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无比迂腐地拱手拜:“回禀夫人,属下却是没有记错。”
此番这诡异的画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兀自思索着。
女娲这女人留下的这幅画,到底寓意着什么?紫陨持着紫清剑,郁磊拿着祭典之弓,难道剩下的那个男人手持无忧?
“魔界的图紫陨清晰,冥界的图冥神清晰。那剩下的图在哪里?”离突然问。
众人也面面相觑。倒是兮兮玩笑似的说:“都是各界老大的画像啊,轩澈太子,莫非剩下的图在你天界啊。”
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咦”了一声,期待的目光齐唰唰地投向轩奕。我拎了拎兮兮的猫耳朵,笑道:“你这次倒算是聪明了一把。”
兮兮在一旁嘟囓自己什么时候不聪明了。
轩奕恍然大悟地笑了,说:“看来,我得要回一趟九重天了。这幅画,也算是意外收获。只是今日,让各位来,倒并非是因为此画了。”
我也拍了拍脑袋,暗自责怪自己本末倒置。连蓝雪莹的事情都没有问,抬头看看天,那日光已有些西斜的意味。要是被夏月凌那家伙知晓我偷跑出来,又不知要摆出什么样的臭脸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桃花林里论阴谋
自告奋勇将生风赶去打水,亲自洗茶具煮茶。桃花徐来,花瓣扑簌簌飘。月阳缓缓叙述起蓝雪莹与紫陨,他的声音有着些许落寞,散落在春城三月微寒的风中。
那故事,无非是听过很多遍的,关于那紫衣的魔王对纯净高贵的仙子一见钟情,之后,几次的对决,总是牵扯着彼此。
五千年前,那高贵的花神听从了命运的安排,担起了神界的重任,用了颠扑不破的美人计,饮下饮露,化身为春城林家的圣女,那多情的魔王带这绝色的花神回帝都,昭告魔界,与之大婚。他知晓她的来意,却愿意以自己去赌博,赌这场爱情。
他赌赢了爱情,却赌输了决斗。于是,他被打散的身形,魂魄也被压在地狱底层。她却爱上了他,内疚与悔恨凝成的结是死亡,她请求神形俱灭,最终被血影剑打下魔界帝都的山崖,被郁磊所救,她却执意,拖着残破的身形,从昆仑之巅直直坠落。
“所以,她爱的人,肯定是紫陨大人。”月阳笃定地说。
“人是会变。这个性是很复杂的…兮兮摇头摆尾碎碎念跟月阳唱反调。
“她是神。是女娲亲自培养守护神界的七大莲池之一的神。”月阳不悦地争论。
兮兮看着语重心长地说:“主人啊,这神魔人最开始是不分家的。所以是有共通性的。就拿我们魔祖赤炎来说吧,堕魔之前,不是人王伏羲么?你看,既然如此蓝雪莹突然改变,爱上郁磊也是可能的。”
月阳脸色阴沉地看着兮兮,那神色是暴来临的前兆,我都替八卦猫捏把汗,他却还不自知,见月阳没说话,更加起劲地说:“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蓝雪莹也许是思前想后,发现郁磊对她好,最重要的是郁磊活得健健康康的自己又是同事,没有种族仇恨困扰他们。再看看咱们大人,除了尸身在太庙躺着,如今这元神在何方都不知晓。所以啊,属下斗胆认为,这蓝雪莹这次回来就是和郁磊重修旧好的。蓝晓莲啊,你危矣。”兮兮说着摇头对我表示极大的同情。
我也对着他摇头,对他表示极大的。
他看我脸上浮出地同情。张口还未问出话。就被月阳一掌扫得飞出了桃花林。
谁知。月阳还没坐。那八卦猫带着满身地断草嫩茎。气喘吁吁地回来抓着我地胳膊躲在我身后。语重心长地对月阳喊:“主上啊。你要接受现实啊。不能太天真啊。没有在人世间混过。你不知那有多险恶……”
“够了。兮兮。看来是我太宠你了。”月阳一声断喝。我赶忙捂住兮兮地嘴。小声说:“你小子不要命了?你当你家主上是我蓝晓莲这么好说话?”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兮兮到位置上坐好。施了定身咒让他闭嘴。
不经意瞟到生风和腾云。两个家伙居然埋头憋着笑。我一想到刚才地情形兮兮还真是好宝贝。自己也想笑。
不料。离却先笑道:“月阳兄啊家这只猫很是聪敏。果然。神兽随主性。”
月阳不怒反笑,瞟了我一眼,我背脊顿时发凉,觉得有大事发生。果然,月阳接下来,笑着说:“离兄,这话说得对极了。这猫啊跟了蓝晓莲五年,这性子倒是挺有晓莲的风范。”
“什么?”我嗖地站起来,生气地看着月阳,却瞥见苏轩奕别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黑着脸斜睨月阳,月阳连忙正襟危坐,假意端杯喝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好啦,晓莲。这猫的性子倒是挺好的,就是聒噪点。”离站起身,轻轻折下一支桃花,随意把玩着,沉思片刻,说:“兮兮分析的,也未尝不可能。所以,这条假设也未必就是错的。只是蓝晓莲——”离停住话语,担忧地看着我。
我浑身一颤。是啊,万一根本就没有阴谋,一切只是蓝雪莹回头发现了郁磊的好,要赢回郁磊呢?他们之间有着我所无法企及的过去,是纵使我如何努力也颠扑不破的记忆。虽然夏月凌说过“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但其实那力量强大得让我害怕。
他对蓝雪莹的深情,延续了十万年。而我与他,前前后后,硬要算起来,也不过一千年。如何与之匹敌?
