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满腹不解的神情,南宫影只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大家说的听懂了吗?”
洛瑾呆呆的点点头,不知南宫影是何意。
“有要问的吗?”大手探上滚烫的额头显然这一天过去又烫了几分。
摇摇头,洛瑾不解的望望夜鹰征询。
南宫影扳过儿子毛茸茸的大头,对了众人淡淡的吩咐。“没有就散了吧,他需要休息,本就不灵光的脑子若是烧坏了唯你们是问。”
“瑾儿,怎么发烧了?”夜鹰拉过孩子,细细查看了一番,“这些日子我们忙的顾不上你,你又折腾了?还是……惹你爹爹生气了?”
“这还用问吗?”阴柔的声线向来寡言,但凡开口必是与众不同。“还是同我回冥殿吧,没任务还不用看你这爹爹的脸色。”
饶是知他们玩笑,南宫影还是沉了脸。怎么,为父就这么不堪?这些人都不怀好意的讽刺一番。“不怕他呆傻尽管带走,在这无非是惹我生气。”
“爹爹……”这般懦懦的声音一出,谁人还敢逗留,纷纷找了借口各自回去了。
静谧的听雨轩又如以往那般恢复了常态,夏日的树影庇荫着一片清凉,可父子二人却各自颤抖着最不平静的心绪。
“洛瑾,你的药。”见众人退出房间,鸢儿才端了药进来,一份治他胃病的,一份散热镇痛的。
见他这般憔悴的模样,鸢儿心里总是揪疼着,可偏偏这几日想叮嘱他饮食都难,每每用膳都寻不见人影,即使如此却也不敢说与南宫影听。
洛瑾撇撇嘴似乎那股苦味已然弥漫开来,却见鸢儿从袖中掏出了巾帕,打开来是几枚精致的蜜饯。“这下放心喝吧!”
望望南宫影,见他点点头洛瑾才孩子气的拿了个蜜饯放到口中,甜甜蜜蜜似乎一瞬间又回到江南的日子,虽然充实却不忙碌,那份惬意只怕今后更少了吧。
仰头灌下两碗苦药汁,洛瑾一股脑的将蜜饯塞进嘴巴里,似乎不留一丝苦味的空隙。鸢儿只笑着给他抚背,一面温声道,“莫要噎着了……”
忙碌一晚时候已是不早,鸢儿只贴心的取了雪玉冰肌膏放在榻前也去睡了。
如此深夜剩这父子二人独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从何开口,心绪也复杂的难以言表。
“胃还痛吗?”若忘幽注定要掀起轩然大波,但爹爹唯一担心的只是你。过去那些年你是如何为忘幽的爹爹已经知道,那时是命令、更是我的糊涂,可如今你教我如何看你用尽一切守护忘幽,为人父了,我便只自私的求你平安。
“不痛了。”
洛瑾呆呆的答着,全然不知南宫影这般复杂的神情是思虑着什么,直到他问,“瑾儿,你可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地图?”
瞬间的惶恐让洛瑾心头紧紧的揪起,惊呼着,“爹爹?”
拍拍儿子肩头果然宽阔有担当。爹爹心里越来越怕,越发的希望你只是躲在怀抱里的婴孩,若没有冥殿那些年,你是否也只是更超然的看待眼前的一切,当你亲手托着忘幽走向今天的时候,那份使命也一并融进血脉了。“回话!可还记得?”
