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几年在军中历练,倒让你忘了规矩不成?”收拢图纸,帝轩锐利如锋芒的鹰眸在帝康身上轻轻一扫,后者立刻被他充满威仪的帝王之气镇得往下一跪。
“参见皇兄。”
“何事。”
帝康对视着帝轩湛蓝深邃的眼眸,硬着头皮问道:“皇兄,你让御医给皇甫瑾喝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话音一落,帝康感觉空气为之一凝,他脊背开始冒汗,但仍然倔强地等着帝轩的回答。
“你从哪听来的?”不置可否地回答,帝轩端坐在紫金黑玉靠背椅上,一双凛冽的眼睛冰冷地看着帝康。
“我恰巧听到药童在说,军营采购的药中有落子草,试想一下,军中有几个女人?谁又每天在喝药?我只是想问,皇兄,是不是你下的令?”帝康固执地追问道。
“这不是你管的事。”没有否认,帝轩的话顿时让帝康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皇兄,为什么?”
“朕说了,这不是你管的事,立刻出去。”
第4卷 第150章 梦醒时分(二)
然而,帝康只是楞在原地,他难忍激动地说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子嗣啊,为什么就不能留下他?”
“如果你再不出去,朕立刻命人将你送回帝城,让你好好学学何谓君臣礼仪。”语气越发冰冷,帝轩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我不走!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答案,打死我也不走!”梗着脖子,帝康拗得像头牛犊子。
望着毫不退让的帝康,帝轩忽然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型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半晌,他终于开口:“正是因为这是朕的第一个子嗣,朕才不能留他。”
“为什么?”
“难道你要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重新又落回皇甫氏的手中?”立长子为储君,这是大溯千百年来的规矩,如果宋晓怀的是男孩,那么他生下来便是大溯的储君,换句话说,大溯的江山便是由皇甫氏的后人继承,这无异于将江山拱手相送。
帝轩的话,像在帝康的头上泼下了一盆冰水,莽撞的少年沉思了片刻,还是不甘心地开口了。
“那万一是个女孩呢?”
“你也不小了,如今的局势不需要朕再多说。朕立她为妃,已经惹起了不少争议。若朕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由她所生,国内民愤如何能平?三军将士又有几人肯服?军心不齐,民心不归,大溯入主中土只会变成一句笑话而已。”字字无情,句句冰冷,然而话中铁一般的事实却让帝康哑口无言。
“可是,她是皇甫瑾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帝康恳求地望着帝轩。
那是皇甫瑾啊,那是他三年从未忘记的女人,那是他为之宁可置身于险地的女人,那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囚禁于身侧的女人,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了?
“不管她是谁,大溯的下一任君王都不能流着敌人的血液。”
起风了,长风将这句话送到了某个角落,那里潜伏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
耳畔忽然像结了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宋晓记不清怎么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也记不清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像一缕无主的幽魂,漫无目的地在营中瞎逛,因为帝轩的下令,她可以在军中随意走动,也正是由于他的“恩赐”,她才能听到今天这么精彩的对话。
其实她有察觉的,他这半月来每晚只是抱着她,半夜宁可洗冷水澡,也不碰她,她又变得那么爱睡,胃口又变得出奇的好,月事也迟迟不来,她就已经猜到了。
她猜帝轩肯定知道了,否则御医为何来得那么勤?而他为何每天逼着她喝下苦涩难咽的药汁?
只是她却猜错了那些药的用处。
帝轩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重复,聪明如她,睿智如她,怎么会不明白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
他的野心,他的皇图霸业,他的千秋万世,怎么会为了一个不该到来的生命而有所止步?
他的天下,他的铁桶江山,他的锦绣蓝图,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改变初衷?
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啊,明知道他那样的人爱不得爱不起,可是偏偏还是失落了心。
是啊,自己真的爱上了,否则怎么会安然地熟睡在他的怀抱中,否则怎么会听到他有别的女人而心生醋意,否则怎么会那么期待肚子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终于承认爱上了,可也终于看清了现实。
男人的甜言蜜语,果然是最廉价的东西,他明明说过他只要她,可转眼间,他却说会让别的女人替他生下继承人。
她以为在他心中,她是不同的,她的确是不同于其她女人的,别的女人若此时怀上他的骨肉,必定是举国欢庆的一件大喜事吧,可唯独她,她可以替他生孩子,但那不过是他为了困住她的手段而已。
梦该醒了.....
