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儿,君诺,呵……为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只是这样抱着你,叫一声你的名字,便让我觉得这般幸福和满足。”她错过了她的十二年,也错过了自己十一年的人生,可如今看到她完好,突然觉得,那些个痛苦折磨的日子真的不算什么。她只恨,应该再努力些,早些醒过来,这样她的女儿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说着,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滴落在麒诺雪白的后颈。
一瞬间,麒诺只觉后颈传来一阵灼伤感,她突然有些明了前世兰青罹为何一边将她送走,一边默默流泪;也明白为什么她回来时,那个坚强的母亲会满面泪痕的抱着她失声痛哭,轻声对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总是一边心疼她却又一边狠心伤害她,如今,她懂得了那些眼泪背后深藏的无奈。世间的母亲,宁愿自己独自隐忍承受,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多背负一分,可世事无奈,并非人力所能左右,因此,她们总是选择自以为对孩子最好的方式去帮他们做选择,然后自己默默的承受这些决定带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和悲哀。
麒诺微微放松了身子,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她慢慢的抬起手,想要试着拥抱这个她一见面便倍感亲切喜爱的女人,这一世给她生命的人,却依然有些青涩的不敢像她一样那么紧紧环抱,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她异常纤瘦的后背。
麒诺对这种亲人间的亲密接触很是陌生,但心底有一个不符合她意念的声音在叫嚣着,莫非这就是真正的岚麒赫林君诺心底的呼唤。麒诺顺着自己的心慢慢来接纳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母亲”,不想身后突然一阵劲风飘来,那抹靛青色的身影便来到她们身旁。这份功力,连麒诺都不得不赞叹。
“参见巫王”四个红衣女子看见来人顿时跪地。语气恭敬而骄傲。
麒诺退出墨罗珏嫣毓的怀抱,回头放肆而大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以及他手中拿着的所谓的证据。那人也淡笑着回视着麒诺,似乎见到她很开心,毫不掩饰的开心。
“世人若是知道,巫王便是中原鼎鼎有名的鬼谷地君,不知会作何想法。”麒诺就是不喜欢这人看着她那种似乎很熟悉她,仿佛能将她的一切看破的眼神。没想到面前这个比逍遥子大不了几岁的中年男子,便是他的师父,她的师公,真是邪了门儿了。
“小丫头,女孩子太聪明了,男人压力很大的。”巫宿尘轻笑出声,那俊美的轮廓深深,更衬得整个人坚毅阳光,给人一种和煦如风,轻松舒爽的感觉,麒诺在这个人的眼里,看不见丝毫的黑暗,可是作为一族之王者,又怎会是个远离黑暗的人。
既然没有否决,那也就是默认了。麒诺原本还不太肯定,如今看来,果然没错,他方才虽然只守不攻,但是却毫不掩饰武功路数,那大气舒展的招式,与逍遥子如出一辙。
武功这种东西,很容易耳濡目染,带上那个人的影子,之所以很多人能凭借武功招式看出那人师承何派何人,大多是这个道理。再加上她自己尽得逍遥子和曲靑訾真传,对他们的武功路数再熟悉不过,又怎会看不出来。
如今他走近,看到他腰间那条经过修饰的青玉缎带,更加肯定,这人就是鬼谷地君。
“你腰带上的青玉很漂亮!”麒诺高挑眉头,满是桀骜的对着他说到。
“哈哈哈,我徒儿说了,这是某个捣蛋鬼炸了我鬼谷瀑布的赔礼!”巫宿尘皎洁的目光满是戏虐的看着麒诺,这个小丫头,眼睛真贼,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用青腰布幔包裹住大半的青玉腰带。
当时接到逍遥的来信,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惊喜!金鳞岂是池中鸟!他唯一介怀得是觉得那臭小子明显是在炫耀自己收了个宝贝徒弟。不过收到这个礼物时,确实惊讶,如此剔透得青玉,本就世间难求,不想上边还有那么精巧得机关,可以当腰带,还可以防身,不得不说,这个礼物他着实喜欢得紧。
“行了,我刚醒来那段日子,你可没少炫耀这条腰带,自个儿喜欢就别装得那么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墨罗珏嫣毓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记得当时醒来,这人一个劲的跟他炫耀这是她女儿送他的礼物,弄得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喜这丫头的蕙质兰心,怒他的不解风情,不知道她当时心中有多恨,有多恼么。不过也亏得这人每天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跟她说各种事情,君睦的事,君睿的事,君诺的事,她每天听着,就觉得那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巫宿尘,你离她们远点,她们是我的妻儿。”太子港收工,发现皇帝醒来第一时间便又要起身挑衅,忙拉住他。
