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想过,还在前几日,今上不顾百姓疾苦硬要滋生战事的议论从未绝于街头巷尾,而此刻,似乎所有人才感觉到,今上才是蓝离的支撑,蓝离便要统一天下,这一仗是必打的且胜券在握。
南天领着血骑出了城,南云策马追了过来,马驻而嘶,南云拉了缰绳:“皇兄,战甲总要披上的。”
“无碍,受点伤才会像打仗。”
南云很是担忧的唤了一声:“皇兄!!”
南天似乎没有听到:“没事的,只是有劳四弟替朕处理朝堂上的事。”
“这是臣弟应该做的。”
南天目光看着西方:“朕岂会不知四弟无心朝政,一切都是为了朕才这样委屈自己。”
“皇兄别这样说,皇兄曾经不也无心朝政,如今不也扛起了整个蓝离的社稷吗?臣弟应当尽绵薄之力。”
南天一声喟叹,不再言语,轻轻夹了马肚,风撩起朱色衣袂,火焰便慢慢燃了起来,南云慢慢策马退到了一旁,以免拦了血骑的路。
南天用力一夹马肚,手中马鞭“PIA”的一声响起,汗血宝马便如闪电一般奔了出去。十万血骑策马追赶,帝都的人感觉地皮都在颤动,仿佛地裂了一般,却也兴奋难掩。
血骑一路东进,所到之处,百姓都为这样的阵势吓得躲进了屋里,慕东边境的边防守卫兵也因为短暂搏杀后的一败涂地而就地投降,进了慕东境内竟是一路畅通无阻,慕东的士兵丢盔弃甲。
关于战争的捷报到处传播,血骑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毫无悬念的战争,蓝离军队九天时间进入慕东,之后十天便到了帝都,一天之内便拿下慕东帝都,都说蓝离新君是天命所归,慕东国君交出玉玺,向蓝离新君称臣,愿从此归顺蓝离。
慕东皇宫通往朝堂的紫云殿之路是数千阶梯,南天换上德仁奉上的朱色龙袍,拈着慕东国玉玺信步朝巍峨的宫殿走去,而慕东的帝君依旧还跪在阶下。
慕东皇宫里血骑把守,无人下马,显得冷傲不可一世,不管是太监还是禁军都站得远远的,个个不寒而栗,即便有保皇党也在冲出来的时候被一箭了之性命。
皇宫里一片静谧,只能听见千层阶上浅浅的脚步声。
皇宫二十名禁军抬出大殿内的纯金龙椅,放在千层阶顶的平台上,南天转身撩袍而坐,俯视千层阶下的百官,没死或者没自杀的官员跪地山呼万岁。
德仁站在南天身侧,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先皇无论如何也要立不想当皇帝的宁王当储君,用心可谓良苦,也绝对是有远见的。此刻他一个奴才都感觉到了震憾。
“朕以为,亡国国君不可留。”南天把玩着手里的玉玺,淡淡说道,由于整个紫云殿都肃静无比,所以那声音虽淡却还反着回音,听得人汗毛直竖。
慕东国君身子已经颤抖,朝中元老依旧跪着替其说请,“皇上,如今慕东已经俯首称臣,还望皇上仁厚,大赦天下才是啊。”
“请皇上开恩啊!”
“皇上开恩啊!”
开恩之声不绝于耳,南天不奈的仰了仰头:“尔等如此替他求请,是想日后再追随于他复国?”
“皇上,臣等不敢,皇上取得慕东,是天命所归,臣等万万不敢有不臣之心,只是皇上宏图大业,根本无需把前朝之君放在眼里啊。”
“皇上开恩啊。”
南天把玉玺递给德仁,笑道:“若朕说不允呢?”
“皇上!!”
“暴君!!”有人谩骂。
南天看见再次有忠烈之士自尽,要么拔剑自刎,要么撞向阶下巨大石狮而死。但他只是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吭一声,直到再也没有人求情。
南天站起,展了双臂,慢吞吞的朝阶下走去,不咸不淡的说道:“朕以为,为了永绝后患,赐死前朝国君一事,朕要亲力亲为,以此诏诰天下,若有想要谋逆者,下场皆是一样。”
慕东前朝国君倏地站起,满脸愤恨:“朕已经奉玺归顺愿意称臣,你却要如此赶尽杀绝,你简直是一个暴君,老天定要收你。”
南天慢慢走着,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朕?你还敢称朕,阶下之囚,居然敢在朕的面前自称‘朕’,你还敢说你是诚心归顺?”
