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先是混乱了一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偏过头去看丈夫,经过那么亲密的事情,又这么一个被窝睡了一夜,人还是那眉眼,却感到亲近了些许。她身上酸软,还黏哒哒的,也想泡泡澡,只是衣服不在床上,隐约记得好像是洒落了一地。苏凝不知道宋子期在装睡,她一身光洁,要这样跨过他下床……不由窝着在被子里左右为难。
时间可不等人,一早要向公婆敬茶,要认识亲戚,去晚了是万万不能。苏凝鼓足了勇气,掀开了被子打算不惊醒人,慢慢绕过宋子期下床。她正要成功越过去,谁知道宋子期这时候忽然睁眼了,苏凝身上本来就没什么劲儿,被吓了一跳就要往下摔,两人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青山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屋里有动静,他松了口气,再晚起这日头就要迟了。他一心为主子,只盼着他们好,迟了要惹得老爷夫人不喜就不好了。宋子期起了身,去隔壁的净房洗浴了,他走之前吩咐青山,直接再抬了浴桶到新房让少夫人沐浴。到了浴桶里,苏凝身子骨的酸痛被热水缓解,她舒服的j□j一声,念着刚才的窘迫,脸还是红到了脖子根,惹到边上那伺候的小丫头一个劲问是不是水太热了。
这个伺候的小丫头有个好记的名,叫小小。据说是她生下来不足月,小小的一团,她娘见了就随口起的。她今年才十三,老子在外门当差,老子娘在是伺候云氏的。小小说,她是云氏给苏凝拨的丫鬟,以后就贴身伺候了。
苏凝怕宋子期回来撞见她还在沐浴,那种投怀送抱的窘迫她不想再尝第二次了。虽然舍不得这热乎乎的水,但还是不敢多泡。小小扶着她起身,依旧换了一身大红色的留仙裙。在新婚期间,要一直穿着喜庆的新衣服,这一般是新娘子自己做的,也有向人展示手艺精湛之意。
穿好衣服坐到镜子前梳头,苏凝见镜里的她,眼角眉梢都与未嫁时不一样了,面颊上妆也是红艳艳的胭脂色,眼波流转间,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媚意来。
小小给她梳好头,见她连镜子都不看,年纪小也没有多想直接问:“少夫人,你看看,这样梳还中意吗?”
“恩,就这样吧。”恰巧外面来了婆子在门外请安,说奉夫人之命来收元帕来了。苏凝对着那凌乱的床铺那还有心思看梳的什么头,瞄了一眼就胡乱点头了。这一天苏凝脸红的次数都快赶上以前所有日子加起来了的。
和宋子期收拾妥当后去请安的路上,苏凝收起羞涩无措,挂念起家里来:爹爹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药用饭,碧儿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形?宋子期有心和她多说说话,日后夫妻也好亲近,路上扯了几句闲话,结果苏凝想着父亲妹妹,几句下来就回他个“恩~”字,他也不开口了,两人沉默地到了宋老爹云氏的院子。
宋老爹昨个喝太多,还发酒疯闹了半宿,云氏气得头疼,却拿他没办法,照顾他一夜也没合眼,好不容易安生了,正想补补觉,下人就来请示今个摆饭的时辰了。云氏是刚躺下去就起来穿衣,宋老爹则是怎么唤都唤不醒,云氏没法子,用冷水给他擦了几道脸,硬拉了宋老爹起来。
苏凝敬茶的时候宋老爹头都是一点一点的,他强撑着说两句夫妻同心、好好相处的场面话来,然后人一歪索性靠着椅子在那打起盹来了。年纪大了没睡好觉,云氏脸色也不好,这阵子忙前忙后她也操劳,但是见宋老爹那德行,这哪是一个公公长辈该有的样子?她顿觉面上无光,是恨不得钻地底下去躲羞。
“是儿子不孝,昨个让父亲代为吃酒,累着他老人家了。”宋子期站在苏凝的身后,他看宋老爹的样子,反而对云氏致歉。
云氏清了清喉咙,眉目舒展了说:“你爹就这性子,越老越回去了,浑是顽童一般。”
“这人的性子可不就是如此,幼时俱是爹爹唤我和妹妹吃饭,到老到老,反而是我们劝着他了。”苏凝被苏青竹从小教导诗书礼仪,她虽觉公公无礼,但面上未露一丝不满,也附和着说笑。
