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不堪的地方,真正的过你想要的那种山野生活,岂不是很好?”
“那么,你呢?”沈若雪问道,眸中已流露出伤心之色:“你要我走,难道你是不走的吗?”小梁都尉慢慢地转过脸去,默然不语。沈若雪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伸臂将他紧紧地搂住,低低道:“你这是要丢下我,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让我自己走!”
小梁都尉回过头来,柔声道:“怎么会是让你自己走呢?我观察过了,你的吴大哥虽然人粗了些,却是个忠厚踏实的人,你跟着他我放心,你们……你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过到老。还有,”他忽然从身边拿出了那根藏了许久许久的紫茉莉花簪,轻道:“你的簪子……我找到了,还给你。”
沈若雪先是一呆,惊喜的接过紫茉莉花簪,那上面还带着小梁都尉的体温,然而她又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小梁都尉,小梁都尉不禁微笑着道:“高兴吧?你的这桩心事总算了结了。明天,我就安排人预备些路上用的东西,你就和吴大哥一起离开京都吧。你陪我的这段日子,我会一直记在心上,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终于可以按着你希望的那样,去到青山碧水之间盖一处小茅草屋。”
沈若雪呆呆地看着他,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泪水蓦地涌出了她的眼眶,她握着那根紫茉莉花簪静默了片刻,哽咽道:“没有你的夜晚,没有你的茅草屋,我不喜欢……”
小梁都尉怔住,他怔怔地看着沈若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日方喃喃道:“若雪,你……你说什么……”沈若雪将脸庞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胸前,含泪道:“我说,没有你在我身边,再美的青山绿水,再可爱的小茅草屋,我都不会喜欢。”
小梁都尉猛然起身将她的脸庞捧在了掌心,目光中又是狂喜又是悲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给我听?”沈若雪含着泪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才能快乐。不是感恩,不是回报,而是真真切切地想要跟你厮守在一起。只要是你在我的身边,不管到哪里我都喜欢。”
一颗晶莹的泪珠突然自小梁都尉的眼中滚落,他猛然一把将沈若雪紧紧地抱进怀里,仿佛要把她直揉进自己的心里去,低低地道:“我终于听到你说的这句话了,我……我等了这么久……可是,可是……若雪,你听我的,跟你的吴大哥走吧,这样我的心里才不会有太多牵挂,我要做一些事情,不想让你受牵连,万一失手,死也就死我一个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明白吗?”
“死?”沈若雪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死?为什么你们都要死?”她忽然用力推开他,几乎是愤怒地大声道:“四郎,还有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都要用死来丢下我!”小梁都尉深深看着她,眸中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浓,只听她泪流满面的继续道:“你们,你们都说过要给我幸福,都说要让我不受伤害的好好活着,可是,你们一个一个地却都要死,都要离我而去,把我孤零零的扔下!你们这两个自称是爱我的男人,我最大的伤害恰恰来自你们!为什么不如干脆让我死!”
小梁都尉看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潸然而下,抱住她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唇,低低道:“若雪,对不起,对不起……”沈若雪突然放声大哭,握着手中那根紫茉莉花簪,扑到了小梁都尉的怀中使劲攥拳打着他,直打到再也打不动,任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你不要死,我不要你再死,你别再像四郎那样撇下我,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能让我离开,你要陪着我,不要死,好不好?”沈若雪望着他似乎是求恳地道。小梁都尉深深注视着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含泪微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死?我是骗你的。即便是真的死了,说什么也要从阎王那里死缠烂打地把命挣回来,我还盼着娶你呢,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
