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是温柔,还夹着宠溺,可是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根本不容反抗,似乎说,我说一便是一,我说二便二。
钟离看着这样的南天只能点头,他平时看似什么都依她,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乎他真的巴不得她无法无天似的。
实则他骨子里主见很强,温柔的时候能滴出水来,倔起来的时候跟头牛似的说什么都没用。
他若认定的事情,那只能是那样做,若他不给理由的要四更天把她从床上捞起来衣服都穿好了扔在撵车里睡,那说明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会有了,否则他也不会不打个招呼就这样做。
那么就安心的睡吧,他不过是想她陪他,她总是觉得他骨子里有些恋母情结,是因为母亲去世得太早的原因吧?他经常会很黏人,有时候她甚至会以为他被什么附了身,以前红楼那个杨南天到底死哪里去了?
可他们现在属于热恋期,他黏她应该也是正常的,等过了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都依他吧。
眼皮越来越重,她不争气的打了个哈欠,侧身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慢慢的呼吸开始均匀。
到了皇宫,虽然没有喧哗,但各种声音也越来越多,钟离也因为响动醒来,南天见她醒了,便替她理好衣服,送去了如月宫。
——
如妃云鬓缀朱翠,墨蓝华袍裹玉姿,风韵中透着柔润的美,就像祥和的观音一般,一看就觉得安定舒畅。
如妃一见到钟离,便亲热的拉着她往内殿走去。睨了一眼南天,打趣道:“好久不来如姨这里了,真是忙得紧,连如姨都快忘了。”
南天笑了笑,:“哪有忘了如姨,您也知道,天儿现在没有以前自由了,被这爵位绑住了。对了如姨,霜儿这几天总是很想睡,又有点认床,我把府里的枕头带过来了,在您这里睡一下,等我下了朝,便来接她。”说着将手里的枕头交给如妃。
说着看了一眼被如妃拉着的钟离,安慰式的笑了笑。
钟离有些尴尬,跟如妃就见过一面,如此打扰,真是有点冒失。
如妃接过南天的药枕,嗔笑的睨了他一眼:“臭小子,心疼娘子的时候倒是想着如姨了,平时下了朝跟鬼来追似的就跑了。今儿在如月宫里用午膳吧,我让下人准备准备。霜儿这孩子还没在我这里用过膳呢。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烧点你喜欢吃的东西。”
南天看了一眼钟离:“凝霜,你可愿意在如姨这里用膳?”若他自己决定,她不高兴会怎么办?上次她就不是很愿意在宫里用膳。
如妃扑哧一笑:“哟,现在有了娘子,如姨的邀请都想拒绝了?”
钟离赶紧用眼神剜了一眼南天,他是想让如妃难堪吗?居然把这种话扔给她。
另一手忙叠在如妃拉着自己的手上,甜笑道:“那我们中午就在这里打扰如姨了。就是怕如姨太辛苦了。”
如妃笑着摇头道:“这孩子嘴巴真甜,可比天儿强多了,你们能在这里用膳,如姨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觉得辛苦?小时候天儿可喜欢吃我烧的菜了,有时候不吃饭,我一做点东西出来,他准能吃好多。呵呵。”如妃脸上的笑,像水波上有阳光投射一般,又温柔,又耀眼。
几人一路寒碜。
南天便拉着钟离往偏殿走去:“我带你去偏殿睡,我小时候都在那里睡。”
钟离心想南天倒还真是不认地,跟自己家似的,也不问问主人,自己说哪儿就哪儿了?
如妃跟在钟离身旁:“霜儿,你是不是有孕了?这么贪睡?”
钟离一怔,之前是有孕,可是孩子掉了,现在就算有孕也不可能这么快,他们两个才开始行房事没几天。若是那个孩子在,的确现在应该有些反映了。以后还会有吗?
南天一看便知道如妃戳到了钟离的伤心事,脸色有些有不悦:“如姨,凝霜就是想睡会,您别管那么多了,若不然,我还是让她上撵车去睡算了。”
谁不知道苍南一行,凝霜没了孩子,父皇知道,如姨肯定知道,为什么还要提?旁人提起来,凝霜到底会有什么感觉?总之,他是不舒服了。
凝霜本来就中了毒,她伤心了会不会加速毒速运行?