“想不到亲家也有这一面。”气氛活泛过来,云氏喝了茶,让小小赶紧扶了苏凝起身。然后她拉过儿媳妇的手,直接从手腕撸下一对赤金龙凤镯,亲手给苏凝戴上。镯子做工精致,成色也好,这份见面礼不可谓不重。
“娘~”宋子期分明认出这镯子是云氏心爱之物,她素来是不离身的,有心劝阻。
云氏知道这个大儿子身体不好,心思却细腻,但这心思太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怎么身子怎么养都养不好呢?她心里叹气,打断儿子的话道:“这是给儿媳的,你不要插嘴。”她到底是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心中有愧,云氏冲着苏凝抱歉的说,“这日子太急,我那小儿子在外求学没有赶回来,你只有等过年的时候再来与他见礼了。”
苏凝刚才一进屋也在奇怪,怎么大堂只有公公婆婆两人。听到是宋子愈未归家还是一愣,这大哥成婚,做弟弟的竟然如此不上心,莫不是两兄弟关系不好?她用余光去看宋子期,却见他说到弟弟时面容平静,并无愤愤之意。
这场拜见匆匆忙忙,宋老爹那个样子,云氏精神也不好,并没有多留他们,连早饭都没能一起吃,就让他们自去了。
等小两口出了院子,云氏使人扶宋老爹回房去歇着,只是看他那不着调的样子,还是觉得气闷,上前踹了他一脚才罢休。
第十七章 新妇
且不说这边苏凝初至宋家,心有疑惑,让她记挂的苏碧可比她轻松多了。石远独身汉子一个,没有操办婚事的经验,他唯恐婚事出问题,还细细请教了那些成家了的同僚。为了办好这场婚事,他是里里外外都舍得花钱,倒让不少熟识他的人吃了一惊,平日不声不响的人竟然能存下了如此家底。
军营里都是年轻气盛的兵,谁能服了谁去?近年太平盛世的,精力没处发一伙人没少到校场打架生事,那与石远有过节的见他这么大手笔,背地里就说起了酸话,大家干一样的差事,拿一样的饷银,他有本事能存下钱?怕还是那告老的将军暗地里给的。
石远听见这些闲言碎语只是笑,那些人嘴上嫌弃着心里不知怎么羡慕他呢。要说那老将军供他上了习武院,又给他买了房子已是仁至义尽,并没有再多给他什么银子。将军打了一辈子仗,战场上就没怕过敌人,脾气硬着呢,私底下教育他说,好男儿要靠自己双手吃饭。老将军是他一生的恩人,他说得那些话石远都记在心里。
迎亲路上,轿夫拿够了赏钱就不会折腾新娘子,苏碧坐在花轿上一路平平稳稳,她路上吃了桂花送的糕点,在轿里开始是满脑子不着边际的念头,到后面无聊了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幸好花轿到了地方炮竹声大,不然她非要出糗不可。
石远请了周围邻居、军中同僚,还喊了他手底下的撑场面,统共摆了六十来桌,因地方不大,院子和堂屋都挤得满满的。趁着成亲三日无大小,那些当兵的越发不守规矩,看了拜天地就拉着新郎不让他跟着入洞房,挤眉弄眼的吵着要看新娘子。石远虽然一整天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心里头是不愿意让这些人进新房闹,他都还没仔细看过新妇呢,再说苏碧年纪小脸嫩,被吓着了怎么办?只是大喜的日子,不好沉下脸。
好在喜娘也算身经百战,颇有几分眼色,她知道石远家的情况,连个正经亲戚都没有,更别提能陪新娘子的女眷了。喜娘看见新郎官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转过身就把新房的门只开了一个缝,那群人到了门前,她手脚麻利的推了新郎进屋后就把门关严实了,然后堵在那里谁也不让进了。
一群大老爷们被堵在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里说石远请教他们的时候可没这么不厚道,看那喜娘笑着就是不挪地,到底不敢硬闯,只有灰溜溜回了前院喝酒去了。
目前石远看起来是个靠谱的夫君,两人开始又照过面,圆房的事还要等她及笄,所以苏碧并没有怎么紧张,石远掀了盖头,她抬头就冲着他笑。
一张大大方方的笑脸,比那羞涩的后脑勺更让石远喜欢,他也咧嘴回了一笑,觉得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此刻更高兴了,他也成了家,是有家室的人!
