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无限感慨,海利有些犹豫地问:“你还喜欢这个玩具车吗?”
安嘉睁开一只眼,顽皮地说:“姐姐送给我的,我最喜欢。”说完立刻闭上眼,多此一举地说“睡着了、睡着了”。海利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还有握着的他的小手,好像握着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她特意请了假,因为要带安嘉去报名。一万二的择校费她已经准备好了,她已经做好了从此节衣缩食的准备。穷哪里都不能穷教育,她自己先天条件不好,可是已经尽力了。只要有可能,她都要给安嘉最好的。
安嘉一点都不赖床,什么叫什么时候起。附近没有早点卖,不过她早就准备好了粥,还有速冻小馒头,再煎两个蛋加上牛奶就能对付过去。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忽然孔柏裕打开门从外面回来了。
海利一愣,她以为他还没有起来,还特意为他多做了一份早饭。
他边换谢边看着他们说:“在吃早饭?正好,我也饿了。”
海利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把锅里保温的粥盛起来,还多蒸了几个馒头。孔柏裕像是真饿了,那粥端起来就见了底。海利吓了一跳,把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煎蛋推了过去,又加上两个小馒头。
他换下的鞋上有泥巴,手里还带着雨伞,海利问:“外面下雨了?”
孔柏裕吃鸡蛋吃得正香,还不忘和安嘉做鬼脸,逗得安嘉差点把牛奶喷出来:“是啊,下的雷阵雨,早上那会儿特别大,不过回来时候已经不下了。”
说话的功夫馒头已经热了,孔柏裕吃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捏在手里吃了一半,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安嘉今天不是要报名吗?我借了车,等他报名完了之后,我们再搬家。”
他说得太快,海利完全反应不过来:“搬家?为什么要搬家?”
第48章四十八章
俗话说狡兔三窟,海利放下行李看着眼前这套市中心的楼中楼,心里实在忍不住嘀咕,有钱人真是罪恶。
如果海景别墅奉行的是简约的设计风格,那这套楼中楼就是典型的宜室宜家。满目都是温馨柔和的颜色,整个屋子里几乎找不到一个棱角,随处可见可爱活泼的摆设。海利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床上那个等人高的娃娃,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房间。
外面桌子、沙发上的娃娃就算了,可是这个——海利把它抱紧,又松开,再抱紧,再松开……尽管早就不是喜欢娃娃的年纪,但是这只毛茸茸的熊实在好大好可爱。
她正琢磨着要给这只熊换件衣服,门口忽然有人在咳嗽,吓得她立刻扔掉了熊,还欲盖弥彰地踹到了床下去。一转头,正看到孔柏裕站在门口。
海利窘迫地不行,脸不可抑制地红了:“你怎么不敲门呢?”
孔柏裕眨眨眼睛,嘴角呈现一种很不自然的抽风状态:“我敲过了,但是你在忙着给那只熊——呃,你在忙着那只熊,所以没听到。”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刚才她正好在脱熊的裤子——
孔柏裕指着外面说:“今天搬了一个上午,我来不及做饭,就煮了点面,你过来吃吧!”
海利无声地点点头,她现在就是一只哑巴了的番茄。
孔柏裕转身要走,半路又想了什么,回头说:“那只熊的衣服我收起来了,裤子都放在床头的柜子里。”说完,转身就走。
海利无言以对,看着脚下那只笑得灿烂的熊,觉得自己就快哭了。
小孩子喜欢娃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十几岁的少女替熊换衣服总是让人感到天真纯洁。但是她这个年纪还迷恋这个,难免有点拿不出手。海利在房里扭捏了好久,最后觉悟到她这样不痛快,其实也很拿不出手,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出了房门。
厨房里安嘉面前的碗已经空了一半,看她进来连忙停住了正在偷偷扔青菜的手。孔柏裕则半靠着流理台,看她进了门,神色如常地替她挑面。
海利在心里说了三遍“没什么大不了”,深深埋着头坐了下来。没多久眼前多了一碗面,上面摆着一双筷子,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拿起筷子埋头苦吃。
青菜肉丝面做得很好,味道也足,她吃得正香,对面的安嘉忽然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面,一脸愤慨:“为什么姐姐的碗里有个荷包蛋,我的面里只有青菜?”
海利一怔,看了看安嘉碗里,再看看自己的,好像真的是这样。
孔柏裕转过来就捏安嘉的鼻子:“你个精明的小坏蛋,这你也发现了!”
对方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安嘉索性闹了起来:“我不吃青菜,我要吃荷包蛋!”
