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明白,这件事情他想可以这样想,话却不能直接说。
自己媳妇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卢峻熙很明白。她自己不说放弃,别人谁说也没用的,纵然柳裴元如今反悔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份家业再也没有柳雪涛的份儿了。但如果柳雪涛她非要替母亲讨个公道,卢峻熙也只能拼死和她并肩上了!谁让她是自己孩子的娘呢?!
两日后,卢峻晨迎娶芳菲,五日后,苏州李家送长女李氏来绍云县与柳皓波完婚。
绍云城里最近接二连三的有喜事,各家商铺和来往的客商百姓们都跟着喜庆起来。唯独卢家大院里却没什么动静。卢峻晨娶亲,热闹的是卢峻熙给他新置办的宅子里的事情。芳菲从安家巷子里林谦之的小院里上了花轿,在卢峻晨的新宅子里拜堂成亲,当日柳雪涛以身子太重行动不便为由,并没有露面儿。
卢峻熙倒是去了,只坐了坐便回来了。
为卢峻晨主持婚礼的是卢家的老族长,并卢德楠等族中的长辈。卢泓安也过去帮忙打下手。卢峻熙身为大少爷,只要到场也就说得过去了。毕竟他们兄弟不和乃众人皆知的事情。
柳皓波成亲,按道理柳雪涛是必然要过去的,可这天偏生不巧的很,一大早起来柳雪涛便说肚子有些痛,感觉很是不舒服。卢峻熙更不敢让她出门,立刻叫人请了四个稳婆来轮流词候着,自己也不敢离开,只把卢泓安叫了来,吩咐他立刻去柳家府上,送上重重的贺礼,并去给柳裴元磕头请罪,说大少奶奶怕是要生了,今儿这喜酒估计是喝不成了。等孩子生下来,再一并抱着外孙来给老爷子道喜。又叫人把泓安的母亲请了来帮忙。
娶儿媳妇本来就是极高兴地事情,可因为柳皓波之前做的那些事儿,让柳裴元很是不爽。可听说女儿要生了,柳裴元却立刻高兴地不得了,拉着旁边的以为至交笑道:“看来我家今天真的要双喜临门了!”
柳家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众人都向柳裴元道喜,说柳家喜事连连,加上卢家这门姻亲,连着三门喜事,可以说是‘阳关三叠’‘梅花三弄’了。
柳裴元脸上是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却一直在挂念着柳雪涛那边生孩子的事情。可偏生这种事儿他一个当爹的又无计可施。只好干着急等着罢了。
卢家,柳雪涛初时并不觉得怎么痛,头一胎的阵痛,间隔的时间很长,疼的时间却很短。隐隐的,像是月事要来的样子。她便没有当回事儿,只管靠在榻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点都不紧张。
黄氏是过来人这个时候自然要守着柳雪涛,卢之孝家的也一起守在里面。稳婆子一边吩咐丫头们准备热水,棉布等临盆用的东西,一边在里面同黄氏等人说笑。
卢峻熙却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把稳婆叫来一遍又一遍。最后连卢泓安的母杂容氏都劝道:“大少爷,少奶奶要生还早着呢,您也不必急成这样。”
卢峻熙点点头,又问容氏:“嫂子,你看这事儿还缺什么少什么,赶紧的,趁着雪涛还没生,好叫人去预备。别待会儿东西不凑手儿又耽误事儿。”
容氏原想说没什么可准备的了,可忽然又想到一事,问道:“奶妈子呢?怎么不见奶妈子?”
卢峻熙闻言如醍醐灌顶,急的一拍脑门子,叹道:“我哪里知道这个?这会子才说奶妈子,可去哪儿找呢!”
容氏一时也急了;说道:“前些日子我跟少奶奶提及这事儿,少奶奶说不用操心,她自有安排。可是我瞧著,怎么都到了这时候,还没见着奶妈子的影子呀?这孩子等会儿生下来,可吃谁的奶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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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喜庆石麟生
容氏便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我听说后街上王屠户家的女人刚生了孩子。那女人身子壮的跟一头牛似的,要不。。。。。。咱们那点银子先把她接进来?”
卢峻熙摇头叹道:“人家又不是咱们家的奴才,如何说接便接进来?总不能以势压人啊!”
“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过是临时的主意。奶妈子还得找啊,可这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合适的人,咱们小少爷生下来总的吃奶吧?先把那女人接进来住一两天,等找到奶妈子自然让她回去。大不了咱们多给王屠户些银子钱罢了。”
卢峻熙便点头说道:“这话很是,他要多少都加倍的给他,这事儿就交给嫂子你了。别人去说怕是不成的。”
容氏答应一声,便往外走。卢峻熙忙叫林谦之:“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拿上银子跟着嫂子去!”
