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皇子对视一眼,立在麒诺身旁,静观其变。
细看之下,一群人正在追打两个宫女模样的丫头。那两个宫女一边惊呼,一边朝麒诺她们方向跑来,身后太监拿着手中木棍朝着二人后背狠狠砸去,那两名宫女为了闪躲顺势往身侧一滚,恰好跌坐在麒诺脚边不远处。
二人看到太子和两位王爷在此,立刻扑了过来。
“太子殿下救命啊”。对着太子求饶,手却是抓上麒诺的脚。
麒诺冷眼看着眼前一切,当那人的手抓上她的脚踝时,麒诺眼神微微一暗。靑洛闪身瞬间抓住那人搭在麒诺脚上的手臂,两手微微一动,顿时骨头断裂的脆响和女子尖声的哭嚎交相辉映,响彻整个皇宫。
麒诺面上神情不变,凉薄淡漠的眼底一丝厌恶一闪即逝。这声音,比杀猪还难听。嫌恶的偏过头去。
与此同时,靑戈已经出手,点了那人哑穴,顺便将人丢回对面追来的人群中。
与其一起逃窜的宫女呆愣当场,忘了如何言语,只是惊恐的看着面前脸色微暗的麒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众人皆被这残忍而果决的手法震住,顿时吵扰的花园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三人,一时竟忘了对身后的太子和王爷行礼。
太子三人再次被麒诺两个丫头的行为惊得一愣。这二人出手如此狠辣默契,有这样的丫鬟在身边,可想而知她们的主子是何等凉薄冷血。
麒诺低头轻抚着灵雪的头,雪傲立刻飞窜而起冲向倒地无声呻吟痛苦不堪的宫女,一口将她刚才搭在麒诺脚上的手撕扯下来,丢到一边,又飞速窜回麒诺身旁,静静坐在一边清理嘴里的血污。
除了嘴角鲜红的血渍,雪傲未让一滴血亵渎它的一身雪白。主子最讨厌脏东西了,那么脏的血它也不喜欢。
靑戈蹲下为雪傲清理嘴角的血污,待一切整理妥当,雪傲才乖顺的跳回麒诺身上,躺下闭目养神。
麒诺眼神柔和的拍拍雪傲的头,手指成梳轻轻理顺雪傲的皮毛,动作温柔娴静,似那九重宫阙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神态娴雅,举止高贵,仿佛刚才那一幕血腥与她无关。
“都给我滚”,平静却透着冷肃威仪的语气,周身散发的霸道冷冽的气息似要将这小小的花园冻结,众人从震惊中回神,那些宫女嬷嬷立刻尖叫着向外逃去,一群太监用见鬼般的眼神看着麒诺,丢下手中的棍棒连滚带爬的逃出花园。
从喧闹到宁静再喧闹,最终一切归于安宁。没有人理会受伤倒地昏迷的宫女,包括一起挨打的同伴。
“弄醒她”,麒诺凉薄随性的开口道。
靑戈上前给倒地的宫女吃了什么,不到一刻钟,那人悠悠转醒,整个人因疼痛变得虚弱、恍惚,眼神涣散。
“是想要你的腿,还是想要你的命?或者是告诉我,谁派你来的。”麒诺气定神闲的把玩着灵雪的小耳朵,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连话都讲不连贯,还想对她撒谎,不见棺材不落泪。
“靑戈”。
“是,主子”。靑戈走近前,掏出一双银丝手套戴在手上,蹲身看着地上的宫女。
“人身上有几个最疼的穴位,不能至死,却生不如死,你知道在哪里吗?”靑戈的声音似她的人一般,冷而美。
手指在那人身上几个穴位之间轻轻划过。敢来刺探,便通晓医理,既然通晓医理,人体百穴自然知晓。她不信,以她的手段那人能忍得住不开口。
果然,一指按下,那人顿时脸色惨白,原本虚弱的身体开始不停抽搐,靑戈在她叫出声前封住了她的哑穴。只是看着,便知道有多痛苦。
靑戈给她吃下的药丸有让人清醒、无力的功效,她现在只剩说话的力气,就是想死,她都没有权利。
如此这番折腾了一炷香,终于那人嘴角轻动,靑戈解开她的穴道,凑近她嘴边才听清楚她说什么。
“主子,是皇后身边的桂嬷嬷”。
靑戈平静的言语,却让在场的三位皇子不由一惊,尤其是君睦和君睿。
“休要胡言乱语,扰乱后宫。”太子微怒,绝不容忍他人诋毁皇后,桂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她的命令间接等于皇后的命令,他绝不能容他人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
“母后一直深居简出,与世无争,日日诵经念佛祈求皇妹平安。如今皇妹回宫,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派你们来刺探,简直荒谬”。君睿声音微沉,明显不相信。
徽王静立一旁,并未开口,但拧起的俊眉暴露了他的不平静。皇后?桂嬷嬷?
