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苑如遭雷击,他知道!他全都知道!所以他才这样肆无忌惮地全吃下去。
生机已经被自己全都掐断,她反而冷静下来,看着他冷笑说:“我不想让你死,我只想保护我自己。可现在看来,狗血之类的东西根本伤不了你。”
孔柏裕摇了摇头,像是疲倦至极:“谁说伤不了?心伤透了。”
沈苑一愣,明明——
她还没反应过来,孔柏裕的脸色忽地一变,立刻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来!
第28章二十八章
最近的天气十分诡异,偶尔热得像炎炎夏日,偶尔又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沈苑看着窗外的艳阳天,再看看自己房间紧闭的房门,觉得现在这个生活真是一团糟。
几个小时前,一碗狗血吃下去,孔柏裕当场吐血晕死过去。她什么都来不及做,旛尼忽然从天而降,凭空跳了出来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沈苑还没从孔柏裕吐血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旛尼的忽然出现更是让她措手不及。他毫不犹豫地掐着她的脖子,锋利的长指甲馅进她的皮肉里,瞬间就出了血。
她很想尖叫,可是命门把握在别人手里,她连叫都叫不出来。旛尼血红的眼近在咫尺,瞳孔都是竖着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算来算去,还是不小心把这条命算掉了。
好在,沈苑妈不在这里……
“住手!”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忽然响起,及时制止了旛尼的动作。沈苑慌忙地瞥了一眼,原来是孔柏裕。他抬袖擦掉了嘴边的黑血,脊背挺得笔直地坐在那里。
被喝令停手的旛尼依然捏着她的脖子,血红的竖瞳恶狠狠地瞪着她,好像随时要取她的命。只听他恨恨地说:“这个女子不知好歹,尊主竟然还要纵然她?!”
他这样说着,孔柏裕那里又是几口血吐了出来,之前的血是纯黑的,现在的血多了一些红色。
已经顾不上擦了,孔柏裕努力眨了眨眼睛,脸色铁青:“我让你退下——”
他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只看着沈苑。几分钟前他笑着说没看出来她会做菜,现在回去想一想,沈苑这才发现其实他的眼睛并没有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从她说要换她来下厨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知道。
=5=脖子上被划出的伤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检查,只是回视着他。尽管脸色那样不好看,他的眼神始终是透彻的。不管周围有什么人在看,甚至不管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始终毫无畏惧地看着她的脸。
=1=不知是不是沈苑的错觉,他黑色的眼眸里几乎是祈求了。
=7=旛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概是表示不满,不过最终是听了孔柏裕的话放开了她。
=z=总算脱险的沈苑被扔在了原地,心里五味俱杂,说不定到底是什么滋味。
=小=旛尼站在孔柏裕身边,神情焦急却手足无措。孔柏裕的血依然没有停止,旛尼又扭头再瞪了一眼沈苑,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孔柏裕。
=说=孔柏裕抬手稍微挣了一下,旛尼连忙把手收回来:“尊主感觉如何?有什么需要旛尼效劳的?”
=网=孔柏裕闻言看了一眼沈苑,她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深深地低下头去。只听耳边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孔柏裕说:“你帮不了我。我需要打坐调息,在这期间你去帮我把迦叶找来。”
旛尼果然十分护主,闻言立刻去找了年远,只几分钟就把人带了过来。
年远神色匆匆地赶过来,沈苑抬头看了他一眼,年远的表情从震惊转换为了然。他什么都没有问,只嘱咐了旛尼为他护法,他便扶着已经半昏迷的孔柏裕进了沈苑的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在他来之前,沈苑一直都不敢抬头。直到那扇房门关上,她才徒劳地抬起眼来。桌上、地上满是黑色的血,甚至连墙壁上都溅上了,简直是触目惊心。沈苑一阵阵心颤,虽然孔柏裕确实不是人,但他就可以有这么多的血吗?
守在门外的旛尼一直盯着她冷笑:“你在后悔吗?你在给尊主下毒的时候始终没有手软过!”
沈苑毫不犹豫地回瞪他:“我给他下毒?!我只是赶在他杀了我之前保护自己而已。你这样的妖怪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旛尼一怔,露出满脸凶相转瞬就移动到她面前。沈苑努力睁大了眼睛微仰脸看他,旛尼打量她两眼,嗤之以鼻道:“你这样笨的一个女人,真配不上尊主!”
