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突然神色凝重起来,说话的声音也较之先前有了莫大的不同,严肃的表情和那深邃的双瞳之下,隐隐可以猜测出他口中的要事是有多么的重大。
“奴才定当不负老爷所托!”
“现在京城大小事务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下,不管东楼他们是否得以成功,老夫也觉得此事势在必行!去将御林军统领方玉阳叫来,说老夫有要事找他。另外,你派人拿着老夫的令牌前往城外东、西、南三大军营将风、马、万三位将军叫到此处!”
“是!奴才遵命!”
“且慢!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秘密进行,且不可以透露半点风声,都在……”
严嵩不忘再次嘱咐道,而那一双闪耀发亮的瞳孔充满了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或许到了这一刻,严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
正尧与靖王宁安一道,坐在船上正加速的往京城而回。因为前些日子又发生了几次地震,导致有部分道路造成了中断,走陆路从温州去京城的路也无法通行,无奈之下,只好走水路坐船而行。
结果一行就是七日时光,此时众人已然来到了天津卫港口,感觉也有些身心疲惫,于是便暂时停下来,准备歇息一下再出发。
天津卫,始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在南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现在的金钢桥三岔河口地方,史称“三会海口”,是天津最早的发祥地。唐中叶以后。天津成为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金代在直沽设“直沽寨”,元朝设“海津镇”,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明建二年(1400年),朱棣率兵经直沽渡河南下夺取政权,1403年改元永乐,天津这个名称出现于永乐初年。天津作为军事重地,于永乐二年(1404年)正式设卫,翌年设天津左卫,转年又增设天津右卫。
“卫”是明朝的军事建制,由指挥使统领。直隶于后军都督府。每卫士兵足额5600人,天津三卫士兵定额16800人。
卫的建制虽没有行政职权,但有一定的土地(城堡及屯田)、数量较多的民众(屯田的军士及军属)和政事(军政及屯政)。随着人口增加,商业发展,事务繁多,词讼纠纷发生,卫所已不能治理这个军民混杂的商业化城市,明廷在天津陆续因事设官、设衙,建学。或将外地官、衙迁津理事。
因而,到了此刻,天津卫已经是一处繁华的港口城市,来往商贾多不胜数。各国商旅层出不穷,也将天津卫的地位推向了更高的层次。
来到天津,距离京城也已经不远,正尧和宁安等人就着岸边的一处茶寮酒馆。简单的吃起饭来。
吃惯了江南一带的美食,来到北方吃一下当地的小吃,虽然吃起来口道差别还是有点大。但是也不乏是一种美食,却也其乐融融。
更有甚者,正尧倒是有了再停留片刻,欣赏一下周围湖光山色,名胜古迹的想法。
奈何饭没有吃到一半,却见靖王有些神色凝重的站起了身来,旋即从门口小跑进来一名佩刀武士。
只见那佩刀武士手里握着一只白鸽,神色慌张的直接往靖王跑了过来。
正尧的眼睛绝对是敏锐的,第一个便发现了不对劲,见靖王起身,立即站起身来,与柳彦、袁海云、张诚一起,跟着靖王迎了上去。
宁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这些人的阵仗,再加上之前已经吩咐过没有大事千万不要进来打搅众人吃饭这一事,更让宁安感到其中的不妙。
或许,那一只白鸽并非普通的白鸽。
“何事如此惊慌!”
靖王挺着胸膛,颇具威严地说道。
靖王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临危不乱,基本上没有表露过什么慌张的样子,即便以前遇到埋伏,甚至被山贼掳走,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似乎所有一切对于靖王来说,都不是问题,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迎刃而解。
或许这就是与身俱来的那种贵气,不论怎样,那种气势是无法泯灭的。
“回王爷!京城有急件,似有大事发生!”
说着,那身穿红衣长裤的武士立即将手中的白鸽摊开,旋即递向了靖王。
靖王闻言,轻轻地皱了皱眉,眼角微微露出些许鱼尾纹,随即缓缓地将捆绑在白鸽脚下的竹筒取出,放飞白鸽,从竹筒之中,靖王扯出了一小簇纸条。
看来这所谓的急件就是那还没有打开的纸条。
当然,白鸽送信在古代是一种很先进的联系方式,而严重与否都有特定的标注。只见白鸽脚下还有三颗红点,足以见得,这一份急件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嗯,你下去吧,本王和驸马自会处理。”
靖王并没有着急着将纸条打开,而是轻轻挥挥手,示意那武士离去。
武士没有做半点犹豫,颔首鞠躬之后,便恭敬的往门外而去。
随即,靖王便打开那纸条一看,只见靖王的眼睛顿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最初的镇定瞬间开始涌现出担忧之色来。
“王爷,到底发生了何事?”
