以让他欲仙欲死的身子。他那妻子甚至在行床弟之事时也毫无趣味可言。
她唯一的用处就是带出去交际应酬,这样旁人对他似乎才有些尊敬了。
“这是为了回家探望父亲特地准备的,夫君也一同前去吧。”
陷入回忆中的陆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曼如多次提醒,他却毫无所查。直到这声音响起,他才察觉那妇人已经靠的如此近了。
回家?
去太傅府是他最厌烦的事!何况前一阵子他还触怒了老师。
可随后他心里又是一惊:这妇人莫不是回去告状的?不会的,不会的,看她这打扮就知道,她是为了他好。
隐下心中的怨恨,陆谦又换上一副多情郎君的模样,他柔声道:“为夫也确实多日没有拜访过老师了,今日便随你一同前去吧。”
他说完这话似是要起身,却被曼如一把拉住。
四目交接,心领神会。
陆谦暗暗对曼如摇了摇头,又对云中秀道:“秀娘去备轿吧,为夫这就来。”随后又扯着棉被坐回椅子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嘈杂的声响,陆谦和曼如两人同时向外望去。
而云中秀却趁两人不注意时,一把揪下陆谦身上裹着的棉被。
等陆谦想伸手阻拦时,已是来不及。
声音与那动作同时进行。“夫君还是陪秀娘一同前去吧。表妹就交由妾来照顾。来人!去打了热水伺候姑娘沐浴!再叫几个人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请了来。”
话音落下,门外呼啦啦挤进了三五个人。
在看到屋内的情景时,几人全部立在门口目瞪口呆,张着嘴连句应承的话都答不出。
那男人,他们的老爷,上身衣襟散乱,下身竟是不着寸褛!只有那长衫隐约地遮住了羞人的**。他光着的脚踝处还堆了一圈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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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还是念着你的
“啊————”
随后跑进屋的巧儿只愣了片刻便尖声叫了起来。边叫还边走向她家小姐,一手遮着自己的眼睛,一手遮着云中秀的。
门口还站着两个黄花大姑娘,她们不敢大声叫嚷,只是轻呼一声,便捂上脸。
陆谦忙蹲下身捡起棉被,紧紧地紧紧地缠在自己身上。
他转过身背对着云中秀,身体不住的颤抖。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思索棉被是怎样掉下来的,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个家主,在下人面前就算裸了身子又如何。
他只觉得面红耳赤,只觉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云中秀将巧儿的手移开,视线从陆谦那里移到整条雪臂还裸在外的曼如身上。她的眼中带着轻蔑鄙夷,冷冷道:“表妹,夫君何以照看的你连裤子都不曾穿?”
她的声音一起,所有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床上的女子身上。
只见老爷那位表妹面色滴血,眼如秋水,媚态横生,哪还是前几日那个娇憨的女娃。这分明就是yin娃lang妇的姿态。再结合老爷刚刚那副模样,谁都心知肚明,两人定是行了那苟且之事,这……这算是哪门子表妹啊!
任曼如脸皮子是如何的厚,此刻也受不了这一屋子人的轻贱目光。她抓起棉被蒙在头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陆谦心疼不已,他拽着棉被,回身安慰不是,继续呆在原地又不是。只有大声呵斥下人:“滚!都滚出去!云氏你也出去!”
他叫她云氏,而不是秀娘。
这便恼了么?呵呵,才刚开始,不是么。
“站住!”
