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穆阳兄大驾光临,我也是有失远迎。”沙椤没有坐到首座上,而是挑了一个离被他称为穆阳兄的这个紫衫青年不远不近的一处座位上坐了下来。
能与他“兄弟”相称的同辈,又名穆阳的,就只有与信阳真君同殿为臣的穆阳真君了。
“这么多年不见了,沙椤兄对我的态度到是一点也没有变啊。万年的岁月,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而不变的东西则太少了,沙椤兄的态度让我倍感怀念呢。”穆阳真君笑道。
沙椤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的道:“你不是也没有变么,依然还是那么多的废话。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你在这里废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我为什么会亲自来这里,我以为沙椤兄应该知道的。”说到这里,穆阳真君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琥珀色的眼睛里也射出锐利的目光:“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了。听说你已经找到了玉儿,我希望你能将她交还给我。”
“交还?她从来都不是你的吧,就是万年之前,她与你也勉强只能算得是同僚而已吧。”沙椤的脸上代之的是讥讽之色,他毫不留情的道:“她会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不也全是因为你那个天才的主意么?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要我将她交给你?别说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再能算是她了,就算她是完整的,我也不会将她交给你的。”
这次轮到穆阳真人脸色难看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将她交给你们的。”沙椤坚决的道。
“你……”穆阳真君正待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脸色巨变的收住后面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猛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与他同样失色的从座上弹起的人,还有沙椤和跟在他身后的另三个人,其中之一不禁失声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
“糟了,她还是去了。”沙椤再也顾不得眼前这几个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而让他没有能看好红绸的家伙,在话音未落之前人便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我们也走。”穆阳真君也没有阻拦,而是一脸肃穆紧跟在他的身后消失在了这里。
而此时的黑渊里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除了谷底中心处那缓缓升高了不止一丈的中心祭台,再也没有高出平地面的建筑了。随着那少数几幢建筑的倒塌,一阵尘土飞扬之后,漆黑的土上渐渐浮现了出了红绸曾在记忆中所“见”过的那座红金交缠的诡异大阵。在那少许闪着金光的金色线条之下,那已应该干涸了万年之久的血色再次如同新血般的鲜艳了起来,同时整个谷底中也开始弥漫着与红绸“记忆”中相同的浓重血腥之气。
随着这座神秘诡异大阵的再现,这里原本活跃的方式就有些奇怪的灵气更是变得异常的燥动不安了起来。所有人都能感到一种奇怪的力量正从身下的一座红金色大阵汇聚后涌出,充斥在他们身体的周围,缚束着他们身体的行动。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在红绸身边的蓝锦拉着红绸的胳膊问道。
蓝锦虽然不过才十三岁,但是他的生活经历却也算是十分的精彩离奇了。再加上有炎吉那么胆大包天的师父,以及遇事镇定到有些极端的离殒的影响,他的胆子可谓是比之同龄之人要大得多。但是这时,在这眼前这种诡异异常的情况下,他终于也还是显露出了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少年的事实。
看着蓝锦那难得露怯的样子,红绸的心中不由升起浓浓的愧疚。从某方面来说,蓝锦这偏离了正常孩子成长轨迹的生活是自己强加于他的。虽说那时将他带离江家是为了保护他而不得已为之,那么之后她一直漂泊在外没有尽到一个姐姐照顾弟弟的义务,却是她无可推卸的责任。
正想要开口安慰他的红绸,却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但动弹不得,而且几次张了张嘴,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正在红绸因此而惊恐万分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头脑里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暖流,朝着她的怀中涌去。而那个位置她若没有记错,应该是放置玉花境那只玉簪的地方。接着她忽然感觉到玉花境再次开启了,这在她与宗昊认识后的第二次非她主导的开启。作为已经正式接掌了玉花境的她,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不过她却没有多少因为这个而惊慌,因为她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个人正是她所最信任的宗昊。
一阵黑烟消散之后,金发紫瞳一身黑红长袍的宗昊就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番外 第一百九十九节 万年一刻(上)
第一百九十九节 万年一刻(上)
这个美丽得近乎于诡异邪魅的男子,又是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出现在现在这个离奇诡异的地方,只是短短的那么一瞬间的时间里,就夺去了在所有人对除他之外所有事物的注意力,包括对现实处境的反应。就好像他周身都充斥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让所有人全都只顾着这么直勾勾的紧盯着他看,眼中除了他的存在再也没有了别的东西。
“宗,宗昊!”
