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氏篇 第二十五章 何去何从 ( 1 )
龙宸宇怒回皇宫,面上的狂怒,身上散出的暴躁之气惊吓一路宫女侍卫,顿时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龙宸宇回至寝宫,坐在桌前,怒气半分也不曾消减,反倒隐隐有增长的趋势。信手抓过桌上的书本,随意翻阅,想要平息些情绪,却不经意瞧见自己夹在书中的纸张,上面写的正是他悼念乔安之词。
瞧着自己当是痛断心肠,字句含血凝泪写下的词句,龙宸宇心中更觉讽刺可笑,怒意益重。什么“顾盼流波,姿容倾国,举世再无双”,什么“纤手信抚,昔日清音,如今竟成绝响!”什么“凝泪为霜,看朱成碧,思故痛断肠”,什么“碧落黄泉,人间天上,生死两相往”,全是笑话!全是笑话!他那样挚爱狂恋,不惜生死相随,可她呢?一再地欺骗隐瞒于他,一再教的伤害刺痛于他。在她乔安的心中,他龙宸宇算是什么?
抓起那张纸,龙宸宇愤恨地将它撕做碎片,随手扔弃,纷纷扬扬飘了满地。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前几日在眠月楼的话语,“唉,倘若他娘亲愿意,我楚倾阳早就收心敛性,不问秦歌楚舞出所了”“原来楚公子也是君氏的人,那你所说的那位女子该不会是名闻天下的君氏少主君千羽吧?”“四哥,那君氏少主应该不俗,不然又怎么会锁住楚倾阳这样的人呢?”
那个灵秀可爱的孩子,自己对他莫名的好感,楚倾阳的诸般话语,龙宸宇的猜测,她当他的感情是复仇的工具,却肯为那楚倾阳生育孩子。。。。。。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越想越怒,越想越痛,尤其想到乔安可能已经属于他人时便更加痛不可耐,龙宸宇想着,大力一挥,将桌上的书册奏折统纺挥落在地,连玉纸锁,玉笔洗,玉笔架等事物也摔落在地,乒乒乓乓地砸个粉碎。
门外侍候着的尚公公伺候龙宸宇五年,知他想来冷静自持,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听着里面的玉器等的碎裂声,不由得浑身打颤,心中暗凛,忙吩咐人去请皇上宠幸的几位嫔妃。但他却也不禁好奇,究竟什么事情可以叫皇上如此龙颜震怒呢?
砸碎了满屋的东西,龙宸宇心关的疼痛酸楚越来越深刻,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浑然不顾满地的玉器碎片,捶地问天:论人品,论痴心,论家世。。。。。。不管论什么,他有哪里比不上那楚倾阳,为何乔安就是不肯对他稍展笑颜呢?甚至,为了躲避他的追寻,她甚至不顾忌讳,诅咒自己亡故!难道就是因为他父皇的错失害她全家性命吗?可是,那不是他能够掌控,他能够抉择的呀!而且他也很努力地想要弥补,想要尽量挽回当年的错误呀,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待他呢?
忽然间,龙宸宇又想起那如梦如幻的深夜,乔安那样温柔深情地拥着她,喃喃细语。
她说:“好,我不恨你!其实,我从来都不恨你,甚至,我也不恨你的父皇,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我爹是被人陷害而死的。至于你的父皇的失误,宇,我知道做皇帝时间很辛苦的事情,国家大事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尽管他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可还是避免不了差错的。”
她说:“别说对不起了,宇,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反倒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爹,为徐府作的一切。”
那绝不会是乔安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是的,那又是幽幽帘梦!可是,倘若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永远生沅在那样的梦幻中,再也不要清醒过来,不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门外忽然传来尚公公的通报声:“皇上,晚妃娘娘,清妃娘娘,凌妃娘娘求见!”
龙宸宇想也不想便怒吼道:“谁叫她们来的?全都给朕回去,朕谁也不想见!”
尚公公跟三妃从未听过他这样的怒吼声,都被震得浑身巨颤,什么话也不敢说,便乖乖散去。龙宸宇瘫坐在地上,闭目无语,满手鲜血淋漓,却恍然不觉疼痛,神情间愤恨渐消,但那股无奈心痛以及伤心却越来越明显,难以自制,使人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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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姝瞧着呆坐藤椅淡然不语的乔安,再相互对视,心头都觉不安。霰芷犹豫着,迟疑着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霰芷这次太过任性胡闹,害得小姐伤心?”
乔安睁开眼,勉强浅笑,抚慰道:“霰芷,你别多想,这跟你没关系,原是我自己先前的烂摊子,如今也只是该我再收拾而已,没什么,你们也不用担心。对了霜草还没回来吗?”
三姝摇摇头,纵然心中有诸般疑虑,却半句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姐,还没有呢!”