一句话挑起沈苑的火来,她正想反驳自己哪里配不上孔柏裕,旁边蓦地伸出一只手来,将旛尼一把推开。沈苑惊诧地回头,原来是年远。不知什么时候他从房间里出来,正好遇到了这一幕。
旛尼被推得老远才勉强站住,双脚在地板上划出两道极深的痕迹来。年远一向镇定,此刻额头上却有了薄薄一层汗。他冷眼瞧着喘气的旛尼:“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和你计较,怎么?嫌自己活得长了、让我有理由打得你灰飞烟灭?”
旛尼捂着胸口站得笔直,就像一只观察着对手并且随时准备攻击的野兽:“西天不是一向自诩慈悲为怀吗?为了一朵花如今连迦叶尊者都顾不了假面具了?”
沈苑一头雾水:“什么之前的事情?”
年远侧脸默不作声,旛尼却冷笑一声,转身露出一条极长的尾巴,碧绿色的鳞片,表面还附着黏稠的液体。沈苑一怔,反应过来之后震惊地捂着嘴巴——
“是你袭击了我?!”
那尾巴转眼就不见了,旛尼血红的竖瞳冷冷地盯着她:“我只想让尊主抛弃俗世间多余的情感而已。下次,下次我不会再失手。”
他的一番话,已经让沈苑陷入了混乱当中。
如果,如果旛尼说的都是真的,他擅自行动想要杀自己,孔柏裕为了主仆之情不会惩罚他,更不会杀他,那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举动都有了解释。甚至明知道沈苑端到他面前的是毒药,他还是毫不犹豫全都吃完,全都是因为他愧疚。
可如果确实是真的,他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呢?又或者,旛尼在骗她,甚至旛尼是孔柏裕派来的,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各种疑惑向她扑来,沈苑被无数种可能性吓到了。生命里忽然多了孔柏裕,一切都不再相同,她茫然承受着所有,却连真相都不知道。
年远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咬手背。他看了她的手一眼,指着门说:“柏裕已经醒了,他想见你。”
沈苑迷茫地点了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幡然醒悟——他想见她,在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
他想指责她吗?可是刚才旛尼去搬救兵的时候两个人单独相处很久,他只是低头喘气,却一个字不说。
她不知道那时候他还剩多少力气,可是如果他真想杀了手无寸铁的她,估计不是问题。可是他没有,为什么没有呢?
沈苑深吸一口气,站了好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缓缓地推开那扇门,孔柏裕略显苍白的脸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出现,还有那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眸,和记忆中一样的深邃。
脑中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会无话可说,可是还没等自己把门关好,自己却几乎脱口而出地问他:“为什么明知是毒药还要吃下去?”
孔柏裕依旧半眯着眼看她,好半晌忽地眨着眼睛低下头,好像这才听清了她的话。他复又抬起头来,轻声点头说:“我神魔同体,本来以为狗血对我没什么用,没想到我这身体这么计较。”
沈苑“哦”了一声,想起了更多问题要问,可是现在却什么想不出来。她微垂着首,只顾绞自己的手,孔柏裕却忽然开口说:“我要走了。”
那话传到她耳中,沈苑先是一愣,震惊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走?!去哪里?为什么?”
孔柏裕淡淡笑了笑,从沈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发丝间是他漆黑微卷的睫毛。
他轻声说:“你这么怕我,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直接离开不是更好吗?”
沈苑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口不择言了:“你直接走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藏在暗处要害我?!”
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刚说完就后悔了,她在胡说什么呀!
沈苑心虚地不敢看孔柏裕的眼睛,而他还是轻声地笑,好像完全不在意。他只是说:“暗处你也不用担心,我说话算话,绝对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从头至尾都用极低的语气,那口吻真的像是在告别。沈苑忽然觉得无力,满肚子都是火气:“你怎么能这样?你从头而降彻底打乱了我的生活,现在说走就走?!”
尤其在他们有了那样的关系之后吗?
现在沈苑还给他下毒,如果其中有误会,如果他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她知道被人冤枉、被伤害的滋味不好受,如果是她的错,她保证会用各种方法去补救,直到他原谅她为止。
孔柏裕捏着鼻梁,像是疲惫到不行:“沈苑,你从来都不了解我,你甚至从来都不问我——”
“我答应过你什么都不问的!”她觉得有些委屈,可他却说:“可我没答应你不回答。”
他轻轻地摇着头,像是在否定着什么:“面对现实吧沈苑,你从来都不问,其实是害怕我的过去。”
昏迷时候听到的那句话跳进了脑海,她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鼓起勇气还是说了出来:“之前几天我睡着的时候,听到你和别人说你要杀了我,还要亲自动手。”
孔柏裕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苦笑着摇头说:“中文里男人女人都是一个读音,我说的‘他’是旛尼,不是你。”
沈苑一怔,咬着唇叹气:“既然是误会,那你就不用走啦!”