林谦之不等卢峻熙说完,便跟了出去。
那王屠户的女人娘家姓姜,刚生了孩子不足百日,听说卢家大少奶奶想让她去做小少爷的奶娘,一天给五钱银子的奶水钱,还准带着她那不足百日的丫头一起去卢家大院,两口子便高兴地合不拢嘴。忙不迭的要去收拾衣裳。容氏便劝道:“大少奶奶那里什么都是现成的,你的衣裳带去了也穿不上,还是别费劲了,抱上孩子这就跟我们走吧。”
姜氏便答应一声,把襁褓里的孩子抱起来便跟着容氏来到了卢家大院。林谦之便在后面给了王屠户五两银子,说先付了这十天的奶水钱。
王屠户连声道谢,亲自送出了老远才回去。
街坊邻居见了,便都笑道:“你女人这一去可是攀了高枝儿了!给卢家的小少爷当奶妈子,将来可少不了你们家的好处!”
王屠户便嘿嘿笑道:“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我这儿图的也不是什么好处。人家大少爷和少奶奶人是慈善人,平日里从来不干那些伤势欺人的事情。人家肯用咱女人,那是瞧得起咱宰猪的。。。。。。”
“嘿!说的好听,不图好处你接银子接那么麻利干什么?!”
“就是,要不你把这五两银子给我们,怎么样?”
“起开,起开!”王屠户听了这话把手里割肉的刀一挥,瞪了那人一眼呲牙咧嘴的吆喝,“这钱是奶水钱,给你?你有奶么你!”
众人哄笑着走开,却也三五成群的议论开来。
“你说这卢家的大少奶奶也真是的啊,这孩子都要生下来的,却连个奶妈子都没预备。到了这时候却把张屠户家的女人给临时抓了去。你看人家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在孩子临出生前两三个月就开始找奶妈子?”
“说的也是。不过卢家大少奶奶也是个年轻人,哪里经得过这些事情。她们家也没有个老人给料理,想不到也是有的。”
“放屁,家里没有老人,总有老妈子吧?连咱们这些穷人都知道提前找奶妈子,大宅院里的婆子们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哪里会不提醒呢。我女人跟卢之孝的女人要好,她听卢之孝家的女人说了,大少奶奶不愿给孩子找奶妈子,说是………要自己养。”
“什么?自己养?噗………哎呦,您别逗了,这岂不是要笑死人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不都是奶妈子奶大的?她居然要自己养。。。。。。这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家穷的连奶妈子都请不起了呢!”
“谁知道呢!这天大地大,什么人都有。这位少奶奶一生下来没有娘,过了门又没了婆婆。这命可够硬的,不知道生了孩子会怎样,反正她可真是个特殊的主儿。。。。。。”
“说的也是,我也听说她为人处世和一般人不一样,奇怪着呢!哎。。。。。。大户人家的事儿,咱们怎么也闹不清,行了行了,我得赶紧的去买米,我女人还在家等着米下锅呢。”
。。。。。。
议论的人们渐渐地散开,狭窄的青石街道上只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站在那里良久不动。两边的杂货摊子后面的摊主不停地叫卖,青菜萝卜,新鲜的鱼虾,还有猪牛羊肉。。。。。。嘈杂繁华之中,那一身灰色长衫却显得那样孤独,突兀。
卢峻晨作为卢家的庶子,在柳皓波成亲这日也带了一份贺礼前去喝喜酒。酒席上听说卢家大少奶奶即将临盆,他的心里便咯噔一下。
带到酒席散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就黄昏。
芳菲见他醉醺醺的从外边回来,便带着一个小丫头扶着他进到屋子里,又叫小丫头去煮醒酒汤来,便拉过一条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就走。
卢峻晨却顺势拉住芳菲的手臂,借着酒劲儿猛的把她搂进怀里,抬头就凑上去啃咬。
芳菲死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终究还是被他撕烂了衣衫,推进床里狠狠地要了一次。
小丫头煮了醒酒汤来听见屋里的动静自然不敢进去,又悄悄地退下。
事毕后卢峻晨的酒也醒了大半,看着锦被里满脸泪痕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芳菲,沉声说道:“大少奶奶那里生了没有?”
芳菲不语。
“听说她连奶妈子都没请,不知道留着那么多钱做什么。难道要等着死了带去棺材里不成?”卢峻晨在芳菲面前时从不掩饰对柳雪涛的恨意的,他知道反正就算是自己说柳雪涛是菩萨芳菲也是不相信的。
芳菲皱着眉头翻过身去,背对着卢峻晨。
卢峻晨看着她消瘦的肩膀,一抬手从背后搂着她,一边揉捏着柔软的酥胸一边问道:“横竖她今晚肯定是要生下来的,明儿一早你就可以去道喜了,顺便………也看看你的心上人?”
