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大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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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妻大妾-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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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斋里冷清一片。

卢俊熙忽然间有些害怕。那种感觉好像是那年母亲第一次病重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母亲即将离世,家里所有的人都跟自己作对,没有一个会心疼自己,更没有人知冷知热。男丁婆子们想着敛财,丫头媳妇们忙着重新找靠山,整个家里都将是走的走散的散的结局。

这种感觉恍然而过,便已经足以让卢俊熙觉得寒意彻骨。他忽然间生气的喝了一声:“人呢?一个个儿都死到哪里去了?!”

“哟,大少爷回来了?”值夜的婆子忙从廊檐下站起来,颠颠儿的提着灯笼上前来给卢俊熙照着路,又陪笑道:“我们打听着大少爷在书房看书,还以为今晚就在舒服歇了,所以晚饭过后,大家都散了。要不,奴才再去把她们都传了来?”

卢俊熙看了看冷清的院子,心中又有些气恼,便推开那婆子说道:“好生看着院子,不用你们去做那些传人使唤人的事情。这院子若是有一点不妥,明儿我揭了你们的皮!”

“是,是,是,奴才一定瞪大了眼睛看护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两个婆子低着头答应着,话音还没落,卢俊熙便已经转身离去,匆匆忙忙的回了书房。

红袖刚把书房的书收拾起来,把自己的外衣褪去,想弄盆热水来烫烫脚,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少奶奶不在家的日子,对她们这些丫头们来说,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

少爷虽然也是个严厉的主子,但他是个爷们儿,平日里都在外边,家里的事情之前都是大奶奶管,后来是少奶奶管,少爷基本上就没操过这等闲心。原来以为少奶奶是个年轻的主子,压不住阵脚,谁知道大奶奶的丧事办完,她那厉害便渐渐地透出来了。

先是罚了自己房里的丫头和婆子,给了张姨奶奶一个大大的没脸。然后又扣着月钱不发,却慢慢的查对大奶奶丧事以来家里的开支花销。

红袖是卢家土生土长的家生奴才,父亲是下面庄子上的一个小账房,除了带着两个哥哥和小侄子在庄子里种地之外,每年就在收地租的时候给庄头儿算算账。红袖祖上并不是江南人,她的爷爷奶奶是山东一带逃荒逃过去的难民,被卢家收留后做了佃户,之后便在卢家的庄子上安定下来。

红袖是农庄子上长大的孩子,对庄子上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所以少奶奶一说要亲自去庄子上转一转,她便暗地里佩服,觉得少奶奶绝不是一般的当家主母,她的见识远在大少爷之上。

卢俊熙再回书房时,瞧见丫头红袖在书房西里间的暖阁儿里烫脚,一双雪白的小脚丫泡在铜盆的热水里,氤氲的水汽缭绕着, 她水红色的裤脚散开,卷起几圈露出雪白的一段小腿,嫩生生的莲藕一样诱人。

刹那间,他便想起那时柳雪涛那柔软修长的两条腿在自己的腰间来回的乱踢,弄得自己心神激荡差点一时没忍住,在刚进去的时候就缴械投降。

蓦然间想到床第之欢,卢俊熙的脸噌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儿,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石砚见他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又不进去,便耐着性子劝了一句:“少爷,您还是睡书房吧,最起码红袖姐姐夜里还能给你端茶送水的。”

石砚站在卢俊熙身后,根本没瞧见里屋暖阁里的情景,可红袖猛然间听见石砚的话,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洗脚水蹬翻了。抬头看见卢俊熙站在屋门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脚,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慌忙把脚从热水中拿了出来,穿上鞋子顾不得放下裤脚,便上前问道:“少爷,您……不是回房睡么?怎么……又回来了?”

卢俊熙早就从回忆中惊醒,心头确实凉沁沁的从未有过的理智清明。淡淡的看了红袖一眼,抬脚进屋坐在书桌前,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天的书还没读完,不能睡的。你去吩咐小厨房的人起来准备宵夜,我要彻夜读书。”

红袖忙答应着, 进了暖阁收拾了洗脚水,又穿上外衣换上鞋子重新出来,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着,自己匆匆忙忙的跑去小厨房。

石砚是跟了卢俊熙三五年的小厮,如今已经十六七岁,渐渐地懂了人事,刚刚跟着卢俊熙身边回了趟旭日斋,察言观色一路又跟回来,便猜到了几分主子的心思。他见红袖匆忙出来,哪里舍得真让她去小厨房传话,忙上前拦住悄声笑道:“姐姐有什么话吩咐我去说一声罢了,这么冷的风,何必要亲自跑?少爷心里不痛快呢,姐姐出去了,少爷若是有事使唤人,那两个小丫头是不中用的。”

红袖原也是心里有些惊慌,想想刚刚少爷怔怔的看着自己赤着脚的样子……心中便羞得不得了。

古代女人的脚好比一个女人的贞节,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更是讲究,那裙子必须得遮住脚,脚丫子轻易不得叫人看见,更不可能让男人看见女人赤脚的样子。