喜滋滋的喝了交杯酒,石远还要去外头去招呼客人,临走前他回头说,桌上有吃的,让苏碧垫垫肚子,外面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辰去了,他要是回来得晚,让苏碧不必等着自己早点休息。
“好,我知道了,你别喝太多酒。”苏碧坐了一天早想伸伸懒腰什么的舒缓舒缓了。
“没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喜的日子,不怕的,你安心歇息。”石远随口回着,外面那伙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苏碧却觉得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萦绕心间,一辈子一次啊。
一看石远出来了,那群没能闯进新房的有意为难他,齐了心要灌了他一肚子酒。来做客的街坊邻里不明所以然,看闹得欢也跟着上前劝酒。
“郎君好酒量啊~”
“谁不喝完半途怂了,可别怪兄弟以后笑话。”
“喝!可劲的喝!大喜的日子,咱不醉不归。”
一圈下来,石远饶是海量也得倒,最后他喝得都吐了,众人才放过他。
天色一暗不少人告辞而去,石远同营里闹得最凶的那几个大汉已喝得东倒西歪。特意请来做饭的厨子早先就算了工钱,看人散的差不多了,收拾了桌椅也走了。这时还是没敢怎么胡闹的小兵帮着收拾那些剩菜剩饭堆到厨房。扶着他到了新房,又架着那不省人事的几个回营里了。
苏碧刚到新地方,而且是这样特殊的日子,二更天她也没睡着,小兵扶石远回房,她听见动静披了外衣去开门,人还没到跟前就闻到那浓烈的酒气。小兵进了屋不敢多看,扶了石远到床上就一溜烟的跑了,话都没跟苏碧搭上一句。苏碧本来还想问怎么喝成这样,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吗?还没张嘴问,小兵人都没影了,她被弄得哭笑不得。
回头来料理烂醉的新婚丈夫,苏碧是皱着眉给石远擦了脸松散了头发,夜已经很深了,虽然味儿不对,但是石远酒后习性很好,就乖乖躺着连呼噜也不打。苏碧想到以前有个说法,酒品好的男人,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给两人盖好被子就这么凑合着睡了。
睡到了半夜,苏碧觉得冷,她的手脚冰凉,整个人就往身边的热源靠。石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小小粉嫩的一团,别提多怜人了,他宿醉后的头疼似乎都缓解了,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梳洗。
苏碧一直有点赖床的小习性,没苏凝喊,她安心地睡到了自然醒。迷迷糊糊间蹭了蹭枕头发现触感不对,忽然想起她嫁人了!忙睁眼一看,天光大亮,一屋子的红彤彤的装饰十分喜庆,但她现在是无心欣赏,苏凝在她出嫁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到了婆家一定不能起晚了!
苏碧欲哭无泪,她用最快的速度挑了一套衣服穿上,松松挽了个髻拿一根喜鹊登枝银簪固定,顾不上其他了,慌着出了屋子。
石远正在扫院子,昨天没打扫干净,他热了昨天的剩菜胡乱填饱了肚子,就开始整理这一院子乱糟糟了。
“碧娘你醒了?锅里给你温着粥呢,你先去吃早饭。”他们的新房是这个屋子的正房在最里头,要过个短短的回廊才到院子,石远看见他娘子扶着回廊的柱子,怯生生的站那,连忙招呼她去吃东西,这昨个她就没吃个正经饭。
“哦,好的。”石远不像生气的样子,苏碧顿时放松了,也有心情环顾四周看看今后要生活的小家,她发现这个小院颇有点四合院的味道,虽然不是南方传统的天井小院子,但还是没大多少,江南人口密集,在这城镇中也起不了像北方那样的大院子。粗看似乎是有五间房,每间屋前都有台阶,粉墙黛瓦砌地平平整整,比苏家那匆忙造的房子看起来结实多了。大门和院墙和别处新旧不太相同,似乎是翻新了的。
苏碧没有多看,这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她要赶快吃了东西帮忙干活,不好她一直看着让石远一个人忙活。进了厨房,发现连灶都整的平整水滑,柴禾规矩的码在墙角,看样子石远是整理过了,苏碧更感不好意思了,她这是起得多晚,转而想到幸好不用拜公婆,不然她不知道要怎么被埋汰呢。
粥是简简单单的白粥,她盛了一碗喝了,菜是一口没动。很明显的剩菜,不知道昨天被多少人唾沫星子沾过,几个碟的倒在一个大海碗里面,肉是没剩下多少,混着菜渣子油汪汪的看了倒胃口,苏青竹身体不好,苏凝一向讲究养生,这样的油腻快火弄出来的东西苏碧还真没吃过。
吃了粥,苏碧把锅刷了,那点剩菜她也不想要了,打包了打算扔出去。出了厨房她看院子已经被石远打扫干净,找了个盆拿了块抹布她打算去擦堂屋。
“这让我来,那桌子椅子还要挪回原位,你哪抬得动?”石远今早看过,他这个娘子不仅脸嫩,那手也白皙细腻没有一点茧子,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
“我不抬,就擦擦,你看着上面的污迹不早点擦了,以后弄不掉。”新打的家具不弄干净了不好看。
“你擦完净了手就去整理你的嫁妆,剩下的我一会就弄好了。”石远也不勉强,夫妻两个一起整治小家,这不合情合理嘛。
说到嫁妆,苏碧忽然想起新婚三日穿新衣,她给石远做了好几套衣裳,就为了这个时候穿的,但是现在石远还穿着旧衣服……
她不由懊恼了,对着石远说:“我给你做了新衣裳,就在我嫁妆箱子里头,你一会去换上吧。”
“干完活我还要沐浴,不然昨晚那酒味散不掉,洗干净了就穿碧娘做的新衣服。”石远今天一起来就闻见身上有股味,他弄完了得洗洗去味。
“那我刚去厨房怎么没见着你烧热水?现在烧着一会也不用等。”苏碧问。
“这又没到冬天烧什么热水?直接井边冲冲就好。”糙汉子一个火气旺也不怕冷,在营里头他们还是直接跳到河边随便洗洗了事。
“这哪行?天已经凉了,再加上你昨晚喝成那样,今个用热水泡泡也解解乏,我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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