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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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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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怕了吧;说不定是头一回杀人。

书宁扶着他站起身,朝四周环顾一圈,神色很是坚定,沉声道:“得把尸体处理掉,不然迟早得怀疑到我们头上。”沈环环那里暂且不说,书宁有的是办法让她说不出来,但若郑家少爷死在后头院里,他们这些进过院子的都有嫌疑,周子澹便要头一个被怀疑。

书宁的镇定很快感染了周子澹,他也迅速恢复了常态,指尖渐渐回暖,呼吸也平顺了起来。起身朝屋里看了一圈,四下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竟果然被他翻出个大麻袋来。

“一会儿怎么出去?”书宁问。

外头园子里全是客,说不准就有人转到后边院子里来,倘若撞见他们俩抬着这么大包东西,如何能不生疑。若是遇着府里的下人,怕不是还要把他们俩当做顺手牵羊的小毛贼。

周子澹一脸冷静地回道:“芙蓉园我来过几回,大长公主素来只在东边靠湖的地方住,这边院子里只有个守门的,今儿怕不是也被招呼到园子里帮忙了。一会儿我把尸体背到西侧门,你让平安赶了马车去那里接应。西侧门口有棵歪脖子槐树,平安到了那里便晓得。”

也亏得郑家少爷挑了这么个清净地方,要不,只怕这会儿早已被人发现。书宁长吸一口气,点头应道:“行,你赶紧把人装进去,我出去打桶水把地上擦一擦,不要留下蛛丝马迹才好。”

周子澹虽然觉得书宁冷静得有些不像十五岁的闺阁小姐,但这会儿却不是惊诧的时候,低声应下,尔后便脱下外衣,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把郑家少爷的尸体塞进麻袋里。书宁在院子的台阶下寻到了一只盛水的大缸和打扫用的抹布,赶紧倒了盆水进屋擦洗地板。

屋里的血腥味儿愈发地浓重,书宁换了好几盆水,总算把地上的血迹擦去了大半,余下的却已渗入打磨光滑的石板中,书宁趴在地上擦得手指头都破了皮,却怎么也没办法把所有的痕迹全都抹去。

“无妨了,这血迹一时半会儿擦不干净,我们先把尸体弄出去再说。”周子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抹布,心疼地握住她的纤细的手。细长的手指间隐隐有血腥味儿,袖口上也被蹭上了不少血迹,“你手上都出血了。”

书宁不以为然地回道:“没事儿,一会儿有人问起,我就说不慎蹭到了墙上。”既然她手上出了血,袖口上的血迹便有了解释,倒省得自己特意弄个伤口。

事情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二人实在不敢再在这屋子里多待。书宁打开房门朝院子里左右观察了一番,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并未察觉到附近有人,方才朝周子澹做了个手势,让他背着尸体出来。

周子澹的身体恢复得还算好,手脚甚是利索,便是背着偌大的麻袋依旧健步如飞。到了院子门口,二人却是不得不分开。书宁去前头园子里寻平安,倒是没什么危险,可周子澹扛着尸体要跨过大半个院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书宁虽非多愁善感之人,但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头却忍不住一阵阵不安。

稍有不顺,此事便有可能败露,周子澹扛着郑家少爷的尸体若是被人逮个正着,日后便是想辩解也无话可说。

气氛忽然间变得凝重而深沉。

周子澹放下麻袋,咧嘴强笑,上前来拍了拍书宁的肩膀。手掌间的肩胛骨狭窄而瘦削,手指的一侧便是她雪白的颈项,犹如冬日里最甜腻的栗子糕,又仿佛夏天清冽的溪水,他忍不住想动动指尖轻轻触碰,才将将抬起一根手指,心里却又狠狠一撞,指头飞快地落下来,有热的温度从掌心缓缓传上来,灼得他的手发烫。

如果今儿被逮住了,只怕日后便再也见不着她了,看不见她明亮的眼睛和唇畔的笑,微微翘起的嘴角,和唇边调皮的小痣,更不用说和她站得这么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周子澹猛地一用力,狠狠将书宁抱住,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不怕死,许多年前从秦地逃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地牺牲的时候他没怕过,躺在益州破败的城隍庙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没怕过,无论什么时候,他面对死亡都是坦然而淡定的,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从容。

“宁——欢——”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等我回来。”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怕自己不能安然归来,那么,他今天所说的那些岂不是让她愈发地难过和内疚。所以他只能努力地咽下去,缓缓松开手,定定地看着书宁,点头,“等我回来。”

