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主,脖子上的伤,即便是小伤,也不能忽视,清扬替凤主看看。”这不是询问,而是带着坚定不容置疑。想来,他自己身上的伤都不见得他那般的在意,倒是凤墨身上的伤,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划痕,都足以让百里清扬紧张兮兮的好半天。
凤墨也了解百里清扬的脾性,见他如此坚持,只能接受。也确实,脖子上的伤口若是不及时的处理的话,被玉倾歌看到,以玉倾歌的能力,怕是难以从他的眼睛中避过!
“凤主这伤……是被长枪所划,若是那墙稍稍的向前半寸的话,恐怕凤主也就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了。凤主,到底是何人,竟能伤得到你?”
百里清扬没想到凤墨脖子上的伤痕这么深,他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后怕,若是当时稍稍的深那么一点点的话,那么现在……
这个世上,以长枪为武器,且还能伤着凤主,百里清扬忽然的想起前几日刚刚的抵达南都的西成摄政凤王玉倾歌。
天下四绝中,东合太子云凌,一支射日弓和穿云箭,曾经一箭贯穿敌人一排数百将士。西成凤玉倾歌,一手银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南衡帝后凤鸾,其一身武功,则是凤凰剑下凤凰诀让天下人广为惊叹。而北流丞相容洛,一把似玉非玉的黑玉骨扇,翻手间,杀人于无形。
天下四绝即出,即便是争,也是四绝之争,而这四绝之争,实际上亦是天下归属之争罢了!
这是曾经那人调侃凤主时候所说的话,当时觉得,极为的贴切。可是现在想想,恐怕是用不上了。
凤墨现在的目的极为的明确,就是为了毁掉南衡,又如何会成为天下四绝之争呢?
百里清扬不明白,曾经,凤主就算是争夺天下吧,若是没出那种事情的话,这四绝相会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如果不是楚风然设计陷害凤主的话,恐怕那个时候,凤主的铩羽骑必然是会和北流容洛的凤鸣骑相对上。如果当真是对上的话,那一战,必然会成为四绝之争的序幕!
然而,终究没有如果!
而这枪法如此之精准,百里清扬猜想,恐怕也就只有玉倾歌了。
只是,凤主何以和玉倾歌对上?
“三日可能消掉?”凤墨忽然问道。
“倒是能够消一点肿,可三日就想要伤口完好的话,恐怕不成,若是五日的话,倒是有可能。”他手中的药至少的消痕圣药,也得五日,若没有五日的话,这伤口,远是消不掉的。
“嗯!”凤墨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百里清扬的能力她清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肯定也就是这样了。
百里清扬为她的脖子重新的裹上一层纱布,交代叮嘱道:“凤主切记这几日千万不能让伤口染上水,若是出现了炎症,恐怕就更难办了。”
“嗯!”一日既往的淡淡的应着,凤墨忽然的抬起手抚上百里清扬肩上软黑的发梢,轻轻淡淡道:“若是我毁掉了南衡,你们会如何?这个你们用一滴血一滴汗的捧到了最高处的国家,这个你们付出那么多,只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清扬,你们会恨我,会怪我吗?”
“你错了凤主!”百里清扬就这么的半弯着腰,在凤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却缓缓的蹲了下来,然后轻笑温和而又坚定的说道,“这个国家,是凤主想要保护,想要它强大起来,所以这个国家才会强大起来。我们之所以一滴血一滴汗的将其捧起来,那是因为是凤主所期望的。若是凤主不期望如此,即便当真是毁掉曾经的成果,铩羽骑也绝对誓死追随凤主。”
“凤主难道忘了?铩羽骑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将灵魂献给凤主,誓死跟在凤主的身边。铩羽骑的人,只认凤主,只认铩羽令,不认皇帝,更不认什么圣旨!所以,凤主,你不应该怀疑将一切都交托给你的铩羽骑!没有凤主的铩羽骑,还如何担得起天下四军之称?”
【铩羽骑只认凤主,只认铩羽令,不认皇帝,不认圣旨!】这句话,凤墨听过,在当初那帮弟兄在临死前对她喊得话。
凤墨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心里面,竟然还深深的埋着这样一个坚定的信念!
凤墨收回手,将跪在地上的百里清扬扶起来,虽然依旧冷着脸,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显露出了她并不像是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冷淡!
