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旺愣住了,他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见他家小姐胶在他身上的双眸,已经泛着些许泪光了,他忙开口安慰道:“小姐莫要难过,既然您说他走了,那便是走了。奴才这就去将他找回来。”
他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郑重其事地确认一遍,“您真的确定公子回夏阳城了?”
点了点头,云中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缓声吩咐道:“你去寻吧,倘若过了三日还是寻不到,那你便回来,不必再继续寻找了。”
来旺一头雾水,可是既然主子这样说了,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应声道:“诶,奴才记下了,请小姐放心。”说着,便转身离开。
他走得匆忙,自然不会听到身后那妇人口中轻不可闻的抱歉。
缓缓站起身,云中秀将那虚掩着的雕花木窗打开,上面有人的脚印。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她对自己说: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必犯愁怎样才能你他送到他的身边啊。这样也好……”
可是她还是很难过。
明明只才和那少年相处了几日,明明他还是讨厌她的,可是一想到他那信赖的眼神,云中秀就越发地自责……
转眼两日过去了,来旺已经踏上了去寻找那少年的路途。
而每一日云中秀在茶园里呆的时辰,却越来越长了。
每日一到这里,她便会独自坐在二楼的窗边,向东南方向望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当这一天真正到来,她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缓缓地走下楼,对上那被人拦下的少年,云中秀的唇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眼神里是满满地厌恶,沈之玄的脑子“嗡”地一声。
随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拦着他的几个人,小跑着行到了那妇人身前。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拉着她的手臂,就要往楼上走。
云中秀反手甩开,又向后退了几步,对上那满眼诧异的凤眸,她冷冷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此时,他们二人身处在楼梯的阶台上。一楼还坐着满满的茶客,他们全部向这边看来,面上也全都是好奇之色。
沈之玄尬尴至极,他轻咬着下唇,用余光都可以看到那些人打量的目光。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堪,他没有再上前。
可能是因为心里太过急迫,他虽然轻装镇定,可那很小声很小声的怯懦,仍然让他看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你不要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
云中秀嫌恶的眼神瞥向别处,似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敷衍地回道:“我与公子并不熟络,有何事就在此问吧。”
她愈是冷漠,那少年单薄的身子抖得就愈发厉害。
云中秀虽然没有看向他,可是仍然从他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了满满的心痛,满满的不可置信。
那是一种被最信赖的人背叛的心痛。
应该是最信赖吧,否则说出口的声音怎会如此颤抖?
“他说的是真的?你,将我送人了?”
你将我送人了?你将我送人?
一遍一遍,每个字似乎都如一把钝器挖在她的心口窝。
云中秀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的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对上他的眼。
直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转过头,可是那里面却带着满满的鄙夷,“何为送人?我听不明白。话已说完,请公子快些离开吧。我这园子才刚刚迎客,惶恐沾到了什么晦气。”
几近当场栽过去,那少年连连后退几步。他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说出那如此恶毒话的妇人,随后他嘻嘻笑了两声,强颜欢笑道:“我不信。你昨日不还说让我好好呆在这里吗?我……我不和你玩儿了,真无趣。”
这样说完,他的凤眸里已蓄满了盈盈泪水,为了不然旁人见到,他连忙低下头,作势就要往楼上走。
他每迈出一步,都是试探的,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样上了两个台阶,就在他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耳边也灌满了在他听来犹如全世界最最狠毒的语言,她的声音虽然很低很轻,轻到似乎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可是没等听完沈之玄还是当场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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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下强推了,这一个星期谢谢大家给了我这么多鼓励。谢谢你们。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何处是我的家
便是连梦中都是她那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声音。
她说,“你是聋子吗?怎地连好话赖话都听不明白?本以为将你送走便罢了,谁知晓你竟闹到这儿来。实话和你说了吧,那**说完什么天煞孤星的,我本以为你在信口胡诌,并未当做一回事儿。不过许是老天悯我,当晚便有位友人来探望,她早前也是夏阳城的,我无意中提起了你的事,她竟然告诉我那是真的。我一妇道人家,只想好好地活下去,你既命中带煞,就请放过我吧……”