乔安强撑着起身,向外面望去,眼见夜幕已然降临,灯火渐明,不由得心中担忧,低声喃喃道:“奇怪,霜草从不曾这样的,难道竟是出什么事情了么?我去找找她吧!”
三姝忙拦阻道:“小姐,我们叫人出去找好了,你且先稍事休息吧!瞧你的脸色很不好呢,小姐,不管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妄动心思啊!”
乔安知道自己久不曾这样,也许是有些吓到她们,颔首道:“你们放心,我自己知晓厉害轻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你们赶紧去找霜草,若是有什么事端,就用无名谷的方式联络,我会赶去帮你们的!”
三姝答应着,各自出去找人。等到大厅空寂,乔安才幽幽叹息,浑身无力地软靠在藤椅上,明显感觉自己心绪不宁,气血翻涌。她心里明白,若是换在五年前寂之心的境界,说不定便要剧毒发作。她知道龙宸宇是她闭心诀的最大破绽,却不曾想会这般厉害。先前的欣喜倒还好些,如今这情形确是。。。。。。。她真有些有心无力的感觉,就想解释也不知该从哪里解释起,繁如乱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重,星月不见,灯火皆隐,漆黑如墨,什么也瞧不清楚。忽然,乔安耳际一动,隐隐捕捉到门口有着些吵闹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四姝的笑语嬉闹。她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迎了出去。才走到中庭,就瞧见奴仆上前点燃灯笼。朦胧的灯光下,可见一群人拥簇着而来,正是四姝,她们身边还有两们年轻公子,具是熟人。便是当日在豫郡遇见的杜明原和秋凌鉴二人,却不知他们怎生走在一起的。
杜明原瞧见乔安,神色欣喜,上前拱手,温然道:“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咦,君姑娘,你有脸色不大好,哪里不舒服吗?”
乔安淡淡笑着,道:“没什么!对了,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霜草瞧瞧乔安,又瞧瞧杜明原,微郝道:“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今日多亏杜公子跟秋公子相救,否则,也许霜草就瞧不见小姐了呢?”
乔安略加思索,微微色变,道:“霜草,难道你碰见舒凝宏啦?哦,我知道了,今日你接着的信件便是他遣人送来的,对不对?你要想自己私下解决这事,所以也不知会我声,便要自己逞强,单独赴会!霜草,你以为你是谁?关羽啊,还单刀赴曹会呢!”
霜草知道小姐担忧,嗫嚅道:“我瞧小姐这几日心事重重,不想再叫小姐为我的事情烦心。再说,这祸本就是我闯下的,也该叫我自个收拾才是。从小,小姐就跟我们说,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小姐你都不会过问,只是自个做的事情就得自个担当,要能够勇于承担责任,我们不能事事都靠小姐呀!”
乔安忽然听见这些知,不由得轻颤,心有所悟,喃喃道:“是啊,自个做的事情就得自个担当,要能够勇于承担责任。这都是多久前我说的话了,也难为你还记得。可这次不同,若你能够担当,我自然不会去管,但擎天门非比寻常,你又哪里担得起呢?”
杜明原瞧着霜草那模样可怜,忙转移话题,道:“君姑娘,莫非是你不太欢迎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不然怎么都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反叫我们站在这门口吹冷风呢?”
乔安这才醒悟,忙迎着几个入厅堂。秋凌鉴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乔安知道他面冷心热,否则也不会救霜草,因此也不介意,随后入内。主客各自分坐后,杜明原说起事情原委。
原来,秋凌鉴今日得了消息,知道舒凝宏已然入京。杜明原生怕他会先寻乔安等人的麻烦,因此求着秋凌鉴带他去见这位擎天门门主。结果到了约定地点后,却正好瞧见霜草跟他争执不休,便顺势救下,带她回君氏。
乔安沉吟道:“杜公了,你说你们赶到时,见舒凝宏正在跟霜草争执,两人却没有打起来?”
杜明原点点头,笑道:“君姑娘,确是如此!其实,我跟舒门主谈过几次,他心胸宽大,不是锱铢必较之人,若是有什么误会,想必是能够说清楚的。”
乔字函授,淡笑不语,只是眼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旁边的霜草。霜草被她瞧得有些心虚,垂下头不敢跟乔安对视。乔安心中更加疑惑,却也不说,跟杜明原两个闲聊着。究竟夜已深沉,杜明原也不好多做留恋,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
乔安起身送他们出门,便直接转回后院房中,瞧着黑夜不语。没一会儿,门被轻轻打开,霜草轻轻溜了进来,来到乔安身边,焕道:“小姐,我。。。。。。”
乔安打断她,淡淡道:“霜草,你若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会强迫与你。只是,你要记着,若是有什么事端,我永远都是站在你们身边的。”
霜草心中感动,声音微带哽咽,道:“小姐,我都听雾菀她们说了,那个人就是龙宸宇吧?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怎么会待你这样冷冽呢?”
乔安叹息,也不说话。
霜草语带担忧:“小姐,你要怎样做呢?”