“南天,怎么对如姨这样讲话。”钟离瞪了南天一眼,长辈也只是关心一下。不是说从小南天过继给如妃的吗?那是跟儿子的一样的了。秋雨说如妃很疼南天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如妃一定很寒心吧?这个白眼儿狼。
如妃笑了笑:“是如姨想得不周到,霜儿,你先睡,如姨不打扰你了,等会天儿一生气啊,永远都不来如月宫了。”
“天儿,等会你下朝,把云儿也叫来吧。”
南天应了一声:“好。”
如妃看着二人进了偏殿,摇头一笑,这孩子真是护娘子得紧。
钟离睡着南天放下的枕头,很快又入了睡,四更天,五更天的时候本来就该睡觉,这些上朝的人也不打哈欠的吗?真是要命。
南天等钟离入睡后,才谢过如妃,赶去金銮殿上早朝。
钟离睡得越来越沉,却觉得越来越闷,喉咙好象被什么堵住似的,想叫又叫不出来,翻身也翻不动,南天,南天,你在哪里。
眼前一片白影,模糊的,朦胧的,越来越清晰,是一个人?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她依旧穿着那一身白裙,悲伤的坐在那里,朝她笑了笑,笑得有些失魂落魄:“醒了吗?醒了帮帮我吧?”
钟离不知道说什么,却见女子起了身,走一步,回一下头看她一眼,“帮帮我吧。”
钟离像是被人又绳索拉住往前拽一般,掀开衾被,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地砖上,那又玉足显得更是美若白玉,地砖冰凉,钟离哆嗦了一下。
她慢慢的跟着那个女子,为什么,什么总能梦到她?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什么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且越来越频繁了。
女子看见钟离跟了来,便会心的笑了。转过头,“我们走小路吧,别让人发现了才好。”
钟离不明所以,却点头跟上。这次梦里,她又要带她去哪里?
钟离微微抬头,晨曦已晓,天映橙红。这次的梦境居然不是在湖边。
感觉自己一直跟着那女子一路穿过宫墙,脚下一直都冰凉冰凉的,偶尔停下来,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搓一搓。绕来绕去的,绕得头都晕了,还真没有碰上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跟着她走啊,她要她帮她做什么啊?
越往前走,越觉得凉,钟离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那女子转过头来朝她笑笑,“你也怕冷吗?你不喜欢在水里玩吗?”
钟离道:“喜欢,但总不能是冰水吧?”
女子咯咯的笑着:“蓝离湖的水就很冰的啊,你怎么会怕呢?”
钟离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她跟她很熟吗?蓝离湖不是现在叫月湖吗?而且她也没有去过,真的很冰吗?改天让南天带她去看看。
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座宫殿前,钟离有一种熟悉感,抬起头,看着那鎏金的匾“汰液殿”。
钟离一头雾水,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汰液池的寒气真不是一般的重,现在入了秋,比正夏时还要冷。钟离睡觉本就只穿了薄衫,赤着脚更觉得冷了。
钟离这边以为自己被梦境魇住,那边如月宫已经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
下朝时间未到,偏殿的床上空无一人,所有婢子都没有见过太子妃出去了。如妃柔润的表情再也找不到了。
赶紧叫宫婢传侍卫去找太子妃:“无论哪里,都要找去,出了事本宫负责,务必找到太子妃。”
苍南发生的事,都知道,若是太子妃再不见了,太子会干什么出来谁也不知道,连上朝都要带进宫来放着,不就是怕太子妃出事吗?
如妃从小带着南天长大,那无所谓的表现下是一个固执的心,早上她不过是提了一下有孕的事,太子妃才微变了脸色,南天便不高兴了。这人要是在如月宫不见了,她可怎么交待?
太子妃不见了踪迹的事情,很快便传得到处都是,因为要到处寻人,如妃也管不了那么多。
金銮殿
欧阳承看着外面一片混乱,不禁有些发怒,早朝时间居然这般不分轻重的弄出动静来。都是些什么胆大包天的人搞出来的混乱。
欧阳承面露怒色,声音冷冽:“德仁,去看看。”
德仁应声后迅速出了大殿的门,拉住一个宫女便质问道:“大胆奴才,可知此乃何地?岂容你们这些奴才跑来跑去扰这朝堂重地?”
宫女本就急得满头汗,一听总管又如此说着情节严重,更觉得小命不保,扑通一声跪在地砖上,磕头乞求道:“公公饶命啊,奴婢们也是没办法,太子妃不见了,如妃娘娘已经急得晕倒了,奴婢们已经找了好多地方了,依旧没找到太子妃,若是找不到太子妃,我们如月宫的人都得死了。公公,您就饶了我们吧,放了我们去找人吧,我们如月宫的有三十几号人命啊。”
如妃说过,太子妃若是出了事,怕是如月宫的人都要陪葬,一定要找到的。扰朝堂要死,找不到人也是死,这可怎么了得。
德仁一听也吓得一身冷汗,抬袖蹭了蹭额上的汗珠,迭地连声的说道:“赶快去找,赶快去找。”
宫女赶快谢恩跑着离去。
德仁趔趄着跑进殿来。一个晃当,摔倒在地。
德仁难得出次洋相,却没人敢笑。
欧阳承眉头一皱:“何事?”