书宁表情如常地“嗯”了一声,迅速转过身去,沿着抄手游廊飞快地朝芙蓉园方向奔去。

待出了院子,她的呼吸才终于平静下来。她虽然有些迟钝,可刚刚周子澹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书宁便是再痴,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尤其是在这样危险而关键的时候。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慌了手脚,不然,周子澹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沈环环一直盯着后院门口,瞧见书宁飞奔而出,她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异色,心中暗骂郑家少爷没用,跺了跺脚,悄悄隐匿行踪,踱到附近的芙蓉树后,生怕书宁见了她要过来找她算账。

书宁眼睛尖,一瞥眼便瞧见了她,心中暗恨,若不是急着寻平安,兼着又怕把郑家少爷的事情抖出来,不然这会儿非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几分颜色看。心中冷哼一声后,又飞快地去了别处。

她在芙蓉园里兜了一圈,又问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人知道平安在何处。书宁心中焦虑,生怕周子澹到了西侧门无人接应,反被院子里的人发现。想了想,索性自己赶马车去接应他。

宁府的马车很是好认,书宁很快就从一大排马车中找到了自己原先乘坐的乌木马车。虽说这是她第一次赶车,可却半点也不觉得生疏,扬起马鞭轻轻地在马臀上拍了拍,马儿抖了抖蹄子,飞快地拖着车出发了。

马车沿着外头的围墙一路往西走,一边走,书宁一边睁大眼睛往围墙上头看,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工夫,才终于瞧见不远处从围墙里头探出来的歪脖子槐树。

到了地儿,书宁把马车停好,飞快地跳下车奔到侧门外轻轻敲了敲,却不见丝毫回应。

周子澹竟然还没有到!

难道果然出事了?是遇到了来客还是府里的下人?是不是被人逮了个正着尔后被扭送去了衙门?说不定还挨了打?若是被送进了牢里……

她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只恨不得翻墙进院去探个究竟。又生怕走岔了路没遇着他,反倒耽误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书宁只觉得头发都快被自己抓光了,忽地听得围墙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张张嘴竟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门后有人轻轻敲了敲,书宁手忙脚乱地赶紧上前也跟着敲了敲,门后立刻安静下来,很快地,忽又传出低低的声响,尔后“吱呀——”一声,门开了,周子澹背着麻袋面无表情地从门后闪出来。

待看清来人是书宁,周子澹顿时色变,又气又急地道:“怎么是你,平安呢?”

“我一时半活儿找不到他,生怕你久等,就自己赶了马车过来。”书宁不欲与他多说,赶紧招呼着他把麻袋扔上车,又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这里到底不安全,若是被人瞧见他们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公主府后门,难免会生出些疑心来。

周子澹也晓得轻重缓急,赶紧上了马车,想了想又钻出来做到外头,道:“哪有让你一个女孩子赶车的道理。你且进车里歇着,我来。”

书宁虽不愿跟个死人坐一起,却也晓得周子澹所言极是。她而今到底是宁府的千金小姐,一个姑娘家赶着马车在外头走,难免引人注目。好在方才一路过来时并不曾遇着什么人,不然,便是安全回了府,只怕也要被宁老太太念叨一番。

“我们现在去哪里?”马车一动,周子澹才想到这个问题,回头与书宁商量道,“要不,找个湖?”

“我们先回芙蓉园。”书宁却道:“我们若是就这么走了,难免引人遐想,日后郑家公子的事情败露了,恐怕会有人联想到我们头上。宁府的马车没人会上来搜,就把尸体先扔在车里,我们回芙蓉园转一圈。回头——”她皱起眉头想了想,低声问:“这郑家少爷穿的可是一身蓝衣?”

周子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会意道:“一会儿我让平安换身衣服骑马从后头走,故意闹出点动静来。”

让平安扮作郑家公子飞快地骑马打从外头过,日后郑家少爷便是“失了踪”,也不会有人想到是在这里遇的害。

车壁的小柜子里有平日里用来防寒的薄被,书宁很快翻了一条出来搭在麻袋上,确定并无纰漏了,这才放心。马车飞快地到了芙蓉园门口,周子澹把车停到最外头,书宁则跳下车,率先进了园子。

作者有话要说:笔力不够,写得一点也不惊心动魄,呜呜呜~~~~~

就不是写悬疑恐怖剧的料!