这一晚,帝轩第一次夜不归宿,而宋晓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任冰凉的泪水沾湿了用金丝绣着鸳鸯的白玉枕头。
第4卷 第151章 最后一晚(一)
“这都是你做的菜?”帝轩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尽管它们的样子看上去都有点“奇怪”,但他诧异的却是做菜之人。
宋晓身着一袭淡粉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同色纱衣,简单又不失秀雅的服饰将她如雪肌肤衬托得更加透明白皙,千万青丝用紫玉簪挽起,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她未施粉黛,但仍然眼若琉璃,唇若花瓣,脸颊上浅浅梨涡若隐若现,整个人清灵剔透得如同冰雪精灵。
老实说,宋晓这一身装扮比起皇宫中那些盛装嫔妃差得太远了,但这是帝轩第一次见她穿得如此“隆重”,虽然她忘了搽脂抹粉,然而没有了凡尘俗物的掩盖,她不食烟火般的脱俗之美更让他怦然心动。
“今天想吃家乡菜,这里的厨子不会做,反正我也没事,就试试手艺了。”语气极为平常,然而有些生硬的回答倒像是事先就演练过的对话。
“这是什么?”帝轩夹起一根有些发黑的肉丝,问道。
“这叫京酱肉丝。”
“哦。”帝轩将肉丝送入嘴里细细咀嚼,宋晓盯着他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做菜,难免会期待他的反应。
宋晓虽然是个全能特工,但却是个十足的家事白痴,除了勤学苦练的一手好点心,其他烹饪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
然而今天,她凭着记忆中的菜谱和多玛的从旁指导,终于艰难地完成了这一桌“盛宴”,当然其中绝大部分还是出自多玛之手。
帝轩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不予置评的态度让宋晓有些冒火,她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他难道就不该给点评价吗?
“咳咳,那个味道怎么样?”终于忍不住了,宋晓问道。
“还不错。”帝轩淡淡地几个字,让某个虚荣心极易膨胀的人又高兴起来了。
“那再试试这个。”像得到夸奖的小妻子,宋晓有些殷勤地推荐道。
帝轩很是配合地夹起她推荐的每一道菜,虽然评论都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还不错。”但足以让宋晓满足了。
但很快她就发觉不对劲了,比如有些菜他吃一口就不碰了,而有的却吃得极快,他爱吃的全都是她做的,而多玛做的那些他都是浅尝即止。
宋晓当然不会以为自己做的会比多玛好吃多少,她疑惑地执起银箸,想尝尝自己的手艺。
然而另一双筷子在半空中就将她拦下:“你吃那道菜。”
“为什么?”
“朕喜欢吃这道。”
“那这道?”
“不行,朕也喜欢这道。”
忽然,宋晓“刷”地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抢过他的银筷,薄怒道:“帝轩,我做的菜是不是很难吃?”
“朕说了,味道不错。”某个男人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别想骗我,我自己尝。”宋晓瞪了他一眼,就朝卖相最“好”的那盘菜伸去。
然而,帝轩忽然扯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她圈在怀中:“朕喜欢你做的菜。”
宋晓有些不甘心地望着他:“真的很难吃?我要听实话!”
看着她较真的眼神,帝轩戏谑道:“有一点。”
赌气似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她像个发脾气的孩子:“难吃就别吃了。”
“朕可没嫌弃。”帝轩轻笑出声。
“你敢!”蛮不讲理的某人怒道。
第4卷 第152章 最后一晚(二)
“说!”帝轩将宋晓转过身来,盯着她的清眸,沉声问道:“今天为什么会想起做菜,又为什么穿成这样。”
“心血来潮你信吗?”他的手在她的背部缓缓摩擦,两人近得呼吸可闻,耳根有些发烫,宋晓故作镇定,挑眉问道。
“不信。”干脆利索的回答,大手一掀,就将她薄如蝉翼的纱衣去除掉。
“其实我是想毒死你。”她没有制止他的动作,任他的大手在身上兴风作浪。
被她咬牙切齿的表情逗笑,帝轩故意揶揄道:“这个朕信。”
“你!”知道他是在暗讽她做的菜难吃,宋晓一恼,一个拳头就朝他的下巴挥去。
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拳头,虽然她现在体力衰弱很多,但她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他可不想再次破相。
“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吗?”
