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分属于少年的色彩,眼睛依旧还是单眼皮,鼻子微微垫高了一些,脸颊处打了侧影。
“好了!”她轻声道。
谨夜风这才转过身来,看到她的模样后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他左右看看并无其它的人,整间屋子只是明云裳和谨夜风,他咽了一口口水后道:“云裳?”
明云裳的眼睛一斜,用比较稚嫩的语气道:“从今往后,我姓季,名常,是表哥的远房表亲,因家境贫寒读不起书,所以一直做表哥的书僮。”她的声音像极了那些还未完全发育的少年的声音。
明云裳的身材在女子中不算太娇小,但是相对男子而言终是显得稍微矮小了些,她以前在宜城扮过成年男子,虽然没被认出来,但是容景遇却识得,如今保险起见,还是扮一个少年比较合适。这些事情,是她来找谨夜风之前就已经想好的。
而谨夜风是个书生,常年窝在屋子里读书,身子也较为瘦弱,个子并不比她高上太多,两人站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谨夜风听到她的声音明显异于方才女子轻柔的嗓音,一时间震惊无比,他忍不住问道:“云裳,你何时有这样的技艺呢?”
“表哥,请叫我季常!”明云裳赏了他一记白眼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再加上一条,那就是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
谨夜风看着明云裳的眼睛充满了惧意,这个少女和他所熟识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或许应该重新认识她了,当下张开嘴巴有些结巴的道:“季……季常……”
他的确有个远房表弟叫季常,也的确家境贫寒曾做过他的书僮,这个明云裳,心思细致的超乎了他的想像,不知怎的,就在这一刻,他竟有些怕起明云裳来。
明云裳咧嘴一笑,当即打开房门,却见几个书生还围在门外偷听,只是谨夜风租的房间甚大,方才说话的声音又都不大,那些书生并无武功,自是不可能听得到,她此番将门打开,那些书生措手不及,有些靠在门上靠的紧的,顿时便摔了一跤。
明云裳笑道:“见过听墙跟的,没见过像你们这种听墙跟的!我和我家表哥开个玩笑而已,大家不用太过认真!”
那些书生微愣,明云裳笑道:“我在老家是学戏的,许久没见表哥了,见他考试太紧张,给他开个玩笑放松放松,让大家见笑了。”
那些书生闻言忍不住往屋里望去,谨夜风的屋子虽大,但是一眼就能看到底,此时屋子里除了谨夜风和身着红衣的少年,再也没有方才丑陋的少女,他们不禁愣在那里。
谨夜风也是聪明人,走出来道:“家中表弟顽劣,让各位见笑了,打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那些书生此时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丑陋女子是眼前青衣少年所扮,那些存了看热闹心思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一时间觉得无趣,这才四下散去。
谨夜风的手心里却捏了一把的冷汗,他原本以为这件事难以化解,没料到明云裳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抹平,这样的机变之才,又岂是他所熟知的少女?
人群中人有人嘴角微扬,然后缓缓的退出了客栈。
郁梦离半卧在小榻之上,仲秋在旁侍候,侍卫付乔走进来轻声道:“世子,你让我查的人有消息了。”
“说。”郁梦离淡淡的道。
付乔笑道:“那当真是一个妙人,原来她的那副样子是扮出来的,我来的时候她去找谨夜风大闹了一场,说是谨夜风是负心郎,可是两人进屋后没多久她便出来了,没料到竟变成了男子,还是谨夜风的表弟!”
“仲叔怎么看这件事情?”郁梦离轻声问道。
“想来世子妃是有其它的打算了。”仲秋答道:“只是她此时找谨夜风的目的我却猜不透。”
郁梦离笑道:“有什么不好猜的,她在京中并无熟识之人,谨夜风文采出众,是今年夺冠的热门人选,她不过是想借他一分力罢了,这样的事情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她才能做的出来。”她的易容术他是见识过的,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的确是一绝,她要扮丑女,扮男子,对她而言实是一件极为容易之事。
仲秋微愣道:“谨夜风如今还是白衣,又没有去场面上打点一二,想要夺得状元之位怕是难事。”
郁梦离的嘴角微勾道:“这有何难?她想让谨夜风当状元,只要谨夜风真有那个本事,我帮她一把便好,也不算难事。”
仲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世子处理这件事情也许并不需要如此曲折,寻过机会揭了那人的真面目,将她迎进王府便是。”
郁梦离淡淡的道:“仲叔也说了,要寻个机会才好揭穿那人的真面目,如今的机会并不成熟,留着那人还有一些用处,在迎她回王府之前刚好借那人之手将王府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并拔除了。再则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大意,让她受了不少的苦,又岂能让她一个太过辛苦,她想要去做的事情,我自然要帮她做到。”
仲秋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郁梦离轻轻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派几个好手好生保护她。”
付乔领命退了下去。
正在此时,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温柔的女音道:“世子,喝药的时间到了。”那声音正是明云裳平日里说话的声音。
郁梦离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当下冷着声道:“喝什么药?都喝了这么多年了,病也一直未见好,那药不喝也罢!”