☆、第三十三回

三十三

芙蓉园里客人多,书宁和周子澹的短暂离去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有杨氏一直忧心忡忡;派了随行的下人在园子里寻了好几圈没瞧见人,险些报到大长公主那里去。而今瞧见书宁沉着脸回来;她这才吁了一口气;抚着胸口缓了缓,悄声抱怨道:“这小姑姑也实在太随性了;一声招呼也不打便消失小半个时辰,可把我担心得要死要活的。”

一旁的丫鬟杜鹃亦帮腔道:“可不是呢。便是有什么要紧事;好歹也来跟少奶奶招呼一声;这般不言不语地就走了;回头旁人问起;您都不知道回什么好。”

说话时;书宁亦慢慢近了,杨氏立刻换了一张担心的脸来,小声道:“小姑姑方才去了何处?侄媳四处寻了好几圈,也没瞧见您,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书宁本对杨氏并无恶感,只是一想到沈环环的恶毒手段,心里就膈应得慌,连带着对杨氏也没了好脸色,斜着眼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侄媳妇若是想知道我去了哪里,不如去问问你那个好表妹。”说罢,毫不客气地转身而去。

这是书宁头一回在杨氏面前不假辞色,杨氏顿时委屈得眼都红了,一旁的杜鹃护主心切,竟急着插嘴道:“少奶奶也是担心姑小姐,您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大家伙儿可担心得很。姑小姐怎么如此不讲理。”

书宁本已走了好几步远,闻听此言硬生生地止住了脚,缓缓侧过身来朝杨氏二人讥笑两声,道:“侄媳妇不愧是宁家长媳,连身边的丫头都如此不同凡响,竟敢对着长辈大呼小叫,真真地好教养。”说罢,冷厉的目光在她二人脸上缓缓扫过,杨氏脸色愈发地难看,欲开口说几句话来辩解,书宁却已决绝地转身,只留下一句话道:“我乏了,这就回去了。侄媳妇若是还想继续,就在这里待着吧。”

杨氏哪里敢让她一个人回府,若是宁老太太晓得她独自先行回了家,还不晓得要怎么想,府里的人更不知要如何编排她。于是赶紧让杜鹃去找沈环环,自个儿则赶紧跟上前去,追着书宁道:“我们自然也要一起回去的。对了,三弟不知去了哪里?”

话刚说完,周子澹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笑意盈盈地朝杨氏道:“大嫂找我有事?”

杨氏巴不得把书宁这颗烫手的山芋交到周子澹手里,赶紧道:“小姑姑说累了要回府,你赶紧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园子门口来接人。小姑姑精神瞧着不大好,回去的路上你仔细照顾,莫要累着她。”

周子澹义不容辞地应下,罢了又满脸关切地朝书宁问:“小姑姑可是被晒得头晕了?今儿太阳倒大,园子里人又多,叽叽喳喳的吵得脑仁疼,连我都受不住,干脆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歇了一阵。”

书宁面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不大好,哼道:“你倒是自在。”说罢,又冷冷朝杨氏瞥了一眼,讥笑数声,并不说话。

杨氏倒也不傻,见书宁今儿反常地对自己格外无礼,又想到方才书宁说过的话,愈发地肯定是自家那没轻没重的表妹得罪了她,一时间又气又急。既觉得委屈,又害怕书宁回府后寻宁老太太告状,回头便是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想,杨氏压低了嗓门,柔声致歉道:“环环不懂事,若是有哪里冲撞了小姑姑,侄媳代她替你道歉。小姑姑可千万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侄媳心里头也不好受。”

{“文}书宁只不作声,板着脸直挺挺地往外头冲。杨氏见状,心里愈发地忐忑。

{“人}因她走得急,杨氏甚至都来不及找大长公主道别,只得快步跟在她后头,生怕这个小祖宗一气之下要闹事。好在一路出了园子门,书宁除了板着一张气鼓鼓的脸之外,倒也没有旁的举动。

{“书}出了园子,书宁刚准备上马车,一旁忽地岔出一匹马来,犹如旋风一般挨着书宁的衣服擦了过去,亏得周子澹手疾眼快拉住了她,不然非得狠狠摔在地上不可。书宁顿时大怒,冲着那马背上穿酱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大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本小姐滚下来跪地磕头。”

{“屋}那肇事之徒却置若罔闻,“哈哈——”大笑一声,挥起鞭子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一记,马儿吃痛,愈发地跑得飞快,一溜烟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书宁气得直跺脚,随手拽住守在门口的一个护卫厉声问:“那个混账东西是谁?哪家府上的?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

护卫一脸怯怯地使劲儿往后退,一边躲避一边小声道:“小的不认识,不认识。”

“你不认识?”书宁大怒,随手抽出那护卫腰际的大刀,一挥胳膊便把那柄刀搁在了护卫的肩膀上,咬牙切齿地道:“连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对我不敬。你不说,是不是以为本小姐不敢动你。”说话时,手里的大刀微微往前一送,锋利的刀锋飞快地在那护卫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护卫又惊又怕,慌忙求饶,“且慢且慢,大小姐手下留情,那个……那仿佛是国师府里的小少爷。”说罢,又生怕她闹出事来后反害得他被郑家寻仇,又赶紧补充道:“小的……小的也不敢确定,他他走得急,小的没看清,只是依稀记得郑家小少爷今儿就穿着这一身。”

书宁的脸上愈发地愤恨,低声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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