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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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情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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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到耳朵胡同的时候,突然一双手从背后伸出,直掩住了她的口,将她拖到了偏僻的巷子深处,没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已被人“啪”地打了一记耳光。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郑虎威郑大虫,他笑嘻嘻地站在面前,身后是七八个横眉竖目的小厮,“这一耳光,算是爷还给你的,”郑大虫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说。沈若雪捂住脸颊,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几个小厮手臂一抬,拦住了她的去路。只听郑大虫道:“小贱货,爷的脸不是谁轻易就可以碰的,再给你二十记耳光也抵不上你打的那一记的一个指头印。”
    沈若雪冷冷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郑大虫拇指一竖,赞道:“问的痛快!”他凑过脸来,道:“你看这儿一个外人也没有,干脆,你乖乖的陪爷玩一会儿,就两清了!”
    沈若雪慢慢地后退,避开他的脸,身子已靠在了墙上,她强掩住心头的害怕,故作平静地道:“怎样玩法?”郑大虫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腮,坏笑道:“这还用问吗?!”另一只手向她的衣服里摸去,沈若雪大叫一声,抓住他的手往外一拽,用力咬去,郑大虫痛的一步跳开,旁边小厮们一哄而上,将她手脚按住,沈若雪感觉到郑大虫的手伸进薄薄的春衫,已触到了自己的肌肤,不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正在这时,有人一脚踢开了两个按住沈若雪手脚的小厮,其他小厮看到那人都胆怯地松了手退开,接着,那人扯住郑大虫的衣襟挥拳打了上去,将他打得直撞到墙上,鼻中鲜血立时流了出来。沈若雪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谢将军!”整着衣衫几步奔到了谢承荣的身前,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就仿佛受了欺辱的孩子乍见前来帮架的哥哥。
    谢承荣身边带了两名军士,他没有看沈若雪,一双秀丽的眼睛寒冷如冰,利刃般直盯着郑大虫。郑虎威一边拭着鼻血一边破口大骂:“谢承荣!你他娘的别不知好歹!上次在酒楼上我给你面子,在这儿可不关你事,我寻开心,你凭什么插老子一杠!”
    谢承荣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少女,任谁都不能不管!”
    “她?”郑虎威大笑:“这种酒楼里的货色,跟红香院里的娼妇有什么分别?老弟,你这么护着她,莫非她已是你的床上人了吗?”谢承荣喝道:“休胡说!我看你今天欠一顿打,要不要给你补上?”郑虎威大怒,指着他道:“姓谢的!别以为你老子是太尉,我老子还是王爷呢,咱们谁怕谁?今天就打一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沈若雪一看,谢承荣只有三个人,郑虎威却有八九个人,便偷偷捡了几块石头在手里,不动声色的立在一旁。谢承荣没有动,似乎在考虑什么,郑虎威已卷袖冲过来,没等他举拳,谢承荣突然间一步迎上去,脚下一绊,封眼一拳打上,郑虎威扑通便被打倒在了地下。他也不甘示弱,爬起来朝谢承荣小腹狠狠踢去,谢承荣身子一闪,一只手闪电般扳住了他踢来的脚轻轻一掀一送,郑虎威顿时直跌出数步远,有点招架不住了。
    那几个跟着郑虎威的小厮不敢动谢承荣,却与那两名军士打在一处。军士虽身手敏捷,却架不住人多,又不能抽刀拔剑的,沈若雪的石头就派了用场,她帮着军士们胡乱扑敲,打得不亦乐乎。斗殴声吸引了几个闲人过来看热闹,却不敢叫,也不敢笑,只是默然旁观。
    谢承荣的拳头流星一般,郑大虫连连躲闪却怎么也躲不过去,被结结实实地打得受不了了,不停地高声叫骂,终于被谢承荣用臂肘抵住动惮不得,情急之下,他蓦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向没有提防的谢承荣狠狠刺去。沈若雪眼尖瞧见,不由大叫:“将军小心!”谢承荣一怔,迅速闪避,短刀已嗤的一声在他手臂上划过,一股鲜红的血登时涌了出来,他不由大怒,一把将短刀夺下,横在了郑虎威的咽喉:“好小子,敢跟我动真的!”
