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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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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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贵姓?”

“免贵姓武。”书宁问话的时候,老大夫也在偷偷打量她,目中似有诧异,又有不解,想开口问,又生怕唐突,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这位是——府里的二小姐?”

书宁“嗯”了一声,又问:“方才听武大夫说话,仿佛是府里的旧识,想来琛哥儿的伤都是您医治的。”

武大夫立刻警觉,目光微微闪烁,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是没错,不过三少爷的伤是怎么来的,老夫却是半点也不清楚。”

好一个不清楚!书宁看着他冷冷地笑,声音里有隐隐的寒意,“武大夫误会了,您是大夫,又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我怎么会问您这个。”她语音一顿,目光在小桃身上打了个转,小桃立刻低下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方才瞧琛哥儿身上的伤疤,颜色暗紫,伤口狭长,应是多年前的旧伤。琛哥儿今年才将将十七,他四年前才回的京,若是在京里受如此重伤,武大夫没有不知道的道理。那么,这便是四年之前的事儿了。四年前他不过十二三岁——”书宁说到此处,心里忽地一阵刺痛,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要对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武大夫脸上愈发色变,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夸赞道:“二小姐果然机敏,难怪京里都说您是天上的星宿转世呢。”京城里对于宁家二小姐忽然醒转的说法可多了去了,其中不乏有说妖孽附身的,当然武大夫不会蠢到拿这种说法给书宁添堵。

书宁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夸赞,继续道:“那伤口历经数年依旧如此狰狞,可想见当时的惨烈。琛哥儿真是受罪了。”说罢,她终于把目光挪到了武大夫脸上,咧嘴笑起来,“如此重伤,府里不找太医,却偏偏寻了武大夫专门给琛哥儿医治,想来您的医术比宫里头的太医们还要高明呢。”

武大夫闻言忙谦虚道:“二小姐过奖了,老夫只是个寻常大夫,不过于跌打损伤方面颇有心得,故府里才特意找上门来,旁的却是远远不如诸位太医的。”

书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指缓缓在宁照琛□在外的皮肤上滑过,低声道:“依武大夫看,琛哥儿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不待武大夫回话,她自个儿却先应了,“那伤口外表瞧着不大,却经年不愈,想来伤口极深,我琢磨着应是利剑所致,武大夫您觉得呢?”

武大夫连话也不会说了,附和着笑了两声,别过脸去,不敢看书宁的眼睛。

书宁见状心知从他口中问不出个结果来,果断地不再作声,低头看了看浑身包得严实却已然安睡的宁照琛,心里愈发地难受。

回了府里,听说宁照琛受了伤,下人们虽有些慌,却并不乱,立刻抬着宁照琛进了院子,又引着武大夫进屋开方子。书宁陪了一会儿,见宁照琛并无醒来的迹象,遂起身去宁老太太屋里请罪。

无论宁照琛是否有旧伤,今儿把他害成这样的终归是她,书宁段不至于把这事儿推到旁人身上。

宁照琛受伤的事儿还没传到宁老太太耳朵里来,所以书宁进屋的时候,老太太正笑呵呵地玩着叶子牌,一旁陪着的是宁绢和另一个身着银红色长裙的妙龄少女。见书宁进屋,老太太眼中一亮,笑着招呼道:“欢儿回来了,快过来帮祖母瞧瞧这牌要怎么打,今儿可输了不少了。”

“祖母这回可真是找错人了,”书宁苦着脸道:“这叶子牌我可是半点也不会,您若是真让我帮忙,今儿怕是要输得干干净净。”说话时,又朝宁绢点点头。宁绢赶紧起身行礼问安,“姑姑身子可大好了?”

书宁点点头,将欲说话,一旁的红衣少女笑着朝她弯腰致意,“原来这就是小姑姑,环环这厢有礼了。”

原来这就是先前被她打发出去的表小姐,书宁瞥了她一眼,沈环环笑得愈发地亲切又恭敬。

这姑娘相貌长得倒还不错,乌发红唇,媚眼如丝,行动时腰肢犹如杨柳扶风,分外婀娜。只是这样的美人书宁在宫里头不知见了多少,早有些腻得慌,加上早对沈环环也没什么好感,故对她的讨好没有半点反应,端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来,。电子书下载淡然地点点头,又朝宁老太太沉声道:“祖母,欢儿闯祸了。”

宁老太太早晓得她与宁照琛一起出府的事儿,闻听此言,只当是宁照琛那混世魔王又干了什么坏事倒哄着书宁背黑锅,当下笑着朝她招手道:“你能干什么坏事儿,怕不是琛哥儿哄你来的吧。无妨无妨,过来陪祖母说说话,祖母便不罚琛哥儿就是。”