而红袖虽然是个丫头,但也是在卢家长大的丫头,十一岁时被林谦之从庄子上挑上来,便跟在府里学规矩,这点儿事儿还是懂的。

自己的脚被少爷看了去,将来只有一条路可走。可是红袖想想,又有些不情不愿。但那时候的丫头,是没有自由可言的,少爷能看你一眼已经是你的夫妻,所以身为家生奴才的红袖,除了慌张羞愤,却再无道路可走。

石砚看着红袖站在院子里低头不语,还以为她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于是忙上前一步小声解释道:“大少爷回了旭日斋,一个丫头的影子也没见着,只有两个婆子在院子里赌牌,你想想,他的心里能痛快么?你如今还要跑出来,可不是触了少爷的霉头?快些进去伺候着,有什么事儿需要跑腿儿,还有我呢。”石砚说着,便把红袖悄悄地推回屋子里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题外话

在古代,有一种刑罚便是让妇女赤脚在大堂上走过。这种羞辱对女人来说犹如强奸。是断断不能接受的,烈女甚至宁可一头碰死,也不会当众赤脚走路。

所以,红袖丫头的脚被卢俊熙看见之后,心里的惶恐不安几乎等于女儿家洗澡被男人看了身子一样。

第71章  志高远

卢俊熙这一个晚上,秉烛夜读竟是前所未有的得心应手。连《史记》经义里比较晦涩难记的文章都十分通顺的背诵下来。直到五更天时,方觉得有些疲倦,掩卷沉思,却发现一个晚上用功记到肚子里的东西却比之前半个月来记得都多。一时间卢俊熙又欣欣然起来,心胸之间仿佛充满了一种豪气。



伸了个懒腰,把书案上的残烛吹灭,转身从墙壁上取下平日里时常把玩的那支短剑,推开房门站到院子里,居然舞起剑来。

刷刷的舞剑声把廊檐下裹着毯子打瞌睡的石砚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朦胧的曙光中那个如风的身影居然是自家的大少爷,石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丢了毯子从廊檐下站起来,站直了在一旁伺候着。

卢俊熙舞剑出了一身透汗,方掐了一个剑诀收住,石砚忙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短剑,笑嘻嘻的拍马屁:“少爷的剑术越发的精进了,奴才刚刚看着,竟然有……那个……长虹贯日……的气势!”

“不懂就不要乱说,还有,我练剑的事情可不许到处瞎嚷嚷。”卢俊熙警告的眼神瞪了石砚一眼,石砚忙点点头,唯唯诺诺的笑道:“知道知道,奴才跟了爷这么久,还不知道爷的心思吗?爷是想有一天一鸣惊人!所以在功夫成名就之前,奴才们个个儿都要把嘴巴闭紧了,不许乱说一个字。”

“知道还在这里啰嗦!”卢俊熙瞪了石砚一眼,生气的拍了他的脑门一巴掌,“还不快去弄水来给少爷我洗脸?”

“是是是……少爷稍等,奴才这就去。”石砚答应着,把那短剑交给卢俊熙,转身一溜烟儿的往茶房去弄热水。

红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脚蹬上靠着那直通到房顶的壁橱睡着的,当她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没有了大少爷的身影。书案上杂乱的放着几本书,香炉里的香早就灭了,火盆里的碳灰也早就冷了。她摸了摸冷晶晶的肩膀从脚蹬上站起来,看看外边已经放晴了的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一块上等的碧玉透着天光,连阳光也格外的绚烂。

坐在脚蹬上睡了一夜,红袖双腿酸麻,走路一摇一晃,慢慢的靠着书案把那些书都整理的整整齐齐,又把卢俊熙写字用过的笔墨都收拾好了,那双腿才算是有些了知觉。

她出去耳房和厢房唤了小丫头们起来收拾屋子,洒水扫地,擦拭灰尘,自己却呆愣愣的站在廊檐下,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却叫不出该怎样好。

想必大少爷一早便出去了,早饭也未必在家里用,书房左右此时无事,她便慢慢的走出去,沿着甬路往后花园里走,想去透透气,让自己的心里清醒一些。

不料,刚进园子大门便遇到了张姨奶奶,红袖少不得弯腰福身,给张氏请安,嘴里软软的说了一声:“姨奶奶早安。”

张氏笑嘻嘻的上前拉了她的手,悄声说道:“姑娘大喜了?”

红袖立刻红了脸,低着头说道:“姨奶奶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奴婢不过是个丫头,有什么喜事?”

张氏便用帕子掩着嘴巴,扑哧一声笑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金蝶儿,金蝶儿便凑趣儿笑道:“姐姐还跟我们打哑谜呢,二门上的小厮一大早便在那里说话,说昨儿晚上大少爷在书房里读了一夜的书,跟前只留姐姐一个人伺候。难道不是姐姐的喜事近了?”

