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打量一番终是面带笑意温言道,“三月未见,第一句竟是问个毫无相干的人,瑾儿越发慈悲心肠了!”
洛瑾脸色忽忽暗,颇是羞赧的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的脸色更加苍白。
“别打趣他了,好在你没事,这三个月不人不鬼,你出事的那几天就连百毒不侵的冥主都食不下咽了,好在没事。”乔笙揽着洛瑾手臂都有些轻颤,这场噩梦终于醒了“对不起……”瑾儿也不曾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冥主皱眉,冷喝道,“哼!他当日绝是报了必死之心的,休以为我们不知!”
久违的严厉,洛瑾倒是有些不适了。咬咬唇倒看着这二人止不住的发笑,只这笑倥偬穿梭,弥漫了多少的苦涩和酸楚。
“先去看看你爹爹吧!”难以想象那人竟也有邋遢的一日,好在梦魇远去,终是能淡然几分。
见洛瑾神色有异,乔笙眸色一沉问道,“怎么不说话瑾儿?”
“我……唔……伤应该就快好了,我还是……还是……”洛瑾吞吞吐吐,酝酿的千百回的句子还是说不出口。这里有瑾儿太多的罪孽,留着这条命不过是为了复仇,可而今一切都已记起,他,他也是筱依姐的爱人啊,瑾儿也再无什么可做。
“洛瑾。”孔瑞看似风风火火,眉间染着焦急,“教主情况不好,恐怕是……”
“怎么会?!你不是说萧让留下了无风散!”洛瑾瞬间变了脸色。
冥主和乔笙相视无语,这孩子一沾南宫影的事怎么半点脑子都不过?!
“萧让是这么说,但谁知他给的是什么!”孔瑞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不厚道,竟串谋了这么多人骗这么个呆愣的傻子。
洛瑾眼里泛起了泪光,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毛毛躁躁,他爹爹不在真是管不得他了!”冥主嗔怪。
“行了!没觉他有什么不对吗?!”乔笙心细,洛瑾额角的汗从未断过,似是时时刻刻都在忍着什么。
孔瑞望望远处,只道,“他们父子的结总归要自己去解,咱们能帮的都帮了!”
这三月三人已成莫逆之交,此次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然也不能部署三月萧让全无所察。
“难为瑾儿了,给了教主一剑,怕是比杀了他还难捱。”乔笙像是不放心,那呆愣的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他偏又掩盖的很好说不上是差在了哪里,乔笙有些费解终是无所获。
孔瑞点点头,也是无奈。“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若是我也不知能不能再站起来,不过这几日倒是见了他独当一面,威风凛凛,和你们忧心的全然不同!”
冥主再掩盖不住畅爽的笑了起来。
孔瑞至今难以习惯这无常的鬼魅,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只听阴柔的声线缓缓道,“不多久你就能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了。”
三人一愣,继而放声大笑。
这三月他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终日在刀刃上行走,这一日暂时的平静分外难得。
“我也该重整昆吾了,虽然掌门有命让我们追随洛瑾,但而今萧让已构不成威胁,我们也该重振师门!”
二人颇是赞赏的看着孔瑞,此子有勇有谋他日必定不凡!
“好!忘幽与你昆吾自此结好,他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乔笙郑重似是承诺。
孔瑞只是点点头。师父,经这一役昆吾定当更为强大,更为成熟。
竹屋。
这一处隐秘幽闭,当日洛瑾问及孔瑞何处可以藏人,孔瑞立即想到了此处,这里是曾是昆吾掌门出门闭关修行之处,远离人烟,位置隐蔽,非知情之人绝难寻觅。
“洛瑾,别来无恙。”掩好房门,出来的正是林飞。
洛瑾皱皱眉,不放心的神色写了满脸,竟还不自知的朝房里瞧了瞧。
“啧啧!你怎么这样!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不知道吗?”确实,当日莽撞冲动的少年经历诸多变故而今也沉稳成熟的多,倒是说起话来还带着几分当日的“热切”。
洛瑾神色几变终是有些尴尬,毕竟孔瑞找的人总该是放心的。无暇闲聊,洛瑾关切道,“他……爹爹怎么样了?”
“还在昏睡,从接来就醒过一次只是问你在哪?”林飞挠挠头,才想继续洛瑾便不见到了人影,只好端着药碗自顾自的走了。
“还想告诉你请了郎中来看,说是没有大碍,睡上几个时辰恢复体力就好了……”林飞断断续续知道一些他们父子的事,只是嘴角含笑无奈的摇摇的头便去了。
屋里弥漫着草药的味道,眉间的懊恼顿时被放的无限大。洛瑾看看榻上的南宫影,心里一阵阵的绞痛,他从未见过南宫影这般模样,似乎虚弱中还带着无可奈何。
“瑾儿不肖……”
洛瑾探探脉搏,眸色变了几变,何以跟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许久未用医术,洛瑾有些迟疑,又探了探,失血过多、劳心劳肺、积郁成疾,虽是伤的不轻但绝不像孔瑞说的那般严重。
洛瑾细细检查了南宫影的伤口和脱臼的右臂及左腿,想来也是高手接的,再或就是南宫影自己,全都已无大碍。
倒是那些酒太过伤身,加之长久的心力交瘁,需要静养才是。
望望门口,却终是没能踏出,毕竟那一剑,以洛瑾的心思实难放下。
精致的竹屋淡雅安宁透着超然世外的静谧令人沉静、心安,洛瑾端跪,撤去真气护体,像极了往常模样。一手抚上右肩,轻一捏顿时便是分筋错骨的痛楚。
膝伤本就过重,若不是适时的用筱天九式疏通医治只怕早便废了,洛瑾眨巴眨巴眼睛,嘴角一抹凄苦淡然,这双腿本就是借的,当日爹爹怕是想废了瑾儿的吧!