德仁想要爬起来走近了再说,却听见欧阳承怒的一拍龙座,喝道:“何事?还不快说。”
德仁颤声道:“如月宫的奴才领着侍卫到处找太子妃,说太子妃不见了。”
这边话音刚落,一袭青色蟒袍已经飞出了金銮殿。
欧阳承嗖的站起:“还不快去找,退朝!”
殿下一片哗然,全都齐齐的退下。
如妃早已领着人到处去找人了,南天一到如月宫便去了偏殿,伸手一摸,被衾里已经冰凉,一点热度都没,双拳一握,该死,她早就不见了。
此时南云也跟着到了如月宫,如妃虽然才得知凝霜不见时,急得差点晕倒,仍坚持出去找人,寻了一圈没找着人,也回来看看,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一进偏殿撞上了一脸怒气的南天,“如姨,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偏殿出去必过正殿,一个婢子都没有看到她,未免太好笑了吧?我是信任您,才把凝霜放在这里睡觉。可是这才一个时辰,她就不见了。”
颀长的身姿虽是笔挺,可那坚挺的背时不时的轻颤,那是隐忍的怒气憋在体内,想要发泄。
如妃神色委屈,眼中噙泪。
南云知道南天把凝霜看得很重,也只好安慰:“三哥,母妃定是怕有人打扰到三嫂休息,所以才撤了婢子的。母妃也很着急,你看她都出去找了一大圈了。”
如妃虽觉得委屈,可也不能说什么,人的确是如月宫不见的,南天要怪她,无可厚非,“天儿,如姨一听说霜儿不见了,便魂都没了,这回来是看看她有没有回来,若没有回来,如姨还要出去找的。”
南天实在装不出和颜悦色,干脆拂袖离去,冷声道:“若找到霜儿,南天便回来给如姨道歉。”
如妃一怔。一双柔荑不禁在广袖中打着斗。
南云上前握着如妃的手,安慰道:“母妃,你要理解一下三哥,三哥是太在乎三嫂了,上次去苍南的事你也知道,三哥为了三嫂什么都愿意做,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一定会找到三嫂的。”
如妃吸了吸鼻子,懒懒的点了点头:“那快出去找人,总不可能飞出了宫。”
汰液殿里,钟离一直跟着那个和她长一样的女子往池边走去,越是走得近,越是觉得呼吸都接不上来,太冷了,可那个女子也是穿的一条纱裙而已,她不怕冷吗?
到了池边,女子站在那里,晨曦不见,天色渐蓝,秋天的天格外高,清,远,云团又白又软又干净。倒映在池面上说不出的清爽。
池面像冒着寒气一般,刺骨。可又看不到寒雾,就是冷,钟离抖得很厉害。
女子转头看着她,“你下去,帮我把我的命牌找到。”
钟离吓得往后一退:“这么冷,怎么下去?”又不是游泳池的水,也不是夏天的湖水,这水这么冷,不是要她的命么?
女子略皱一下秀眉,眸中透着哀求:“我没有灵力了,在水里什么也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翠莲说命牌她帮我保管的,可是我找不到她了,她应该在池底,你去找找她。或者你带着我一起去找她,我看不见,但你看得见。”
钟离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命牌?为什么她听得这么吓人?
“你还怔在那里干什么,快下去帮我找啊。”女子催促道。
“我不要,我怕冷,我不要。”为什么她还不醒,她要醒,为什么她还要在梦里,她不要做梦了,为什么要被梦境魇住,要醒,要醒。钟离拼命的叫着自己,快点醒。
“你不会怕冷的,你下去,带着我去找翠莲,我没有命牌,在水下什么也看不见,你帮帮我,没有命牌,我找不到他,找不到他,你帮帮我啊。”女子突然间哀云密布,看着竟像要哭了。
钟离锁眉,有些心疼这个威胁她的女子,道:“为什么我总是看你想哭,可你却哭不出来呢?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然憋着会很难受的。”
女子淡淡一笑:“因为我是鱼啊,没有泪的,我的一生就流过一滴泪,他已经将那滴泪凝住种在他的心上了,我再也没有泪了。我的泪只能流在心里,流不出来的。那一滴泪是因为心里再也关不住了,才满出来的。”她说完又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好象在哭似的。
情与爱的绵密17
钟离此时似乎能感觉那女子的心在流泪,不停的流,然后又隐忍着说想要坚强,要坚强。她的心似乎跟着那个女子一起在疼,疼得发酸。
可是她不要下水,她会冷死的,她不要死,她要和南天在一起。
南天,南天。钟离四处望着,想抬腿走,却被那女子一把拽住,如水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哀声说道:“你为什么不肯帮我,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