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得了粮食,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只要熬过了灾区,越接近京城,情况也就越好。薛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先用萧家的粮食支撑着,等到有粮食可买的地方,也就不再需要萧家的帮助。
又行了几日,已经快要走出灾区。
这一日,休整的时候,韩氏实在是太闷,于是抱着成哥儿下了马车,在马车周围转悠了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薛家的家丁在打柴的时候,猎到两只猎物,收拾干净后,派了婆子送过来。那婆子是薛孟氏的陪嫁,早些年在京城的时候,跟在薛孟氏身边,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也见过不少贵人。一见到韩氏,那婆子就觉着眼熟。又听旁人称呼她为太太,想起了薛孟氏的猜测,那婆子果然就留了心。将猎物送到厨下,并热情的提出帮忙料理。人家一脸热情,总不能冷酷的将人赶走。再说了,要做那么多人吃的饭,厨下本来就人手不够。如今有人主动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婆子一边帮忙,一边同人闲话,不动声色的打听萧家的情况。厨下的人没那么多心眼,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都是些说烂的八卦,想来是没人在乎的。
那婆子打听完情况,也就告辞离去。
回到薛家车队,同薛孟氏还有薛老太太一说,萧家五房太太果然是韩阁老的闺女,倒是让薛老太太惊讶了一把。至于薛孟氏,则是半点不出奇。“我说什么,当初我就说那五太太肯定是韩阁老的闺女,你们还不相信。如今证明我说的果然没错。”
“你少说两句。”薛老太太皱眉不满,“是韩阁老的闺女又如何,你也说了,当年你们做姑娘的时候,就闹的不太愉快。看样子,人家也摆明了不想同你相认。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还巴巴的上前攀关系吗?”
薛孟氏笑了起来,“老太太,如今可不是我们薛家要上千攀关系,是他们萧家要攀附我们薛家。萧家根基被毁,还没王府追杀,这一路进京城,就是去投靠萧家大老爷去的。至于韩氏,死了男人,儿子还那么小,即便是韩家的闺女,又能如何。萧家已经败落,五房更是不如。这样的人家,我们也该远着点,免得沾染了晦气。”
“糊涂。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薛老太太不客气的说道,“萧家就算败落了,好歹还有个大老爷在。人家好歹也帮助了我们薛家,你远着点作甚?少给老身摆出这副样子来。再说了,这些日子看下来,萧家行事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不过好歹也是个百年世家,是有底蕴根基的人家。同这样的人家,即便不刻意结交,也不该得罪。更何况,若是同萧家有了来往,以后同韩家搭上关系也容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薛孟氏羞愧,“老太太教诲,儿媳谨记在心。都是儿媳糊涂。”
薛老太太板着脸说道,“总之你记住,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糊涂的话,让老身听到,定不会轻饶了你。去,将谨严叫来。既然确定了五太太的身份,以后同萧家打交道,还需要注意一二。”
薛孟氏心头不服气,不过是个寡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韩阁老的闺女,又能如何。她还是郡主的女儿,国公府的闺女,丝毫不比韩氏差。也就是薛老太太,总是顾忌这样,顾忌那样,活的忒不痛快。
韩氏并不知道薛家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过即便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迟早有这一天。
薛家连续两次在萧家这里购买粮食,等到第二次购买的粮食快要吃完的时候,总算走出了灾区。人困马乏,找到客栈,安顿下来,很快大家都进入了梦乡。这些日子以来,将大家都累坏了,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才好。
次日醒来,大家都不想动,只觉着浑身酸痛。于是萧家决定在客栈里休整个三两天。薛家同样如此。