书宁哭丧着脸,怎么也不肯靠近,老老实实地小声道:“是我不好,回来的时候跟琛哥儿闹着玩儿,害得他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了。”

“什么?三表哥怎么了?”老太太还未说话,那沈环环却是惊得霍地跳起身,一脸激动地冲上前狠狠拽住书宁的胳膊,厉声问:“三表哥他伤到了哪里?好好的,怎么会从车里掉下来。”

不止是老太太脸上不好看,便是屋里的丫鬟们都变了脸色,宁绢揪着手帕咳了一声想要提点她,那沈环环却仿佛没听见,依旧拽着书宁的胳膊不撒手。书宁当即有些恼,脸一板便要发火,一旁有丫鬟低声劝道:“表小姐莫要急,老祖宗在呢,三少爷出不了事儿。”

似她这般慌乱紧张,不晓得的,还以为宁照琛与她有什么首尾,不然,太祖母与嫡亲的姐姐都没开口,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来向自己问罪。

书宁冷眼瞅着沈环环,心里不免又想得深了些,宁府可不比寻常百姓家,规矩和礼数都比别处要讲究得多,这沈环环在府里住了大半年岂会不晓得这些,却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作为,若说没有旁的用意,书宁却是半点也不信。

宁老太太果然脸色不大好,冷冷看了沈环环一眼,尔后才朝书宁问道:“琛哥儿可是旧伤复发了,可曾去请了大夫?”

“小桃去请了个姓武的大夫过来,给琛哥儿上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宁老太太闻言面色略有好转,见书宁满面愧色,反柔声安慰道:“欢儿你也莫要担心,琛哥儿那是旧伤,稍有不慎便要复发,这几年都闹了两回了。有武大夫看着,休养些日子慢慢便好了。”说着话,又笑起来,继续道:“这孩子平日里总不着家,看也看不住,这回倒好,不得不守在家里头,倒省了我们操心了。”

宁老太太越是这般轻描淡写,书宁心里便越是有愧,想开口问宁照琛究竟如何受得伤,又顾忌屋里还有外人在,斜睨了沈环环一眼,没作声。

沈环环这会儿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咬着唇,涨红着脸不敢说话,时不时地偷看宁老太太一眼,眸中含着泪,欲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宁绢见书宁的脸色愈发地不好,生怕她发作,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哎呀,险些忘了屋里还有个帕子没绣完,母亲说晚上就要检查的。”

说着话,人已经起了身,笑着朝宁老太太告辞道:“老祖宗,左右小姑姑在,绢儿就不陪您了。”

宁老太太慈爱地点点头,道:“就知道你最孝顺乖巧,快去吧。”

宁绢赶紧应了,临走时却又上前拉住沈环环道:“表妹先前送我的那块喜鹊登梅的帕子绣得极好,我琢磨了许久,绣坏了好几块帕子,却怎么也绣不来。可巧今儿你在,可要好好教我才好。”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环环出了门。

待人都走远了,书宁才扁扁嘴,毫不掩饰地道:“祖母,这个表侄女我一点也不喜欢,心眼儿可真多。她若是再在府里头住下去,我们家琛哥儿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宁老太太扑哧一声笑,没好气地道:“你当琛哥儿的名声好得很呢?那孩子整天在外头惹是生非,一不读书,二不学武,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看,能有什么地方拿得出手?”

书宁对自家这个小侄子却是喜欢得紧,听宁老太太这般数落他,立刻有些不高兴,反驳道:“琛哥儿哪里不好了,人长得好看不说,人又聪敏,还知情识趣。而今年岁还小呢,再略大些懂事就好了。再说他又不是长子,不学坏就好了,府里有大哥大侄子们撑着,何必央着他也去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儿。”

宁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书宁的脑袋,笑着道:“你这孩子才几岁,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琛哥儿虽比你低一辈,可年岁比你还长呢。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不过陪着你出去了一趟,立刻就把你给收买了。”

“什么收买不收买的,”书宁使劲儿摇头,一脸正气地道:“我就喜欢他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藏着掖着,坦坦荡荡的。至于那些喜欢拐弯抹角算计人的,有多远便躲多远,看着就闹心。”

她口中那位喜欢拐弯抹角算计人的到底是谁,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宁老太太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哄道:“你大侄媳妇而今掌着府里的中馈,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书宁心里头到底还是有轻重的,闻言悻悻地应了一声,小声道:“祖母你放心,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懒得管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琛哥儿她也不能去招惹。”