正尧迫切的问道,直觉告诉他,急件应该是由京城送来的,一定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靖王神色更加凝重起来,沉了沉气,道:“严嵩开始有所行动,我们不宜在此久候!”
“什么?难道他知道了……”
正尧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按道理,严氏父子以及丰臣真武的死已经被他们封锁起来,并没有让任何人传出去才对,何以严嵩就开始行动了呢?难道他的情报网真的有那么强?
“这点本王不得而知,不过不管怎样,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京,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已经说过,严嵩是个有野心的人,要让他得逞,那嘉靖的性命当真堪虞了。
“那事不宜迟,马上起程!”
正尧也不再废话,立即转身,上前对宁安、安波尔沁等人交代一番之后,与柳彦张诚等人一道,先行离去。
出门之后,正尧一行人立即找来几匹千里快马,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直奔京城而回。
第二章 暗流涌动城内外
从天津卫到北京城路程并不远,再加上正尧等人急忙赶路,结果当晚便来到了京城的大门口,可谓是兵贵神速。
当然,走到京城门口的时候,正尧等人却并没有急于入城,而是在城门外的一处小客栈里面歇息起来。
正尧的心里很明白,京城里面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根本无法知晓,如果贸然进入,万一打草惊蛇,出了什么岔子相信谁也负担不起。
对于正尧的顾虑靖王也觉得确实有道理,那严嵩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到底他是否已经知道严世藩父子命丧温州城,这些都没有人敢肯定。
也因为这样,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在小客栈里坐了下来。
上好茶水,叫了一些小吃,然后便打发小二将门窗给关好,一众人便又开始商谈起来。
正尧抿了一口茶,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凝重地说道:“现在我们虽然已经到达京城脚下,但是可以猜想到京城里面此刻必定是波谲云诡,暗潮涌动。那严嵩早就狼子野心,到了这一刻,相信就要按耐不住。”
“嗯,正尧说得没错,本王也认为是这样的。所以才决定不贸然进城。严嵩在京城所拥有的势力我们一点也不可以小觑,虽然表面上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凭本王的直觉可以猜到这必定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对正尧所言,靖王不禁补充说道。
倒不是他们在危言耸听或者自己吓自己,而是到了这个份上,也有理由相信这些事情发生是有可能的。
现在的京城,俨然就是一个被禁锢起来的皇城,嘉靖根本就算是孤立无援。严嵩的庞大势力已经布满全城,已经随时候命,只待严嵩一声令下。或许整个大明王朝就会改名换姓了。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宁安的心里自然是担忧不已的,只不过宁安表现的还是比较镇定,俨然就是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
当然,以往在宫中的时候,宁安也经常替嘉靖分担各种政务,所以很多事情也都见怪不怪了。只不过现在事情很微妙,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且可能危及到嘉靖的安危,因而或多或少的宁安还是表现的有些紧张和不安。
“公主所言没错,现在情势危急。我们必须有全盘的打算才行。”
张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旁的靖王并没有说同样的话,而是撩了撩他那并不是很长的胡须,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正尧道:“既然驸马将我们叫到这里来,想必驸马还是有对策的,不如就把驸马你的对策说出来,看看我们该怎样应对。”
靖王一副看穿了正尧意图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能瞒过他一样。对此,正尧只是浅浅一笑。道:“对策谈不上,不过不瞒王叔,拙见倒是有的。”
“好啦三弟,你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了。有什么就说吧!”
柳彦也实在受不了正尧,不由地打趣说道。
正尧无奈道:“现在京城里面情势紧张,也不知道严嵩是否已经动手,因而我们断然不可贸然进入。为此。我认为我们应该兵分三路,尽可能阻止我们所猜测的事情发生。”
严嵩的野心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未知的是他何时才会出手。会怎样出手罢了。
“兵分三路?如何的兵分三路?”