萧明瑜让人出去打听消息,消息打听回来,多半是关于赈灾的还有关于朝廷同王府的战争。灾区那边,官府已经开仓放粮。对于流民,也都做出了妥善的安置。而在这次事件中,宁王周乾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很多人都在议论。
萧明瑜听后,与有荣焉,心头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接下来的消息就是关于中州那边的。战争已经打响,秦王府的军队势如破竹,竟然压着朝廷的军队打。这倒是让萧明瑜感到格外的惊讶。有好消息的唯独就是柴家军,挡住了王府的进攻。不过柴家军并没有进入中州地界,追着王府的军队打。因为柴家军还要防备在凉州的宁家军。宁家是王府的亲家,宁家虽然一直没动,但是态度格外的暧昧,柴家军不得不防备着宁家军在背后捅刀子。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层顾虑,所以柴家才不能放开手脚同秦王府干仗。
萧明瑜还得到一个消息,清河郡主同宁少堂成亲了,就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然后张风云的婚事也定下来了,果然是王府的三姑娘。张风云是彻底站在了世子周启这一边。还有消息是关于王府的,据说王府二公子同世子周启争抢得很厉害。并且二公子还利用萧家的事情,大做文章,攻歼世子周启。
世子周启站着名分大义,但是秦王爷本人更宠爱的是二公子周治,如今战争打响,这两兄弟的斗争也从地下转移到了地面上。
萧明瑜冷冷一笑,只想说狗咬狗,一嘴毛。这两兄弟翻脸是迟早的事情,端看秦王爷有没有老糊涂。
薛家来了人,说是置办了几桌酒席,请萧家过去。薛家盛情相邀,萧家自然要给面子。就连腿伤还没养好的谭氏也都出席。韩氏借口要照顾成哥儿,并且要为夫守节,故此让萧明瑜替她过去。萧明瑜有孝在身,本不想去的。不过薛家传话,说是知道萧家有孝在身,但是并不在乎。也准备的素菜,还请萧明瑜务必出席。
席面上,双方都有意活络气氛,故此这餐饭吃的算是其乐融融。
谭氏关注起薛家的两个未婚姑娘,长得真好,规矩也是极好的,若是能说给萧明桢做媳妇,谭氏越想越觉着可行。只是不知道薛家的家底如何,家里男人都是做些什么。可别为六七品的小官,要是那样的话,那真没结亲的必要。
因为不知道薛家的底,故此谭氏并没有在席面上提起此事,最多就是对这两位姑娘热情了一点,多问了几个问题。谭氏打算等到了京城,若是薛家家底子不错,这门婚事或许可以定下。
谭氏这心思无人知晓,大家都乐呵呵的。
薛老太太得知萧明瑜是韩氏的闺女,加上萧明瑜这段时间来的表现,薛老太太对萧明瑜的关注自然是最多的。今日萧明瑜依旧是一身男装,虽然没有男子的英武之气,却也有股子风流潇洒的味道。真想看看萧明瑜女装又是如何。
于是薛老太太就笑道,“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不过如今我们出了灾区,此去京城再无危险。萧姑娘也该放下肩上的担子,何不做女儿打扮。京城规矩大,萧姑娘如今倒是没关系。可是等到了京城,这样打扮是万万不允许的。”
萧明瑜含笑说道,“多谢老太太关心,等家里的事情都料理完了,我自会恪守闺中规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薛老太太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薛谨严从外面进来禀报事情,谭氏头一次看到薛谨严此人,当即问道,“这可是老太太的孙儿?”
薛老太太笑呵呵的,很是为薛谨严骄傲,自然想要在人前显摆一番。不过薛老太太做人信奉低调的准则,即便想显摆,也没显摆出来。只是笑道,“这正是老身的孙儿,这一路上,都是这小子在忙里忙外,安顿所有事情。要不是有这孩子陪在身边,老身可要累坏了。”
谭氏就笑道,“老太太有福气,有这么能干的孙儿,薛家定能兴旺发达百年。”
“哈哈,谢你吉言。”薛老太太无比高兴。
薛谨严并没有停留,禀报完事情后就退出去了。
谭氏久久才收回目光,好个能干俊俏的小子。再看看萧明琦,年龄上倒是相配,容貌上也是相当,若是能让薛谨严做自己的女婿,倒是比让萧明桢娶薛家的姑娘更好。只是还是那个原因,不知道薛家的家底子如何。所以谭氏也不敢贸然露出这个意思来。不过却越发热络的奉承着薛老太太还有薛孟氏。
薛孟氏出身国公府,顶尖家族出来的人,眼界自然很高,也理所当然的看不上谭氏的做派。而且萧家虽然说底蕴深厚,是百年世家,可是萧家历来都是半商半仕途,这样的人家,让薛孟氏是看不上眼的。对于谭氏的奉承,薛孟氏心里头受用,同时又很鄙夷。果然是商户人家,一点讲究都没有。
表面上,这餐酒席吃的其乐融融,一扫往日的阴霾。不过因为萧家众人都守着萧老太太的孝,故此并不饮酒水,酒席上面倒是少了点热闹。
酒席散后,大家各自回屋歇息。
谭氏叫来萧明桢,打听薛家的事情。一开始萧明桢没看出谭氏的意思,等话说到关键上,萧明桢也醒悟过来,“娘这是看上了薛谨严?”