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模样的红绸,总算是第一个回过神来。不过她叫出他名字的声音却好像是十分艰难,那细碎的声音若不是在场的人全都不算普通的平凡人,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听得到。
在场的人除了蓝锦还不算技艺低微尚未入流之外,个个都是修行界难得一见的尊级修行者。她这如同蚊呐般的声音已经足够将众人从陷入的某种异境中惊醒了。只是回过神来的众人,对于红绸这声“宗昊”的轻唤却是个个都反应不同。
巴赫拉长老紧皱着眉头,像是在自己的记忆中苦苦的思索着什么。只是他到底是在思索着“宗昊”个极度陌生的名字,还是他负责驻守的黑渊之地现在这种莫名的变化以及所造成的后续影响,在场的除了他自己也同样没有人知晓了。
而离他身旁最近的炎吉和离殒则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模样分明是在像是在哪里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或是眼前这个诡异人影的形象让他们联想到了什么似的。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像是为自己心中所想到的某个答案而不敢置信一般。
紧跟在炎吉身则的炎旭则是在听到“宗昊”这个名字后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再次看向宗昊的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万分惊恐。若不是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半分,只怕他现在就已经紧紧的拉着炎吉逃离这个地方了。
说起来这个时候依然还保持着一脸坦然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根本就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蓝锦,而另一个则是红绸身旁像对所有事都成竹在胸的天涯。
在最初的诧异过后,早早恢复了平静的天涯甚是恭谦的对宗昊道:“在下青虬天涯,恭迎我王重临于世!”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不确定的怀疑的话,那么在天涯的话中“我王”两个字就足以让炎吉和离殒明白自己之前从红绸叫出的那个名字,再加上眼前这个男人那金发紫瞳的相貌而得出的某个怎么想都是个荒谬想法的结论居然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存在于妖界的传说中,各处祭庙的神台上的那个受万妖之景仰的妖界最最伟大的王者,也是唯一的王者,被尊为“万妖之王”的那个人。
仅管两人都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面对眼前这人打从幼时便铭刻于心中的崇拜对象,两人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激动。若不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只怕他们已经心怀崇敬的跪倒在了他的脚下。就是现在,虽然无法做到这一点,但他们也还是半垂下了眼帘以代全礼。
所有人中只有心中担心着亲侄与挚友安危的炎旭,看向宗昊的眼神最为复杂,有着惊恐、狠厉以及颓丧、无助。他也同样是听着“他”的传奇长大的,“他”也从来都是他的崇拜憧憬的对象。如果不是听到了族长大人关于复活“他”所需要做出的祭献,或是成为这种祭献仪式的祭品并不是与他相关的人,他一定会为“他”的复活敬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是事实却偏偏并非如此,无论是作为他唯一亲侄的炎吉,还是他多年挚友的天涯,他都无法接受他们就这样成为“他”复活的祭品的事实。他不惜与天涯反目,不远万里的赶到这里来为的就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但眼前的事实,眼前这个气势夺人的虚影却告诉了他,他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成为了泡影。身上越来越紧的缚束,以及地上那越来越鲜亮的连他都不知名大阵,都告诉自认对法阵无比精通的他,族长大人当日所说的那种祭献仪式怕是就要开始了。让他最最懊恼的是,这一切都将会在他的眼前上演,而他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然后什么都无法改变。
宗昊那双在法阵金红色光芒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的紫瞳在所有人的身上扫过一眼后,最后停留在了红绸的身上。那清冷得近乎于无情的目光,让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与他说的红绸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这么呆呆的看着。如果让她看到了自己现在眼中的那种无助,一向坚持自己要坚强的她一定会羞愧得低下她的头,再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的。
“宗昊,这是……”红绸想要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在那无情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没有能问出来。
宗昊看向红绸的目光很快便收了回去,他既没有回应天涯的“问安”也没有要回答红绸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的意思。只是抬头看了看依旧阴云密布的天空,然后缓缓的飘向了大阵中心的那个高出地面近两丈的四方形祭台。
