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朗的身影站定在安庆王旁边,居然是抓到过幻雪的中年人。
齐莫定身站在一边,除了帮安庆王挡了一剑,并未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在一旁保护。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侍卫们纷纷放下举着刀剑的手,有齐莫在,谁还能伤得了安庆王?
幻雪一看到齐莫出现,暗叫糟糕,有他插手,自己想脱身都要费一番周折,更何况还要带着个闹别扭的。
伸手点了君影身上几个穴道,制住了他的行动,转头对上安庆王。
“王爷,我们做个交易。”
安庆王早让人搬了椅子,看着这一场露天表演,虽然自己身上有点伤,不过,比起这表演,那点伤确实让他无法上心。
安庆王闻言一挑眉,“那就得看本王的心情了。”
人证物证俱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要不留下什么痕迹,只有灭了他一府的口,料她幻雪再强,也断没有这个本事。
“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那日我在书房见到的东西也当做没有。”幻雪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拐弯抹角。
“哦?”安庆王似乎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本王如何相信你?”
这刺杀的事,过个个把月的就不能老生常谈了,也就是说是有时效性的,但是她手里拿的证据可就不一样了,随时都可以让他身败名裂,脑袋搬家。
“王爷没得选择。”一句话,言下之意,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今天如果安庆王下令要追究,那她就拼死也要将证据呈到皇上面前,大不了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过。
安庆王挑了挑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本王从不受人要挟。”一双与昊彦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明显告诉她,玉石俱焚?来啊,谁怕谁?
幻雪瞪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安庆王,暗自咬了咬牙,安庆王一直没有动手拿人,想必就是在等合适的条件。
“那王爷有何提议?”索性问得直白,她的条件既然打动不了安庆王,想必她手里,必有安庆王想要的东西。
安庆王眼睛一眯,笑嘻嘻的一扬下巴,指了指幻雪身后的人,“本王要他。”
上辈子欠你
幻雪感觉到君影的身体哪怕是被点了穴,仍然微微一抖,一股怒气从君影身上弥漫开来,她能深深感觉到君影如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几滴血从脸庞边上落下,抬头一看,君影嘴角猩红,鲜血正从紧抿着的嘴边汩汩流下,一张脸也红如烈焰,面容有些扭曲,一双快要崩裂的眉目狠狠地瞪着安庆王。
赶忙封了君影的内力,有些事想不到就不行,本来是怕封了君影的内力,一会儿万一说通了他,自己又不好带着个没武功的人离开,谁知道安庆王居然还有心思刺激君影,让他硬是气得气血翻腾,内力在体内乱撞。
幻雪现在不是后悔没有封了君影的内力,有没有哪个穴道管听觉啊?这安庆王说出来的话实在快把君影活活气死了。
还没等幻雪回答,邪恶的声音再度响起,“你陪本王一夜也行。”
“你做梦!”幻雪想也没想一声怒喝。
顿时,她对君影的心情终于有所理解,甚至感同身受,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几乎快要气死君影的怒感。
这不仅仅是侮辱,这是一种被人握于股掌中肆意玩弄的感觉,是无尽的耻辱,是滔天的愤怒,是尊严被践踏的感觉。那一瞬间,自己恨不得有颗导弹,直接将安庆王,连带他这群乌合之众还有这肮脏的王府,一齐炸成灰烬。
条件,她见过五花八门,但是没见过这么下流无耻的条件。
“看来要各凭本事,大不了鱼死网破。”幻雪沉稳冰冷的开口,身上浓重的杀气顿时铺天盖地的向四周围涌去,幻雪和君影是一样的人,他们可以遭受挫折,可以忍受酷刑,但是,侮辱,就必须付出代价。
说完,缓缓抽出匕首,作势便要动手。
齐莫突然弯下腰,在安庆王耳边耳语了一番,声音很小,幻雪的耳力居然也没有听清。
“此话当真?”安庆王一脸狐疑的望着齐莫。
齐莫点点头。
安庆王转头看了看已经成了自己笼中之鸟的二人,顿时一脸的扫兴,挑眼看了看幻雪,“本王接受你的条件。”
说完,挥了挥手,侍卫全数散去。
幻雪警惕的看了看齐莫,不知道他对安庆王说什么,让安庆王放弃了想法。
不过,见好就收,一看侍卫退去,幻雪也不迟疑,一把拽过君影,一弯腰,愣住了。
直起身,没好气的看着嘴角依然流血横眉立目的君影,怎么?我还得背?