孔柏裕的眼底像是闪过无数光辉,最后都归于了沉寂,他忽然开口问:“你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做过一个梦、一个关于战场的梦?”
沈苑点点头,他有窥视别人思想的能力,他从来都没有瞒过她。
隔着不算很远的距离,他眯着眼看她,嘴角弯成一个很微小的弧度:“你根本不了解我,那个战场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十二万年我率领魔族打上西天,结果全军覆没。我心灰意冷之后投降,被如来关了整整三万年。”
第29章二十九章
搬家在即,沈苑忙得焦头烂额。装修什么倒是不用烦,整体布局早已经规划好了,只需要填些家具就好。两百万的拆迁补贴大多用在了买房上,原本以为大头已经摆平,去一趟家具城后才明白沙发、茶几样样都要命。
沈苑的眼睛都要直了,那标签后面怎么那么多零……
她打了退堂鼓,想直接买些旧家具就算了。俞阳不知从哪里知道她要搬家的事情,他最近在研究西方建筑设计,传言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某日他笑嘻嘻地拿来一张室内设计图,向沈苑介绍说是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融合了中西方文化的精髓。往后数三百年,往前数三百年,没有人能有他如此深入的理解……
苏晓晓顿足评析半晌,微哂,启唇吐出四字箴言:“滚你妈的!”
俞阳被砸了出来,脸上蒙着他的创世设计。美玉蒙尘、知音难觅,俞阳十分感伤地坐在门口,垂首在地上默默画着圈。沈苑从监视器里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条尾巴在可怜地来回扫……
呵,元神这个东西,还真是十分传神啊……
苏晓晓一脸得意,戏谑的眼底却有一丝落寞,藏都藏不住。沈苑一转身瞧见她千变万化的脸色,联想起之前两人之间奇怪的相处方式,再傻也能猜到他们中必定有故事。
这段时间以来她们相处得很好,原来苏晓晓怪异嚣张的性格全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卸下了面具的她非常可爱。再加上兔子本身智商不高,她又是笨得可爱。沈苑搬家她帮了不少忙,虽然没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但经常充当苦力,让沈苑十分欢喜。在沈苑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好朋友了。
女人把另一个女人当成好朋友,换言之,她们可以互相挖八卦了。
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人赃并获,沈苑双眼闪着星星两手作鸡爪状,逮住了她就要严刑逼供。苏晓晓实在逃不过,只好主动讨饶说一定从实招来。
沈苑双手捧脸作花痴状,苏晓晓随手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朝门外狠狠瞪了一眼,说那是个藏了三百年的故事了。
苏晓晓笑了一下,忽然挥手不耐烦道:“其实说出来要让人笑的,我和他的故事实在算不上故事,说白了就是一场乌龙而已!”
沈苑已经感觉到,这必定是一场辛酸的记忆,原本挖八卦的心思已经没有了,她甚至后悔开始这个话题。
苏晓晓却呵呵大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从前我还没做师傅之前,跟的是一位艳冠天下的绝色仙子,前来拜访她的神佛无数。只是我主人性格恬淡,从来不见任何访客。时间久了,来访的人就少了。当时我才刚刚成型,哪儿受得了那样的清冷生活,一心只想着如何偷溜出去玩、去见识那些来访的仙人们。他们都不来了,我好想离开那里,可是天规森严,哪儿轮得到我胡乱?!”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声,眼底满是懊悔羞愧的神色。她停在那里半晌不吭声,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根本脱不了身,沈苑只好问:“后来呢?”
苏晓晓唇线几开,看了她一眼终于继续说:“几年以后冷落许久的门庭终于迎来一位新的客人,主人要我请他走,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可是等见到来人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无动于衷地让他走了。”
沈苑下意识地问:“谁?俞阳吗?”
苏晓晓抬眼看着她,轻笑着摇头:“是孔雀大明王。”
沈苑一怔,孔柏裕?
沈苑心里大吃一惊,不仅因为自己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更是因为以他的脾性习惯,竟然去主动拜访一位仙人,即使对方是个美人也不太可能。当日寿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直呼二郎神为“杂种”,嫦娥在他眼里也不过平凡姿色,沈苑实在想象不出,孔柏裕会去拜访一位女子。
苏晓晓接着说:“你恐怕并不知道,孔雀明王与金鹏大神他们兄弟有多高的威望。尤其像我们这样整日被要求恪守职责的仙娥,做梦都希望能看一眼他们那样的世外高人。本来我一心打算跟随主人,可是西天孔雀明王是何等尊贵,从我第一眼看见拜帖上写着他名讳的那刻开始,我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
苏晓晓叹了一声:“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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