“嫌我不温柔,你可以去找温柔的。”宋晓鄙夷地看着他,嫌她做菜难吃,嫌她脾气不好,那他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不吃醋?”缓缓问道,帝轩吻上她精致的锁骨,细细啃噬。
“我求之不得。”香裳半解,随着他向下的深吻,她清澈的水眸渐渐蒙上一层氤氲。
“真的?”他褪下她的外袍,大手肆无忌惮地伸入。
“真的....”半仰着头,宋晓固执地说道。
“确定?”隔着轻薄的亵衣,他含住她绽放的蓓蕾。
“确定....”酥麻感从胸口传来,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不后悔?”大手顺着她光洁的玉腿摩挲而上,抚上她轻颤的花蕊。
“不后悔...”熟悉的热浪从小腹传来,她咬牙忍住滑至嘴角的嘤咛。
“那好,朕现在就去找别的女人。”忽然,帝轩放开她,有些狂躁地说道。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不准去!”拉住他转身欲离开的背影,宋晓霸道地挡在他的面前。
“你!”帝轩湛蓝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他看着眼前衣裳凌乱的女子,缓缓褪下衣袍,白若凝脂的肌肤让他忽然口干舌燥。
白净的小脸上浮上一抹红霞,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她羞涩却坚定地将他的大手移到玉峰上,轻轻说道:“要我。”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惊讶她的转变如此之大,深眸沉凝,粗哑问道。
“我在诱惑你。”咬住下唇,宋晓缓缓说道。虽然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了,但这本就是她今晚的目的,心一横,小手解开亵衣的带子,她美丽的身体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
被她大胆的动作惊住,帝轩只感到气血往下腹急剧涌去,他想推开她:“不行,朕会伤到你。”
然而,她忽然抱着他,小手滑进他的衣内,低喃道:“那你就轻点...你好久没碰我了...”
“你!”欲望忽然被她握住,帝轩拳头紧握,浑身僵硬,他诧异她今日的不同寻常,但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太久没碰她,身体的每处细胞都渴望得发疼了。
“轩...要我...”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浑身娇软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妖媚入骨。
她甜腻的声音,让他的理智瞬间抽离,他一把抱起她,转身朝里走去。
躺在他的怀中,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就让她再沉沦一次吧,今夜过后,他们再无牵扯。
第4卷 第153章 永不相见(一)
红罗帐外,蜡炬成灰。
红罗帐内,雾气成冰。
一名着无寸缕的女子躺在熟睡的男子身侧,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在他安静的睡容上细细摩挲。
冰凉的手指滑过他刀裁入鬓的浓眉,滑过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滑过他菱角分明的薄唇,滑过他坚毅消瘦的下巴....
她附在他耳旁轻声低喃。
“帝轩,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恨你。”
“恨你的霸道,恨你的残忍,恨你的无情,恨你的自以为是,恨你的强取豪夺,恨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所有一切。”
“你从来不过问我的意思,你残忍地剥夺我的一切,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一个挑起你征服欲望的新鲜猎物还是你心血来潮时的戏弄玩物?”
“帝康说你是爱我的,否则你不会不顾生死穿越烽火来找我,不会三番两次置身险地不离不弃。
他说,你这样一个暴虐冷酷的人,生杀予夺从不手软,然而却为了我一次次破例。他还说,你这样一个无情无心的人,后宫佳丽成千上万,从来也没见你对哪名女子如此用心过。”
“可是他不知道,感情是不能比较的,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不要成为你的最爱,我只想成为你的唯一。”
“你一定会说我不知足对吗?可是我就是这么小气,就是这么心胸狭窄,你明明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还要来招惹我,还要来纠缠我,还要让我爱上你....”
泪划过弧线,隐没在他的发间。
“是的,我爱上你了,你一定很得意吧,奸计得逞了吧,虚荣心满足了吧。”
“你一定在心底偷偷笑我,笑我这么没出息。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你说你,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脾气那么坏,仇人那么多,还不知检点,我为什么就看上你了?”
“可是....我没办法啊,我就是爱上你了,怎么办?”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拉过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任泪水滂沱而下。
“你感觉到了吗?我们快有宝宝了。”
“我真傻,他才一个月大,你肯定是感觉不到的。可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因为他的父亲不要他了,所以我要带他离开。”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皇甫瑾,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你心中,江山才是你最在乎的东西,至于其他,你统统都可以舍弃。”
“其实我不该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我明白你的身后,站着整个国家,整个民族,你背负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成大事者,必定要舍弃许多旁枝末节。”
“可是理解不代表原谅,我们之间的错误该结束了。”
“我要离开你了,我会漂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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