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有些惭愧,学艺不精,这么明显的症状了,他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昊彦看着低头一脸愧色的昊臻,温柔的笑了笑,“三哥没事,恐怕真是半年带兵打仗,突然闲下来了,不适应了,放心,没事。”
“三哥,要不通知幻雪……”
“别跟朕提她!”昊彦突然吼出口,方才脸上的温柔瞬间变色,只剩下深深的愤怒。
“三哥……”
昊臻看着突然勃然大怒的三哥,退后了两步,隐隐有些害怕。
三哥从来不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
就连他用假幻雪骗他,他也没愤怒过。
可是现在,他说了什么了?
他仅仅是提了幻雪的名字好不好?
自从三哥凯旋归来,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不对,或许该说,他只针对幻雪的态度变了。
沁雪殿彻底封了,牌匾也摘了,所有与幻雪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就连三哥从来不离身的玉佩,都再也没见过了。
三哥和幻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昊彦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吓着了昊臻,揉着额头,叹了口气道:“昊臻,去看会儿书,我想静一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一提起幻雪,他的心头仿佛就有一股火儿,压也压不住。
全是愤怒,全是恨。
最奇怪的是,居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恨,仿佛那恨是扎根在自己心底的一般,不需要任何理由……
昊臻乖乖落座于一旁的桌子边上,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偷偷打量着昊彦。
百思不得其解,三哥和幻雪,怎么就那么波折呢?
吉安突然进来,禀报道:“皇上,太傅求见,似乎很急切。”
太傅?
昊彦一愣,太傅已经半年多都没上过朝了,他也没多大在意,这个时候怎么跑来见他?
“宣。”
话音刚落,太傅已经跌跌撞撞的跑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一张苍老的脸上尽是慌张,“皇上,皇后……难产……”
太傅所求
皇后?
昊彦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算起来,也差不多是日子了。
不过太傅不提,他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了。
说句没良心的话,皇后难产,来找他做什么?
虽然皇后肚子里确实是他的孩子,但是难产,他也没办法不是吗?
“内务府亏待皇后了?”昊彦也就只能想到这一点了,不过不太合理,他虽然不理皇后,但也没收了她的权利,内务府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克扣皇后的东西。
“没有,宫女太监产婆都已经去了,用具也是早已准备好了,可是……”太傅一脸为难的说道,说到最后,居然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
“派御医去,朕不介意。”
按理说后宫的后妃产子,身为男子的御医是不能去的,但是昊彦真的不介意,那个连面目他都不记得的女人,他还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
更何况,太傅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却没想到太傅仍然不肯离去,深深磕了一个头,“皇上恕罪,老臣已经自作主张,宣了御医前去……”
昊彦有点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与太傅之间有隔阂,但是,太傅始终是他的恩师,他有今天,太傅功不可没。
他平日里对太傅还是恭敬的,什么时候让太傅对自己行过这么大的礼?
忙起身,上前搀起太傅颤抖的身体,问道:“御医怎么说?”
太傅紧紧抓着昊彦的胳膊,嘴唇动了动,才哽咽着说道:“御医说,皇后数月来郁郁寡欢,以至于身心受损,加上略有小产之势,恐怕……恐怕……”
太傅似有话说不出口,仍在挣扎。
“太傅,朕这半年来领兵在外,确实无法照顾皇后,在这,朕给太傅赔礼了。”昊彦真诚的说道。
他临走的时候嘱咐过昊臻,别再去找皇后的麻烦,这一点,他已经尽力了。
至于皇后郁郁寡欢,他也无能为力,虽说孩子是他的,但是……
“御医们都已经束手无策,请皇上念在老臣一生为国效力……”
话没说完,坐在一边静静听着的昊臻突然举起手边的茶盏,将右手平放在桌子上,重重的向下砸去。
瞬息万变
砰地一声,昊彦忙转头,只见茶盏仍旧被昊臻的左手抓着压在右手上,已经碎成片。
可见劲力之大,可见决心之坚定。
“昊臻,你这是干什么?”
昊彦一把抓过昊臻的右腕,烫伤暂可不提,昊臻仿佛是使了最大的力气砸下去,血肉模糊,断裂的指骨清晰可见。
这是怎么了?昊臻这是突然发的什么疯?