“走”。麒诺始终面无表情,轻轻开口吩咐道。
太子和瑞王虽是众多皇子中最出众的,但是毕竟年纪尚轻,历练不够,本来是极沉稳的,却因此事牵扯母后和亲妹而失了分寸,不过这也说明二人还算良善。
众人反驳的言语戛然而止。太子猜不透麒诺的想法,不敢贸然开口,瑞王、徽王见太子不追究,便也未开口。
不大的花园内,只有那名宫女颓然绝望的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倚云殿立威(上)
把倚云殿周围的环境熟悉了一遍,已经快到晚膳时间,四人对刚才之事只字不提,气氛倒也算融洽。
麒诺的表现让众人疑惑不已,这样狠辣的女孩,很难让人把她和十岁孩童联想在一起,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至少在她的身上是这样。
淡漠、凉薄、高傲、狠戾、黑心、神秘、强势,短短几个时辰,就让几人对她产生了如此深刻,甚至是颠覆性的看法。
女子,原来还可以是这样,不温柔似水,不矫揉造作,不温婉娇羞,但却是别样的迷人。
待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来到倚云殿顶楼天台,靑洛不知从何处捧来一套古朴华丽的木盘,众人眼光瞬间被吸引了去。
“品盏茶吧”。麒诺抬头淡淡扫过面前低头沉思的三人。语调仍然清清冷冷,但却能听出轻松,熟稔的味道。
比起刚才疏离冷淡的询问,这句话亲近多了。虽只是一句简单的邀请,却莫名的让三个大男人的心情一松。
三人以太子为首,围坐到靑戈准备好的一张藤木桌椅上。靑戈将麒诺推到藤木桌前。
净手,焚香,取盏,浸泡,开壶,曳茶,渭水,上盖,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练而优美,手下的这些个物事仿佛被她赋予了生命,灵动而唯美。
原来这木盘是用来泡茶的,世间难求的千年紫檀香木,茶壶与茶杯用上等的紫砂烧制成莲花荷叶的形状,看起来淡雅清新,煞是好看。三人细细的端详着这套茶具,神情满是赞赏和享受。
麒诺将泡好的茶放到他们面前,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尝尝。三人端起娇小精致的茶盏,顿时茶香四溢,那股清香由淡转浓,刺激着三人的感官。麒诺见三人只看,不饮,嘴角显现一抹讥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直到麒诺茶水入喉咽下,三人才低头饮茶。看着他们的动作,麒诺一阵好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步步为营了,在这皇宫连喝茶都那么累。
不过,他们还是太嫩了。
瞬间茶香融入唇齿,沁入心脾,幽香流转,撕咬融入体内,随血液奔腾游走,一口饮下,顿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刚才的郁结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好,好茶”太子面色惊喜异常,卸了一身的儒雅,多了丝灵动的生气。他是爱茶之人,却不曾想,原来茶还可如此泡制,不仅赏心悦目,更是味美凝香,让人通体舒畅,沉醉其中。
“世间茶色绝味,便也不过如此”。徽王淡淡开口,语气是难掩的愉悦和赞赏。
“确是人间极品,回味无穷啊”,瑞王也是喜茶之人。身为皇子,好茶他们没少喝,却从未领略过如此境界。男子爱好,除了江山社稷,美人、武功,便也就是兵器、名茶这般的死物。
这般绝顶技艺,茶香汤色,世间怕是再无人能出其二。
“此茶名为‘烟云了’,采自江南熏州,全年只一日可以采茶,五月初五碧落泉有一日经此而过,清晨时分朝阳初照泉水初退之时方可采摘。其味甘而不涩,甜而清新爽口,茶香浓郁提神,可舒经活血,驱散心火,就如烟云了却,清明自来。”麒诺淡淡开口为众人讲解。
“以木为盘,紫砂为盏又有何讲究?”瑞王疑惑的问道。三人齐齐注视着麒诺。
“以茶养木,以木留香,紫砂文函,用以斟茶可去除杂味,保有最纯净的茶香汤色,香气经久不散。”麒诺脸色柔和了许多,都是爱茶之人,深谙此道,稍作讲解三人便已了然。
“原来茶与艺还可如此协和,我等险些成了井底之蛙。”太子神色亲和了不少,以茶观人,便可识人,有如此技艺,该是何等七窍玲珑的人儿。
想来也是自己多虑了,整日跻身朝堂之上,习惯了猜忌防卫,处处堤防的生活,早已放淡亲情。
如今惊醒,这是他流亡在外十年归来的亲妹,未沾尘世未染凡尘,如何就将她与那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相提并论了呢。
想到此,层层伪装包裹的保护色开始松动,心底难得的柔软被触动,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若是没有当年的掳劫,她如今该是他们最宠爱的妹妹才是。一时间太子感慨万千,眼神柔和了不少。
瑞王与太子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神情,顿时了然,相视一笑后都嘴角含笑的淡淡注视着麒诺。
心底蔓延的舒畅坦荡让徽王神情一片轻松自然,没想到原来茶还能喝出此等心境和味道,仿佛能驱散心里所有的不愉快,浑身奔腾着一股莫名的愉悦。徽王神情有些松动,换了一种心境看麒诺,结论跟刚才已天差地别。