这话啊,说的极轻。
这话啊,说的甚至还有几分恳求。
可是便如那最可怕的梦靥,一直在他的脑海中重复,重复,再重复……
“不——”
一声悲嚎,沈之玄挣扎着坐起身。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上一滴滴滑落,涂着污秽的脸上,早已是脏兮兮地花成了一片。
他坐在榻上,迷茫又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觉得刚刚那场梦境,似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醒了。”
蓦地,一似是来自极为遥远的声音,将还处于迷茫状态的他唤了回来。
沈之玄迟缓地转过头,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他的榻前。
那少年容颜秀丽,身形修长瘦弱,罩在一宽大的雪白衣衫下,更显得弱不禁风。那苍白如雪的肌肤,几近透明。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极为深邃,似乎透着一种心底无邪的纯真稚气。可是眼神却又那么高雅,透着几分从容,几分淡泊。
别过脸,沈之玄将视线投向别处,故意不与他对上。
原来,不是梦啊。
他还以为只是个可怕的噩梦呢。
殷红却又有些干裂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虽然他此刻的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可是无论如何却也掩不住那绝世的风华。
与初见时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不同,此时他虽是安安静静地笑着,可是却怎样也无法掩饰那无边无际的苦涩。
白衣少年温柔地看着他,漫声道:“既然问的清楚,那便不必伤心了。从今往后,你可以将这里当成你的家。”
可以将这里当成你的家……可以将这里当成你的家……
这话,怎地如此耳熟?
缓缓转过头,对上那白衣少年通透的黑眸,沈之玄笑了。
一开始只是轻启唇角淡淡的笑,到后来他竟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双隐着无限悲凉的凤眸,含着点点泪花,只是这样看着,便叫人无故生出一种心痛的感觉。
就这样笑了好一会,他才敛住,只是说出口的声音极轻极轻,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家?何处是我的家?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曾与我说过,这里便是你的家,这里便是你的家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他已经掀起被子从榻上起身。
站起来时,那有些羸弱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随后他摇摇晃晃地、横冲直撞地往门口的方向冲。
许是多日不曾走动,又许是腹中太过饥饿,这才猛地起身走了两步,他又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便是这样趴在地上,沈之玄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一滴滴敲在地面上,每一滴都似乎是从他伤痕累累的心窝里流出来的。
只是他哭的很小声很小声,也许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那不住颤抖的身体,在狠狠地抽动着。
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司远将他搀起,他语带温柔地缓缓开口道:“虽然她已经将你赠予了我,但我不会勉强你,若是你想离开,便与我说,我命人备好车马银两,一路送你前去。”
对上那黑漆漆的眸子,沈之玄见到的是万分诚意。可是他却并不领情,猛地甩开,他语带嘲讽地叫嚷道:“送给你?哼哼我沈之玄从来都是自己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那无耻的妇人,她有什么权利?她凭什么?我不是货物不是不是”
这样咆哮着,他已经如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一个墨色劲装的人影闪身出现,对着那白衣少年,他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公子,是否过了?如此打击对他来说,怕是真的受不住。倘若……”
未说完,那白衣少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嘴角噙着一抹从容自信的笑容,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语气则是慵懒至极的,“倘若真的受不住,那便不是他。我看上的人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呢。你去吧,无论他遇到什么事万不要露面,只等待我的消息便可。”
便是这种气度,就让人无法不臣服,似乎有他在一切都毋需担忧。
那劲装男子一个字都没有再多说,只是拱着手无比恭敬地回道:“是,公子这样做自有公子的道理,属下多虑了。”
收回视线,那白衣少年对上他的眼,缓声打趣道:“再不去,人就要丢了。”
次日清晨,六叔打开茶园的大门,便发现门外蹲着一个人。
以为是行讨的乞丐,他叹了一口气,便从衣襟掏出几文钱放在了那人的身前。
铜板叮当的声音吵醒了沈之玄。
迷茫地睁开眼睛,待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时,他连忙站起身,叫住那准备离去的中年人。
这声音无比耳熟,分辨出他的容貌时,六叔的眉头紧紧蹙起,随后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正欲将门关上,那人却将手臂伸了进来……
辰时云中秀带着巧儿来到沁心茶园,她人刚一迈进去,六叔便一脸为难地将她拉倒了一旁,小声开口道:“小姐,那位公子又来了。”说着,他的手向上指了指。
诧异过后,云中秀低声轻斥道:“我不是交待过不许理他,你怎地还将他放进来了。”
六叔脸上带着一丝不忍,语气也有些无奈,“那公子在门外睡了一夜,身体都抖得不成样子了,老奴……老奴实在是狠不下心。”
睡了一夜?