芳菲便猛地挣开卢峻晨的手臂,腾地一下子坐起来,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推开身上的被子便要下床去。
卢峻晨见她果然恼了,便皱着眉头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你这是什么狗脾气?在这么不听话,爷我明儿就买两个丫头回来放在屋里,你情愿守活寡我成全你!”
芳菲恰好走到门口,听了他这话便猛地站住脚步,徐徐转过身来冷冷的看了卢峻晨一眼,说道:“随你的便。你喜欢买多少个尽管买,就算你一纸休书把我休了,我也没有怨言。”
卢峻晨一愣,心想这死女人如今倒是硬气了?
都是他妈的柳雪涛那个娘们弄得,不知道娘们儿给顾明远那个老东西下了什么药,顾明远那个只进不出的老货居然会收了这贱人做什么义女。嫁妆一分也没出,白白的叫老子多了个老丈人伺候着。
当晚,卢家大院里灯火通明。
所有的下人都没有回家,男女老幼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候着,白松音也被卢峻熙请了来,四个稳婆在里面守着,丫头们端着脸盆进进出出的折腾。
卢峻熙守在院子里,愣是没听见柳雪涛叫唤一声。
于是他拉着白松音问道:“三爷,不是说女人生孩子都要哭叫连天的吗?怎么我媳妇吭都不吭一声?”
白松音笑笑,对这位大少爷如此小白的问题很是无语,只得无奈的说道:“人与人不同。大少奶奶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些痛苦对别的女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煎熬,在她来说应该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她这时候并没有叫喊。”
“哦。。。。。。那是不是。。。。。。还不到时候?”
“或许是吧。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哎!这都一个大白天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真是急死人了!”卢峻熙在院子里来回的打转。
此时春暖花开,旭日斋的院子里养了许多名贵的花卉,比后面的花园子还精致。白松音便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借着月色品茶赏花,他是个大夫,见惯了生死,对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根本都不放在心上。所以他和卢峻熙俨然是两种心情。
“大少爷,急什么?这孩子的出生都是要看时辰的。什么时辰出生的孩子便注定了什么样的命运。今年是猪年,小少爷属猪的。这正是晚饭之后小猪呼呼睡觉的时候,这说明这孩子呀长大了是个享得了福的命。”
卢峻熙看了白松音一眼,叹道:“想不到三爷也相信岐黄之术。”
“人的命,天注定。不信也的信啊!就像大少爷你………在下就十分的佩服。”
“佩服?佩服我做什么呀,我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呢。三爷您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名医了。”
“哪里哪里。大少爷乃人中龙凤,将来必定要凤飞九天做出一番事业来,绝非在下可比。。。。。。”白松音摆摆手,他是故意的拉着卢峻熙闲扯,不愿看他焦躁不安的转来转去影响他品茶赏花的心情。
卢峻熙哪有心情听他胡侃,不再答话,只是焦急的看着窗户纸上来来回回晃动的人影儿。然后又着急的抬头看看天上的一轮明月。
忽然一声凄厉的嘶叫,卢峻熙的心一下子就倒了嗓子眼儿,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一把扶住凉亭的柱子喊了一声:“雪涛。。。。。。”
然后是婴儿嘹亮的哭声划破了夜空,把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们都给搅动的欢呼雀跃起来。
“生了生了!”
“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少奶奶生了!”
“母子平安,小少爷胖着呢!”
“母子平安!恭喜大少爷。。。。。。”
卢峻熙双手合十对着夜空拜了拜,念了声:“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喉间便被一阵心酸哽住,眼睛一热,泪水差一点就没忍住当着白松音的面落下来。
白松音早就是做父亲的人了,见卢峻熙激动成这样,也十分的理解。便站起来劝道:“大少爷,快进去看看孩子吧?”
“是,是。。。。。。白三爷,还要麻烦你快些去给我媳妇把把脉,看她身体如何?”
“嗯,行。”白松音答应着,起身往柳雪涛坐蓐的东厢房里走,卢峻熙便从后跟着一直走到屋门口,白松音便回头劝道:“不过少奶奶刚生了孩子,这屋子便是俗称的‘血房’,男人家都是要忌讳一些的,我是大夫没办法,你就不要进去了吧?”
“我从来不信这些,自己的妻小,进去看看又何妨?”卢峻熙不顾赵嬷嬷和卢之孝家的阻挡,推开她们抬脚进门。
柳雪涛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身子底下铺着的是原来准备的厚厚的棉褥,棉褥下面铺的是褥草,屋子里已经被婆子们收拾过,但依然还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卢峻熙看见柳雪涛苍白的脸色和咬破的嘴角,心里一阵刺痛,立刻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问道:“雪涛,你怎么样?”
柳雪涛极近晕厥之时听见卢峻熙叫自己,便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焦急的面孔,惨淡一下,点点头,无力的说道:“果然是个儿子,叫相公失望了。”
“雪涛。。。。。。”卢峻熙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便顺着俊美苍白的脸颊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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