“父皇,保重身子,您短期之内不能再运功、动武。”太子有心道,他方才气息紊乱,经脉险些逆行,若不是他们及时救下,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给我放开,放手。嫣毓,你终于回来了,嫣毓,你可知道我等你这些年等的多苦。”皇帝再太子、瑞王和徽王的牵制下挣扎不脱,无力的看向墨罗珏嫣毓,满是深情,沉痛的说道。
“在你与我下**散时,就该知道,你与墨罗珏嫣毓,今生再不会有任何瓜葛。”那日她虽决定离开,却并没有想过今后要与他切断联系,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何离开,清楚地记得自己做决定时的悲凉心境,却不记得当时,是否还爱这个男人。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身边,我只是想你留下,我许你后位你不在乎,我给你金银你不稀罕,我许你江山天下你不为所动,我让你自由出宫可是你却依然决心要离开我,你让我该如何是好?”这是麒诺第一次看到这个睿智英明的皇帝,如此小心翼翼的埋怨,埋怨这个女人决绝的离去。
可是麒诺一点也不同情他,一个男人,愿意为给一个女人江山天下,却不愿为了她抛弃三宫六院的嫔妃,这样的爱情,何其的廉价,又有多少是出自真心。
☆、第一百零三章:真相大白(下)
“南皇言过其实了,墨罗珏嫣毓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让南皇放弃这锦绣河山。”一边是清淡疏离的绝色女子,一边是狰狞狼狈的一朝皇帝,场面异常的滑稽。
“嫣毓,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他是真的爱她的。
“不必多言,我来不是为了听南皇解释。我来是想带走我的孩子。”墨罗珏嫣毓不由分说的打断他未出口的话。十二年前,她不得已抛下他们,十二年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拆散她们母子。
“不行,你不可以离开,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来人。”皇帝一声怒吼,门外的禁卫军,殿内随扈皇帝身旁的皇家亲卫悉数现身,还有不少隐秘的气息自四面八方传来,将金殿内众人团团包围。
随着这些人鱼贯而无,原本打得难舍难分的众人瞬间停手,各归各位,齐齐看向南皇。
“岚麒赫林弘毅,你欺人太甚。”墨罗珏嫣毓沉声道,这个男人已经失去理智了。周围众人皆惊,居然有人敢如此直呼皇上的名讳,就算是皇后,这也是大逆不道。
“毓儿,稍安勿躁,别动气。”巫宿尘弯身轻轻握了握墨罗珏嫣毓的手。南皇看到这一幕,原本阴沉的气息变得更加凉寒慑人。
“南皇便如此招待本王和王后吗?”巫宿尘对着南皇淡淡而笑,完全忽略周围的剑拔弩张。
“哼,她不是你的王后,是朕的皇后。”
“呕?南皇这话说得稀奇,那你身侧穿着皇后盛装之人是谁?”
“不相干的人。”南皇这话说得毫不犹豫。
“好个不相干的人……南皇需要军队攻下这江山,于是想方设法娶了前朝大将军之女,也就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嫣毓,于是她的父兄,你的岳丈和大舅便成了你的利剑,为你战场杀敌;之后你为了填补军需,将目光转向前朝最富饶的边城风城,于是你又娶了风城县令之女,也就是当朝华妃,于是风城成了你的军用物资后援。你毫不犹豫的颠覆了前朝,登上帝位,需要巩固江山社稷,于是你又娶了当时朝中最富威望的邹太师之女,也就是淑贵妃。为了得到与神秘的苗西部族结盟的机会,你可以亲近,让苗西部族的公主对你生情,然后你假装中计,任由自己的妻子被困囹圄却不去救,而是将计就计让苗西部族的二公主灵离易容成皇后的样子稳居后宫,以此来维系你和苗西的利益和联盟。如今你江山稳固,却还不知足,你想要收回兵权,于是设计陷害定北大将军,与苗西皇室联合斩杀南朝军中将士,让定北大将军身败名裂,你又软禁丞相以此威胁他甘心束手就擒。”不等众人反应,巫宿尘有道。
“最狠的是,你竟然拿君诺的性命做筹码,威胁北国太子帮你铲除血影门,还让人在他给君诺的药里放了蛊王,等他没有利用的价值,你便让人一路追杀他,故意暴露他和君诺的行踪,好让你能继续利用苗西太子灵舒悠阳和他的势力,成功陷害定北大将军,毁了西境边防的苗西势力,秘密掉包斩杀了风城县令,除掉了你的心腹大患,又借此铲除了权倾朝野的邹太师和在后宫兴风作浪作威作福的淑贵妃。南皇真是好计谋,这一石多鸟的计谋连本王都为你拍手称快,或许,在你的算计里还不只是这些。你说你爱嫣毓,可你一次又一次的违背当初的承诺,为了自己的利益,逼着她接纳你的一娶再娶,你丝毫不理会毓儿曾经爱你不悔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尊严和对你的爱踩在脚底,直到她心死预决然离去,你确实不能失去她,因为当时她与北国未来的皇后,北国权势最大的拉赫尔一族长女拉赫尔曦语交好,你想要在朝局稳定之前保持与北国的友好关系,建立邦交,于是你继续利用她,直到北国同意和亲,将皇后拉赫尔氏的亲妹,怀安公主拉赫尔曦月嫁给定北大将军。”说到此,巫宿尘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墨罗珏嫣毓。
