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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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情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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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雪转脸看着他,轻轻问道:“你,也有很多很多烦恼的事吗?”
    小梁都尉微笑道:“是啊,不会比你少。”沈若雪笑道:“你又喝了酒,我总以为,男人的烦恼一顿酒一群兄弟顷刻间就会消除,不似女人藏在心里难以化解。”
    小梁都尉摇头笑道:“酒这东西,固然可以略解愁闷,可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酒醒之后,该是什么还是什么,没有丝毫用处。”沈若雪凝视着他,忽然恳切的道:“那么,你愿意把你的烦恼说一说给我听吗?”
    小梁都尉一愣,望着她温柔的真诚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他只觉得心里头一阵暖意,也许是酒的作用,竟使他微觉晕眩,扶着头,他笑了一笑,柔声道:“你的烦恼够多了,我是男人,还是自己担起来的比较好,别问了。”他仰头看着缥缈的天空,天高云淡。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这残破的城墙头,遥望着远方,各自想着心事,偶尔彼此转头看一眼笑一笑,清风吹动他们的衣襟,衣袂飘飘。良久,沈若雪叹了口气,轻道:“如果,此时再有一壶美酒,该有多好。”小梁都尉微笑着望着她道:“即便是没有酒,我好像已经醉倒在这里了,从来不知道,这么安静的坐着,这么美好。”
    沈若雪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道:“我今天没有穿男装,你跟我一起,不再觉得拘束的受不了吗?”小梁都尉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对啊,我还是走吧。”说着立刻站了起来,沈若雪大笑,伸手便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料小梁都尉身子一晃,向后便倒,沈若雪大惊,却也没有站住脚,两人一起从城墙上摔了下来,然而小梁都尉终究是身手敏捷,落下的刹那间一把抱住了沈若雪就地一滚,避免了与地面的硬碰硬撞,两人都没有受伤。
    松开沈若雪,他索性仰面躺在了荒草之中,笑道:“老子可能真的是喝多了。”沈若雪从草中坐起身来,仰头看看高高的旧城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从那个地方掉下来竟然毫发无损,忍不住问道:“你,你没有事吧?”小梁都尉嘴里叼着一棵草,摇了摇头,道:“没事,让我在这里躺一会儿,就一会儿。”说着闭上了眼睛。
    几只鸟儿叽啾叫着在附近飞来飞去,更显得幽静,沈若雪抱膝坐在小梁都尉的身边,托着两腮,轻轻道:“你知道吗?在我心目中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几棵大树,一片绿草,清清的小溪从门前流过,一间庭院,一座小小的房子,不管是茅草屋还是什么,只要可以住下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辈子永是这么安宁,那该有多好。”
    小梁都尉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两天后,虎卫都的都尉罗云生初为人父,遍邀同僚于盛祥酒馆饮酒共贺,小梁都尉本不想去,却被其他都尉死拉活拽地只得一起去了。罗云生素日为人随和爽快,因此席间除了禁军六都都尉外,还有其他一些中级军官,以及右卫将军部下级别相等官职不同的亲随,热热闹闹坐了三十余人,分了两大桌。
    小梁都尉与贺兰明中间隔着一人,他两个坐在那里与别人谈笑风生,彼此间却视若无物。罗云生也是一片好心,几巡酒后,走过去给他二人各端了一杯酒递上,笑道:“大家都是同僚,何必闹得如此,不如今日看在兄弟我的份上,你两个共饮一杯吧。”
    贺兰明哼了一声,道:“我从不与长安小儿喝酒!”小梁都尉随即笑道:“我也从不与土包子喝!”他二人本是斗口的无心之语,却敏感的触痛了众人各自的出身,大家登时都停杯转头看着他们。只听贺兰明冷笑道:“老子们当初在边关霜打风寒的觅功名时,他这种长安小儿只怕还赖在他娘怀里吃奶呢,有什么资格在老子们面前人模狗样的!”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道:“贺兰兄休乱讲,小梁都尉自幼父母双亡。”贺兰明哪里管这个,自顾自地道:“那是他活该!”话音刚落,就觉一杯酒劈面泼来,小梁都尉的拳脚已雨点般落在了他的身上。金枪都的都尉司文德早已心中不忿,冲上来帮着小梁都尉便朝贺兰明打去,口中骂道:“叫你知道长安老爷的厉害!”
    那边与贺兰明交好的、同是边军出身的见此状况都按捺不住,也冲了过来帮贺兰明,另一些与小梁都尉和司文德交好的、长安子弟出身的一见如此,便也都一拥而上。这下子可乱了套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把个原本欢坐吃酒的宴席顷刻间变成了六都群殴的战场,连做东的罗云生劝着劝着,也不由得心头怒火起,抄起一把椅子加入了中间混战起来。
    酒客们吓得纷纷离去,酒馆的伙计们也不敢过来,有人向掌柜建议道:“要不要报官?”这盛祥酒馆的掌柜倒是个有见识的人物,镇定地道:“报官?这群人都是官!没事儿,咱们这儿本就是罗都尉的地方,打完了他自会赔偿。”说毕耳听乒乒乓乓不绝于耳,自己拨着算盘安之若素的埋头算账。
    待到双方都打得精疲力尽时,虎卫都都尉罗云生突然冷静下来,道:“既然大家互相早都他妈的看不顺眼,总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捅到上面全都不好过,可又不能从此不共事了,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不如择日赛一场马球,无论输赢各自服!”