阶下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人,马上又“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臣不敢,不敢!一时失言,吾皇恕罪。”
南天站在前朝国君身前大笑几声,眼中的戾光隐隐而现:“恕罪?为何要恕罪?你方才不还骂朕暴君吗?朕若不暴君一回,岂对不起你给的称号?况且,朕本来就是暴君,尔等可以大肆渲染一番,朕倒是不计较。当初你勾结容妃之子陷害朕的妹夫,差点害得朕的七妹自尽,这笔帐,朕应该跟你算算。”
“皇上,当年之事,臣也是受了容妃之子的蛊惑,不……”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南天掌抬半空招来骑士身上一柄利剑,剑尖直刺前朝国君的口腔,手腕一抖,对方口中登时鲜血直冒。
南天摇头叹气,微微蹙眉道:“好不聒噪,朕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话。”
只看见前朝国君瞪大双眼,“呜呜”的惨烈的叫着,表情极其痛苦,手指直直的指着南天,眼里的恨意越来越多。
南天就着那柄血剑,手腕一挑,剑舞银光,对方的手臂攸然落下,指尖垂在身侧,一点力度都不再有,鲜血滴下。南天淡声道:“你的手不应该放在不该放的位置,这样很不礼貌。”
跪在地上的百官伏在了地上,再不敢抬头,不敢吭声了,因为前朝国君的舌头和手筋都在他们面前被挑了,谁还敢说半个字不是自寻死路吗?
“呜呜呜”
南天厌恶的再次将剑尖递向了慕东前朝国君的眼睛,“朕讨厌看到你这双眼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人,不要了罢。”
最后,前朝国君的脚筋也被挑去,将活人挂在帝都的城楼上,只到血滴尽而死。城墙上贴出诰示,前朝国君因不尊重新君而获挑断四筋,取舌剜牙之刑,但并未诛连九族,若有人尚有谋逆之心,便诛之九族。
慕东虽不强盛,但百姓小日子也还过得去,封建思想的原故,依旧很多人对自己的国君受到这样的侮辱感到愤恨,想要将其尸体取下安葬,特别是还有一部分顽强的保皇党。
统共十三人参与救尸行动,只是尸体未取下,三日后,帝都城墙外三千多人跪地接受处死。这些人便是这十三人的九族。
城墙上血骑的士兵面色冰冷,毫无半点表情,手中拉弓搭箭,只听见“咻咻”的声音响个不停,城楼下被处死的人,每人只受一箭,且每一箭都直刺眉心,无半分偏差。
在远处观看行刑的百姓无不双腿真哆嗦,即便他们见过高手,也没见过这么多高手同时发箭,且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这些人都箭无虚发。一声声抽着凉气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最后血流成河的场面令人不忍再观看,众人私下都骂蓝离帝君残暴不仁,其手段令人发指,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城楼下没有一丝呜咽之声,南天凭石栏而站,居高临下,厉声道:“朕说过的话便会做到,这些人不顾自己家人的性命要去弄那么一具尸体,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若是其他人还要效仿,朕奉陪,恭候各位大驾。”
后来街头巷尾茶楼饭馆议论的人竟也都没有了。只觉得还是要保住自己性命自己家人性命才是,暴君惹不得。
南天退下城楼,安排人好好将乱作一团的慕东善后,并让人在慕东广征姿色倾城的美人送去蓝离后宫。
慕东在朝的官员纷纷献上美人,以讨新君欢心。
殇与痛的磨砺9
德仁以为在取下慕东之后会按原计划直奔苍南,他也做好了随伺的准备,可南天突然改变主意,说要修整一段时间,先去一趟泽西。
夜已深,月已升。此时的虫鸣若有似无,夜很静。
南天不愿住在前朝国君的寝宫,命人将御书房收拾部分出来,暂住。
南天手肘撑着额角侧坐在龙椅上,一手执着书卷,慢慢看着。
“皇上,即便是您想见到姑娘,也可以等拿下苍南之后再去,若不然从东到西可是在太耽误时间了啊。”德仁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此时应以天下大业的为重,一定要趁胜而行,从慕东到泽西起码了一个半月的行程。再回来都盛夏了。天气太热,并不适合打仗。现在这时候最好。
“她到了那边,朕都没有去看过,很不放心,也不知道最近心悸病好些了没。”南天坐直,将手中的书一丢,扔到了桌子上。
“皇上,还是以为国事为大吧。”
“德仁,有些事,你还是不要太僭越了。”
德仁觉得脊背上冷汗冒得厉害,自己本不该参与商讨国事,真是多嘴,赶紧跪下:“奴才知罪,皇上恕罪。”
“起来吧,下次朕要做什么,你随伺便是,记住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提的意见别提。”
“谢皇上教导,奴才再也不敢了。”德仁从未像如今这般深刻体会‘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意义。如今的新君不似先皇般随和,虽然表面上看似温和,也不会动不动流露狠戾之色,但手段极其残忍,他偶尔会有些担心蓝离几百年的江山到最后会不会弄得官逼民反,只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一瞬,新君也不过是对反动势力才会出手狠暴。对普通百姓并未为难过。
“皇上,几时动身?”