当他来到那个刻着满满不知名铭文的祭台后并没有立刻登上去,而是在其中一面石阶前结起了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手印。众人的眼中只能看到他那白皙修长的长指以让他们都眼花瞭乱的速度打出一连串的手印,口中也似乎在不停的默念着什么。
随着他这让众人看不明白的举动,所有人都能看到祭祀台上刻画的那满满铭文都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同时他们也都能清楚的感到从地上的那个血色大阵上涌起了一种奇怪的力量,渐渐代替了他们自己的意思,开始操控着他们的身躯。
很快,作为其中实力修为最低的蓝锦便在红绸等人忧心的目光下被抛出了阵外。如果不是还能似有若无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跳,红绸几乎都要怀疑落在阵外后就合上了两眼的蓝锦是否有着生命危险了。
接下来不受控制的被抛弃于阵外的人被换成了巴赫拉长老,落在离蓝锦不远处的他也同样失去了意识。
就在众人惊骇莫名的猜测着谁是下一个被抛于阵外的人的时候,宗昊却忽然停下所有举动,而是转身面向炎吉和炎旭。
宗昊那如同紫晶般清透的眼睛在他们叔侄俩的身上来回扫过一眼后,忽然冷冷的问道:“你们两个都是身负‘金焰血脉’的人,看来都是炎烽的后人。你们叔侄两人决定好了吗?谁来负责祭献中的‘金焰之血’?我只需要一个人的即可。”
这个突然的问题,让除了天涯之外的所有还清醒着的人都大惊失色。对此事多少早已有心中有数的炎旭在听到这个事实被宗昊亲口说出来后自是脸色大变。而红绸、炎吉和离殒这三个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三人更只能是面面相觑,这“祭献”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不是所有人现在都被地上这个莫名的血色大阵中的那股诡异力量给彻底的控制住了,半分也动弹不得,那么炎旭只怕早就控制不住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好叫炎吉他们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再次做过几次徒劳无用的尝试之后,炎旭终于用一种干涩的声音道:“当然是我,我的修为要比他高深,体内的‘金焰之血’也会更加凝炼一些。对您来说应该更加有用一切吧。”
“叔叔,你在说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你的‘金焰之血’要比我的更有用?”炎吉也急了,不管不顾的对他道。
他虽还是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多多少少也还是能猜到一点,同时也猜到了叔叔炎旭那句回答的意思。
宗昊却没有管他那么多,而是稍稍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有些道理。”
说完刚才还停下的手印又翻动几个,随着他的这几个小小动作,炎吉便被跌出了阵外人事不知。
“宗昊,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叫祭献啊?你到底想对大家怎么样?”看到阵外同样失去意识的几人,红绸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再开口,正是因为对他的那种超过对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信任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是正确的。她相信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她,伤害她的朋友。这既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信念。可是现在,她却没有那么自信,也没有从前的那种笃定了。
对于给于了自己全新人生,赋予了自己人生信信念的宗昊,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存在。若是夸张一点,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就是她的人生信念,也不为过。
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又在告诉她,这个被天涯尊称为“我王”的男人,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宗昊。
难得的,听到红绸的这声质问宗昊露出了她所见过的第一个笑容,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就这么深幽的注视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她为之心颤的话:“这一刻,你我已等了足有万年的时间了。”
番外 第二百节 万年一刻(中)
“万年时间,等了足有万年时间……”宗昊那蛊惑的声音让红绸的心里像是打开了个什么缺口似的,下意识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是啊,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了。”宗昊将视线从红绸的身上又重新转到了血色大阵中心的那座祭台上,声音也变得十分的空寂、悠远:“你已经不记得了,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许这样对你也好,对我也好,对我们所有人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吧。”
这些让在场的人全都听不懂的话却像是勾起了红绸灵魂最深处的某段记忆般,一幕幕晃动模糊的影像在她的眼前飞快的晃过,耳畔也响起了许多嘈杂的声音。一阵阵头痛欲裂的痛楚再一次伴随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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