是啊。我的颓势其实已经露出来。夏月凌对她那样紧张,紧张到可以随时丢下我,忘记我还在外面。胸口又是一阵发闷。
月阳呵斥道:“离兄,你这番言论就未免牵强。”
离也自言自语地说:“似乎,确实有些牵强。只不过,兮兮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
“离兄,我敬你为人,却不计今日你横竖说出此等话来吓晓莲。”月阳不悦。
我慢慢地转头,
斜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苏轩奕。他也看着我,神色深邃,他轻声说:“晓莲,你不是小女孩了。尽管兮兮分析的可能性很小,你亦有所准备。我还是老话,你若想要跟他一起,就要尽力去抢。若你不去努力。轩奕一定不会再放过你。你可知道?”
我酸楚一笑,轻轻点头。他淡然一笑,对月阳和离说:“二位,先听听晓莲的分析。可别扰乱了她的心绪。”说完,又看着我,示意我来分析。
我兀自拈起清心咒,好一会儿平复了情绪。才缓缓地说:“妄图弈棋三界的人,根据我的猜测以及遭遇,应该是命运之神。”
我说着环视周围,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缓缓点头。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是**不离十。
我喝了口茶,继续说:“如果我爱上一个人,可以为他而死。那便决计不会爱上另一个人。蓝雪莹应该也是这般。所以,如果真如月阳所说,她爱上了紫陨,那么,她此次回来,便大有文章。第一,她以一种与我争宠的姿势,或者说是以一种跟我对立的姿势回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出她的敌意,感觉出她志在郁磊;第二,她身上有强大的哀伤,如果单单是赢回郁磊,她大可不必有如此浓重的哀伤。第三,眼神,我看一个人,最爱看他的眼神,蓝雪莹看夏月凌的眼神好像很有情,却又似乎有些空洞;第四,她身上的伤似乎是近年来的新伤,并不是当时跌下昆仑之巅所造成的。所以,我觉得大有文章。”
月阳缓缓拍手,:“好,蓝晓莲。我早说过,你若认真点,心硬点,你该是多可怕的对手。
观察如此细致。那你可推过原因?”
我一笑,反月阳:“月阳大人可知紫陨的下落?”
月阳惊地看着我,摇头道:“月阳不知,非晓莲你知晓?”
我扫视了四周,离和轩奕坐正了身,死死盯着我。我对着众人缓缓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但根据前后,这紫陨的元神与魂魄应该在命运之神手中。”
“此话讲?”月阳更加惊疑,语气也万分急迫。
“之前,轩奕与他换魄去找我。所以他一开始用过的是轩奕的肉身,因此他的身份是商羽国的国君,也就是后来的方天。但在山鹰别院对决中,不知发生了何事,总之,方天被灭了肉身,擒了魂灵。但现在想来可能和蓝雪莹有关,也许那时真正的蓝雪莹就出现,只是我们抓住一个玩偶,就以为她没有出现。”我看着月阳缓缓地说。
月阳看着我,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凭大人的能力,即使未归位,能伤大人的亦寥寥无几。更别说将他的元神逼出体外,捉他的魂魄。现在想来,定是当时,敌人拿了雪莹要抰他。他是自愿逼出元神和魂魄。”
我赞赏地点点头,说:“月阳,你知道么。在李家大营前,与李家小公子李维谷对垒时,紫陨的元神和魂就在他身上。”
“什么?”月阳不可置信地问。
轩奕倒是慢悠悠地说:“你以为紫陨会是束手就擒的人么?想必当时拿雪莹逼他的人,便是那李维谷。只是他在放弃肉身的刹那,扑了对方的身。想必那李维谷便是命运之神在人间找的宿主吧。”
“轩奕,确实是。因为最后打伤夏月凌的是手持六芒星权杖的人。并且,紫陨最终用了紫菱镜想与之同归于尽。”我说。
“果然是他。”轩奕冷言,随即脸上浮起一抹笑,轻语:“看来,他也受伤不小。否则必定不会让离宸和留镜来取你性命了。”
我一惊,原来他是自顾不暇才没有亲自来料理我。先前我还猜测他到底有何种阴谋。那么,他在休养,却又在惧怕什么,才让蓝雪莹回来实施他的其他方案的吗?看来,有些事是迫在眉睫,必须要跟时间赛跑了。
“那你的结论呢?”月阳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我说出他难以承受的。
我深呼一口气,轻声说:“其实你也知晓答案了。还问我。紫陨的元神和魂魄肯定在命运之神手中。蓝雪莹回来,定然是命运之神威胁了她。所以,我断定我和夏月凌的身上有着他忌惮的东西。所以他才如此的迫不及待。”
“哦?那晓莲认为他忌惮的到底是你,还是郁磊?”离问道。
“这样多没意思。要不我们四人都用法术写在掌心,然后都来对对?看看大家的分析,如何?”苏轩奕笑道。