“记得。”洛瑾紧盯着他的眸,可除了那般深邃只有深深的关切。
“那便好,快睡吧,爹爹给你上药。”拧着瓷瓶,清清凉凉的药膏刺了南宫影指尖一痛,爹爹不计一切代价要护你周全。
“爹爹,您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不知要起什么事端!”洛瑾正色道。
南宫影摆摆手示意手上的药膏,眼前的小人脸色又浓了几分,乖乖的趴在床榻上。总归是躲不掉的,自己准备好总比被爹爹扒光光的好。
身后的伤磨了一天,虽说衣料都是鸢儿千挑万选的,但这般四处奔忙的一天终还是肿了二指多高,早上也不觉打的重,南宫影此时看了心中阵阵的自责。
呆愣的,疼了也不懂讨饶,只怕哪天气急把他打死了都听不到他吭一声的。
恶狠狠的揉了几把,似乎恶作剧的小孩子,他本性里就是那样不羁又孩子气的人,只是在这呆愣的面前才不住的端着当爹爹的架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架子也淡了,或者这般自然的父子天性才像更真实。
手上使了几分力气,一面散着淤血一面等着呆愣的求饶,纵使求饶不成若是能如他醉酒那般也是有趣的很。
“吱吱……吱!”吱吱像是看出南宫影“不怀好意”,爪子一抓一抓的似是在保护洛瑾,可小家伙只能是心有余力不足,被南宫影拨弄拨弄就被扫回了小木屋,只能张牙舞爪的看着他“恶作剧”。
洛瑾累了一天,发热的缘故沾了枕头便要睡去,被南宫影猛的一揉瞬间惊醒了几分,迷蒙间依依呀呀的抗议声如愿的传入南宫影耳中,嘴角才带了几分满意便见身下的孩子很快安静了下来,只紧攥着被角忍痛。
“疼吗?”肿的这般厉害,都有了硬块淤血。
洛瑾摇摇头,倒是清醒了几分,臀上光溜溜的只觉得冷。
南宫影涂好伤药继续揉搓起来,“事情多,揉揉好的快些,忍不住就告诉我。”
呆愣的人儿有些一根筋,揉了伤明天便能保护好大家的安慰了。也不知昆吾一派怎样了,自那日孔瑞来送了消息便再没听到他们的动静,瑾儿是否也有责任在这乱世护他们周全,毕竟昆吾掌门死前将这一派托付于我。
“想什么呢?”南宫影揉了几下见他只会忍痛也只无奈的缓了手劲。自家孩子自己疼他这般隐忍南宫影还能说他什么,只那平凡人家的乐事只怕要把他灌醉才看得到。
“爹爹,遇到危难通常来讲只有自救和外救两种,如今忘幽处于劣势,人心惶惶不说,根本无从抵御危难,各派频出意外,内鬼的缘故忘幽自己的支援和预防根本起不到作用,如果必要的话是否我去昆吾一趟?”
“让你休息,你就琢磨这些!”南宫影抚额,什么时候他才能不像个小大人,十六岁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时候,他却已然摸爬滚打。
洛瑾摇摇头只道自己不困,继续道,“忘幽是爹爹的,是瑾儿守护的,自然要花心思的。况且大家都没有退路,即使爹爹不管、瑾儿不管,也不是我们说走便能走的。”
最怕的这句从洛瑾口中说出,南宫影双手微颤。如洛瑾所说,他最怕的就是退可退的那一天,莫说什么同气连枝,单是南宫这一姓氏便是武林不可规避的。
给孩子拉好被子,杵了他的大头道,“若真如你所说,你就从暗道去求援,保存实力才能厚积薄发。”
“爹爹!”洛瑾听出不妥,却还是试探,“瑾儿,自己吗?”
“瑾儿足够独当一面了不是吗?”我越是不舍就越要赢了这一丈,不然——后患无穷。
洛瑾点点头似懂非懂。若有那一天,瑾儿不择手段也要想出办法救爹爹和忘幽。
见他眸中厉色似乎又是那年在山上杀了贼寇的那次,南宫影看的不寒而栗。“瑾儿是不喜欢杀戮的,爹爹也不喜欢杀戮的瑾儿。”
漆黑的眸子带了点点不解,但他的说从就没有逆转的余地,散去那份迷茫便是南宫影看不够的纯真,像个孩子一样的眼眸……
☆、闷损阑干愁不倚
“为什么杀人?尹筱所求不多你大可以去商议,他们人都这么好一定可以答应的,族人的一方安身之地若要用如此多人的性命去换,尹筱一族哪对得起先祖遗命?更何况筱依也不会同意的!”秋浅愤愤不平,可她心中知晓,权利已让眼前的人再不如当初离开尹筱时那般纯粹。
银面一把捏住秋浅的下颚,警告道,“不准你说筱依,她会理解我,我是为她争这天下!商量?你是觉得那小子好说话是吧,你喜欢他?喜欢到为他背弃你的族人?”