黑牢里暗无天日的日子和那些又长又尖的砧板伴着膝上细细麻麻的刺痛在记忆中越发清晰,那些关于殇逝的痛再次缓缓的沿着河道铺陈开来。
洛瑾微低着头,怔怔的望着地面,思绪被扯的很远。
依稀间鸢儿的脸交织着秋浅的面孔在脑海中翻腾,忽而又是夜鹰和萧让的剑花在视野里舞动,一切都好似昨日,又好似过了千载。
迷蒙的眼有些雾气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光,洛瑾已经不太习惯这样的惩罚,麻木的双膝支撑着半是摇晃的身子。
南宫影不知是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他是清醒着出了黑牢,林飞许诺他再醒来便会见到洛瑾。
“瑾儿!”南宫影猛然起身,心口处一阵绞痛,梦时舒展的眉眼瞬间又拧了起来。
洛瑾甩甩脑袋,眼前都是迷蒙的雾气。“嗯……”
这一声太熟悉,南宫影转头看看,洛瑾正摇摇晃晃的,苍白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不用想也知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可如今他还是这般跪在远处,不,是比以往更远。。1595af6435南宫影似乎是在适应着心口处的疼痛,坐正身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洛瑾,生怕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这么消失不见。
身子晃的越发厉害,洛瑾喉咙里呜咽不清的呛咳声听着南宫影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过来。”
隔的太久这声音除了沙哑却还带着不曾听过的轻柔甚至是咉哄。
洛瑾努力的抬眸瞅瞅,却看不清什么。本能的蹭着双膝,却是一软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瑾儿?”南宫影大惊,他膝上已是陈年的伤,却不曾想此番一探竟伤到如此地步。
“怎么会这样?”南宫影揽着他好似攥了一把骨头清瘦的厉害,这温度他想念的太久。“你……你的手?!”
“唔……”想是疼的狠了,洛瑾身子有些抽搐,这一刻南宫影倒是觉得这孩子从未离开过。
“你!!”又气又疼,手上却利落的很,一拖一顶便将脱臼的胳膊接回原位,不忘揽着他一直按摩着肩膀。
南宫影抱着他全然没有什么重量,细细的探着他的脉搏,心头只剩酸楚。
“对……对不起……”洛瑾好似随时就要睡去,这三字说的太急切除了困苦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南宫影如此想把他揉进身体里,代替他去痛,代替他受煎熬。
“是爹爹对不起……”南宫影好似喃喃的说了些什么,洛瑾只是淡淡的喘息早已昏睡过去。
南宫影试图用内力疏通他腿上的旧疾,可这次终是伤得重了,再好的内力也只是维持而已,可眼下更令人心急的是洛瑾内力全然与以往不同,纵使南宫影倾注的再多也只如石沉大海。猛然一惊,南宫影抖手解开了洛瑾衣襟,正巧林飞端着茶水进来,不觉一声惊呼。
“这!这怎么回事!”
“快取伤药来!”一剑贯穿心口,南宫影暗暗责怪自己早该想到才是。
终于看清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他忽就想起三年前,当他拿着洛晴的信匆匆忙忙的感到地牢时,他身上黝黑的、赤红的、嫩白的一片片惨不忍睹。而今倒是整齐的疤痕,但不久前也是那样的鲜血淋漓吧。
再碰已不会痛,可却这样留下了永久的痕。
南宫影已不敢想那三月他是在怎样的炼狱中浴火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柠檬滴霸王票~~被地雷炸high的蓝羽把瑾儿拖粗来啦~~勤劳滴蓝羽求爪爪哦~~
林飞、孔瑞的前情回顾在章节79乌龙未睡定惊猜~~
☆、曾经沧海难为水
南宫影动作轻柔,似乎从未这样温柔过。
“真下的去手啊!”林飞见状也明白了几分,想来是伤了南宫影洛瑾自己也不好过。用这呆愣的话,这是自罚不肖吧?!
瞥瞥洛瑾的伤口果真是毛孔悚然,心中默叹:凭空在身上戳出个洞,当真不是一般人!