昊臻咬着牙,倔强的看向太傅,“太傅,本王的手伤了,太傅不用再为难皇上了。”
右手止不住的颤抖,钻心的疼让昊臻生生咬破了嘴唇,但是,他宁可废了这只手。
太傅抬手指着昊臻,又指着昊彦,气得全身发抖,“你……你们……”
昊臻猜想的没错,太傅确实是来找昊臻前去的,宫里的人都知道,明王殿下的医术比宫中的御医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御医前去,有辱没皇后之嫌,但是,明王若去了,可就是辱没了明王。
不仅仅有叔嫂嫌隙,辱没皇族,那可是天大的忌讳。
然而太傅也是没办法,他一生只有一个独女,虽贵为皇后,不得宠也就罢了,这关系到性命的事,太傅也只能豁出去了。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恭敬的跪在门边,“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产下一位皇子,而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小太监的话传入太傅耳中,如惊天一声霹雳,轰然炸响,太傅退后了两步,身子渐渐软倒。
“来人,将太傅送回太傅府好生安置。”昊彦不由大声吼道。
“御医都在哪?”
“回皇上,御医现在都在栖凤宫中。”
昊彦二话不说,抱起昊臻运起轻功直奔栖凤宫。
“昊臻,为什么要这样,你的手有可能就此废了你知不知道?”
昊彦又心疼又气恼的看着昊臻已经渐渐肿起的右手,昊臻一身精湛的医术,全都靠这只手,他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
昊臻忍着疼,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三哥,昊臻要是碰了那个女人,估计三哥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昊臻了。”
比起三哥,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你不愿意,三哥绝不会为难你,三哥是皇帝……”昊彦急切的说道。
右手已废
昊臻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虚弱的说道:“就因为三哥是皇帝,昊臻才不能陷三哥于不义。”
太傅是三哥的恩师,如果三哥拒绝,这忘恩负义的骂名恐怕就要留于青史了,而他则不然,他只是个闲散王爷,名声本就好不哪去,他不介意。
昊彦抱着昊臻一路飞奔至栖凤宫,“御医,都给朕出来!”
殿内本就没什么事了的御医闻言鱼贯而出。
“臣等……”
“住口,快来看看!”昊彦勃然大怒,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
御医们忙起身,围着昊臻仔仔细细端详着他右手的伤口。
一炷香时间,昊彦却觉得似乎快要耗尽一生了。
昊臻坐在椅子上,左手紧紧搂着昊彦的腰,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三哥的安抚与心痛,止不住红了眼眶。
“启禀皇上,烫伤不严重,这瓷器的割伤也无大碍,只是这断骨……请皇上恕罪,明王殿下的右手多处手骨碎裂,臣……无能为力……”御医院院正无比惶恐的说道。
“只是外伤朕还用你们看吗?留你们何用?!”昊彦气急了,但是……
“昊臻,你可有法子?教给他们……”昊彦突然想起,就算昊臻的手不能动,所学还在,指挥御医也可以。
昊臻艰难的一笑,“三哥,不必费心了,这手,昊臻心里有数,已经……废了。”
“你……你要是不愿意,伤了也行,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昊彦又气又心疼,又不是孩子了,做事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三哥,昊臻怕的是,留下这只手,后患无穷。”
他也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死了,他怕的就是皇后万一只是落下什么顽疾,太傅再一次次为难三哥,索性一劳永逸。
御医忙忙碌碌的处理着他们能处理的伤口,昊彦抱着昊臻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头,心痛的无以复加,“真是个傻孩子。”
医术是昊臻唯一热衷的东西,可是现在,却为了他,生生毁了右手,那就意味着,把自己唯一的理想给了他,做了成全他仁义的祭品。
昊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幽幽睡去,昊彦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看着他缠满白布的右手,心中刺痛着。
突然,昊彦似乎想起了什么,君影当年被凌鸿捏碎了手腕,幻雪还是医好了……
快步行至桌案,写下一纸国书。
“柳,速将此国书送至姜国,务必将幻雪尽快带来,昊臻等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似乎只有幻雪那里还有一线希望,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对不会放弃。
他心中对幻雪的恨意仍在,却又期盼着能见到幻雪,两种情绪截然不同,仿佛在脑海中抗争,让他的头阵阵眩晕。
幻雪,不管你对我如何,对昊臻,希望你还能有一丝情谊。
您是大爷
翠绿的竹林随着凉风轻轻摆动,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竹林深处,一间翠绿的竹楼若隐若现。
竹楼前放着矮矮的竹桌竹椅,意境颇为深远。
竹椅上慵懒半躺着一个身着飘逸黑袍的年轻男子,一头墨发随意披散,中间夹杂着丝丝银光。
优雅端起桌上的酒杯,细细品着,悠然自得。
一双锐利冷酷的眼睛微微眯起,偶尔闪动着戾气的光芒。
竹林外缓缓走近一个艳红的身影,在翠绿的竹林中,显得分外扎眼。
艳红身影看见黑衣男子如此悠哉度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慕容,你真的把我这里当客栈,把自己当大爷了?”