“一趟慕东这时间也耗了将近一个月了。后天吧,后天动身去泽西灵州。”
这一次德仁连连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并退出去准备出行的工作。
从慕东去泽西必经蓝离,德仁觉得万般荒谬也不敢多言,早知如此为何不直接先征战泽西,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如此多此一举,真不知道新君到底有没有考虑过。
一行人悄然踏上蓝离故土,南天又突然提出要去一趟月湖。德仁问是否要去祭天?且非常纳闷,以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从来不愿意参与什么祭天的活动,也没有去过月湖,如今突然提及,他竟猜不透了。
南天说只是去看看,德仁便更纳闷了,只觉得圣臆难测。
南云收到消息,也赶到了月湖迎圣驾,慕东一战告捷蓝离百姓都吃了定心丸,虽然处死人的作法他也觉得有些残忍,但不得不认同。
都说月湖是圣湖,皇室在此祭天,蓝离的百姓从来不会靠近月湖,这里的水也格外清凉,已是五月的清晨,月湖周遭却是寒气逼人。
南天一人走在前面,南云跟在身后听见南天笑道:“朕从小到大都没有来过这里,想着反正是汰液殿的水,能有多大的差别?可是你看这湖真是漂亮,这寒气像能净化人的心灵似的,水引到汰液殿那么远的距离居然也可以同样的凉。后悔自己错过了二十几年的风景。”
“这圣湖灵气重,自然可以净化心灵。皇兄也无需感伤错过,以后有很多时间来此地。”南云臆想着是不是皇兄觉得自己最近杀戮过重,来这里忏悔?但似乎不该才对。
“四弟,你说千年前,那朱雀和锦鲤不能善终,是不是朱雀无能?”
南云一怔,三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千喻户晓的传说来了:“朱雀乃南国战神,佑一方平安,怎会是无能之辈?”
南天一声冷笑,略带鄙夷之色:“千年万世的轮回也不得善果,都是他自己一手造就。南王如此可恨,他却还要在意自己的责职是否履行,若是那时候南王想要强行夺走锦鲤之时他便杀了南王,也不过是打入六道轮回,倒不至于世世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真是作茧自缚。”
南云道:“也许不在其位,不能明白那种隐忍和苦心,臣弟以为并不会那么简单,也许他只能做那样选择。”
“别为他的失败找借口了。对了,这一个月朝中可有异象?”南天转身看着南云,寒风袭上他的朱袍墨发,背后蓝天白云,南云错觉自己眼前是一幅旖旎画卷。
“倒没有什么,慕东传来捷报,百官都很开心,除了说这慕东前朝国君死得太惨或者被连座的人过多之外,其他没什么。”南云想了想,还是如实禀告了。
南天冷哼一声,不屑道:“这次战争死亡的人数已是最低,他们还想怎样,真真是人心不足。”
南云道:“皇兄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无需介意那些人的说辞,哪个帝王之业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天哈哈大笑,好一阵才收了笑,眸色凄冷道:“只有四弟懂朕被逼到这条道上,实属无奈。”
“皇兄,这一趟去泽西有把握把皇嫂接回来吗?”
南天答非所问的笑道:“也不知道她瘦了还是胖了。”
突然间狂风乍起让正在闲聊的兄弟二人都是一怔,月湖边开始飞沙走石,南云用广袖挡了脸,生怕风沙迷了眼。南天则是眯着眼看着湖面,岿然不动,负手而立。
片刻间,湖面起波澜,一层层,一卷卷,浪花翻滚,浪越卷越高,霎时卷起滔天巨浪,南云紧张上前拉住南天:“皇兄,我们快离开,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四弟可还记得汰液池的那场变故?”
南云怎么会不记得那次的事,个个提心吊胆的:“皇兄是指幻镜?”
“凝霜当时出的那个意外就汰液池,而汰液池与月湖相连,朕要在此看个究竟。”
听南天语气坚决,南云便也放弃了要离开的想法陪着南天站在岸边,除了德仁,其他随从不敢靠近又怕主子受伤,硬着头皮想上前,南天却让他们远退,奴才们都如得了特赦令一般飞快的跑得远远的了。
湖面上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可这动静却远远比不了眼前所出现的景致带给南天的震憾强烈。
条巨型锦鲤从湖里跃起,从那些身上的花纹分布来看,并非同一条,南天南云均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切。怎么会有这么多,直到上百条巨型锦鲤同时跃出水面所有的人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并非幻象。
南天转头急切且兴奋的看着南云:“四弟,四弟,你看,凝霜说看到锦鲤的,很大的锦鲤,原来是真的。居然有这么多,凝霜说她看到的有两条,两次看到都不一样。这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