门被推开,低眉敛目的明云裳走进来道:“世子今日可有不快之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药都是要喝的,身体以紧。”她的手里端着一碗药,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郁梦离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我如今就如废人一般,云裳,你也见到王府里的事情了,如今你也算是有了自由之身,不如趁早离开吧!不要再受这些苦了!”
明云裳闻言将药放下,靠在他的膝畔道:“我曾说过,不管未来遇到多少的困难,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你已经够苦了,我想为你分担一二。”
她的眸子里满是坚定,这样靠着他曾是她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成了真,只想多靠一会,又岂会轻易就离开他?
郁梦离的眼底有一抹几不可见的厌恶,却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发道:“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傻的傻子!”
明云裳轻声道:“我愿意在世子的身边做那个不经事的傻子。”
郁梦离的眸光深沉,明云裳又道:“这是我亲自煎的药,赶紧趁热喝了,效果才好。”
郁梦离看着她端过来的药,药汁墨黑,他轻咳了一声,却伸手一把将药碗掀翻,怒道:“都说了我不喝,你日后不要再端过来了!”
那药汁滚烫,全倒在了明云裳的身上,她顿时痛的惊呼了一声,泪水险些便落了下来,郁梦离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似乎有些不忍之色,却咬着牙道:“不喝,不喝!要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明白!”
明云裳含着泪退了下去,一旁早有丫环上来打扫。
郁梦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深若大海,眼里的色彩却是任人都难以看的明白。
明云裳走出去之后,郁梦心在一旁看到她的那副样子,眼里满是冷厉之色,见她走到他的身侧怒道:“没用的东西!”
明云裳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又道:“这事若是再办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明云裳待他走远之后,眸子里满是浓烈的怒气,却又满是无可奈何,把柄在人的手上,她只能受制于人,有些事情纵然不太愿意去做,却也不得不去做,只是心里的那点小私心却终是有些欢喜,只是如今这左右夹击的事情放在了一起,她又满是无可奈何。
她原本存在心里的欢喜,此时已被痛苦代替,心里更是后悔当时的决定,只是事已至此,她早已没有反悔的能力,只是如今这般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又实在是不痛快。
她的眸光里顿时满是厉色,手也握紧了拳头,暗暗咬紧了牙,日后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将郁梦心等人一并除去。
她缓缓前行,却又遇见了满面春风的明云端,明云端看到她那副样子,当下掩唇一笑道:“世子妃这是怎么呢?又被世子把药倒在身上了吗?”
明云裳瞪大了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明云端,明云端却已不在理她,而是带着两个丫环离去,在离开的时候,心里又微微着恼,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蠢的,这些罪若是真的由明云裳来受,那才叫爽快,如今倒是可惜了。
明云端来到王府之后才发现,郁梦离远没有在宜城那么威风,在这王府里,虽然是世子,地位却并不高,相反她得到了郁梦心的欢心,在这王府里倒没有人敢小瞧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却更加的深沉了,明云裳从容景遇的手里逃了出来,依着她对明云裳的了解,怕是也会跟到京城来吧!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毒,明云裳,你最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二卷 明月朦朦知我心 第二章
考卷的优劣很快就被评定了出来,今年共取了一百二十八名进士,前三甲的考卷则放进了龙殿之中,天顺帝伸手打开那几份考卷,细细看了一番后心里一阵欣喜,他早前就听到大学士徐之畔说今年考生的水平整体极高,这前三甲更是不同凡响,他此番一看觉得果真如此,那些题目答的都极和当时的时事,都是极有见解之人。
只是三张考卷各有千秋,他一时间也难以取舍,正在此是,张公公走进来道:“皇上,万贵妃在殿前候着。”
“传!”天顺帝威严的道,嘴角却微微上扬,这个万贵妃是今年才进宫的,她极为聪明,不妒不争宠,平日里为人极为温和,而且有一颗极为细致的心思,虽不是学富五车之人,却也颇有些见解,于诗词歌赋上颇有些造诣,却并不参与政事。此时他心中难以决断,万贵妃来的当真是极是时候。
张公公退了下去,很快就带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的姿色在后宫之中不算拔尖,却别有一番特殊味道,乖巧灵动又不失温顺,极合他的心意。
万贵妃进来之后便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她今日着了一件粉色的宫装,头上只插了一只蝴蝶垂东珠的步摇,额间有一颗红色的痣,为她平添了三分娇媚。
天顺帝看到她行大礼心里更为高兴,他就是喜欢她不躁不急的性子,宫里的妃子很多在得到宠爱之后就很会忘乎所以。
他含着笑道:“快起身吧,那些虚礼日后就免了。”
万贵妃微微一笑应了一声,便缓缓的走到了皇帝的身侧,然后浅笑道:“圣上这么晚还在看折子吗?”
