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的名头,都知道这女人是个极其富有的主儿,哪个不更高看她一眼?是以高孙氏在众人艳羡称赞的目光中暗暗地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柳雪涛因想着卢峻熙的叮嘱,便有意无意的多跟高玉媳的儿媳妇梁氏多说几句话,梁氏也是仰慕柳雪涛已久只恨无缘得见的人,她的娘家又跟孔德昊的夫人是同族,都是直隶梁家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儿。所以说起话来更熟悉几分。
梁氏见柳雪涛身上穿着的玫瑰色银线绣缠枝莲花灵芝纹对襟猎子乃是今年最新花样的宫缎,衣襟上的扣子乃是用珍贵的南洋珍珠制成,色泽也是罕见的粉色。于是艳羡的笑道,“夫人这件衣裳真是好看,这样的缎子是贡缎
吧?宫里的娘娘们也不过就是穿这样的衣裳。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
柳雪涛笑道,“瞧大奶奶说的这话,我们是什么人,怎么敢跟宫里的娘娘们相比。这缎子瞧着跟贡缎一般,其实不是的。那贡缎绣的是金丝,我这衣裳绣的是银丝。这就有很大的区别呢!我不过是五品的诰命,哪里就敢穿贡缎呢。 ”
梁氏忙笑着赔礼,“瞧我真是糊涂了,怎么竟忘了例制。夫人这衣裳上的珍珠怕是南洋珠吧?瞧这么大得一颗,难得的一样大小,还有这色泽也是罕见的。 ”
柳雪涛笑着摇头,“这个我也不懂,这是一个世家叔叔叫人送来的一匣子珍珠,我瞧着穿珠花用太大,做项链吧,我又懒得带,所以就叫人穿了孔儿钉到衣服上当扣子用了。大奶奶只说我呢,我瞧着大奶奶唇上的胭脂颜色很是好,红润又有光泽,不只是用的那一家的,大奶奶说给我,回头我也叫人去买来用用。 ”
梁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了头笑道,“我们哪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街上的胭脂铺子里卖的罢了,我这会儿一时也说不上来是哪家的,等回头家去问了家里的采买,再打发人去跟夫人说一声? ”
柳雪涛见她这般遮掩,心中顿时有数,便不再追问。
不多时家人来通知说戏班子的人已经准备就绪,请老夫人示下是即刻就演起来呢还是再等等。安老夫人便侧头问了李氏客人来了多少,李氏回十有八九都来了,还有几家没来的也已经打发人送了寿礼来。安老夫人便笑呵呵的吩咐道,“那就开始演起来吧。 ”
家人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不多时对面的戏台上果然响起了锣鼓,屋子里众人的说笑声渐渐地低下来,大家都专心去听戏。
安老夫人寿辰,来祝寿的女眷多于男客,所以戏台便搭建在内宅,在前厅另设了宴席招待一些晚辈后生,后面开戏,前面的男客们自然也要凑热闹,柳明澈便叫人在戏台的一侧另外收拾出几处厢房来,设了帐幔屏风与女眷们隔开,也好一同看戏。
卢峻熙和柳明澈,夏侯瑜,周玉鹏等十几个江南商家的少年子弟坐在厢房里吃酒聊天,讨论着京城几大戏班子里各家的拿手好戏,不时的发出阵阵笑声。
江上风原本是盯着柳皓波的,这会儿柳皓波已经同众人一起去听戏吃酒,他也倒出空儿来。只专门注意着戏台后面帐篷周围的动静。
一顿宴席下来,众人吃喝玩乐,个个都是酣畅淋漓。柳雪涛也陪着吃了几杯酒,一时面憨耳热,便悄悄地起身,躲到后面去歇息。翠浓和香葛近身服侍着,打了洗脸水来伺候她洗了脸,又重新匀了脂粉,将那件玫瑰紫的银鼠对襟襟子换下,令拿了一件藉紫色湖绉撇花蚕丝棉的袄来给她穿上,因怕外边有风,香葛又命小丫头拿了手炉来用锦帕包了,放到自家夫人的怀里。
柳雪涛又吃了一碗秋梨煮的蜂蜜水,方叹道,“还是去前面坐坐才好就回去。 ”
丫头们答应着,又陪着她往前面来。刚要入座,柳雪涛却发现原本坐在自己身边的梁氏不知去了哪里,因微笑着问旁边的一位少夫人,“怎么高家
的大奶奶也去洗脸了么? ”
旁边的夫人听她问,便环顾四周,笑道,“没注意呢,刚直听见她说屋里闷,相比是出去走走了。 ”
柳雪涛点点头,便对香葛吩咐道,“你到外边去我们的马车上找一找,我平日里用的那一盒高丽参膏可曾带着,若有呢,给我拿过来。我这手一经水,回头要皴裂的。 ”
香葛忙应了个‘是’,转身去了。
柳雪涛平日里用的东西,都是香葛掌管着,向抹手用的高丽参膏都是随身携带的,刚刚在后面洗脸的时候已经用过,这会儿柳雪涛又吩咐她去拿分明是另有所指。香葛跟了柳雪涛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出了屋门便一路寻来,见了小丫头也只悄声打听,“可瞧见高家的大奶奶了? ”
柳府的小丫头们都是和香葛翠浓二人极熟悉的,听见问便指给她。香葛不多时便找到了高家的大少奶奶梁氏,却见她正站在移驾迎春花编成的花障子旁边,瞧着那边戏台后面临时搭建起来给戏子们装扮用的棚子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于是香葛也不声张,只悄悄地从她身后走过去,躲在花障子的另一侧。
不多时果然见那边戏棚子里出来一个尚未卸妆的青衣,见着梁氏在这里,急匆匆的走过来,把一包东西交给了她,并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奶奶有事儿还是回头再说吧。 ”
香葛听得分明,那扮了青衣的分明是个男子。于是她吓了一跳,忙用手捂住了嘴巴。高家乃是四品尚书之家,如何这位少奶奶还与戏子私相传递?
