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往门外走去,丫鬟们自发地挡在了小童氏和文氏的身前。文氏也明白如今无论如何,这事情定是压不住了,当时院子里可不止有她们两个!于是也只能恨恨看着她们离去。
小童氏历来没什么主见,见弟妹没再追,虽然心里着急,可也没做什么。
“这可太好了!”安玙十分喜欢这个十几年来只听说过而没见过的堂妹。
安玟听见了,摇着安瑾的手问道:“有糕糕吗?”
“有,还有糖糖和果果。”安瑾捏捏她肥肥的脸蛋说道。
安玟高兴得拍着小肥手。
安瑾与安玙聊得好不投机,安玟在一旁笑闹耍宝,在岔路口分别的时候,安瑾再三让安玙去公主府玩,安玙拒绝了,两人只好约定改日再聚。
安瑾回了公主府,正是午膳时分,长公主和安逸陵的午膳刚摆上桌,就见女儿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散得这样早?”嘴上这样说着,长公主心里却想定是发生了什么龌龊事,她对那家子再了解不过。
安瑾在丫鬟服侍下脱了外裳,换上软底棉鞋,这才说道:“出了点事,不想呆了就回来了。”
长公主可不想打听除了什么事,见女儿脸上有着兴奋地红晕,气色很好,不像是受了委屈,也就没多问,“还没用午膳吧?刚好一起,快洗手坐下吧。”
安逸陵在安瑾说话的时候就吩咐丫鬟去取碗筷,又叫上几道安瑾爱吃的菜,好在厨房里东西都是早就备好的,做几道郡主喜欢又简单的小菜很容易。
安瑾坐下,先给父母一人夹了几筷子菜,这才说道:“今天遇见安玙姐姐了,我与她很是投缘,改日邀请她来府里坐坐吧?”
安逸陵对这些都没什么意见,长公主说道:“邀请自是随你,不过却是要咱们先过去拜访的,那是你祖父家,理应我们先登门。”
她们一家子去年年底回来时候事情太多,一直没时间,后来又遇到安瑾受伤,就一直耽搁到现在没上们,好在不会有人说什么。
大梁公主尊贵,成亲都不是“嫁”,而是男方“尚”,婆家自然也要供着。
长公主对安家印象很好,也处处礼遇,这些年虽不在京城,但年节时候的礼物却是少不了的。
“好啊,我也很想见见祖父祖母呢。”虽然上辈子见过很多次了。
安逸陵认真照顾着妻女用膳,闻言说道:“那我去说一声。”
他在外走动,自然是时常能见到家人,而且亲戚间也不用递帖子这样生疏,招呼一声就好。
“那就三天后吧,我们准备准备。”长公主说道。
安瑾看看父亲,见他面容淡淡,就有些心疼。
安驸马出生时身子骨弱,四处求医都不见好,有道士说他长成以前不适合在北方生活,于是安国公夫妇就把他送到了江南亲戚家里养着,倒是平安无事。
原本十六岁时就要把他接回来,可他又要随着授业恩师游学,直到二十多岁才回京城,与亲人见面。
也许就是这样,父亲对家里人的感情才比较寡淡吧?再加上他性子又比较冷清,除了对她们母女外,对外人都是一副温润却又疏离的模样,所以才看起来冷情?
“想什么呢?”安逸陵见安瑾看着她不吃饭,疑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安瑾赶紧摇摇头,“对了爹爹,那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安逸陵虽然在朝中不担任职务,然而却是皇帝亲近信任的人,相当于心腹谋士之类的,要过问这些事情自然没人敢阻拦。
安逸陵想了想说道:“此事复杂,饭后再说吧。”
吃过饭,一家三口围坐在院子中的小木桌旁,安逸陵拿出珍藏的茶具,仔细挑了茶叶,慢慢烹起茶来,一时间院子里芳香四溢。
茶烹好了,安逸陵各自倒了一杯,细细呷了一口才说道:“宫里恐怕出了奸细。”
长公主和安瑾都停下了喝茶的动作,齐声问道:“揪住了吗?”
安逸陵眉头皱起,目中难得浮现一丝忧色,他轻轻摇头,“没有,只查出几个小喽啰,其他线索皆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宫里必定有一个分量不小的奸细,只是藏得太好,那些人嘴里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安瑾心里微微一紧,上辈子皇帝舅舅忽然暴毙,她一直以为是明王所为,如今看来,会不会和那奸细有关?
“可知是哪方的奸细?”长公主也是经过风浪的,直指要害。
安逸陵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眸光有些担忧地看着妻子,长公主一愣,随后一下子站起来,厉声问道:“是沈致勤的人?”
