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道:“没关系,你穿什么都好看。”又低下头,很是单纯的蹙眉呢喃:“梓城的衣服也不都是红色,什么颜色都有。”
瑾彥的心便是这样一天到晚的被钝器刺个不停,他总是提醒自己,就快要适应了,就快了。
如今的凝霜,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得开心就笑,不开心就闹,可奇怪的是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一清二楚,对卡宴说话的语气也跟以前差不多,就是喜欢跟他撒娇,总是喜欢来逗他开心。
原来她以前和那个人,便是这样生活的,可是她便是那样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即便如此,那个人依旧在她心里扎了根,她谁也不会认错,偏偏把他错当成那个人,自欺欺人的这样活着。
钟离疯了将近一个月了,从开始众人都接受不了,到后来的释怀,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并觉得其实疯了还更好,如今这日子,反而让人安心了,再也没人担心哪句话不对便伤了她的心。
天气越来越热了些,钟离天天缠着瑾彥不让他离开半步,这样使得瑾彥只能跟王征书信联系,王征来信说欧阳南天已经快到慕东了,只是在途中遇到了苍南死士的暗杀,不过那些死士根本不是欧阳南天手下的对手,全都当场毙命。
瑾彥知道王征所指的那些手下是血骑,那一日,跟他过招的肯定不是血骑,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将他们杀死。
看来欧阳南天也知道他到泽西来会有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苍南那个皇帝又岂会不趁机下手?只是纳兰昊宇未必太小看了欧阳南天,兴许这天下的人还以为能与之抗衡,或者几国皇帝正在密谋着联合起来与之对抗吧,可是他们至今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和一批什么样的将士在打仗,真真自不量力啊。
日子一天天过,时间一长,钟离也会跟瑾彥发脾气了,讲话很多时候也会越来越不客气,这倒是让瑾彥开心了不少,至少她又生动了些。这一日,又遇上了钟离的产前焦虑症。
“喂,你过来。”钟离站在台阶上,朝着正在园子里的一堆人喊道。
瑾彥勾了嘴角,这么不礼貌的喊声,必然是叫他的,他本来是过来给府里的说搬花盆动作轻些,因为她最近很容易烦躁,一点响动都觉得是噪音。
哪晓得她便找来了,还凶得很。瑾彥上前,拉起钟离的手:“凝霜,怎么了?”
钟离呶起了嘴:“我才一转身,你就跑不见,你跑哪里去,是不是去见哪个美人?”
瑾彥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是他喜欢对她做的动作,正好她自己也喜欢:“最美的人就是你了,要见美人,我看着你就好了。”
“哼!花言巧语!”不过钟离马上又笑了笑:“三郎,我真的美么?”
“当然!天下第一,绝世无双。”瑾彥早就进入了角色,也越来越角色混淆,很多时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万瑾彥,还是欧阳南天,还是一个他们的综合体。
钟离趾高气昂的说道:“那你不准纳妾。”
“有你就够了,还纳什么妾?”
钟离仰着头,又温柔的环住瑾彥的腰,轻声道:“三郎,我最近不想出去走了,太容易累,我想坐秋千,可是府里没有秋千。”说完遗憾的叹了声气。
“一定给凝霜做好秋千,到时候我天天推你,好不好?”
钟离满意的点头,便拖着他去下棋,并再三保证,会比昨天悔得少些,但瑾彥知道,不变本加厉已经不错了,更何况,她悔棋时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那种表面上要故作正义,唇又咬得很难为情,举棋不定的那种纠结神态别提多逗人了。
夜已深,虫正鸣。瑾彥哄着钟离睡下,便出了房间。
白天他让府里的人准备了木料,一定要连夜做好秋千架,这样她明天一醒来就可以有个惊喜。
他在一旁监督着,不是不相信下人做不好事,但还是担心万一木料刨得不够光滑会不小心刺到她,毕竟现在穿得少了。
可是他正检查着木料,便隐隐听见隐隐的哭声,心下一紧,暗道不好,抬步便匆匆离去。
待他回到房里,看见钟离正坐着床边抱着枕头在哭,心里难受得很,赶紧上前坐在她身旁,将她抱住,而黎重和卡宴也忙慌慌赶来,以为她出了什么,却看见瑾彥正在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霜儿,怎么了?是不是恶梦了?”黎重担忧的问道。
“爷爷,刚才三郎跑了,我以为他不回来了。”钟离泪眼濛濛的看着黎重,委屈的抽泣。
瑾彥以为她已经睡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醒,若早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出去:“我方才是出去看秋千做好了没,你不是想坐秋千吗?”