宁照琛长得那么漂亮,若是被那沈环环给非礼了,岂不是太吃亏了。

趁着旁人都不在,书宁又问起宁照琛伤疤的由来,宁老太太叹了口气,一脸愧疚地道:“那还是在益州时的事儿了。琛哥儿自幼身子骨就不好,太医说北方苦寒干燥,不适合养病,所以他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益州老家养病。十二岁那一年,益州有些不太平,常有土匪盗贼出没。你大哥生怕他出事,特意亲自回了趟老家想把他接回来,结果还未到呢,就听到了琛哥儿被土匪抓走的消息。虽说后来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可他却受了重伤,在老家养了足足有一年,险些连命都丢了,便是而今,每每下雨的天气,伤口也总是痛。”

他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大的罪,便是表面的伤口愈合了,只怕心里头的伤却是经年难消,难得他而今总是满脸笑容,若是换了自己,只怕要终日以泪洗面。书宁越是知道得多,就越是对宁照琛心疼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就变天了,外头好大的风,窗户都哐哐作响,好吓人!!!

☆、第九回



也说不上为什么,书宁总觉得宁老太太所言有些未尽其实,宁照琛身上的确是四五年前的旧伤,但伤他的那柄剑可不是什么寻常土匪能有的,唯有剑身窄小,吹毛立断的利刃才能划出那样狭长的伤口来。

宁老太太既然这般说了,书宁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继续追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了白天的去向。起先听说她与琛哥儿一起去了东来楼时,老太太还只是笑笑,敲了敲书宁的脑袋瓜子道:“瞧瞧你们俩淘气的。”待听得书宁打伤了郑家公子,老太太的脸上顿时色变,急道:“这……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琛哥儿拉着我翻窗出来的。”书宁倒也不怕被老太太骂,搓了搓手,偷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脸上担心多过生气,心中愈发安定,继续道:“祖母莫要担心,当时场面混乱得很,我们又逃得快,没有被认出来。”

老太太气得直点她的额头,声音有些沉,“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淘气,琛哥儿也真是的,怎好带着你去那种地方。那酒楼里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你一个姑娘家,若是被人认出来,日后……”

书宁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任由老太太教训,好不容易等她说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来抚着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乖巧地承认错误道:“祖母您莫要生琛哥儿的气,都是我逼着他去的。这几日闷在家里闲得发慌,才非让他寻了个借口带我出去看热闹,结果还被我害成这样,孙女心里头实在难受得很。”

老太太最是心疼她,见她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里顿时软了,又想着这孩子无父无母没人疼,先前脑子又不好使,便是有她护着,却还是难免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年来竟是府门都没出过,难怪一门心思地想出去看热闹。

“行了行了,莫要难过了,祖母晓得你最乖。”老太太拍了拍书宁的手,一脸慈爱地叮嘱道:“日后若是再出门,定要多带些人在身边,祖母才放心。京里头最多的就是那些纨绔子弟,整日里招猫斗狗,惹是生非,你一个女儿家,可不好跟他们比。”

书宁拉着老太太说了一阵话,忽又想起路上遇到周子翎的事来,于是便借机向老太太打听,“祖母,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摄政王呢,不是都说他性子清冷不好女色么,今儿却瞧见他跟个姑娘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

“摄政王?”老太太闻言面上微诧,尔后却又摆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来,“那可真是好事,王爷今年怕不是有二十六了,换了旁人府里,怕是孩子都有好几个。摄政王若真想开了,太祖皇帝也安心了。”她说罢了,这才发现书宁一直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大笑着拍手道:“哎哟我的儿,你才几岁,那摄政王比你要大一轮儿呢。”

书宁却是半点也不害臊,歪着脑袋生气道:“他生得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来。”

宁老太太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好不容易等她止住了笑,才柔声哄道:“我的儿,你还小呢,祖母可舍不得这么早把你嫁出去。虽说摄政王模样儿俊,可一来年岁大,二来他心里头有人,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不成亲。祖母可舍不得把你嫁到他府里头受委屈。”

“咦——”书宁说不出心里头到底是酸还是好奇,睁大眼睛追问:“他有心上人?怎么没听说过?”

宁老太太捏了捏她的小圆脸,耐着性子解释道:“先帝以前给他赐过婚,定的是白家的千金。那姑娘生得可真是美,模样好不说,人品才学也都拔尖,只可惜命不好,婚事在定下不久,她就出了意外死了。之后王爷便一直未提过成亲的事儿,京里的人都说,他心里头还挂念着白家小姐呢。”

白家的小姐——想来就是今儿白天在酒楼里宁照琛提到过的那个京城第一美人,书宁却不晓得她竟与周子翎有过婚约,既见过那样的绝色,难怪旁人都瞧不上来。一念至此,书宁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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