    众人闻听一口应允,于是长安子弟一派人推小梁都尉为首,边军出身一派人推贺兰明为首,双方约定回营后各不因私怨报复或误了公事,三日后在京都最大的马球场一决雌雄,击掌为誓,一旦分出输赢,输的一方从此后再不许对出身一事出言不逊挑事端。随着小梁都尉和贺兰明啪!啪!啪!地清脆的三掌对击,众人一哄而散。
    这厢虎卫都都尉罗云生留在酒馆里,看着满地狼籍,一边给掌柜的数银子,一边嘟囔着骂道:“直娘贼的,这顿酒喝的叫什么事儿!”小梁都尉和司文德却一起返了回来,罗云生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猴崽子回来做什么?”小梁都尉笑嘻嘻地道:“罗大哥,小弟今日挑头打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不能让你一个人破费,坏了多少银子小弟承担吧!”司文德忙道:“罗大哥,还有我!”
    罗云生叹了一口气,斜他两个一眼,笑道:“你们金银枪都两家都是御前的脸面,马球赛上给老子好好打,别低了长安子弟的气概,叫他们那些粗人看咱们笑话!老子知道你梁超是个打马球的好手,这一宝可是下了赌注的,输了连这顿酒钱你们一起还!”小梁都尉和司文德互看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44章 较 量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写这一章,俺找遍与马球(击鞠)有关的古代文献、文物、字画,并曾亲身观摩了一场仿古马球赛。
    三日后的早上,沈若雪正在富贵酒楼收拾琴弦调音拭尘,当天该当坐守酒楼的的几个银枪都的禁军也已早早来到,然而他们似乎都坐立不安,不断探头往楼外张望,沈若雪不禁好奇,正待要询问,忽听一个禁军喊了一声:“曹胜——”
    接着,楼梯上一阵脚步乱响,曹胜跑的一头汗上了楼,那几个禁军立刻将他围起,七嘴八舌的问道:“宫里点过卯了吗?点过卯了吗?”曹胜擦了把汗点头道:“点过了!除了该当值的,全都出来了!”禁军们跌足扼腕长吁短叹,似乎是极为遗憾的样子,小声跟曹胜商量着什么,曹胜先是摇头不已,想了片刻又点头应允,转身向沈若雪招手叫道:“沈姑娘,你能否下来一下,兄弟们想要求你件事!”
    沈若雪笑着走下来,曹胜不好意思的道:“我们……这个,我们今天有点事,想溜个号,你能不能不告诉小梁都尉知道?”沈若雪一口应允,禁军们欢呼一声便要拥下楼去,曹胜忽又站住脚,回头看了看沈若雪,想了一想,转身笑道:“不行,万一出个差错我们不好给小梁都尉交代。不如这样吧,沈姑娘你换了男装和我们一起去吧,今日小梁都尉要出大事了!”
    沈若雪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惊道:“小梁都尉怎么了?”曹胜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沈若雪一听这话哪里还有心思呆在酒楼,抬脚就往楼下跑,边跑边道:“我回去换衣服!”曹胜追着叫道:“快点,我们在巷口等你!”
    等到女扮男装的沈若雪在巷口一出现,曹胜一把拉了她就跑,沈若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体力,一口气跟了他们直跑到城外右三军马球场,气喘吁吁地混进去,只见黑压压的四面都围满了六都禁军的人,也有极少数的附近的百姓,连场外的树上也爬满了看热闹的。曹胜拉了沈若雪就往人群里钻去,三挤两挤地便直钻到了临着球场的看台边缘。
    沈若雪放眼望去,只见这一大片广阔的场地全部用栅栏围起隔开了周遭一米多高的看台,场上的土早已预先被人用水全部泼的湿透,好让马群无论如何踩踏都不扬起飞尘,场上设了两个球门供球队对抗争夺射击。沈若雪四下张望寻找,悄问曹胜道:“小梁都尉呢?小梁都尉呢?”曹胜嘘了一声,用手一指:“在那边!”