一声厉喝,所有准备离开的家丁丫鬟全部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站在榻前装扮华美的贵妇竟然是他们家夫人!那个一向不多言多余的夫人,那个总是会被人忽略掉的夫人。
陆谦慢慢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云中秀。对上她的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姿态。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刚一张嘴,对面的女子却先行开了口。
“夫君,是不是该给秀娘一个交待呢?”她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是那颤抖地声音诉说着她此刻是多么的心痛。“妾一连病了几日,昨个夜里刚刚醒来,夫君连句贴己的话都不曾说过,便被表妹的丫头唤走,匆匆忙忙地赶来这碧柳苑。夫君说表妹一直照顾着秀娘,所以病了。秀娘就算再怎么不欢喜也让夫君离开。今儿也是记挂着表妹,才亲身赶来。谁知……谁知……”
说完这一番话,云中秀便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咬着唇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巧儿心疼万分,上前递了块绢帕就准备上前去替小姐讨公道。云中秀低头,借着擦眼泪的姿态,向巧儿暗使眼色。巧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守在了她身后。
陆谦被她说的又气又恼,这妇人当真该死!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抛下生病的妻子,在这里风流了一夜。
虽然只是些下人,可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强压下怒火,他不耐烦地说道:“秀娘莫要胡闹,先让这下人退出去,为夫随后就向你解释。你们都下去吧,下去吧。”说完,又摆摆手。
下人们都知道,这宅子,包括自己都是夫人的。可夫人视老爷如命啊!渐渐地大家都忘记了真正的主人,反而对老爷的话言听计从。
今日这小两口拌几句嘴,用不上两日便会好的,何况娶了自家表妹的男子大有人在。以夫人这软性子恐怕府里又要多个主子了。
他们还是走吧,免得老爷记恨他们。
众人又要离开,丝毫没有征求云中秀的意见。仿佛拿她当个任性的孩子一般。
“我的话难道没人听吗?忘记了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这声音何其撼人!不只是家丁丫鬟,就连陆谦都被震得不知所措。
曼如的哭声也止住了,她轻轻拉下棉被,透过细缝打量着那个女子,却见那女子正狠狠地瞪着自己,她连忙又将被子蒙了上。
陆谦彻底恼了,他起身,手里紧紧拽着棉被,向前走了两步,对上云中秀的眼,声音冷静的近乎诡异:“云氏,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更加厌你?”
云中秀轻笑:“哦?那又如何?”
她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完全出乎陆谦的意料。她不是该摆出一副哭丧脸求他原谅吗?或者该灰溜溜地离开……
怎会如此镇定?怎会如此?
“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怕我休了你吗?”他伸着手指着云中秀,气愤让他的身体微微轻颤。
云中秀默不作声,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散开,越来越大。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衣衫不整的男人。
如记忆里的一般,那样的俊朗,那样的令人着迷。
记忆里,他一向都是衣冠楚楚,大方得体,何曾像今日这般狼狈。
就连曼如死那日,他哭的都极斯文,也难怪此刻会如此生气。
竟然说出了要休她这种话?
她可还没玩够呢!
如果今日破门而入的那些人不是家丁丫鬟,而是另一些人,例如大夫,例如街市上的一些人,倘若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就说不上是谁要休了谁了。
可惜啊可惜,她还不想那么快便结束。
前世她受的苦,淌的泪,流的血,她会一点一点慢慢地向他讨回来。
这样休了他岂不是成全了他。
爬的高摔得才惨。
现在的陆谦只不过是个从四品少卿,还不够,还不够……
想到这里,云中秀收起笑容,她扬起下巴,用一种俯视的姿态来回打量着眼前的一对男女,轻声说道:“夫君可知道,秀娘若不是还念着你,今日这些人可就不是府里的人了。”
说完这话,云中秀又转身命令着站在门口的几人:“今日这事万不可传出府,听到了没有!”
待几人诅天愿誓应承后,她微微侧身,对已经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的陆谦道:“夫君还是留下守着表妹吧,多日不曾见过父亲,秀娘需回太傅府小住几日。”
正文 第七章 聪明的女子
她转身,陆谦想狠狠地冲上前去赏她几巴掌。可他的脚像是牢牢长在了地上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她头上那凤衔玉珠金步摇,是何其耀眼,何其夺目。
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就如那女子此刻的模样。
他……真的无法移动半分。
她说,若不是还念着他,此刻这些人就不是府里的了。
都是她刻意安排的!都是她成心让他出丑的!原来她早就知道,原来她早就知道的……
她还是秀娘吗?
那个他大声说一句话便会流泪的女子?那个他无需费心,只一贴己的问候,便会让她欢喜半日的女子?
陆谦面色复杂地看着云中秀的背影,明明如往常一样纤细柔弱,可此刻看起来竟是那般地坚不可摧。
“对了巧儿,你娘亲刚过世,还是回去守着她吧。”门外,传来云中秀淡淡地声音。
巧儿眼里带着三分不解,七分带着赞许,她欢喜地答道:“是。”
待她们离开,屋子里瞬间安静起来。
曼如从被里探出头,刚想娇嗔讨巧,忽看到陆谦铁青的脸,便缩回手,一件一件地穿起衣裳。
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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