南宫影见林飞面色有变,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气愤。他知这呆愣不懂照顾自己,不知自爱,却从未预料,即便大敌当前了他依旧要顾着这些。这伤如此靠近心房,若是偏了半分……
见南宫影冷下神色,林飞有些头皮发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父子二人认真起来都是一样的骇人。
“你取纸笔来录副方子。”给洛瑾包扎好伤口便就势将他揽在了怀里,洛瑾烧的厉害,这体质比起从前更不如了。
林飞点点头,看着洛瑾这无害模样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那人前的杀手做出些许的关联。
录下方子,收拾好一桌的布巾和药膏,林飞贴心的递上两杯水道,“那我去熬药,您也注意伤口。”
南宫影点点头,望了望林飞颇是长者的赞许。“谢谢。”
林飞亦是孤儿,不拘小节的人儿此刻难得有些面色发红,又是羡慕又是替洛瑾开心。
父子二人许久没有挨得这样近过,上一次好似还是刚回忘幽的时候抱着他去庆祝生辰,可物是人非,那时在的人,而今已随风消散。
如梦初醒,初时的那些执念不过是庸人自扰。
“等瑾儿好了,梦就真的醒了。”揉揉洛瑾毛茸茸的大头,还是那时的手感,只是两鬓间的白丝令人错愕。
那时也无暇去想,洛瑾这般散着长发倒真配得上传奇的隐逸之风。发丝还是那般的顺,只是,“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人人说你乖顺,却不知你心底傲气凛然。爹爹的话你记去了多少?”
南宫影念念有词,说了半晌晃而一顿,眉间有了自责的神色。“是爹爹不对,才逼走瑾儿的,才逼的瑾儿如此……”
紧紧的揽着洛瑾,南宫影指节泛白。
饱尝了失去的滋味,他终于明了没有一场梦比那三月更令他心碎。
断崖边的日日酒醉,冬日里的寒风凛冽,时时刻刻总有白色的光点消失在视野,南宫影只能无助的看着他坠落,最后消失,甚至在记忆中找不到一点温存。
无从宣泄的情感堆砌的太久,南宫影竟也不自觉的湿了眼角,无人知这是心疼,亦或哀悼……
“热……”洛瑾推推被子,膝伤的缘故,两只小脚只能微微的拨弄,倒是两只爪子不老实的总要往外伸。
南宫影揽着洛瑾靠在自己的左胸前,一堵被子把洛瑾围的严实,感到身前人想动又怕疼,南宫影心里一阵绵软。
“瑾儿这是发烧了,忍忍就好了。”经历这么许多,自觉也好被迫也罢,他终于也会温言软语去哄哄的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瑾儿来,喝口水……”南宫影喂了几口,洛瑾本能的嘟起小嘴,好像襁褓里的婴孩吮吸乳汁般自然纯真。
还以为一番折腾洛瑾能忘却几分痛楚,哪知小人却好似补足了体力,更努力的推搡起身前的被子。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想来着围追堵截的棉花着实熏烤的人难捱。
“瑾儿乖乖的,一会儿就不热了。”南宫影生怕他动了伤口压着他的手臂,安抚了好一会儿洛瑾才沉沉睡去。
他太久没有这样安然的休息过,这怀抱虽然有些陌生了但本能驱使总让他迷恋。
南宫影看着他的睡颜有些出神,差一点就因爹爹的愚蠢失去了你。
心中的懊悔已无从细数,南宫影拭着孩子额角的汗终不再想,失去过才懂得何为拥有,往事云烟他终释怀,倒是望着怀中呆愣的人儿,心结未解,你可还回得去?!
“热。”洛瑾动不得身颇是不满的撇撇嘴。
在山洞的时候她会来,可她总是顺着自己的。
洛瑾皱眉,梦境迷乱,捉了南宫影的手喃喃的唤着“秋浅……”
南宫影无奈的笑笑,莫不成是儿大不中留?!
爱不能爱,恨不能恨,该是何般?尤其是这样一个敏感通透的你。
看着自己被捉住的手南宫影很是受用,连同自己温热的手掌一同放回锦被中,揽着他第一次默叹,上天终是不薄。
林飞进来的时候洛瑾又开始了新一番的折腾,好似置身火炉之中不停的挣扎。南宫影皱着眉,嘴角却洋溢着宠溺的珍贵的笑意。
“教主,这是洛瑾的药。”餐盘里还有几颗梅子,林飞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以为只有您在此暂住几日,没有准备蜜饯,这里又荒无人烟的只能上山摘点梅子凑合着。”
谁人曾想堂堂南宫教主那威风凛冽的儿子需要蜜饯才肯吃药呢。
南宫影倒是全然没理会林飞的小心思,只拿了一颗尝尝,瞬间眼耳口鼻拧成一团,想想当真是难为了林飞,这初春的季节纵使找到了果子也是酸涩难当啊。。94f6d7e04a4d452035300f18依稀想起上次洛瑾酸的直吐舌头也只好作罢。
“没事,倒杯水吧。”南宫影拨弄开洛瑾的长发,推推孩子,想来是太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时竟很是贪睡。
“瑾儿……吃药了!”南宫影唤他。
“唔……”鼻囊中飘散着苦味一时间很难适应。
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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