莫非他昨晚便等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云中秀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转身离开之前,她吩咐道:“罢了,待会儿无论如何要将他赶走,不可不忍心……”
可是话音未落,那踏在楼梯“蹬蹬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伴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一少年的怒斥声:“你有什么权利将我赠与他人?”声音里是满满的质疑,细细听来又有几分心酸。
知道已经无法躲避,云中秀狠下心,缓缓转过身对他冷冷笑道:“你的脸皮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厚。”
讽刺过后,云中秀又对六叔道:“将大门关上,今儿咱不迎客了免得让人沾上了一身的晦气”
为难地左看看右看看,六叔拉着同样无奈的巧儿离开了。
说是怕人沾上晦气,可只有云中秀自己知道,她今儿是无论如何也要狠下心了,可是却不想让别人听了去,否则那些流言蜚语会更加伤害她眼前这少年。
只说与他一人听,让他知难而退便好了。
这样交待完,她清冷的眸子对上那少年悲伤欲绝的凤眸,语气也愈发地阴毒了,“你这条贱命是我救回的,既然我不想要了,为何不能送与他人?”
这样说完,没等那少年开口,她又冷哼道:“我求着你放过我,你偏要如此无赖,既然明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为何还要祸害别人?你害死了你父母不够,又要想来害我这个救命恩……”
“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那妇人的滔滔不绝。
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还扬在半空中的手,又看看那妇人红肿的脸颊,沈之玄连连后退了两步,随后便一屁股跌在地上。
在那巴掌落下的同时,巧儿和四叔也飞也似地跑了过来。
胸口上下起伏着,巧儿一边心疼地捂着那微微红肿的脸颊,一边对那倒在地上的少年大声指责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家小姐救你性命,你非但不知感恩,竟然还敢动起手来你……你……你太不像话了”
这样的话,已经是巧儿生平以来最最狠毒的了。她气恼地指着那少年,可是却不知该如何为她家小姐出气。
可六叔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这人本就是他放进来,发生这样的事他才是最自责的那个。
气恼地全身都在颤抖,他一把揪起那跌在地上的少年,口中还不停咒骂着,“我发的哪门子善心,竟然将你这么个畜生放了进来滚你给我滚出去”
一时间,原本是幽静高雅的茶园骂声不断。
云中秀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那一脸惊恐的少年。她没有出声阻止他们的叫骂,也没有阻止六叔的动作,只是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轻蔑,一丝嘲讽。
似是那少年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蝼蚁。
写文的时候每每我都是把自己融入其中,所以这几章写的心疼,连带着整整一天心情都是抑郁的。
今天看到七月琉火亲的留言,不知道其他亲们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受。
不过这是文章发展的必经之路,在忍过这章就好了,一定会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正文 第九十八掌 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第九十八掌 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直到这瞬间,沈之玄才渐渐清醒。
直到这瞬间,沈之玄才渐渐相信,这妇人是真的没有在与他开那劳什子玩笑。
他连连摇着头,似是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拖起。只是口中喃喃自语着,“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为何在我信任你之后,你要如此待我……”
这样呢喃着,他忽然猛地挣脱那提着他的大汉。
脚步匆匆,飞也似地狂奔到那本来已经离他渐行渐远的妇人身前。
那血色的凤眸已不再悲伤、不再迷茫,只剩下无边无际地、刻骨地、深深地恨意用宽大的衣袖狠狠抹干脸上的泪痕,他语气悲痛,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道:“总有一**会如我这般尝到被人背叛抛弃的滋味你会肝肠寸断你会心碎欲死如今我沈之玄确实是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给我牢牢记好在我有生之年,定会亲手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日日夜夜苦受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永世不得轮回”
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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