海利抚额,她最怕安嘉这样闹。不过——她这才想起来,从养父母去世之后,这似乎是安嘉第一次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胡搅蛮缠。
孔柏裕作出被打败的样子,过来哄他:“肉丝不够了,我多给了你,所以才给你姐姐加了个鸡蛋。”安嘉水汪汪的眼一闪一闪:“那我能不能用青菜去换姐姐的蛋?”
“不行!”孔柏裕笑了,“青菜你必须吃完。要是想要吃荷包蛋,舅舅变一个给你。”
安嘉一听就乐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孔柏裕,后者果然不负重望,转脸就变出一只荷包蛋来放进安嘉的碗里。安嘉直鼓掌,崇拜地闪着星星眼:“舅舅,你是母鸡吗?”
海利一口汤就喷出来,孔柏裕哭笑不得,边擦桌子边朝安嘉挤眼睛:“我不是。而且普通的母鸡也下不了荷包蛋,只有荷包鸡才能生出荷包蛋。”
安嘉被他逗得大笑,而孔柏裕则宠溺地刮他的鼻子。海利看着这一大一小,渐渐明白有些东西她再有心,也无法提供给安嘉。她不能陪安嘉踢足球,不能陪他玩电玩,不能把他高高举过头顶,不能给他个完整的家。
两人越玩越疯,留下海利在厨房洗碗。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和灌木丛,仔细听还能听到缠绵的蝉声。海利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不远处的楼房很熟悉。
身后响起脚步声,孔柏裕看了她一眼,指着楼上说“睡了”,也挽起袖子帮她洗碗。海利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那后面的房子是XX小学吗?”
孔柏裕顺着她指的的方向看过去,随口答应道:“是啊!安嘉秋天不是要入学吗?这里比较近。你们的户口我也找人迁过来了,你刚毕业也没什么钱,择校费能省则省。”
海利看着他的侧脸,真想问问还有什么是他做过、而她差点错过的。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无论她被帮了什么,在他那里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理所当然。孔柏裕侧脸看着她微笑:“只要一点点感激就够了,如果老是想着你欠我,会很累。”
“可你确实帮了我很多。”海利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孔柏裕你到底要什么呢?你有钱有家世有样貌,别告诉我你花费这么多心思只是刚找回来三天的外甥。安嘉是很可爱,可毫无保留地付出,只会让别人怀疑你真正的目的。”
他认真地听着,漆黑的眼眸渐渐成了一个漩涡:“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确实很有钱,可我不知道要钱来做什么。海利你不知道我的生活,就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吃一碗面都那么开心一样。你看到了,我有很多房子,可只有我一个人在住。曾经我非常像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把全世界都跑遍。可她不在了,我一个人太寂寞,现在只想和亲人在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声音平静如水,海利从头到尾听得仔细,也没有放过他一个表情。她实在找不出怀疑的理由。
她信他。
这种奇妙的感觉连季学程都没有过。海利忽然疑惑起来,半眯着眼看他,脑袋里拼命地回想,很多碎片开始闪过:“咱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孔柏裕一怔,眼神闪躲:“何必……”
又是漆黑一片又是血红色,海利摇摇头,不再想了。孔柏裕看着她,好像忽然轻松了很多。他把洗好的碗放好,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安嘉上学要添点东西,我们得陪他去买。”
海利点点头,她星期天才休息,而安嘉正式报到是下个星期三。
她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节省,主要是生活条件也不允许她奢侈。安嘉长得很快,衣服通常第二年就不能穿了,她总是尽量买好一点的,然后她洗得勤快一点,一个季度下来安嘉一般只有两件衣服。幸好安嘉还小、又是个男孩子,不爱计较这些。可是一个旧书包背了三年,他虽然从来没有抱怨过,可海利能看出来他并不喜欢。
这次不一样,孔柏裕亲自带头上阵,全部由他买单。安嘉确认了三次“我真的能随便买吗”,孔柏裕笑着摸他的脑袋:“只要你自己真的喜欢,而且买回来以后你要自己洗书包。”安嘉欢呼一声,早就忘了他最讨厌洗书包。
三个书包、三个挎包,海利沉着脸看他,安嘉小心翼翼地:“舅舅说我可以的……”
孔柏裕也说:“小孩子喜欢,而且是他自己洗。”海利倒不是替他心疼钱:“孩子还这么小,万一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
孔柏裕抱起了安嘉,和她保证说:“我会看着他的。”
海利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书包买完了,还要买文具和参考资料。安嘉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知道这些都是要放进书包里的,于是买得越多,他越丧气。
最后孔柏裕和海利两个人四只手都抱不好了,孔柏裕笑着说:“现在的孩子教育都这样不遗余力吗?第一天上学就要准备这么多书。”
海利也觉得好笑:“大概吧,别的孩子都有,有用没用都买上。”
孔柏裕点点头,可他手里实在拿不了了,只能赶紧放回车上去。安嘉困了很久,一看到车就不肯走了,海利知道他没睡午觉,就把他放在后座上让他睡觉。
她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孔柏裕却拉着她的袖子,朝她使眼色。海利看着后面的安嘉睡得正香,只能压低声音说:“我们回去吧!”