四人都一致赞同,各自拈了法术在掌心中比划,片刻后,四人走到一起摊开掌心来,几人都相视而笑,直感叹:“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欲擒故纵的弈棋
奕看着我不语,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你可以留在这也是一种策略。”
我摇摇头,看着四野的暮光,想起方才分析的种种,他们一致认为命运之神让蓝雪莹回来,对付的人是我。证据便是我初到春城,留镜和离宸对我的劫杀,劫杀不成功,便派了雪莹回来乱我心绪。
可乱我心绪有何目的?据轩奕的分析,目的该有二:一是让我与夏月凌反目,便对他袖手旁观;二是引我堕魔,让夏月凌投鼠忌器。
我听闻,只是轻轻一笑,这命运之神断然是不懂得人间情爱的,即使我与夏月凌反目,他有难,我也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的。家事是家事,三界的事是三界的事。至于堕魔?在我蓝晓莲的字典里,魔族跟人类、神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生活方式的差别而已。如何能让夏月凌投鼠忌器?
我笑着摇头。
苏轩奕听闻我分析,眉头一皱,呵斥道:“你知道什么?魔族是天生的魔族,而你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神,更不是魔。心性使然,若你充满了怨恨,堕魔之后,便会迷失本性。敌人看来知晓你是神器化作人形。所以你堕魔,不仅毁的是你,让我们投鼠忌器,还让敌人多了你这件利器。你还如此大意?”
“他还真看得起我。”我打着,喝一口茶,生风来不及阻止,我就喝下烫得我泪直流。苏轩奕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瓶好闻的花蜜露递给我服下。皱着眉小声责备:“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这样毛躁。”
我喝了一口蜜露,是如桂子花般的香甜,一入口,沁人心脾烫伤的口腔黏膜与舌头上一股如清新如泉的感受,不一会儿,那烫伤便好了。
我心里却还是很难受,为刚才他们的分析,让我想起一千年前,冥天对我的种种刁难,那时,他想方设法要将我灭掉。不就是因为我可能是对方放置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么?
或是对的。此番,我不也就像一枚炸弹么?
“怎了?”苏轩奕察我地异样。轻声问。
我抬起头明是要哭出来。却偏偏就努力扯出笑容。故作轻松地问:“如果。我是对方放置在他身边地棋子。迟早要与你们刀剑相向们会如何?”
一语让众人无语。愣在当场。我笑着扫视而过、轩奕、月阳地眉头都皱得很紧。我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很难做?”我问。自己也感觉语调苍凉。
“晓莲。你怎会有如此想法?”月阳嗖地站起身着急地问。身形过快。连带身前地案几险些翻了。
我对着他慢地绽开笑容。略带戏谑声地说:“你知晓么?一千年前地冥天根本就不是冥神郁磊转世。他根本就是冥神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杀掉我。就是因为我可能是敌人放在他身边地棋子。知道么?他不敢爱莲月是因为这个可能。你们不知道吧?”
众人再一次陷入沉思。一直沉默地腾云却缓缓说:“可是。大人他终究是爱上了夫人。这么多年。属下未曾见过大人笑。多说一句话。但这次。大人召唤属下。我却是看到了大人温暖地神情。所以。夫人。你多虑了。”
兮兮拍拍腾云,嘿嘿笑道:“腾木头,认识你十几万年,就数你这句话还像句话。
”腾云闪开兮兮的爪子,又继续说:“夫人,你应该始终相信大人,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自有自己的部署。”
我看着腾云幽黑的眼睛,那眼神那样笃定,诉说着他对主人的绝对信任。
我摇摇头,轻声地说:“腾云,有些事,即使是你家大人也未必就可扭转。当年,他和雪莹,不就如此么?”
腾云身子猛一颤,呆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离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肩,心疼地说:“你这丫头如何这般固执?十八确实就是那样的人,你真的无须担心。”
我看着离,苦笑道:“你们都道他是这样的人,可知他要多少隐忍与多少孤寂才能做得到这般?怎能不让人担心?”
夏月凌确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