    郑虎威早失了大虫本色,吓得面色土黄,还强道:“我……我说过,咱们白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出来。”
    “还嘴硬?”谢承荣将刀刃微微一送,郑虎威吓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脑袋却纹丝不敢动:“别,别,四郎,我认输了,放过我吧。”谢承荣冷笑道:“你不是说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吗?不见点红怎么成?”郑虎威陪笑道:“我早见红了,你看,你看,”他抽动流血的鼻子,又努努滴血的嘴角,努力眨着青肿的眼圈:“都见红了是不是?看在你我娘老子的面上,就饶了兄弟吧。”
    谢承荣哼了一声,轻蔑的用刀刃拍了拍他的脸:“行,这把短刀先放我这儿,什么时候想玩就用它奉陪,滚!”郑虎威见他起身收刀,连连道:“不玩了不玩了,你留着看吧。”被小厮们扶着狼狈而去。
    谢承荣回过身去,向军士道:“你们没事吧?”军士笑嘻嘻地道:“没事,沈姑娘帮我们打的,没吃什么亏。”沈若雪不好意思的笑笑,偷偷瞟着谢承荣。谢承荣却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带了军士就走,也不管臂上刀伤在流血,就好似从来不认识沈若雪这个人。
    
    第16章 相 信
    
    沈若雪呆呆地站在那里,又尴尬又难过,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看着谢承荣的背影,想起了这几天来对他的思念,怎么舍得他就这么走了?她猛地一跺脚,似乎下了决心,几步追了上去,不由分说拉住他,用自己身上带的一块丝帕为他包扎着伤处,那样小心,那样认真。谢承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手灵巧的忙碌着,半日,方淡淡道:“多谢。”
    沈若雪抬起了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颤抖的道:“你恨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呢?”谢承荣避开她的注视,依旧淡淡道:“身为禁军,不能坐视不管。”
    “是吗?”沈若雪黯然道:“你,你心里还是恨我?”她的手紧紧地挽住谢承荣的伤臂,低声道:“你又恨我,又来救我,还流血受了伤,我……”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挽着他的手臂,又是眷恋,又是心痛,一只手温柔地轻抚着伤处。谢承荣回过脸来看着她,脸上的冰霜渐渐被她那只温柔的手所感动,不知不觉地融化了,沉吟片刻,道:“他竟然胆敢欺负你,我没有打死他就是他的造化了。”
    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宛如一阵春风坲去了沈若雪心头的桎梏,她霍地抬头,眉目间带着笑意:“那么,你究竟恨不恨我?”谢承荣也微笑了,他道:“不是恨,是伤心。”沈若雪哼了一声,不相信地道:“男人也会伤心?”谢承荣认真地道:“男人也是人,怎么不会伤心?”沈若雪忿忿地道:“男人只会伤女人的心!”谢承荣反驳道:“女人更会伤男人的心!”沈若雪不满而带怨尤的道:“女人会打男人吗?女人会卖男人吗?女人会当街欺负男人吗?女人……”谢承荣打断她道:“你忘记了,你在酒楼里怎么欺负我的!”他沉静的脸上忽然掠过一抹顽皮之色,眨眨眼睛,沈若雪一呆,撅嘴甩手背过身去,啼笑皆非。
    谢承荣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了,轻轻扶住了沈若雪的肩,将她转过来,柔声道:“我说的伤心,是指除了悲欢离合的人间事外那个情字,这个字对男人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分别。自古以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有人看得破的,都当了和尚了,你又何必定要分个清楚。”
    沈若雪痴痴地看着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头轻轻倚了在他的胸前,低低道:“这些天你都没有来看我……”谢承荣温柔地握起她的手,与她并肩在街上慢慢走着,他两个谁也不管行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谢将军,我原先以为情字是世上最美的东西,后来觉得它是世上最可怕最虚伪的东西,”沈若雪毫不掩饰的道。
    “现在呢?”谢承荣问。沈若雪想了想,道:“介于两者之间。”谢承荣没有说话,走了几步,他停下来转身注视着沈若雪道:“你心里一定装了许多事,我不问你,但如果是伤心事,能不能努力忘掉它?”沈若雪轻叹一声,苦涩地道:“没,没什么,又怎么忘得掉呢?伤口好了还落个伤痕,更何况这是……这是长不好的伤口。”谢承荣道:“身上的伤口也许会留个伤痕,心头的伤口却是可以长得好的,只要你愿意。”沈若雪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脸望向别处。
    展眼间已是暮色深浓,掌灯时分。谢承荣向沈若雪道:“我带你吃晚饭去。”沈若雪道:“我不要去酒楼。”谢承荣笑道:“那你说去哪里?”沈若雪前后左右看了看,拉着他道:“拐过前面巷口,有个好地方,要是将军你不嫌弃,肯屈尊,我领你去小食摊上吃好不好?”谢承荣大笑,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好!去就去,你当我是什么神仙了!”