孔柏裕却不同意:“我还有点东西没买好,你陪我一起。”
他这段时间一直围绕他们转,既然他开口了,海利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点点头,去解安全带,却一时卡住怎么也解不开来。孔柏裕看她窘迫的样子,上去帮她。打结的地方两人的手难免地碰到了一起,孔柏裕立刻松开,只说:“好了。”
海利看了他一眼,下车把门关好。
孔柏裕只身走在前面,不多不远正好三步的距离。海利默默地跟着他,跟他上电梯,跟他到处转,停下来再抬头的时候,竟然到了一家女装店。
海利不解地看他,孔柏裕低头看她身上的衣服:“给你自己也添几件吧,反正顺便。”
这里的装修简约时尚,连售货小姐都气质不凡。海利立刻摇头,拽着他的袖子:“不用了——”
她还没说完,尾音却以一种很奇怪的音调结束了。孔柏裕微诧,却发现海利的脸色都变了,连拽着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口站着一对金童玉女——季学程和他漂亮高贵的未婚妻。
海利下意识地就想躲,季学程这时候也发现了她,眼神充满了诧异。海利腿有点发软,垂头就想逃出去。
她迈出了一只脚,却被一只手拉了回来。海利愣了愣,孔柏裕紧紧拽着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第49章四十九章
再也找不到比此时此刻还要尴尬的场景了——逛商场遇上前男友和他的现任女友,几天前两人还称对方为自己的另一方,现在一人手里挽了一个。
不同的是,季学程牵着的是他的未婚妻;而海利身旁那个——是她弟弟的舅舅……
她不自觉地咬了下唇,刻意不去想季学程略有些同情、鄙夷而诧异的眼神。分手的时候她就想好了,为了他更加珍视的前途,再见时两人再也不认识。
海利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要走,步子已经迈了出去,手却忽然被拉住。她怔怔地低头看去,心里一直念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却朦胧中看见一只宽厚的手掌紧紧拽住她的。孔柏裕站在她身旁,紧盯着她的眼,眼眸如漆黑的深潭。
海利一怔,蓦地觉得某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等她再看清楚,孔柏裕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反而搂过她的肩膀,把已经略微有点愣掉的海利带了回去。
屋子里季学程的脸色已恢复如常,见海利走过来,伸手随意扶正鼻梁上的眼镜,彬彬有礼地笑道:“好久不见。”
明明几天还说过分手的话,可他的声音现在听来简直恍如隔世。海利沉默地低着头,眼睛茫然地盯着季学程脚上那双鞋。那还是他们在一起时看中的,那双鞋他试穿特别好看,可是原价标了一万多,她想存钱买下来做他的生日礼物。
她银行卡的钱才存到四位数,可他的生命中已经有别人替他买了。
海利垂着脑袋,实在不愿意违心说一些寒暄的话。轻搭在她肩膀的手在这个时候紧了一紧,她下意识地转头,孔柏裕完美的侧脸近在眼前。
只听孔柏裕向对面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陪女朋友逛街吗?”
季学程略显惊讶,不禁多打量了几眼,笑容可掬地回答说:“是啊。请问你是?”
孔柏裕的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孔柏裕,海利的亲人。”
他话音刚落,不光是季学程吃了一惊,连始终低头的海利都蓦地抬头看他。两人认识不算久,海利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可他从头而降,连这种尴尬的时刻他也陪着,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如果让海利说出她三件人生最幸福的事,一件是被养父母收养,一件是每年生日都会收到好吃的专属蛋糕,第三件一定是现在——生平第一次,有人说是她的亲人。
她蓦地觉得嗓音哽咽,有太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只能沉默。那边的季学程已经从诧异中恢复了过来,神色如常地和孔柏裕握手说:“季学程,海利的同学。”
孔柏裕也微笑着:“我认识你,我们家海利经常和我提到你,我见过你们的毕业照呢。”
季学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了海利一眼,把她介绍给旁边的女友:“这是我大学的同学,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她没来,所以你没见过。”[WWW。WRSHU。]
海利沉默地抬眼看着他,她记得上个月的同学是他借故不让给她去的。
他漂亮的女友大方地伸出手来:“你好,上次没机会见到,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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