墨佳莹昏昏欲睡,在他们谈话中,没有吃的东西,托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看她的样子都觉得辛苦。
倒是一旁的无衣将他们之间的谈话尽收耳底,可那恍如枯井一般的眼睛,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闪了闪,一直到最后,愣是动也不曾从以下。就好像是听到了的不是凤墨最大的秘密,而是一个非常随意的谈话一般。
凤墨既然敢在他们的面前谈,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会怕他们会泄露出去。
“你刚刚所说的陵寝,以凤容的手段,倒也不足为奇。”
转身回到屋子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依旧还是那一身雪白。如果注意的话就能发现,凤墨无论换下多少件衣服,从始至终,她的衣衫样式穿在身上,都是和前一件一模一样,即便是换下来,那也是如刚刚穿上的一般,干干净净。
凤墨爱干净,极为的爱干净!
“是,似乎是想要对陵寝动手。”
凤墨忽然的笑起来,那冰冷的笑意,让人觉得冷酷残忍,“既然如此,若是我不帮她一把,恐怕她是很难成事了!”
即便是死,她也不打算让她安心吗?凤容,她倒是不曾想到,她竟那般的恨着她!以糟糠封口,乱发掩面,还不解恨,甚至还想要在死后毁掉她的遗骸!
恨,也好,也好……
这个世上,能够亲眼的看到自己的陵寝的人,她大概是应该是第一个人了!当真是庆幸,当真是可笑。
“凤主!”公良策皱眉,总觉得让凤主亲自的来,似乎是有些不妥当,毕竟这陵寝中躺着的人是……
“打开!”冷冷的看着那一陵寝合起来的墓门,淡淡道。
“是!”公良策和百里清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走到一处暗格的地方,在暗格上轻轻的摁了一下,伴随着轰隆声,原本紧闭的墓门缓缓的开启。
凤墨抬脚踏了进去,冰冷阴森的陵寝内部,什么都没有,整个陵寝,从入口开始,到进入到里面,都是粗糙而简陋。若是单看外面的话,倒是让人觉得当今皇上的宽容大度,帝后凤鸾谋逆,竟然还给其造就了如此之华丽的大墓。然,只有真正的如了这陵寝内部,才会真正的看到里面到底是何等景象!
公良策和百里清扬静静的跟在凤墨的身后,谁也没有再这个时候开口,就连呼吸,在此时都放得极轻。凤墨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的缓慢,似乎是在参观自己的陵寝一般,然而,她的脚步虽然慢,却并没有在某一处逗留,从一开始到最后停下来,凤墨每一步走的都极为的均匀。
“想来,这就是我的棺柩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凤墨面无表情的环顾不大的墓室的四周,竟然是满满的符咒,除了符咒,竟然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中央放了一个简易的石棺柩。
曾经的第一帝后,死后落得却是如此下场,当真是可笑至极,谁能想得到?
凤墨抬手,忽然的运气,猛地打拍开棺柩的盖子。
“凤主,不可看……”然而,等到他们说完这话的时候,棺柩已经彻底的四散开来,露出了里面已经只剩下白骨的尸身!
那白骨的明显的是被整理过,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即便是身体已经腐化,可那一头如云发丝,却依旧黑亮宛如初。
“你们整理过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凤墨知道他们一定是来过,否则的话,如何的不让她看?
可即便是如此,那白骨之中,却还是有着那些令人作呕的现在已经干枯了的糟糠。
凤墨的手在发丝上面拂过,那样子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极为的诡异。
“凤主……”
“留在这里,只剩下痛苦,我倒是希望早些的毁掉,那样的话,就没了痛苦。于其凤容来做,还不如我来做。”不知何时,凤墨的手中竟然拿着一根火折子,轻轻的吹了吹,顿时,火就窜了起来。
“凤主,不可以!”百里清扬挡在她的面前,拦下她的动作,“即便是凤主现在得以重生,可这才是你的原身,凤主当真打算要将自己挫骨扬灰吗?”
“挫骨扬灰又如何?日后我要做的事情,恐怕是即便是挫骨扬灰,那也是不够的。”推开百里清扬的手,凤墨的火折子缓缓的凑近面前的枯骨,“与其在此折辱,倒是不如早些的毁掉,如此,当真就是断掉了我的一切念想,凤鸾就此消失。”
凤墨的话,让百里清扬顿时不愿意再次的阻止,如果这样当真是好的话,倒也无妨,他已经为了她逆了一次天,即便是有后果,再逆一天又何妨?
如此想着,百里清扬退回到公良策的身边,苦笑的说道:“你倒是镇定,从始至终,除了最开始凤主开馆的时候,你喊一声之外,到现在你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凤主亲手烧自己,想想我就觉得可怕,这到底是得有多坚韧的心,才能下得去这个手?”