谭氏笑道,“正是,那薛谨严一表人才,配明琦倒是足够了。就是不知道薛家的家底子如何。这些日子,你同薛家来往,可有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萧明桢一脸无奈,“娘难道忘了吗?我们萧家如今不比过去,我们的根基没了,萧家已经败落了,明琦的名声也不好,年龄也大了,而且如今还有老太太的孝在身上,等到出孝,年龄更大。这样的条件,娘想同薛家结亲,儿子以为不可。”
谭氏眼一瞪,“我们萧家的确是败了,这是没错。可是你爹还做着官啊,我们萧家还有点底子啊,等到了京城,一两年后,萧家就能起来。那时候给明琦定亲薛谨严,怎么不合适。”
萧明桢再次苦笑,“娘难道忘了吗,虽然老太太不是父亲的生母,可是照着朝廷规矩,继母过世,父亲也该丁忧守孝三年。”
“这是什么规矩?”谭氏怒了,“老太太过世,同你父亲有什么关系。老太太可曾养过你父亲一日?虽说是继母,那只是名分上的,情感上何曾有一点半点。你父亲可都老太君养大的。”
“娘同我说这些没用,御史也不管这些。老太太过世,父亲作为儿子,就该丁忧守孝。守孝三年,等三年后,父亲能不能起复,起复后官职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朝廷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父亲丁忧,他那位置定是要让出来的。届时我们萧家还有什么?除了宅子,一点银钱一点生意外,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同薛家结亲。”萧明桢苦口婆心,“娘,别再想这些了。还是想想,等到了京城后,该怎么做吧。父亲这些年,可是给我们萧家大房添了还些个孩子,还有父亲后院的那些女人,这些事情才是母亲现在该担心的。”
谭氏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灰,“明桢,你一定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你爹丁忧守孝。”
“没有办法,朝中御史可不是吃素的。逮着父亲这件事情,定会做出一篇文章出来。届时父亲就算是不想丁忧也不行,说不定还会被皇上斥责,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萧明桢没有夸大事实,他只是说了常态情况。
可是即便如此,已经将谭氏吓了个半死。要是萧茂林不做官了,那萧家大房还剩下什么。她的子女还有什么,还怎么说一门好亲事。
谭氏死死的抓着萧明桢的衣袖,“明桢,难道就没办法让你父亲不丁忧守孝吗?”
萧明桢沉吟片刻,说道,“只有一种办法,父亲可以不用守孝。”
“什么办法?”谭氏急切的问道。
萧明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皇上下旨夺情。”
谭氏跌倒,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萧茂林何德何能,怎么可能让皇上下旨夺情。“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父亲要是丁忧守孝,我们萧家可就全完了。”
萧明桢苦笑摇头,“除非老太太死而复活。”
谭氏也跟着哭笑,“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人将老太太还有你五叔分开。老太太没亲眼看到你五叔被杀,也就不会急怒攻心,气血上涌而亡。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桢,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萧明桢摇头,“娘,没有办法,父亲必须按照规矩丁忧守孝。不过中州那地方在打仗,倒是不用回乡守孝。”
谭氏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遇到这样的事情。别的也就算了,明琦的婚事怎么办。等我同你父亲出了孝,明琦都成了老姑娘。那时候还如何说亲?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明琦蹉跎下去吗?”
“娘,父亲不是在信里说,给明琦找了一门婚事吗?”
谭氏擦泪,“当初我就给你父亲去信,让你父亲退了这门婚事。家底子那样薄的人家,如何能将明琦嫁过去,岂不是委屈了明琦。你父亲肯定已经听我的将婚事退掉。就算没退掉,我也不会认这样的亲家。”
萧明桢不想再劝,“娘,你好好休息吧。离着京城还有几天的路程,这些天你好生休息。等到了京城,才有精力将家里的事情都接管过来。”
谭氏擦掉眼泪,“明桢,你说只要皇上下旨夺情,你父亲就可以不用丁忧。你父亲是没那么资格让皇上下旨夺情,可是韩家有资格啊。能不能请韩家帮忙,主要是请韩阁老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你父亲不用丁忧夺情,你看如何?”
萧明桢那脸色顿时就垮了下去,“娘,你若是想要害死全家,尽管去说。若是没这打算,儿子劝娘以后想都不要再想。这个念头是万万要不得的。”
“为何要不得。我们萧家同韩家是亲家,萧家垮了,难道韩家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五婶娘受苦吗?”
萧明桢严肃着一张脸,“娘,朝廷上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走亲戚,说好话。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御史弹劾,被皇帝下旨申斥,甚至被罢官。”
谭氏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
萧明桢继续说道,“韩家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五婶娘受苦。可是韩家即便要照顾,也只是照顾五房一家。至于大房同四房,同韩家有关系吗?韩阁老人老成精,凡事都看的明白,又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过分的要求。娘以后不要再提这个话,可别事情没办成,反倒是将韩阁老给得罪了。娘可要明白,父亲丁忧起复的事情,还需要韩家从中出力。得罪了韩家,只有坏处没有丝毫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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