这若是传出去了,性命脸面要还不要?
惊诧之余,香葛又细细的去听。却见梁氏接了东西,只对那青衣不满的埋怨道,“三天两头的忙,想同你说句话也难。真是的…… ”
那青衣又劝道,“我的好奶奶,大正月里都是年呢,各家的堂会一场接着一场,小的这脸上的妆面都来不及清洗呢,今儿这里忙完了,还有别家。横竖出了正月再说吧。 ”
那梁氏还要说什么,却见那边有送水的婆子提着壶慢慢的走过来,只好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了。
卷七伉俪雍和椿萱茂第262章
香葛见梁氏往回走,又忙往后躲了躲,带到梁氏没了影子之后,方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却不料走了没几步又听见柳家大爷柳皓波说话的声音。原本香葛是怕被他撞上还要请安问好的,正要绕道走呢,却听见柳皓波很是生气的说了一声,“如今咱们越发成了贼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香葛忍不住又停下脚步靠在墙角另一侧细听。
原来同柳皓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家的大管家方孝耘。柳皓波发了感慨之后,方孝耘忙劝道,“大爷莫要生气,横竖这家是要分的,不过是早晚罢了。 ”
柳皓波却冷声哼道,“慕家穷酸,就算老王妃能给她补贴些妆奁,估计也没多少。如今想来倒是我算错了。还不如趁着她没进门的时候先分了家,也省得到时候娶亲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
方孝耘又劝,“大爷也不必为这事儿生气。横竖二爷如今是侯爷,纵然是娶续弦,朝中大臣们又有哪个好意思不随喜的?这也是一笔丰厚的收入,说不定算下来也能稳赚一笔呢。还是等二爷成了家再说吧。 ”
。
柳皓波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倒是老爷子的身子还是不怎么见起色。你倒是好好打听打听,可别是那个老女人暗中做了手脚。如今她儿子没有媳妇,下面只有一个女儿,可不是要着急了! ”
方孝耘忙道,“这个大爷放心。如今老爷子十分谨慎,吃的喝的全都是心腹之人弄的,外人一概插不上手。 ”
柳皓波苦笑,“他老人家也是‘一朝被蛇咬’啊!你且去吧。今儿人多事儿多,家里乱哄哄的,你也要多多得留心才是。云家班子乃是王爷的重要棋子,万不可暴漏了。 ”
方孝耘答应着,二人散开各自离去。香葛方拍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匆匆去寻柳雪涛。
柳雪涛见梁氏回来好一会儿了也不见香葛,心里正暗暗地纳闷呢,却见香葛匆匆回来,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受了惊吓一样,于是暗暗地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怎么慌慌张张的,难道我们的马车里还藏了一个鬼不成?”