“当初,我就想这么做!”公良策忽然的出声,“与其让凤主待在这个暗无天日满是诅咒的地方,还不如彻底的毁掉凤主的肉身,那样的话,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公良策的话让百里清扬惊呆,过了一会儿,却忽然的笑起来,摇着头缓缓道:“怪不得他们私底下就说你像个疯子,这样的行为若是当真做出来的话,恐怕你就不只是疯子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即便你在铩羽骑中威严甚重,可如此行径,只怕是会引得铩羽骑的所有人震怒非常,到时候反而是适得其反了吧!策,你果然是了解凤主!”
所以说,才能在凤主的身边待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才能将凤主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整个棺柩就这么的在他们的面前燃烧起来,那熊熊大火,唯独只能将那白骨保卫住。他们就这么的看着那一幕,直至……化为灰烬。
凤墨忽然的吐出一口气,就像是压在心头上的一口子浊气,就这么的散了去一般。她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的轻松过,就像是被关在牢笼中,忽然的放出来一般!
“这几日,我一直都不曾接收过北流的消息,现在想想,我还是需要借助北流的力量,你们便将北流的消息都说说吧!”
站在断崖边上,凤墨将那骨灰随手撒去,当全部的骨灰随风散去之后,她才忽然的说道。
北流,她曾经想过,等她彻底的毁掉南衡之后,就离开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现在想想,若是她当真毁掉了南衡,那么最先遭难的人,必然是南衡的那些百姓。她或许曾经手中染了很多人的鲜血,可是唯独不能手染无辜百姓之血。那些百姓,对她从来不曾有过恶意,她如何能让自己的一己之私,使得整个南衡的百姓,都成为她复仇的牺牲品?
为今之计,北流,倒是一个不错的且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接收北流的消息,一方面是因为曾经她确实是动过不再回北流的念头。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一个让她心中不安的人的存在。她担心,一旦知道那里的消息之后,她会因此而分心,所以,她索性的就什么都装作不知道,不问不闻,不想不念,如此便可让曾经有些浮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下去!
“北流皇遭到软禁,而丞相容洛却下落不明,不知是去了何处。只是在最后出现的地点,似乎是沧澜江的位置,此后,便就再也无人知晓其下落。”
关于北流,他们一直都有留意那边的消息,他们心里面总是有一种感觉,似乎,终有一日,他们和凤主将会去往那里,那个曾经被凤主打压下去的北流。
北流皇遭到软禁,其实公良策早就想到。北流皇的皇子公主十多个,却没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且北流皇本身就是暴虐残忍,又好大喜功,加上疑心病甚重,这般没有容人之量的皇帝,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再者,容家权势日益强大,随着容洛手中权力的掌握,北流君家的天下易主,本身就是早晚的事情!
倒不是公良策早些就怀疑容家有取而代之之心,公良策知道,若是论起衷心的话,容家绝对是忠心的。可容家的那些忠,又不是愚忠。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拥护一个随时随地的想要杀他们,且不为名的皇帝!一个人再如何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公良策现在就在看着,容家,容洛的底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从这次软禁北流皇的事情上来看,其实已经不难猜出,容洛的底线被触及到了。不是容家,是容洛!毕竟,保卫皇宫,软禁皇帝的人,不是普通的容家军,而是容洛个人的天下四军之一的凤鸣骑。凤鸣骑一旦出来,那么没有容洛的命令,即便是老容王,也绝对不可能让其退兵。
公良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令容洛那样的连被连番威胁到自己个儿的命都不在意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人,这一次,竟然是动了那般大的怒,做出了此番惊骇的举动。
别的人不知道,凤墨心中隐约的有些怀疑,难道说……因为她?
凤墨并没有忽略掉刚刚公良策话中的那句话,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沧澜江吗?当初她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入了沧澜江,那些刺杀她的人,一定是将她掉进江中的消息穿了回去。以容洛的能力,想要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消失在沧澜江?没有回北都的话,那么……难道容洛来了南衡?
“凤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望着陷入沉思状的凤墨,公良策问道。
别看公良策很少说话的样子,可是他那第一军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能够担得起这样的称呼,也唯独只有公良策而已,轻而易举的就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似乎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都无所遁形一般!
“或许吧!”给予了模糊的答案,毕竟这样的答案,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的怀疑,她到底并不认为,一句喜欢而已,可以让容洛如此的牺牲。且遑论她都不曾接受。当初,爱都可以转眼之间推翻,更何况只是简单的喜欢。
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现在的她最应该想的事情,就是要将南衡的事情解决掉,如此,她才能够真正的放下!
凤墨回到驿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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