秋浅一把挥开他的钳制,神色恍如天外。她本就是一族之尊,黑夜中放射的出的光华纵使银面也忍不住的惧她三分。“族人?你还记得族人吗?你在这里多花了几倍的时间搞的武林血雨腥风,不过是为了你的私欲,为了满足你对权力的幻想,莫说族人,恐怕你这般模样连筱依也认不得你!”
“等筱依看我一统江湖人人称畏她便满足了,我给她最好的、至尊的有什么不对!至于其他族人也自能过上好的生活,我才是尹筱的功臣!”银色的面具泛着寒光,嘴角鬼魅的笑意看的秋浅心头瑟瑟的恐慌,眼前总是洛瑾明媚而腼腆的笑。
“我看不懂你,你是怎样带上面具就变作了另一个人,在他面前你向来……”秋浅想收口已是不急。
银面踱近几步似是嘲笑她幼稚纯情。“啧啧……还真是上心了,南宫洛瑾吗?”轻蔑的眼神杂着丝丝的恨意,“他过去是挺惨的不过现在的光彩掩盖了他所有的凄惨,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尤其少年英豪会上风千宇的死都没搞到他还令他一举成名。其实你该谢我,若不是我安排的场场好戏他哪有如今的声望,无论好的坏的,总归是他南宫洛瑾!”
“少年英豪会上的风千宇、白驹山庄的风诺、昆吾、五行帮的掌门,你究竟还要作多少孽?你会有报应的!”秋浅正色道。
“听族女这么说我还真是害怕啊,但他们已经死了!”银面理所当然的摊摊手似是无奈,转而义正言辞道,“那风千宇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根本不是风诺的儿子。”
“你说什么?”
银面冷笑道,“风千宇得知他不是风诺的亲子后日日惶惶不安,唯恐掌门的位子落到旁人手中,他们父子间的争吵也越发频繁,若不是他心术不正,我又如何能钻他空子。”
“你的意思是说,风千宇是和你勾结,当日是你险些置洛瑾于死地?”秋浅背脊出了一片冷汗,幸而当日无事。
银面怕怕手,只道,“不然你以为那神来丹是他风千宇能有的吗?只可惜他个废物暴殄天物!”
见他愤恨是神情紧攥的双拳,秋浅脑海中却渐渐明晰起一条线,“所以当日风诺不做计较便走了,也是与你接了头?”
“果然冰雪聪明啊!他自是不希望养虎为患,我替他除了祸患他高兴还来不及,只不过想给忘幽个下马威。想来这对父子也真是有趣,明明不是亲的却一般的傻,如此简单的就双双丢了性命!”银面皱皱眉嘴角清冷的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到底还是老子更胜一筹,死前还知道中计了,但他那般死状,人们大抵忽略了他的遗言!”
“卑鄙!”秋浅骂道。
“卑鄙?我吗?我可是为了你的族人才这样做的,你说你那心上人知道了你这般狠辣会如何?”
秋浅阴了脸色,未经世事的少女,这个夜注定了凄清冷绝。“你计划了这么久,计划的这么好根本不需要我!”