黑衣男子自然就是慕容子峥,而数日前救了他的翠绿身影,如今就是那一袭艳红,冯玉尧的颜色,永远色如其人,张扬洒脱。
慕容子峥缓缓放下酒杯,撩了撩眼皮,漠然说道:“我走。”
说着就起身,直向竹林外走去,没有丝毫作态,更无流连之意。
冯玉尧上前就要抓他的手腕,慕容子峥一侧身躲开,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了,我错了,我认命,您是大爷,我是您家奴才,大爷,别生气了,吃饭吧。”
冯玉尧俊美的脸上全是惆怅,鸠占鹊巢,还给他脸色看,他才是主人好不好?
自那天救了慕容子峥,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奴才,伺候吃喝,帮他疗内伤,一向有洁癖的他连温泉都让出来了了,还要怎么样?
不过,有一点遗憾,慕容子峥的性情变了。
他们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当时的慕容子峥,干净清澈,温文儒雅,时时刻刻脸上都是真诚的笑意,让人不由得身心俱暖。
但是看看现在,活脱脱一个大冰块,浑身还散发着丝丝邪气。
对此,冯玉尧也无可奈何,练功走火入魔他能帮忙,但是,慕容子峥有的是心魔,他只能帮助压抑。
更何况,自从慕容子峥内伤好了以后,就连碰都不让碰了。
慕容子峥没有内力,他也不敢用内力伤了他,但是慕容子峥身手好的令他惊讶。
一开始他也要战上数十个回合才能制得住他,再后来,慕容子峥居然摸清了他的武功套路,想制住他,没戏。
仇人很多?
好在竹林的环境确实适合养心,再加上慕容子峥自己也会克制,不继续恶化了,冷就冷点吧,他也没更好的办法不是嘛。
慕容子峥重新坐回椅子上,优雅的夹起桌上的饭菜,完全目中无人。
冯玉尧翻了翻一双媚眼,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可是已经见识过了,慕容子峥现在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万一说错了什么刺激了他,以他的身手,拆了这竹楼都是小意思。
他全当是上辈子欠了幻雪的,净帮她救一些恩将仇报的人。
“慕容,你确定你不是失忆了?”冯玉尧小心的问道。
慕容子峥停下手,看了看他,眼神暗了暗,“没有。”
要是真能失忆,他还真想尝试一下,有些事,忘记了反而是幸福。
包括那些话,如果幻雪不说出来,他甚至会感激她。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失忆,但是轮不到他,更没有后悔药。
他有时也想,为了几句醉言,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但是,他开解不了自己心里的结。
他可以跟幻雪嬉笑怒骂,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
他一直喜欢幻雪的直来直去,甚至有时与她斗嘴她出言不逊,他都能甘之若饴,因为他知道,幻雪面硬心软,说出来的话听着刺耳,但是那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只是,听到幻雪那一席话,绝对不是斗嘴,而是猜忌,甚至,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如果这样自己还能平静的对待她,他是不是就活得太卑贱了?
然而,不管是不是顾忌自己卑贱与否,打心里的愤怒,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心欲静,但是平静被打破,他,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慕容,你认识楚嫣然吗?”冯玉尧想起他在城中收到的消息,突然问道。
“她在什么地方?”慕容子峥平淡无波的面孔顿时掀起波澜,但是却不是熟人重逢,却像是……
“慕容,你的仇人很多?”怎么看慕容子峥也不像个小肚鸡肠处处记仇的人,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他可不敢保证。
走火入魔,心智会改变,也是正常。
“我在问你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东华国天牢,据说她在两国交兵之时企图行刺端木昊彦,被抓获后一直压在天牢里,似乎有些日子了,端木昊彦一直也没……喂,你去哪?”冯玉尧说着,就见慕容子峥突然起身,直向竹林外。
“竹林内布阵了,你出不去。”冯玉尧提醒道。
“你每天出门,早就看会了。”
他的阵真的那么简单?
不可能,八卦玲珑阵,他当日学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慕容子峥看看就会了?
国书相邀
“魅云,传信给凌鸿,从现在开始,捷堂暂时由君影代理,还有,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给君影分派个人任务。”
幻雪利落的吩咐着,算算差不多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一到了能走的时候,她就尽快去,就算慕容子峥不在,她独自一人,也要放手一拼,所以这段时间,她必须周密的计划,不再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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