“这是今年前三甲的卷子,朕瞧着都不错,有些决断不下,不如你帮朕来决断一二。”天顺帝缓缓的道。
万贵妃轻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这算是政事了,臣妾可不敢给圣上拿主意。”
天顺帝笑道:“朕说这不是政事,只是和你一起赏识考卷罢了,且看看谁的文采更为出众。”
万贵妃抿唇浅笑,这才将考卷取来细细看了看,看完之后她看着皇帝道:“恭喜皇上喜得肱股之臣,依臣妾看,这三位的卷子都做的极好,而且文采那都是极佳的。”
“硬要分出好坏来呢?”天顺帝问道。
万贵妃微嗔道:“皇上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臣妾又哪里能拿得出主意来,只是瞧着这张试卷上的字较其它两份更加好一些,用词也更恭谨些,想来是个细心谨慎之人。”
天顺帝细细一看,还真如万贵妃所言,当下微笑道:“爱妃也是个细心之人,而朕也最是喜欢思虑周全的臣子。”当下取过朱笔,在试卷上题了“状元”两字。
万贵妃微惊道:“圣上,这只是臣妾的妄言,若是因此定了状元,要是传出去,臣妾少不得被御史说成是妖妃乱政了!”
天顺帝笑道:“你啊,做事就是太过谨慎了,这里只有你和朕两人,不会有人知晓,再说了,这也是朕的意思,和你可没有干系!”
万贵妃这才起身谢恩,她斜眼看了试卷上的署名:宜城考生谨夜风,她微低的眼里满是高深莫测,皇帝的眼里却满是欣慰,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一场试探,他虽然喜欢万贵妃却因为在极们之上对任何人都存了三分疑心,这三张试卷中有一人是万贵妃家中远亲,她却并没有为那人说话,只是实事求是说出她的观点,而谨夜风和万贵妃更没有半点干系,这样没有半点私心的妃子当真是难得。
三日之后,便是放榜之期,谨夜风早早就带着明云裳和秦解语去了放榜的地方,只是他们早,还有人更早,三人到达时,那里已被围的人山人海。
对明云裳而言,这一场事只是谨夜风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早上跟来的时也是一边打呵欠一边慢慢走,倒把谨夜风急的不轻。只是看到那些疯狂而又焦急的考生时,她隐隐有一种多年前高考放榜前的焦燥。
辰时未,发放皇榜的太监便带着小太监将前去张榜,张榜前,依着苍澜王朝的惯例,要先将榜单唱一遍,当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的时候,聚集了数百人的广场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当太监念到名字的考生时,欢喜的声音例在场上炸了开来,没有念到名字的则个个绷紧了神经。
明云裳并未将所有的一切都押在谨夜风的身上,更存了几分看谨夜风笑话的心思,此时看到场上所有人的紧绷的神经,终究是觉得他们的表情太过可笑。
谨夜风站在她的身边,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一颗心狂乱的跳着,很快太监就将今年新科高中的进士的名单念了出来,只余前三甲未读,谨夜风的心里则更加的焦躁了,大冷的天,他的额前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秦解语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一个硬如石头的大饼。明云裳最初以为他是真的节约所以才舍不得丢掉那已经发硬的大饼,一番相处下来之后,她才知道这个男子根要就是一个大饼狂,最爱吃硬如石头的大饼,他通常会到大街上一口气买上十几个大饼,都不是当时就吃,而是等到硬如石头一样才开始吃。
明云裳对他的这个习惯表示万分无语,见他平日里除了吃大饼之外很少吃其它的食物,她都有些担心他会因此营养不良,哪天饥饿而死。
只是秦解语虽然精瘦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