红袖便啐了一口,红着脸说道:“那起下流东西满嘴里胡说八道,妹妹如何就信了?妹妹若真的听见了,就该骂他们一顿把他们哄散,大少奶奶昨儿刚出门,今儿一早便有这样的闲言碎语,还叫人活不活了?”

张氏见红袖恼了,只当她年纪小脸皮薄,便拉着她的手劝道:“自古以来,风流公子俏丫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哪家哪户没有这些事儿?若一个个都打人骂人,这日子才真真的没法过了呢。你是个有算计的孩子,比不得那些没心没肺的丫头们不知道轻重深浅,我早就瞧着你好,原一心想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一些,求了少奶奶把你许给俊晨,纵然做不得正头夫妻,起码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妾室。不过到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被大少爷收房,自然比给俊晨做妾更好。大少爷怎么说都是嫡子正孙,是咱们卢家的当家人。如今咱们是一样的身份,你这孩子在我的面前害什么羞呢!”

红袖一听,脸色越发的红的比那云霞更加灿烂,忙对张氏福了福身,说道:“姨奶奶笑话奴婢,也没有这样笑话的,奴婢不过是个婢子,姨奶奶却是晨少爷的娘,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可别说这样的话折煞了奴婢。姨奶奶且慢慢的散步,奴婢还要回书房去当差,就不陪姨奶奶了。”说完,红袖便匆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金蝶儿站在张氏的身边,看着红袖匆忙离去的松花色背影,撇了撇嘴巴,悄声说道:“姨奶奶,这蹄子还真的生气了呢。瞧她这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不过也是个奴才罢了,偏生还摆什么姑娘的架子,好像真的成了千金大小姐似的。”

“她一直在书房里伺候,苏画说的天子近臣嘛,自然有些娇宠的。也自然会有些瞧不起咱们。不过,她很快就会明白的,与其一个人抵死抗争,倒不如和咱们站到一条船上更好。回头你去跟那几个婆子传个话儿,把昨晚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道说道。旭日斋里定然有那小婆子的眼线心腹,这事儿保不准就插了翅膀飞到庄子上去了。那小婆子听见这事儿,还不得气炸了肺么?你说,她不得紧赶慢赶的往回走,还有心思管那些庄子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么?”

张氏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有板有眼。金蝶儿听了立刻拍手叫好。

“姨奶奶真是女中诸葛,金蝶儿替父亲谢姨奶奶大恩大德。我们妇女这辈子一定为姨奶奶尽心尽力,姨奶奶就是我们的福星呢。”

张氏自信的笑了笑,看了金蝶儿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嘴巴上抹了蜜不成?还不快去做事?”

“是。”金蝶儿答应了一声,转身先回去,留下张氏一个人在花园子里散步。

张氏妩媚的脸上带着一丝洋洋自得的笑,整个人越发的精神,真真宛如三秋之菊,大有欺霜赛雪的韵味。她仰起脸来望着东边绚烂的朝阳,喃喃的笑道:“和老娘斗?你们这些小崽子们还嫩点儿!王云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咱们俩斗了半辈子,最终你都没有占了老娘什么便宜去,不过是仗着你娘家的势力压在老娘的头上,你以为你这个小婆子来便可以继续压着我,让你那乳臭未干的儿子骑在我头上恣意凌辱吗?你别做梦了!九泉之下你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我张墨菊如何把你那宝贝儿媳妇赶出这个家门,如何独掌卢家大权!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你那些肮脏的丑事都掀出来,把你掘出卢家的祖坟!老爷身边,只能睡我一个人,死了——也不能有你!”

那个时候,朝阳正好从东方升起,火团一般一跃而上,照亮了整个大地,让这阴冷的冬天里也似乎有了一丝温暖,柳雪涛站在一片广袤的田地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片广阔肥沃的土地,似乎春天的脚步即将近了,空气中有一种春草芽的淡淡气息。

同样换了一身小厮打扮的紫燕陪在穿一身黄色暗绣锦缎棉袍的柳雪涛身边,望着漫天的云霞高兴地扬起双手,灿烂的笑容在云霞中艳丽无比。

“小姐小姐——我好久好久没来这田地里了!之前没粮吃没钱花跟着爹娘四处讨饭的时候,我是多么厌恶土地呀!可是如今再站到这田地中,怎么就一点也厌恶不起来了呢?而且,还觉得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呀!”

柳雪涛也是有些感慨,想自己前一世里在高楼林立的大都是里生活,连养个花草什么都要求买专用的花肥,各种各样的营养剂浇灌的植物也和人们一样娇嫩无比,似乎风雨一过,到处都是断枝残叶,连城市里绿化的树木,都五花八门的犹如合成的假玉,纵然美轮美奂但处处都是人工雕琢的痕迹,没有一丝浑然天成的趣味。

再看这里,远山如黛,沃土无边,身后是那些只有在工笔古画里才有的茅檐草舍,脚下是从未有过化学肥料的松软徒弟。生活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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