乔安轻声道:“还能怎样?就像我教你们的,自个做的事情就得自个担当,要能够勇于承担责任。这是我五年前丢下的烂摊子,如今自然也要一手担起来。只是,如今我还是有些混乱,整理不出头绪来,因此还想要自己多静静,多想想。这几日我不见外客,你们都替我推拦着。”
“可如果是他来了呢?”霜草疑问道。
乔安苦笑摇头,道:“你放心吧,这几日他气还来不及呢,不会过来的。”
霜草瞧着她,道:“小姐,你很伤心吧?”
乔安依旧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霜草如今最瞧不得乔安的笑容,淡淡的,浅浅的,似乎云淡风轻,却蕴含着无数悲哀。最要紧的是,此时的她,是该哭的,而不是笑。可是苦到极致,却反而哭不出来的只能笑着,笑着,凄美绝艳,叫看见的人都为之神伤。眼眶温热,渐渐有泪光涌出,霜草不想叫乔安看见,捂着嘴奔出房间。
乔安缓缓转过头,半侧着脸瞧着她逃也似的匆匆离去,摇摇头,轻声叹息,脸上又浮起那般叫人心伤的笑容,接着仰头瞧天,再也不想说出话来。
虽然说不了见任何人,但总有些人例外,比如今日整访君氏探视乔安的这位。乔安得讯出来,上下打量眼前身着湖绿色棉衫的龙宸烈,眼中微有诧色,问道:“龙宸烈,怎会是你?我记得你不是被软禁了吗?”
褪去满身傲气,眼前的龙宸烈意态悠闲,倒是越来越像龙宸宇了。闻言他微微一笑,摇头叹道:“乔姑娘,你果然存心要避他,所以连京城的消息都不肯听闻。若你能听得一听,便会知道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解禁,如今还颇蒙圣宠呢!”
乔安正吩咐四姝上茶,闻言笑道:“是么?这是好事,恭喜你了。”
龙宸烈见她展颜,不由微怔,随即瞧着她,问道:“那乔姑娘,你可知道其间的缘由?”
“我不知道,”乔安依旧淡笑,从容避开他的眼光,“也不想知道。”
龙宸烈闻言又是一怔,却也不逼问,转开话题道:“这些年从不曾有你的音信,我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闻名天下的君氏少主君千羽就是你,你倒真是躲得巧妙!我这一路过来,眼瞧着莳花疏木,奇石楼阁,端的是清幽雅静。你在这神仙处所倒是过得好,可不知道宫中如今已是闹翻天了。”
乔安抬眼瞧了他一眼,心里明白,却不说话,眼光随即转摇,轻轻落在门外。
龙宸烈叹道:“乔姑娘,他已经好几日不曾上朝,你倒真是忍心,也不去瞧瞧他,看看他。”
乔安淡然道:“去了又如何,不去又如何?”
龙宸烈道:“唉,虽说他做了皇帝,可还是跟从前一样冷静自持。即使臣下犯错,他只是冷冷瞥上那人一眼,也不用说话,也不用发怒,就够叫人畏惧的了。如今可是龙颜震怒,大发雷霆,你说能不叫人害怕么?弄得宫里是民心惶惶,人人自危,当值的人个个出门前都得先交代好遗言。乔姑娘,你就当行行好,解救众生,去见见他吧!”
乔安依旧玉容平静,波澜不惊,温然道:“这样说来,今日是他叫你来做说客的了?”
龙宸烈摇摇头,柔声道:“乔姑娘,这你可猜错了!他如今自个消沉着,哪里还想得起叫我做说客?我只是瞧他那模样实在是叫人难受,瞧不下去,因此过来的。”
说话间霜草已经端茶上来,瞧向乔安的眼光中总带着些忧虑,却也不多说什么,也不敢多做停留,即时退下。乔安依旧淡淡的,伸手凋过香茗,浅浅啜饮,道:“那你可就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去了,也抵不了什么事情,没什么用处的。”
龙宸烈闻言诧异,忍不住又上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微显迷茫,又微带了悟,悠悠道:“乔姑娘,先前刚瞧见你,见你浅笑低语,还只道你改了性情,谁知道竟还是跟从前一般淡漠,只是将那冷冷的表情换成淡笑模样罢了。唉,只是,瞧你这样子,我到越发觉着你跟我那四弟像到骨子里去了,都是将心思烂到自己肚子里去的人,倒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你明明知道他为什么恼,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你去都不用,还有谁能劝得了他?”
乔安默然不语,幽幽叹息,低声道:“也许,我本不该进京的,那样的话,一切各依原位,也就没这许多是非了。”
龙宸烈却摇摇头,叹道:“这你可就又说错了!我倒情愿你来了京城这趟,否则,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呢!”
“哦?”乔安微挑柳眉,“这话怎生讲解?”
龙宸烈忆及往事,幽思微扬,神情转黯,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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