沈若雪轻轻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虽然你从不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知道,可是你骗不了我的眼睛,只要你记着,不论怎样,我都要在你身边。“她凝视着他的清澈的眼眸,轻轻道:“你……不觉得这日子白云苍狗,太变幻无常了吗?”小梁都尉一怔,喃喃道:“什么?”沈若雪的手轻轻伸过去解开了他的衣带,温柔地道:“此刻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终宵,最美好的良辰,何苦都要让它错过?如果这样可以多留一刻好时光,我们,还等什么呢?现在,你就把我拿去吧,我再也不要心存遗憾。”
小梁都尉震惊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直涌上心头,让他痛楚难当,却又瞬间柔肠百转搓得他的心都要碎了,他颤声道:“若雪……若雪……”沈若雪已经像一条小小的鱼儿一样游入了他的怀抱中,他的衣衫,她的衣衫,像两片洁白的花瓣,徐徐飘落在了床边的地下。
“现在,你不会再让我走了吧?”一番缠绵过后,沈若雪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梦呓一般柔声地说道。小梁都尉柔情无限的凝视着她的眼眸,紧紧地将她搂在胸前,低低道:“你不想走,就留下吧,留下等着我以后带你一起走,好不好?”他吻了吻她的唇,轻轻地道:“我会为了你拼命地活下来,然后带着你远走高飞,到你喜欢的地方盖一所小茅草屋,邀请乡邻都来参加我们的喜事,在那里正式的娶你为妻,和你一直过到老。”
一大早,吴春平就闷闷的坐在廊下发呆,琢磨着到底走还是不走,小梁都尉忽然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着冲他叫了一声:“吴大哥。”吴春平倏地站起,小梁都尉忙按住他的肩微笑道:“吴大哥不可如此,你是若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不要这样子拘礼了。”吴春平陪笑点头,小梁都尉仰头看了看天空,笑着向吴春平道:“吴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吴春平慌忙道:“不敢不敢,小梁都尉有事尽管吩咐。”
小梁都尉笑着牵住他的手,道:“吴大哥能否安心在府里先住着,不要急着走,再等一等,你看,”他忽然抬手向府门的方向一指:“从这里到那个门外,只有短短的距离。”吴春平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只听小梁都尉低低地道:“有一天,小弟我连这段距离都走不回的话,你要走,记着带了若雪一起走。”
“你,你说什么?”吴春平惘然道。小梁都尉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径自出府而去。
走出府门不远,便遇见了宁王府的一个侍卫,那侍卫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笑道:“小梁都尉,殿下正找你呢!”小梁都尉笑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这么早出来,想必兄弟你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吧,”他随手拿出一块银子丢过去:“随便去买碗酒喝吧!”那侍卫笑嘻嘻地接住谢了,低低道:“等到殿下登了基,都尉你就高升了,到那时别忘了跟殿下说说把兄弟我调到你的部下啊!”小梁都尉笑道:“没有问题,我求之不得。”
到了王府,他是被宁王特许进出无需通报的,直接进了府门便向内走去,王府内侍在中庭恭敬地迎候指点道:“王爷在内书房。”小梁都尉点点头,解下腰间的佩刀递给了那名内侍,背着手慢悠悠地穿过王府的花园往内书房而去。园中草木一片萧瑟,池中枯荷,遍地落叶,秋意深浓,初冬的光景渐渐流露出来。忽然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跑过,几乎与他撞个满怀,小梁都尉顺手扶住他,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红漆封的函笺,笑道:“这么急,是要去捞本钱啊?”
内侍向他笑道:“加急加急,赶着送出去,哪里有空再赌!”小梁都尉笑道:“什么好事啊,告诉兄弟知道知道。”内侍皱眉道:“好个屁!”他低声道:“前太子伙同谢太尉已经起兵了,接连攻下了好几座城池,直逼京都。”小梁都尉不动声色地笑道:“这是大事,小弟就不便多问了。对了,上次你输了钱押出去的那块玉佩,小弟让人从当铺里给你赎了,待会儿派人给你送过来。”内侍眉开眼笑的谢过,匆匆走开,小梁都尉静静地站了片刻,唇角蓦地掠过一抹神秘地微笑,暗暗道:“时机到了。”
当日午后,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掌管六都禁军的右卫将军突然遇刺身亡,两名刺客当场被拿下,送交大理寺审讯。那两个刺客原本死咬着什么也不肯说,经过一夜的严刑拷打之下,终于熬不住,招认出幕后指使,竟然是贺兰明!宁王大惊,立即命小梁都尉带人将贺兰明抓了起来,小梁都尉将贺兰明狠狠绑缚的如同一个肉粽子,丝毫不管他大声叫冤,又派人搜他的住宅,贺兰明叫道:“你搜吧搜吧,我对殿下的忠心天可明见!”
不多久,司文德忽然托了一匣珍贵的明珠走了出来,珠匣内竟然还有一纸谢太尉署名的信函,小梁都尉冷笑一声,拆开来当着贺兰明的面缓缓读道:“幸得贺兰都尉允诺相助,日后太子收复江山,既往不咎,明珠一匣为谢,莫要失约。”
贺兰明的脸色登时青白,嘶声大骂道:“这是谁他妈的给老子栽的赃啊!!”小梁都尉冷冷道:“哦?是栽的吗?那就请贺兰兄亲自去向殿下解释吧,带走!”