“久?”银面很是得意,“应该说是更久,早在一个山洞,我本有机会炸死他们父子,若那时得手也少了血雨腥风。不过我失手了,这才劳烦族女出山,这样我才能调动一部分族人,不然哪有忽现江湖的弯刀杀手啊……”
秋浅指尖冰冷,想回头却已无路。“你好自为之,不然纵使两败俱伤我也在所不惜。”
银面点着头,却从始至终的讥笑,似是笑这少女的幼稚,“那如果是三败俱伤呢?你大概不知道洛瑾以前的生活的,我乐于为你再现一次!”
“威胁我你得不到好处,别忘了你还有筱依。”秋浅咬牙道。心中却已然滴血,血脉相连的族人,亲如姐姐的筱依,如今竟也成了我的筹码吗?小兮,你再也回不去了。
银面变了脸,眸中的戾气前所未。“真是女大不中留,哼!”
南宫洛瑾,你屡屡坏我计划,如今竟让秋浅这般向着你甚至不惜以筱依做筹码,待江湖尽归我手你终不过是我脚下的一只蚂蚁!
次日听雨轩
“这么早,不舒服吗?”知他心思重鸢儿早早端着热水进了听雨轩,果然洛瑾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书案前不知冥想着什么。
洛瑾抬眸淡淡的笑笑,正迎上鸢儿的手,待她探好了温度放了心才道,“我没事,只是在想教中的事。”
“你莫累坏了身子,能睡还不多睡会儿,一会儿想睡也不成了。”若不是他们忌惮这听雨轩,只怕早闹到这边了,大殿那边天未亮便集聚了大批的人,说是要讨说法、张正义。
洛瑾摇摇头,满脸病容却强提了几分精神。“哪里睡的着,今日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递上热乎的布巾,捧上漱口的清水,一番打理过后鸢儿便专心的为洛瑾梳起发髻。隐隐觉得高束起的发冠使他看起来更英武不凡。
“这两年时不时的倒是像极了教主。”这语气分明是如出一辙,只不过你是忧心忘幽,教主是责备你不自爱。
洛瑾全然没什么感觉可听鸢儿如此说辞却是有份不甚明了的欣喜。“若有一日能独当一面便是瑾儿的心愿了。”替爹爹守好忘幽。
“你这榆木脑袋!”鸢儿为他打理好一头长发,转身去准备早餐时却听那呆愣的默默的嘀咕着。
“秋浅也说瑾儿榆木……”是否瑾儿在女子眼里都是榆木?抚着自己的大头洛瑾颇是无奈一般,这幅神情令人忍俊不禁。
秋浅?短短时日便就不同了吗?鸢儿所求不多,可一旦有了秋浅是否便不能再有鸢儿,即使如今日这般的距离都是奢求?
门轻轻合上,吱吱蹦跶着洛瑾眼前翻着筋斗。“吱……吱吱……”
“吱吱,你喜不喜欢秋浅姑娘,她对瑾儿很好,瑾儿……”洛瑾不懂如何与女子相处那份情感表述时难免的青涩。洛瑾思索了半晌摸索着道,“很……舒服。”
“吱吱。”
“你懂?瑾儿就知道吱吱能懂!”抱着小家伙抚上他的大尾想着那美好的人儿,忘幽的事终于被冲淡了些。
鸢儿端着热粥进来,殊不知这一碗粥费了她多少工夫。“粥养胃,你且吃几天清淡的,万一严重了教主的苦药汁可有你受的。”
“有鸢儿这般周到,爹爹的苦药汁大可不必了!”洛瑾满脸认真,这般近似讨好的话简直不像从这二人口中说的。
可我究竟是该喜你难得的滑头,还是该忧你这般生分。“洛瑾,自从你认识了秋姑娘整个人都不同了呢?”鸢儿故作随意。
“唔……是吗?哪里不同?”糯糯的米粥暖着心头,从当日的尴尬生疏到而今的这般亲密随意,不知不觉二人之间深重的感情也在心头缭绕起一阵青涩的情愫。
可洛瑾永远不懂鸢儿的情意,并且如果可以鸢儿一生都不想与他分享这秘密。
入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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