黎重很是歉疚的看了看瑾彥,叹了声气:“霜儿,没事了,早点睡。”
钟离点头,目送黎重和卡宴离开。
“三郎,你别半夜出去了好不好,我害怕,秋千明天没有没关系的,我不是非要的,就算没有秋千也没有关系,但我身边没有你,我很害怕。”
他听着她说害怕,心疼得厉害,便又是安慰好一阵子,还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不打招呼便离开她,才哄着她又睡下,一个人太入戏,便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谁,瑾彥越来越搞不清自己是谁,他会夜里环着她的腰,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那孩子会时不时踢他一脚,他很开心,仿佛那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一般,他像每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期待这两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阖着眼,轻轻的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咸咸的,是她的泪的味道,可在下一秒,唇被她的唇触上,他像做梦一般不敢睁开眼睛,感受着她娴熟的吻他,唇齿交缠,她檀口的味道缓缓的被她的舌渡进了他的口腔,她吻得他心绪不宁。
“凝霜。”他捧起她的脸,然后又揽在怀里:“凝霜,我该怎么办?”
“三郎,你很久没有吻过我了。”她微有嗔怪。
他深深的呼吸,不是他不想吻,是怕亵渎了她,但有些东西一旦浅尝之后,又怎么舍得就此放手,“凝霜,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再去找个更加宁静的地方生活,好不好?”离开纷扰世事,然后做她的三郎,这样好不好?
“好啊。带着我们的孩子,去一处宁静的地方。”
“凝霜,你喜欢现在的我吗?你不觉得我变了很多吗?”
钟离抬臂搂住瑾彥的脖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好。你对我永远都是这么好,这么迁就,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对我这么好的人。三郎,我爱你。”
瑾彥心里总是混淆的那一处地方,终于清明,他愿意的,他不用再用漫长的时间等她,她喜欢现在的他,哪怕她依旧只唤他‘三郎’,那么,他就做她心里的那个三郎,永远甘心情愿。
翌日,钟离被瑾彥拉到后院,钟离看着紫藤花架下的秋千,很是雀跃,虽然不能又跳又跑,但她依然拍着手,讨好的朝瑾彥笑:“三郎,我就说,这世上就你对我最好,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
“只要你喜欢。”瑾彥扶着钟离朝秋千走去,让她坐在上面,慢慢的推着,晨曦中,好一幅幸福的仙侣画卷。
钟离咯咯的笑得开怀:“呵,我只喜欢你啊,有你就够了,有你我就什么都有了。”
瑾彥扶着秋千绳的手微微一顿,又轻轻的推了起来:“有你喜欢,我便也什么都有了。”
殇与痛的磨砺15
南天在回慕东的途中传书给李茂让其赶到慕东,让李茂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过来便是接受封王,慌乱着不敢接旨,镇东王,相当于慕东的皇帝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治理这么大的地盘。
“李茂啊,如今你倒是胆子大起来了,还想抗旨?”南天有些疲色,却玩味的笑着问道。
李茂叫苦不迭:“皇上,李茂自知才疏学浅啊,怕治不好这慕东,不好跟皇上交待啊。”
南天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李茂,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哈哈,没事,治不好就败了罢,朕就是没事想打几块天下给皇亲玩玩,玩不好,你便扔了,到时候朕再替你打回来。”
李茂黑线无数条,难道这打天下跟吃饭一样简单?“皇上。”
南天收起脸上的笑,面色微沉道:“你若真心爱七妹,就好好治理慕东,你们在这里生活,这里就你们最大,七妹需要这样的生活,你可明白?”
李茂恍然大悟,秋雨从小自卑需要这样的地位,赶紧跪地谢恩,“皇上,李茂定不负重托,好好治理慕东。”
“可千万别对不住朕的七妹,否则啊,朕不饶你的。”
“请皇上放心,秋雨懂事乖巧,我们夫妻也和睦,李茂定不会负了秋雨的。”
南天抬脚便出了紫云殿,扬声道:“如此朕便放心了。”
翌日,南天便率血骑挥师南下,苍南的士兵不像慕东那般胆小,毕竟有长年征战的底子,一路博杀,一路抵抗,可是血骑并未折损一兵一卒,苍南的军队终于开始军心动摇,到处流传起一个说拇裕凳抢独胄戮熳攀蚬肀诖蛘蹋敬虿凰馈U庀⑷创眉欤芸煳骱捅绷焦寂沙鍪拐撸谱栽付岳独氤瞥肌
纳兰昊宇坐在大殿之上,厚重的眉宇间凝着浓浓的杀意,轻蔑的笑道:“鬼军?即便是仙军,都必须应战,违令者,斩!”
翌日,纳兰昊宇一袭黑袍上盘龙飞舞,居高临下的站在帝都的城墙上,石机,火油,弓箭手等一切准备好严阵以待。
纳兰昊宇看见城楼马背下的南天,讽笑道:“欧阳南天,可还记得曾经你在这城楼下给朕下过跪?”