香葛忙俯身回道,“夫人恕罪,奴婢去车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那高丽参膏,想必是奴婢一时糊涂来的时候忘了带。要不,夫人还是先借舅奶奶的用
一用吧? ”
柳雪涛看着香葛的脸色,便知道她定然有话回,于是叹道,“你们这些懒丫头,整天丢三落四的,要你们何用! ”说着,又同旁边的梁氏笑了笑,起身去寻李氏。香葛忙跟上去搀扶着她的手臂,趁着众人都听戏并不理论时,悄声回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李氏正在另一席上陪着一个夫人说话,见雪涛来寻,忙跟那人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过来。
此时雪涛已经确定了云家班子果然不是个寻常的戏班子,柳皓波嘴里的王爷想必就是康王了。如今安庆王爷和皇上连声一片,禄王已经倒台,朝中唯一一个有实权的王爷便是康王了。真不知道这个柳皓波又搀和道康王府里
面想做什么。想想这些着实心惊,柳雪涛遂拉着李氏的手匆忙往后面安静处走去。
寻了间静室,柳雪涛命香葛在外边守着,自己拉着李氏的手进屋子里去,着急的叹了口气,说道,“嫂子这几日可关注过大哥的一举一动? ”
李氏闻言一愣,不解的问道,“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这几日忙着老夫人的寿辰,我确实有几日没同他深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
柳雪涛同李氏不仅仅是姑嫂,如今也算是交心的朋友,有些话也没什么可瞒着她的,便把刚才香葛所回详细的同李氏说了一遍,然后叹道,“我原想着大哥这几年安心读书,今年春闱他又是决心取功名的,只以为他已经不再受人盅惑,做哪些糊涂事。如今看来他还是被人家给利用了。之前是禄王,如今又换成了别的王爷。 ”
李氏闻言,一下子想起之前又一次自己恍惚听见跟柳皓波的一个小厮同方孝耘说话,说什么那样也好,正好多一副妆奁等语,此时再和柳雪涛说的话一对,正好应到了一处。她的脸色一时苍白如纸,一边咬着牙跺脚,一边叹道,“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若是知道了,定然又气个半死。 ”
柳雪涛叹道,“如今好几下里的事情对在一处,我似乎也能看出些眉目了。只是这些人放长线钓大鱼的本事也真是了不得。居然能把网铺的如此广泛! ”
安庆王府赵玉臻跟前的侍妾青环,青环的姑妈梁氏,云家班子里名声鹊起的小花旦豆蔻,兵部尚书高玉媳的儿媳妇梁氏,万紫千红胭脂铺子里的女人,还有太医院里崔御医那个从不露面的师父,这些人,这些事儿凑在一起,便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上罩下来,饶是柳雪涛这个见多识广有着现代人思想的女人面对这些事情,也是感觉到千头万绪,纷乱不堪,却又一阵阵的脊背发凉。
李氏见柳雪涛沉思不语,又拉住她的手问道,“好妹妹,如今嫂子我只能求你给我指一条路了。你说这事儿可怎么是好?他好歹是你的同父的哥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绝路吧?”
柳雪涛从沉思中回神,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事情没那么严重,嫂子也不要担心。如今大哥所图,不过依然是多要一份家产而已。如今不管二哥和慕家姑娘的婚期定在何时,哥哥都只是等着分家,在分家之前他应该不会再生事端。嫂子闲时还是多和大哥说说话,不要冷落了他才行。还有句话我不得不去劝嫂子一句,侍妾,屋里人什么的,能少就少,不要只图了一个贤良的美名儿,就没多没少的给他纳妾,到时候惹得说不清的麻烦,还是要你自己去受着。 ”
李氏叹道,“这倒也罢了,我的好妹妹,我只是担心他若真的参与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将来事发被牵连进去,可怎么是好呢! ”
柳雪涛暗想,造反谋逆那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若柳皓波真的参与康王爷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将来事发别说柳家,恐怕连自己也要受牵连。想到这些她又忍不住的心烦。叹道,“如今趁着事情还不明朗,能防患于未然更好。这事儿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今儿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刚才也是吓坏了,才急匆匆的把嫂子叫出来说这些,这会儿想一想,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呢。”
李氏原本以柳雪涛为榜样,每每遇到事情都会感叹她的有担当,敢作为,今日听她也说这话,心里不免越发的着急,一时红了眼圈,便拿着帕子拭泪。
柳雪涛只好劝她,“嫂子切莫着急,这事儿牵连甚广,想来对方也不会轻举妄动。我们要慢慢地想办法才是。依我看来,大哥不一定就知道其中的密谋,想来他们也不过是撺掇着他牵制二哥罢了。如今我们及早发现此时,不正好及时想对策么?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在这里掉眼泪?回头让外边的那些人瞧见了,还只当我们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
李氏听了柳雪涛的话,方收了哭泣,擦干了眼泪。又在这里沉了一会子,待心情好的差不多了,方又回到前面去应付那些贺寿的夫人奶奶们。
一场寿宴,拍了十出戏。待到戏罢茶凉之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宾客们陆续离去,柳雪涛陪坐了一日也是劳累不堪。因叫丫头们收拾了东西,把睡觉的泓宣叫醒,准备回府时,前面服侍柳裴元的丫头却来说道,“老爷有话,请姑奶奶且过去一趟。”
柳雪涛长出了一口气,略带疲惫的应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着,她转身叮嘱泓宣的奶妈子,“好生看着宣儿,不许他吃生冷的东西,不许出去乱跑。 ”
奶妈子答应着,抱起小泓宣应道,“夫人放心吧,小少爷刚睡醒,我们都不敢带他出去吹冷风的。 ”
柳雪涛点点头,方放了心往柳裴元的书房去。
柳裴元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请年酒的事情,过两天又进了二月里,柳明澈原来的媳妇杨氏在静室里念经修养也一直不安分,总是想方设法的闹着出来,一闹二闹的闹出了病,这会子又要请医延药的折腾。如今杨家那边又提出来要接她回去养病,闹的柳裴元心里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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