    沈若雪将手遮住额头放眼向对面看去,只见远处栅栏一开,冲进了两队人马,一队皆穿红衣,领头的是贺兰明,另一队皆穿黑衣,领头的正是小梁都尉,两队都穿着长靴,坐骑的马尾全部用细绳捆扎着。虎卫都的都尉罗云生陪着请来主持赛场的参将骑马下场过去,先点了两队人数:“黑衣队梁超,15人;红衣队贺兰明,25人。”
    参将点完忍不住道:“梁超,你人数不够啊。”小梁都尉与身旁金枪都的司文德交换了个眼色,笑嘻嘻地道:“人多了麻烦,其实老子只要十个人就够了,这还多了五个呢!”贺兰明在对面听见,重重的哼了一声。
    参将笑道:“行!今日击鞠赛,以两个时辰为限,每半个时辰击鼓一次报时,一个时辰后换马,若有冲撞伤亡各自承担!你两队可听明白了?”两队齐声答道:“明白!”于是参将将手一挥,喝道:“听鼓开赛!”带人退了下去。
    贺兰明和小梁都尉各自率队戴了幞头盔,这里面衬着结实的桐木骨子保护头部,然后举起藤制外裹牛皮的鞠杖,两队各呈一字型驱马在球场中间列开,摆好了架势。鼓声咚咚敲响,罗云生勒马远处,将一颗拳头大小的彩绘木制中空的马球嗖地一声一杆打向两队正中,只听一声呼喝,两队人马一拥而上驰奔着挥动鞠杖,去争抢那个小小的球。
    沈若雪哪里见过这样雄壮的场面,整个人都看得呆了。只见小梁都尉的黑衣队往来东西驱突,策马控驭极其机敏,相互之间传送默契,很快将贺兰明的红衣队冲的四散无法聚拢相顾。红衣队也十分迅猛,然而始终没有黑衣队灵动,一个时辰的鼓报一响居然黑衣队连洞穿对手大门二十余次,而红衣队仅仅寥寥九球。贺兰明勃然大怒,换马时将球手们聚到身前低声嘱咐了些什么,众人点头。
    鼓声催响,小梁都尉的黑衣队依然所向无前,往来奔驰挥杖激烈勇猛,然而当小梁都尉的鞠杖又一次接到球时,贺兰明的红衣队突然分为了两拨,一拨穿插搅散黑衣队形,另一拨将小梁都尉死死地围在了中央,无论他如何驱马奔驰,都无法与其他黑衣队的人互传。
    满场此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被围困的小梁都尉,沈若雪不由自主抓住了胸前的衣襟,攥成了一团。
    只见小梁都尉单人独骑被隔离在队友远处,毫无惧色,挥动鞠杖不断将球向半空猛击,使得红衣队无法抢到马球,他却乘势纵马奔跃向前接住球再次将球运向半空,那个小小的马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被他连击数百次都乖乖的准确地回到他的杖头,跟随着他迅若雷电的奔马。突然,他如风回电激般直冲向红衣队球门,啪地奋力一击,独自将球准确无误地击入了球门!全场登时欢声四起,喝彩不绝,连沈若雪也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拍手大叫。
    小梁都尉进球后迅速回马与本队会合,球已被红衣队抢到杀回了球场中间,司文德纵马奔驰抢入,在本队球门前将红衣队杖下的球夺回,红衣队立刻扇形包围了司文德,他却镇定的高举鞠杖侧身向后猛一击,黑衣队几个起落奔驰互送,那球便又传入了小梁都尉的杖下,小梁都尉挥动鞠杖带球驱马驰奔左右,再一次向红衣队的球门猛冲过去。
    贺兰明见状大急,提马狂奔追上小梁都尉,突然向他的马头直冲撞过去,场外顿时惊呼连连,要知道马球赛时经常会有骑手因两马相撞而使人坠马死伤,沈若雪虽不明白人们为何惊呼,却也把心悬在了喉咙口,手心里全是冷汗。却见小梁都尉在策马狂奔间将球啪地运击向半空,猛向一旁提缰连人带马偏歪迅速闪避开去,直立起后马不停蹄的接住落下的球继续奔驰而去。
    正当他准备往红衣队的球门猛击过去时,贺兰明追上蓦地挥动鞠杖,用顶端弯如半弦月的铁钩向小梁都尉的眼睛狠狠击来,眼见得这一击小梁都尉躲闪不及,必受重伤,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的身子猛然向后仰在了马背上,贺兰明的鞠杖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曹胜的声音突然破空响起:“贺兰明!不要脸!!”全场围观的禁军嘘声登时响起一片,纷纷嘲骂贺兰明阴毒。
    贺兰明在马上被全场的叫骂声弄的又羞又恼,那边小梁都尉却不动声色,率领黑衣队迅猛如虎,连连洞穿红衣队的球门,红衣队虽不甘示弱,然而败局已定。当结束的鼓声擂响时,小梁都尉在马上将最后一记球漂亮地啪地打入对手球门,黑衣队大获全胜!
    整个右三军球场欢声雷动,不论是长安子弟还是边军出身的禁军都被小梁都尉出色的骑术和球技深深所折服。鼓声震天动地,全场的欢声呼叫也如雷贯耳,潮水般淹没了球场上空,小梁都尉在欢声四合中扯掉幞头盔丢了出去,绕场一边纵马狂奔一边举着鞠杖振臂大呼不已,黑衣队紧随其后挥舞鞠杖尽情狂喊,禁军们齐声高叫着:“威武!威武!威武!”跺脚鼓掌,场面极其热烈。
    当小梁都尉的马奔过沈若雪站立的看台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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