安逸陵放下茶杯,握住妻子的手,“你别激动,目前还不能肯定,只是有那个猜测罢了。”
长公主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握了握拳头,这才重新坐下,“想他如今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沈致勤安瑾是知道的,那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为了他甚至一度要废后废太子,皇帝舅舅和母亲在他们手里吃过不少苦头,彼此有着深仇大恨。
在先帝殡天之后,双方皇位争夺全面爆发,整个京城血流成河,最终以沈致勤败走南蛮告终。
而南蛮这一块一直被他把持着,朝廷则派了荣亲王镇守西蜀,与之对峙。
如今,已经十余年了。
“放心,无论是谁,我们都不会放过。”安逸陵安慰道,皇帝安危关乎天下,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安瑾将上辈子骤然发生的那些事粗粗过了一遍,如此看来,很多事情都是很早就埋下隐患了。
今生想要明王不叛变,甚至终生无法参与夺嫡,最重要的一个前提就是,梁睿帝不能暴毙!
“爹爹,那……皇帝舅舅和和舅母没什么事吧?”安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逸陵手下一顿,“阿瑾为何这样问?”
安瑾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后才说道:“很简单啊,我觉得人家既然派奸细,必是有所图,这所图么……要么是刺探消息,要么是加害于人了。”
安逸陵闻言一愣,继而大喜,“阿瑾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瑾眨眨眼,才不觉得这是夸赞呢,这么简单的事情父亲和皇上会想不到?她才不信!
“是我们太过自信了,皇上的饮食起居都由心腹亲自安排和监管,我们平时也盯得紧,加上这些年没出过一点问题,所以没往这方面想,即便想了,也只是想想罢了……”安逸陵说到这里有些愧疚,他这些年在外游历其实也是帮皇帝探访民情,如今重回皇帝身边做事们竟然犯了这样的疏忽……
长公主听了恶狠狠地瞪丈夫一眼,“居然这样疏忽,看我不让皇兄治你!”
安逸陵连连告罪,“今天就不能陪你们了,我得赶紧进宫一趟,可能今晚都回不来……”
“快去快去!”长公主一点也没有不舍,挥着帕子赶人。
安逸陵无奈笑笑,连忙溜了。
安瑾此时微微放心了,对以后也越发有信心了,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的,不然重来一世做什么?
长公主对丈夫和兄长能力很放心,悠闲地和女儿在树下喝茶聊天,一点也没有刚刚焦急的模样了。
☆、第6章
童老夫人的寿宴办得很是热闹,倒是让不少与她同龄的老夫人们羡慕不已,一时间有夸赞童氏有福气的,有夸赞她儿媳妇孝顺的,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夸赞她儿子出息的。
就是没人提起戚家两姐妹。
没有夸赞也没有批评。
当天安瑾和安玙她们离开后,各个贵女们都不敢再呆下去,纷纷回到了自家长辈身边,把院子里发生的事说了,在场的夫人们虽然心中不喜,但都是沉稳内敛之人,不可能、也没胆量像安瑾她们那样甩手而去,依旧笑吟吟地陪着童氏,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寿宴散了之后,戚家两个夫人还担心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去,可过了几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疑惑地同时也放下心来。
可京城顶级的贵妇们最擅长的不是嚼舌根,而是在认定某个人不好后,彻底地将之隔绝在交际之外。
哪家儿女能没有点矛盾?可有几个会像她们一样在那样的日子闹得天下皆知?
没那个手段玩阴的就别玩!
这样不把家族颜面放在心上的女孩谁家敢娶?
戚月和戚仙还被关在佛堂里,以为外面已经将她们的名声传坏了,恨着彼此的同时,也更恨着安瑾。
“哈哈,还亲姐妹呢,看来人家根本没有把你当根葱看!”戚仙狠狠地对戚月说道。
戚月脸色发白,心中虽然恨着戚仙和安瑾,可也知道此时不是斗嘴的时机,祖母迟早会把她们放出去,可出去之后呢?怎么挽回她们的名声?
“与其讥讽我,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戚月淡淡扫了戚仙一眼,“姐姐十四了,出了这样的事,好人家谁敢来提亲?”
戚仙听到提亲,俏脸一红。
戚月一下子明白过来,冷笑道:“呵,我到忘记了,你可是有个好情郎呢,自然不愁嫁。”
“你、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起了害我的心思,会有如今的事?你……”戚仙被踩到了痛脚,指着戚月鼻子痛骂,“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
戚月不耐烦地拍掉她的手,“私。通外男,你自己都不知羞,又怎么能怪我?”