气恼得摇了摇头,背起全身绷得僵硬像个冰块一般的君影。
君影,我幻雪上辈子肯定欠你的。
好好活着……
宁王府今夜又难宁静,一路上,所有人都躲着二人远到不能再远。
昊彦看到两人安全回来,也就放心了。
虽然两人均是一脸怒气,虽然幻雪又一次将君影背回家,不过,没出事,他就不过问,幻雪做事,自有分寸。
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君影确实需要好好开导,不然,一身不俗的武艺加上满腹的精湛谋略,就让这死心眼给埋没了。
下人们可没想着是开导,上次是宁王殿下惹了幻雪小姐,君影已经被打得几天出不了门,这次是他自己惹上,不知道他的小命等会还在不在。
看看,就连宁王殿下也不去凑热闹。
瞬时间,君影房外百米之内绝无人烟。
看着一门心思仍想冲破穴道夺门而出的君影,幻雪挫败的揉了揉额头,昨夜精力耗费太严重,还没有完全恢复,又经这么一折腾,她已经感觉头晕脑胀,耳鸣声声,实在不想再理会他了。
但是,一看见君影仍然慢慢流淌着鲜血的嘴角,她就知道,不能不管,不然,君影很有可能被后世载入史册,一个被活生生气死的人。
她和他是一类人,不光是经历,就连性格,也像得出奇。
她能明白他心中所有的骄傲及苦痛,就因为这样,别人不会心疼他,她会,虽然她冷情冷性,虽然她并不善于关心别人,更不善于开导人。
君影比她小,她没感受过骨肉亲情,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已经把君影当成了弟弟,在她眼中,君影只是一个倔强死心眼的孩子。
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大孩子,幻雪实在束手无策。
“君影,我是女人,你也该心疼我才对。”幻雪头一次这么无奈的开口,虽然这家伙软硬不吃,但是,软的比硬的可能好些吧。
试探,她也只能试探着来。
她所学的心理学,都是找出人的心理弱点,从人的一举一动揣测他们内心最深层的秘密,可不包括开导人这一方面
君影的眼睛仍然古井无波,显然,幻雪好不容易出口的软话,别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就没从耳朵经过,气得她都要七窍生烟,但又不能扔下不管。
索性,咬了咬牙,心一横,一把将坐在床头的君影揽过来,抱在怀里,她不习惯有人近身,这一抱,倒是把自己抱僵硬了。
她也算是孤儿,她知道孤儿的期待,期待什么?无非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管是朋友的,还是亲人的,还是爱人的,就像是她,明知不可以,但是仍然留恋昊彦的怀抱。
他们的愿望看似很简单,但是作为孤儿,又是杀手,这个愿望却是比登天还难。
况且,君影是个男人,他的骄傲,怎容别人施舍给他温暖?
她不是施舍,她是发自内心想带给这个让他心疼的大孩子一丝温暖,虽然她本身也是个冰冷的人,同样需要别人给予温暖。
轻轻解开君影的穴道,感觉到他身子一颤,逐渐软了下来,不再挣扎,不再抗拒。
“君影。”幻雪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击打在君影的心上,“无论如何,人,要先对自己好,对自己好,才能有骄傲的理由。”
君影很像一年前的她,看惯了生死,清傲孤绝的藐视所有生命,甚至就连自己也包括在内,生无可恋,或许不能这么说,只是参透了生命最美的真谛,拼命地活着,并不是怕死,只是不想窝囊的死去。
“你我都不再是杀手,那就等于再活一世,新的开始,君影,记住,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幻雪的声音越来越疲惫,低哑到甚至听不清楚,她不得不使用催眠术,将这个信念强行灌注到君影的心中。
她看惯了太多生生死死,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她无比珍惜这里每一份感情,她开始厌恶杀戮,开始恐惧别离,她不想再承受失去。
她虽然不到20岁,但是她的心却已经苍老,像个暮霭沉沉的老者,注满了对生命的感慨,对世人的悲悯。
但是,并不表明她就是慈悲心肠的神,她所付出的一切,仅限于她认可的人。
对于敌人,她承认,还没有超脱到那个地步,爱憎分明,对恨的人,碎尸万段也不眨一下眼睛,对于自己人,她绝对无法承受失去。
她知道,这种感情是昊彦带给她的,她也知道,这种感情对于自己来说是致命的,但是,她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自己还是个人。
放下已经沉沉睡去的君影,幻雪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没了意识。
今日,王府的夜很宁静,但是下人们又有了新的聊天内容,看见了嘛,幻雪小姐身上有血,君影的嘴角也有血,幻雪小姐把君影都打得吐血了,以后一个个皮紧着点,咱可禁不起幻雪小姐那一下子。
晒晒太阳就有了?