靖王不禁严肃问道,严重闪过几许狐疑的神色。
周围的气氛也随着正尧的这一句话变得更加凝重起来,在急促紧张的呼吸之下,似乎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响。
正尧立即四周打量了一下,旋即放低声音说道:“为今之计,我认为首要的应该是悄悄混入京城之中,查探里面的动向,监视严嵩的一举一动,尽量在他没有行动之前将其阻止;其次,光是混进去还远远不够,毕竟严嵩势力庞大,连御林军也得听他令,所以尽快联系上戚将军俞将军等人,做好最坏的攻城打算;第三,严嵩罪行滔天,有必要将其罪行一一公诸于众,给他营造一点舆论压力,以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如此,到时候里应外合,相信严嵩是绝对跑不掉的!”
对于正尧所言,虽然并没有事无巨细,但是听上去,似乎也确实可行,这样一来,不仅有一个针对性的计划来对付严嵩,更可以在其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将其架空,在保证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达到保障嘉靖的安全。
虽然还没有行事,不过有了这个计划安排,那离成功也应该不远。
不论是宁安也好,还是靖王也罢,都觉得正尧所言很有道理,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嗯,那就由我和二哥先潜入京城,一有动向,立即给你们联系。至于联络戚将军、周边守城将士、鼓动百姓声讨严嵩一事,就有劳公主和王爷了。”
说完,正尧立马站起身来,看来也交代的差不多了。
然而宁安本想还说些什么的,不过她在这种时候也知道没有必要耍个性,于是不由地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靖王也没有什么异议,微微起身,点头道:“好!一切就按照正尧你的意思去办!你和彦儿潜入京城观察动向,不过一切要小心为上,切记不可因小失大,做事也当量力而行。至于我,我会联络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商讨勤王计划。而鼓动百姓一事,我想就交给张诚、袁海云和梁玉去办吧!”
“是,王爷!”
张诚等三人立即应声说道,倒是显出了无比的激情。
确实如此,这一段时间除了沈闷的赶路就是无谓的担忧紧张,人都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这样无不使人亟需待发。现在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那种来自心底的兴奋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好,就这么定了!公主,尔沁。你们就跟着王爷,也不用太担心,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将严嵩活捉的!”
正尧看得出宁安的心里无时不刻在记挂着嘉靖,对其的处境自然是担忧不已。为此,正尧便先给宁安一颗定心丸,让她不用再胡思乱想下去。
试想,如果连自己都自乱阵脚了,那还怎么去对付那狡猾的如同一只老狐狸的严嵩呢?
对于正尧的宽慰关切,宁安打心里明白,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声,而那灵动如水的眸子望着正尧,似是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一桌酒菜,并没有吃多少,交代好一切之后,正尧便于柳彦一道,直接出了门,往酒楼外而去。
“好了,现在我们就安心吃饭吧。这么好的酒菜,他们二人不吃,那可是天大的浪费!”
在正尧和柳彦二人离去之后,靖王再次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浅浅一笑,然后继续吃起饭来。
见靖王在笑,众人明白靖王也是说笑而已,一下子周围也轻松了许多。原本压抑的气息,也开始渐渐消失,仿佛那一团阴霾在头顶的疑云也即将消散开来。
“你们听说了吗。原来皇帝老爷子最近身患重病,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现在朝中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严嵩来处理了。”
“呵呵,你说的大家都知道,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倒是我有个内幕消息,你们肯定不知道!”
“内幕消息?什么内幕消息?”
“我告诉你们,我的一个表舅隔三差五的会给严嵩府上送菜,从我表舅的口中得知,原来现在的严府就只有严嵩一个人!”
“什么?只有严嵩一个人?那严世藩呢?还有他那不可一世的孙子严皓呢?”
“我听表舅说严世藩父子在半月之前离开了京城,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或许已经出事了!”
“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表舅靠谱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刚刚不是说了最近朝中的一些动向了吗?什么皇帝身患重病,我想一切都是假的,而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那是什么原因?”
“原因就是严嵩现在在‘挟天子以令诸侯’!”
“什么???这话你可不要瞎说,小心杀头……”
“我可没有瞎说,老实跟你们说了吧,我怀疑就是严嵩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遇到了不测,他才把心一横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然这几天城门口怎么多了那么多的护卫,进出城都要一个一个的检查?相信这一定又是严嵩的主意,恐怕……”
正尧和柳彦二人刚刚离开酒楼,并没走多远,二人却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只见这个时候,在路旁一棵大树下围了一大帮人,似乎有二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