那天出于共同的利益,在所有人走光之后,两人合力销毁了绣球里面的证据,所以现在家里长辈并不知晓。
“好了好了,咱们不能再争吵了,如今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互相依靠,”戚月叹了口气,换上一副略带忧愁的表情,语气中带着无奈,“安瑾是郡主,她见不得我们好,我们又有什么反抗之力?虽说是侯府的姑娘,可终究……”
戚月后面的话戚仙是懂的,终究侯府式微。
“那……那怎么办?”戚仙被戚月语气感染,也有些担忧紧张了。
“别急,我想想。”戚月扫了她一眼,凝眉苦思,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绝佳的点子,脸上迸发出兴奋的神采,但下一瞬就有些为难地望着戚仙。
“想到什么了?”戚仙直觉和自己有关。
“这……实在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都这时候,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你快说。”戚仙催道。
戚月仿佛经不住她催,吞吞吐吐地说道:“不知……不知姐姐那位可心人是哪家公子?想来身份地位定不低罢?若是她肯与姐姐定亲……那我们不是有了和安瑾对峙的底气?”
戚仙虽然知事早,心中有了意中人,戚月这样当面说出来,她还是有一些尴尬,“他……我……”
“难道他对姐姐不是真心的?”戚月急急问道。
戚仙蹭一下跳起来,柳眉倒竖,“胡说!李郎对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
李郎?
戚月心中一笑,面上却担忧说道:“既然你们心仪彼此,那么早点定亲又何妨?姐姐能看上的,那必定是门当户对的,婶婶她们万没有不乐意的。”
哼,她戚仙也是个心高气傲的,那男的必定是身份比忠勇侯府还尊贵的人了。
“这……”戚仙犹豫。
“姐姐自己想想吧,如今咱们名声不知道穿成什么样了,说不定那公子家长辈都不愿意了呢!”
戚仙真被唬住了,花容失色,“这……这,我、我这就联系李郎,让他来提亲!”
她们虽然被罚在佛堂思过,可却没有什么人看守,要传消息还是容易的。
戚月看着戚仙焦急的模样,心中冷笑,此时他倒有些好奇,那李郎是谁家儿郎了,叫戚仙这样神魂颠倒。
好戏才开场,她戚月不会这么输掉的。
安瑾这几天玩得好不痛快,这惬意竟然不输给她在外游山玩水的时候。
她几日之前去拜访了安国公府,与前世没什么差别,就是少了前世的那种忐忑,多了再见故人的喜悦激动。
这几日他隔三差五就和安玙安玟玩耍,不是去踏青就是去赏花,连皇宫都进了一转,从皇后那顺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戚家姐妹的事她没多放在心上,如果戚月就这样消失在京城这个戏台上,那安瑾就得想想这会重生是不是做梦了。
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前世童氏生辰时都没闹出什么事,今生为何会有,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她重生了,自然有些事情会不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孙晋文、明王、戚月……
日子还很长呢。
“姐姐快看!”安玟仗着人小,调皮地掀开车帘子一角往外看,此时不知道见到了什么稀奇地东西,欢快地指给安瑾安玙看,“看看看,人家要娶新娘子呢!”
安瑾两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有人抬着三四台红绸捆着的箱子走着,前面是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涂着白白香粉的媒婆。
“哪是娶新娘子呢?”安玙笑着戳戳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妹的脑袋,“这是去下聘呢,还不到成亲时候。”
那些聘礼并不多,但也不少,想来是平常人家娶妻吧。
安瑾自然也不放在心上,看了几眼就回头说道:“今儿去万全楼吃那的鲜虾,过些时候再约了去四海阁尝尝山珍,我看今年这京城的酒楼都会被我们吃遍了。”
安玙笑道:“谁让我有你们两个馋嘴的妹妹呢?少不得要牺牲一下了。”
安玟原本再喝酸酸甜甜的果子汁,这是却抬起头调皮地说道:“哎,俗话说近墨者黑,到时候李家哥哥就得娶个馋嘴媳妇儿喽……”
她这话明显是对着安玙说的,安玙去年就和承恩公府大公子定了亲。
安玙脸上一红,扑过去就掐安玟的嘴,“从哪学的这些混话?看我不教训你!”
“哈哈哈……”安瑾也笑得趴在软垫上直不起身。
一路笑闹到了万全楼,姑娘们相继下了车,却发现去往忠勇侯府的那条路上不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万全楼在忠勇侯府那条街的交叉路口处,来往人多,不知道往常是不是也这样?
安瑾冲寻云使了个眼色,然后与安玙相携上了楼。
位子是早就定好的了,是二楼环境清幽的雅间,有伶人弹着琵琶,离得不远不近,既让人听到音乐,又不会妨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