麒诺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表情,继续低头泡茶,嘴角又上扬了一点,看来这壶茶确实喝出些滋味来了。
这茶是叫“烟云了”,但这茶叶中麒诺加了点别的。一味名为季悦草的草药,是制作剧毒春药“魑魅chimei”的一味毒草,有让人心情兴奋愉悦的功效,同时,还能让中毒之人对面前异性产生依赖信任的倾心之感,虽不强烈,但足够麒诺利用便可。喝她林麒诺亲手泡的茶,是要有代价的。
若非如此,此三人隐藏如此之深,怎会那么容易情绪松动。
这三人是南朝朝主登基之前便出生的子嗣,也是为数不多见过年幼时的麒诺之人。在她自己的势力成型之前,这些人对她来说是极其有价值的棋子,暂时也是她在这宫围中的保护伞。
麒诺从来不是君子,但也不枉做小人,今日对他们用毒是别有用心,也是实属无奈,就当欠他们的,她林麒诺迟早会还给他们。她不喜欢欠人人情,若非情势所迫,她也无需欠他人人情。
“今日可是怪我太残忍?”话题转变的太快,三位皇子执起杯盏的动作微微一顿。
麒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开口,似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个流亡十年归来的挂名公主,能倚仗的除了朝主的恩赐,一无所有,任何人都敢来试探,揣测,下一步会如何?圣宠之下都有人敢如此肆意妄为,若是朝主这股思女的劲头一过,又会如何?”麒诺绝美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淡漠和微微苍凉。
对于麒诺透彻坦白毫不掩饰的言语,三位皇子到也没觉得诧异,毕竟,她说的是事实。世态炎凉,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更是如此,无权无势,空有身份又如何,就连这宫中最卑贱的奴才,也能随意欺凌侮辱。
“我本不愿伤人,可别人处处算计,我若退让,别人便以为我好欺负。如此一来,这宫中如何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若不狠,别人就会对我狠,那今日被折磨的迟早会是我。”麒诺神态闲闲,依然一副随性悠然的样子,动作娴熟优美的给面前众人斟满茶。看着面前众人陷入沉思的神态,继续道。
“今日之事,无论是谁授意,我都不再追究,仅此一次,绝无下回。”语气瞬间一冷,周围三人都能感觉到那话语里透出的压力和寒气。
麒诺说完,太子刚要开口辩解,麒诺突然开口。
“十年未见,既然她不信我,多说无益。”麒诺又恢复刚才的云淡风轻,语气淡淡道。却让太子想开口的话瞬间哽在喉中,如何都无法开口。
瑞王和徽王确是微微一怔,知道她口中的“她”就是皇后,却也找不到话语反驳。
确实,如今没有任何证据,多说无益。
“主子,陈公公来了。”
靑戈看着门口跑来的身影,上前一步对着麒诺轻轻说道。
麒诺瞟了一眼楼下急急赶来的陈公公,并未理会。
陈公公在丫鬟带领下上楼。微微对太子和众王爷行礼之后,对着麒诺道:“皇上要老奴来请太子、王爷和公主殿下去苍穹宫用膳。”
麒诺低头喝茶,并未回话。陈公公的到来打破了众人间微妙的气氛,将他们的心思拉回现实。
太子刚要回话,见麒诺不言语,对陈公公的到来视而不见,一阵疑惑,便也不急着开口,只静静品着茶,静待下文。
瑞王和徽王见太子如此,便也未开口。这陈公公仗着是皇帝身边的老人,越发没有规矩,就算是见到太子也敢不下跪行礼。
陈公公站直了身板,微低着头看着藤木椅上坐着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奴才对待主子的态度,但偏偏他这样站着正好错开众人,硬要说他不敬,又让人觉得有些牵强。
果然是皇帝身边伺候的老人,心机够深重。
“陈公公入宫多久了?”麒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改刚才慵懒平静的语调,声音清冷孤傲如秋雨临面,透着丝丝的凉。
“回公主,奴才自皇上登基便一直伺候着,过了正月恰足十一年。”陈公公一副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让麒诺觉得不舒服。
“大胆,一个奴才竟也敢藐视本宫,来人,宫规伺候。”麒诺声音冷了一分,不怒自威,纵使陈公公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也不由为之一颤,险些腿软就要跪下去。
“奴才不知何处顶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明示。”虽被震到,但也只是一时,始终是伺候皇帝的人,见过大场面。
“本宫封号何来,你倒是给本宫说仔细了,少说一点,本宫就剁了你一只手。”麒诺声音清冷淡漠,又恢复了一脸的悠然随性。
说着如此嗜血冷酷的话,声音确实清清淡淡,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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