    耳朵胡同果然有两家小食摊,挑着风灯,贩夫走卒都挤坐在这里吃碗面,喝点最便宜的烧酒,油烟熏起,四处乱嚷着粗话,谢承荣眉头都不皱一下,但他的气质立刻被人察觉,在他走近时,人们不由安静了下来,纷纷朝他望去。过了一会儿,才又恢复如常。沈若雪兴奋地拉着他的手,捡了一处最干净的角落坐下,吐了吐舌头:“你吃什么?”谢承荣很有兴趣地看看四周,示意那两名军士自便,对沈若雪道:“来一壶老酒怎么样?”沈若雪开心地叫了酒来,又吩咐摊主道:“切一盘咸蛋,一盘豆腐干,一盘羊头肉,哦,再来两碗馄饨。”摊主应了一声,麻利的将小菜切好装盘,很快摆到了小桌上。
    谢承荣拿起一只看上去并不干净的碗,斟了一碗老酒,不料沈若雪也拿了只碗斟上,他惊讶道:“你也喝?”沈若雪面有得色,举碗道:“干!”谢承荣笑着也举碗一碰,两人一口气喝了下去,相对笑了起来。沈若雪抹了抹嘴,脸上泛起了红红的酒晕,带着酒意道:“真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报答春光知有处,应沽美酒送天涯,来来来,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谢承荣深深地看着她,笑而不语。
    坐在条凳上,和脚夫小贩杂处,喝最劣等的酒,吃最普通的饭菜,在谢承荣还是第一次。风灯的光影下,沈若雪笑得那样开心,两眼闪闪的放着热烈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父母有家的小镇,她是镇上的才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古往今来无所不谈。她有点醉了,口口声声说如果这是在船上饮酒,定要学李太白扑月沉湖。食客们渐渐散去,她还在那里讲啊讲啊,似乎要把所有的话一夕说尽,谢承荣默默地喝着酒,默默地听着,偶尔提醒她两句她忘记了的词汇典故,时间过得那么快,摊主想要打烊收摊,刚要催促,谢承荣悄悄打了个手势制止他,抛过去一块银子,他立刻慢慢坐在了摊前,望着那盏风灯静候不动。
    当讲到故乡的小吃,故乡的风土人情,讲到父母兄长姐姐,沈若雪忽然停了口,目中泪光闪闪,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她欲言又止地望着谢承荣,缓缓用袖子遮住了脸庞。谢承荣摇了摇空了的酒壶,微笑着道:“酒已尽,话未完,累了吧?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沈若雪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摊主忙走来,为难的对谢承荣道:“将军,这个……钱给的多,我这点小生意,找不开这银子。”谢承荣摆摆手:“不用找了。”摊主大喜,谢个不住,沈若雪却伸手从摊前拿了两个热乎乎的夹肉烧饼,在手上晃了晃,摊主忙道:“姑娘要多少只管拿多少就是了。“沈若雪笑道:“两个尽够了。”谢承荣也不多问,亲自将沈若雪送到了富贵酒楼的门前。
    一路上,沈若雪醉意甚重,怎么也走不稳,几乎靠在谢承荣的身上,谢承荣担心地道:“若雪,还是我改天在外面给你择一处住所吧,那样你自由一些。”沈若雪手一挥,大声道:“不!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住在外面。我,是明霞姐姐的人,是明霞姐姐的!我们在一起,是清清白白的!我不要你管我!”她凑近谢承荣的脸,坏笑着道:“你不要让我觉得你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哦?”谢承荣笑道:“也好,既然你这么想,就随你好了,在下可不愿做如此冤枉的坏人。”
    富贵酒楼的酒客尚未散尽,王大婶来来往往上上下下地转着,瞥见沈若雪踉跄走来,便不高兴地沉了脸道:“沈姑娘,一去就是这么久,我得扣你一半的工钱才是!你……”猛然看见谢承荣,不由一愣,赶紧停口。谢承荣道:“我请沈姑娘吃饭去了,这工钱还扣吗?”
    王大婶顿时满面春风,拍手道:“哎哟,这姑娘,也不打声招呼,我吓唬她玩呢,哪能扣呢?若雪,谢将军请你吃好的,你的晚饭就吃不下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份呢,你不是嫌咱们的饭菜不好吃吧?”沈若雪心中暗笑她这话的假,故意道:“我没吃饱,大婶端来给我吃吧。”王大婶应了一声,回头便叫吴春平将一碗饭几碟菜肴捧出来,都是沈若雪素日没有吃过的,她殷勤地问:“沈姑娘,你跟谢将军坐哪个位子比较方便?”谢承荣冷眼旁观,唇角掠过一抹心领神会的笑意。沈若雪摆摆手,醉醺醺地笑道:“大婶,我开玩笑呢,这饭我吃不下了,吴大哥,你还没有吃饭吧,替我吃了吧,总是大婶一番好意,不能辜负。”王大婶愣了愣,讪讪地向谢承荣笑道:“沈姑娘总是这么淘气,有意要请客哩,好好,春平啊,你就收下这番美意,吃了再干活。瞧这姑娘,喝了不少吧?”吴春平感激地望望沈若雪,只得端着饭菜走开了。
    沈若雪转脸向谢承荣道:“谢将军,你回去吧,我到了家了。”谢承荣微笑道:“以后别谢将军长谢将军短的,从你口中叫出来,我很不自在,叫我四郎吧。”沈若雪脸上一红,目中闪过一抹柔情,轻轻叫了一声:“四郎。”谢承荣吹了声口哨,转身就走,沈若雪又担心地叫道:“四郎,你的伤……”谢承荣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手臂上还缠着沈若雪的丝帕,王大婶也忙过来喊:“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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