昏昏沉沉睡了足有两天的幻雪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桌上的鸡汤,一大早就喝鸡汤?
喝得下去吗?
转念一想,这两日耗费了不少精力,估计是月云那丫头心疼我了吧。
舀起一勺轻轻闻了闻,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嗯?里面放了什么?枸杞,红枣,人参,鹿茸……呵,月云真够奢侈。
确定月云没有把前些日子皇上赐到府上的补品放进去之后,幻雪倒是一仰头,喝下一大碗,身体是自己的,亏了也算自己的,该喝就得喝。
平日吃惯了清淡的昊彦皱着眉头看着幻雪灌下一碗鸡汤,又看了看摆在眼前的一大碗,喝了两口,不得不放下,不是不给月云面子,实在太腻了。
腻得他当即决定,今天还是早点出门上朝去,免得一会儿月云回来,看他不喝又得劝。
就当昊彦匆匆离去不一会儿,月云就回来了。
看见幻雪的碗已经空了,欣喜不已,殷勤的问道:“小姐,您还想吃点别的吗?”
“不用了,感觉有点腻。”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谁一大早能喝下这么油的鸡汤?
有点腻?
月云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又问道:“小姐,想吃点酸的吗?”
“嗯?”听着月云话里的感觉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幻雪转过头来,一把抓住月云的领口,“什么意思?”
她可见识过月云逃跑的技巧,这招最管用。
月云脸上有点点尴尬,“小……小姐,王妈跟月云说的,说早上胃口有点腻是正常的,吃点酸的就好了。”
好像听着在理,但是怎么听又有点哪里不对劲。
继续问道:“直白了说。”想糊弄她?门都没有,她不喜欢随时揣测别人的心思,太累。
月云一脸赔笑道:“小姐,王妈说爱吃酸也是正常,月云这就给小姐买去,”说完又要跑。
幻雪紧了紧手指,依旧把月云攥在手里。
终于似乎听出点门道,在现代,这样的知识不是什么秘密,不由惆怅,这月云想象力是不是丰富了点?
她把进来几天自己的嗜睡现象当成什么了?
一大早喝上一大碗漂着铜钱那么厚一层油的鸡汤,有几个敢说不腻?
又问她吃不吃酸,还说吃酸是正常。
这明摆着就是说她……
当她是圣母吗?
晒晒太阳就有了?
好好调教调教
今天心情好,就当她是小孩子,不想跟她计较,“我没有,别乱瞎想。”
月云有些惊讶的叫了起来,“小姐和宁王殿下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宁王殿下真的有病?”
月云没忘记,前些日子宫里和各府送来的东西,莫非……?
幻雪眉头紧紧皱了皱,月云这说话怎么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自己是不是太由着她了?
两天也睡够了,今天心情挺好好,本不想生气,一听这个,本来没有的火儿腾地一下窜上来。
谣言,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怎么管得了外面悠悠众口?
一把攥紧月云的衣领,“警告你,再跟那些三姑六婆一块儿搬弄是非,我就把你赶回你旧主子那,让君影好好的调教调教你。”调教调教四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
“我没空。”一道清冷的声音越过门来,紧接着,一袭黑衣袍踏入门来。
君影一拱手,尊敬的一弓腰,“主子。”
手一松,月云又马上像只兔子一般,跳出幻雪的魔掌,飞一般跑了。
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再对主子不敬,就回山上守园子。”
月云顿时停下奔逃的脚步,转过身,恭敬地弓了腰,“是。”
绝口不提那日的事,幻雪利落的开口吩咐道:“太子被废了,从今天起,你任王府侍卫统领,从中挑出一部分得力的人,不用多,但要求各各都是精英。
如今宁王在风口浪尖上,加紧王府的防卫,同时对府内所有人的人进行盘查,发现可疑的人,你做主处理,必要的时候,杀。”
“是。”君影利落的回答
“决那边有消息吗?”算算决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成与不成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还没有,需不需要派星去打探一下?”
“不用。”幻雪摇了摇头,“决办事还是较沉稳的,应该不会出问题,想必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
叹了一口气,风雨就要来了,她似乎已经开始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依稀看到了他们狰狞的笑容。
狩猎?狩人?
正当东华国因太子之事笼罩一层阴云的时候,金国派来信使,其最小的王子完颜西夜周游列国,见识各国风采,今日已至烨城,小王子最喜欢狩猎,希望东华国多加照顾。
多加照顾,那必然要投其所好,说白了,一干皇族免不了要陪着这个小王子狩猎。
幻雪看着手中的消息,冷笑了一下,狩猎?怕是狩人才是目的吧。
金国,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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