“你说你对她真心?如此利用她,伤害她,便是你所谓的真心吗?南皇的心意,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人心,毓儿不爱你的江山天下,不爱你的后位,更不爱你的满地金银,你,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从来都不懂她要的是什么,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或许他改感谢这个男人,若不是他的不珍惜,又怎会有他如今的幸福。
随着巫宿尘不断揭皇帝的伤疤,原本震怒的南皇如今早已惨白的脸色,面若死灰,那个器宇轩昂的帝王如今是如此的狼狈,脆弱。
“都退下。”太子高声喝道,周围将士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他身旁陪伴的太子,一时进退两难,知道皇帝挥了挥手,众人才鱼跃而出。这些话,他们也不敢再听下去,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麒诺和萧天允听完巫宿尘的话皆是一惊,蛊王?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道。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顿时了然。莫不是出宫之前,那一碗据说能够解醉梦生的奇臭无比的药?麒诺当着众人的面,闭着眼睛不得不喝下去的那碗药?
想到此,萧天允顿时恨恼后悔,他低下头,原本紧挨着麒诺的身子王后退了一步,袖中的手握成拳,周身的寒气似乎要将周围人冻住。就在他一心寒凉自责时,麒诺不着痕迹的也后退了一步,轻轻牵起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紧攥着的掌心,然后紧紧的回握住他,一股无声的力量传遍萧天允的身心,缓和了她的一切情绪。
“诺儿……”萧天允传音入密,相对麒诺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用多说,我没有怪你,好好看戏。”麒诺轻声回道。她只是在想,能够在他眼皮底下给她下蛊的人,到底是谁。
“你……朕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嫣毓,朕此生最不愿伤害的人便是她。”皇帝有些愣怔,似是在追忆般看着巫宿尘道。一瞬间,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面对巫宿尘的字字珠玑,皇帝最终只说了那么一句。
“愿与不愿只有南皇自己知道,如今,毓儿是我巫族的巫后,与南朝再无瓜葛,若不是南皇一再纵容苗西五仙教的人对君诺痛下杀手,还险些让苗太子害死君睦和君睿,你以为你此生还有机会见她吗?”说道这,巫宿尘一改方才温和的神情,严肃的质问南皇。他便是如此心狠手辣,不顾一起的逼她现身,让她如此舟车劳顿而来,她的身子可在经不起折腾了。
“我只想见你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解释,嫣毓。”平静下来的皇帝,静静的注视着那个让他牵挂、想念了十余年的人。
“我只问一句,你实话告诉我,当初你修的那条暗道,是真的想放我自由,还是只是你利用我和曦语的感情与北国建交。”
“……两者都有。”皇帝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质问他当时为何没去救她,为何要让灵离代替她的身份住进他为她建造的栖凤殿,又为何要如此设计让自己的女儿身陷险境,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果然,南皇心计,墨罗珏嫣毓折服。我今日便要带走我的父兄亲人,无论南皇答不答应,我并不是来跟你谈判,只是告知你一声。至于君睦、君睿和君诺,我尊重他们的意见。”她虽然是他们的生母,却无权左右他们自己的人生,他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墨罗珏嫣毓了然一笑,笑得轻松而释怀。这是她心中唯一想要的答案,因为他当时说要给她修一条暗道,让她可以随时出宫,享受她的自由的时候,是她唯一一次,想要说服自己原谅他,说服自己留下来的唯一一次机会,但当看他将通道直接修到了曦语的别院,她还是极力的麻醉自己,努力去相信他的所谓的真心。想起当时心中唯一的一丝希翼,如今彻底的破灭了,困扰在心中十一年的心结彻底打开,在这一刻,真的解脱了,也放下了,她更加确定,当初坚定不移要离开的决心是对的。
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不爱了,何必勉强自己留下。但是决定离开,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孩子和亲人,却不想,不等自己告别,他便彻底将她打入地狱,整整害她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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