南天不以为然,嘴角挂着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当然记得。”
如此没心没肺的笑让纳兰昊宇的心中有着隐隐的怒意,半晌又道:“难道今日过来,又要给朕下跪?”
南天仰起头,轻笑道:“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
“哦?朕不欢迎你到苍南来。”
南天嘴角的笑又漾开了些,慢条斯里的说道:“哈哈,你不欢迎朕那怎么行?朕不来可不行,朕,可是来杀你的啊。”吁了口气,依旧坐在马背上,又道:“朕有个规矩,想必你也听过了,前朝国君不留,剜眼取舌断四筋,暴尸。这些都要朕亲自动手,看来你也是有心了,还要送上门?”
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在城楼上缓缓半眯:“朕上次要你跪在这里,这次要你死在这里!”说着抬起右手,正在此时,城楼下的南天倏地展开双臂,血骑万箭齐发,那箭速快得惊人,纳兰昊宇手势还未打下,火油的黑灌全都刺破,火油全都流到了城楼上,有骑兵凌空飞起,居高而下射出羽箭,石机的绳索全部断掉。
纳兰昊宇脸色蓦地一沉,却听见南天道:“知道朕为什么没有发一支火种射上去吗?”
“你!”他没有想到欧阳南天的速度这么快,其实早已听过传言,只不过不肯相信而已,也不屑相信,城楼下的人,是他恨极了的人,他怎容得了这人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朕说过,前朝国君不可留,朕要亲自动手,前朝国君身上的每一块肉,朕都要一块块割下来,烧死?朕觉得不足于震摄那些不臣之人,纳兰昊宇,你以为如何?”
“你有这个本事的话,朕奉陪!”
南天火红的广袖单手一挥,一直火箭飞向城楼,霎时城楼上一片火海,纳兰昊宇不得不飞身而下,落在南天跟前,南天修长白晳的掌往后挥了挥,骑兵整齐的向后退去,“上次慕东那个实在太差了,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倒想试试你这个前朝国君能跟朕过几招?”
纳兰昊宇腾空而起,墨色的龙袍如黑云压顶,杀气冽冽,俯视着南天,“以前你就不是朕的对手,如今也不会是。”
有城楼上的士兵也随着纳兰昊宇跳下逃生,却还飞在半空就被骑兵用箭射穿了头颅。
南天端坐于马背上,并不急着动手:“以前?以前若不是你卑鄙的拿一个女人挡在身前,你以为你活得到今天?”
“哈哈,今天没有那个女人在,朕依旧可以杀了你。”
“其实要杀你,根本不需要朕动手,身后随便挑一个都可以手刃了你。可是朕在天下人面前立下的规矩不能破了,所以,只能勉为其难亲自来做这件脏手的事。”南天松了手中缰绳,朱袍“嚯啦”一声展开,如爆裂的烟花燃至半空,妖异绚烂。
黑红相撞,戾气相交,艳火步步紧逼,黑云节节退让,突然间墨色龙袍周围玄光包围,中心尤为刺目。
南天一顿:“你想破釜沉舟,跟朕拼死一搏?哈哈!”朱红的如绯化作一团烈焰“嚯”的一声退出几丈。
纳兰昊宇还未反映过来,一道红色的玄光似利剑他砍来,笼罩住他的气层“嘭”的一声被砍破。
纳兰昊宇被紧逼而来戾气震得身子狠狠的摔在了城墙上,然后落下,好不容易才站稳。南天笑道:“要不要打开城门,放人出来救驾?”
高傲如纳兰昊宇,即便此刻要败,他也绝不会接受南天的激将,即便是死,他也要傲立如松。“对付你,不需要!”
南天“啧啧”的摇着头:“真是没有挑战性,纳兰昊宇,你说你以前神气个什么劲,仗着自己是凝霜的哥哥就要耀武扬威,你是不是当真觉得自己好厉害?”
纳兰昊宇面露狰狞:“哈哈!凝霜?哈哈!朕得不到,你以为你便能得到?你不是照样得不到吗?”
南天握得指节发白的掌内是一把箭一共六支,慢慢逼近纳兰昊宇,眸中烈焰肆意燃烧,咬牙道:“是,你得不到,你便要毁了,你知道抢了她也没用,你知道她心里只有朕,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所以你恨,你恨朕恨得咬牙切齿,所以要报复朕的最好方式就是让朕看着她痛苦的死去,是不是?”
“哈哈!自然,这真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计划。”
“纳兰昊宇,凝霜说得没错,你果真变态!”明艳的朱袍倏地一窜,似乎只一花眼的功夫,他便一把卡住纳兰昊宇的脖子,用一股强大的气流死死的把纳兰昊宇想要反抗的身躯紧紧锢住,“知道朕为什么要掐你的脖子吗?因为当初你在宁王府差点掐死凝霜,朕要替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