这边刚抓了贺兰明,那边大理寺传出消息,两名刺客竟然又招出数名宁王的得力部将,都与此事有关,并且招供完毕后说无颜见贺兰明,相继咬舌自尽。宁王惊怒之下令小梁都尉按名单全部围定拿下,果然从他们府上都搜出了明珠一匣和内容如出一辙的密信一封。
证据确凿,宁王的惊骇难以形容,若在平时,骤然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许是会斟酌一番,可此时正是谢太尉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之时,不由他不信,不由他不防,他本又是个疑心极重的人,看着搜出来的这一匣匣珍贵的明珠和那几封信笺,忍不住向小梁都尉道:“本王待他们不薄啊,为何如此背叛我!”
小梁都尉静静地看着他道:“殿下言重了,要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必过于气恼。闻说前太子起兵的风声,他们肯定是想求个自保,倒也不一定就真的为背叛殿下你,这些人聪明的很,万一有什么变故,不过是要给自己多刨几个安身的坑罢了!”他这番话听起来是劝解,却让宁王听了刺心,他盯着小梁都尉不语,森然道:“那么你呢?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小梁都尉坦然笑道:“不瞒殿下,卑职倒真的想这么做,只可惜,卑职为殿下杀了那么多的人,还大都是些紧要人物,殿下以为,卑职回到他们那里会有好果子吃吗?所以请殿下放心,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宁王点了点头,仰头看了看天空,喃喃道:“再有一天,本王就要登基了,到那时谁又能耐我何?到那时我是天子,他们才是谋逆!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都杀了吧。”小梁都尉提醒道:“殿下,这都是原先跟了你一起谋事的人,殿下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不妨亲自去再审一审,那时再杀不迟!”
宁王恨道:“本王还不了解他们!都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徒!我不想再见到他们的嘴脸,兵临城下之时,他们绝对是一帮卖主求荣的贼子!统统杀了!自今日起,六都禁军尽由你执掌,各部大小统领由你来选人担任,敢有不服,就用我赐予你的逍遥剑斩之!”宁王转脸看着小梁都尉,目中蓦地有几分沧桑,缓缓道:“梁超啊,本王相信你是最没有理由背叛我的,因为,你牢牢地跟我捆在一条船上,挣也挣不脱。”
小梁都尉静静地道:“是,卑职完全明白!”宁王挥手令他去了,颓然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见到司文德,司文德用询问的眼神看他,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肯定的眼色,司文德松了口气,暗暗向他竖了竖拇指,两人率军直奔大理寺提人,将贺兰明和那几位宁王部下将领通通斩杀于市。杀到贺兰明的时候,小梁都尉突然拿了一杯断头酒走过去,微笑着蹲下,向贺兰明道:“贺兰兄,这杯送行酒,是看在你我昔日同僚的情分上,小弟敬你的!”贺兰明抬起在大理寺被刑具折腾的血肉模糊的脸,盯着他嘶哑的低声道:“梁超,老子就快要死了,你就给老子透个实话,说,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小梁都尉不答,抬手将那杯酒直灌入他的口中,站起身让行刑手退到一旁,亲手拿过了行刑手的刀,笑道:“贺兰兄,小弟亲自送你上路,日后黄泉相见,你我继续切磋斗殴,小弟真是怀念以前跟你打架的日子啊!”贺兰明拼命瞪着眼睛,挣扎着嘶声喊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小梁都尉微笑着看他,无声地张口做出了一个“是”的口型,没等贺兰明明白过来,刀光一闪,他的头颅已经被砍了下来,在地面滚了滚,那张嘴兀自嘟囔了一句:“……是不是你……”
自此日起,京都的禁军银枪都、金枪都、虎卫都、云骑都、龙武都、鹰扬都尽归小梁都尉统领,上下各级军官都由他选银枪都旧部执掌。除宁王亲军外,京都有过半的兵权都落入了小梁都尉的手中。
宁王急急忙忙地登基称帝,来不及册封群臣,先以天子名义昭告天下将士与前太子的反兵相抗,许诺平叛后论功册勋。然而,各地响应前太子的越来越多,城池接连失守,谢太尉亲自率兵直往京都扑来。
“梁超,下一步怎么办?宁王的羽翼几乎被我们剪除一半,我们不如直接率军杀进宫中去?”司文德向小梁都尉急急地悄道。小梁都尉没有回答,想了片刻,道:“我忽然不想用兵变的法子了,那实在不是个万全之策,宁王不是傻子,他的亲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稍有风吹草动便前功尽弃。就算兵变围攻,不仅一日两日解决不了问题,还要让京都再落得个水深火热,那岂不是殃及池鱼?”
“那我们……”司文德困惑地看着他。小梁都尉笑了笑,忽然问道:“那两个兄弟的家眷都安抚好了吗?”司文德点头道:“早已安全送出京都,生活的各方面需求也都已打点好,他们不会有什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