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就是出了什么纰漏,她也乐见其成。
顾氏正在韶和院花厅里一边饮茶一边生闷气,就等着小谢氏拿了对牌回来,好好收拾不听话的管事媳妇们,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小谢氏,而是小谢氏身边的胡嬷嬷。
“什么?你们四太太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摔伤了腰,已经被人抬回盈翠堂去了?”顾氏听完胡嬷嬷的禀告,立刻就拍了桌子:“好好的,走路怎么都能摔着,她这个样子,老祖宗的寿宴,里里外外多少事,还指望着她搭把手呢,她倒好……”
顾氏气得不行,“一个二个都是不省心的!事到临头,三个儿媳妇有病的有病,躲懒的躲懒,竟然没一个能为我分忧的!我这是做的什么孽!这不是让西府等着看笑话吗?”她这正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四太太又给她添乱。
胡嬷嬷暗自撇了撇嘴,儿媳妇受伤了,不先问问伤势如何,上来先是一通责备。也难怪湖阳郡主也好,小谢氏也好,没有一个发自内心尊敬这位老太太的。
胡嬷嬷的回话就格外恭谨了几分:“我们太太也是急着回来帮您老理事,这才一时不小心踩到了石子,摔了一跤。我们太太也是不想的!现在疼得正厉害呢!若不是奴婢们死命拦着,就要带着伤过来帮着老太太理事呢!”
顾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叫她去拿的对牌,在哪里?”
胡嬷嬷道:“对牌并没有拿来!”就把雀儿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顾氏哪里不明白湖阳郡主这是有意刁难四太太。“罢了罢了!我亲自走一遭吧!”扶着李嬷嬷的手便去了谦退堂。
☆、第51章 杀人灭口
因为顾氏和湖阳郡主的交接问题;东府内院乱成一团。天色已晚,后院的柴房静悄悄的。因为关了采春和白香两个丫头;老太君亲自指派了寿鹤堂的四个婆子看管;那些婆子们知道事关重大,无不十分精心。
该不会是前面事情太多,把她们几个人给忘了吧?眼看着过了申时;送饭的还没有来;天儿又冷;几个婆子冻得缩手缩脚的,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大厨房的管事媳妇丁九家的;带着几个丫鬟提溜着食盒鱼贯走了进来。
丁九家的满脸堆笑道:“来晚了,我来晚了,几位嬷嬷千万恕罪!”
带头的张嬷嬷见是丁九家的;不由也有些诧异:“怎么丁家嫂子亲自来了?”丁九家的管着大厨房,那是极有油水的地方;丁九家的本人自然也是湖阳郡主的心腹。
如今正是东府宴客的时候,丁九家的不知道得忙成什么样;怎么有空到这里给她们几个亲自送饭?
丁九家的笑道:“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这才亲自过来的。”
张嬷嬷点了点头。张嬷嬷这样的下人们别看地位低下,反而消息最是灵通,老太爷褫夺了湖阳郡主管家的权力,她们早就知道了,听了这话也不奇怪。
“几位嬷嬷辛苦了,快进屋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丁九家的就命人将食盒抬进了一旁的耳房里,几个嬷嬷进来,看见小丫鬟们忙着往桌子上摆菜,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鲜笋烧鸡,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其中还有一道鲍鱼盅。
几位嬷嬷见菜品如此丰盛,脸上的笑容就又多了几分。张嬷嬷道:“丁嫂子有心了!”
丁九家的搓着手笑道:“几位嬷嬷都是老太君身边的人,我平日里就十分敬仰,一直想要结交,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一副十分憨厚的样子。
张嬷嬷却知道这只是丁九家的表象,能在大厨房管事媳妇的位子上一呆就是五年,始终屹立不倒,要说丁九家的没有足够的智商和情商,谁能信呢!
两人客套了几句,丁九家的就吩咐丫鬟道:“把酒拿上来!”
张嬷嬷便道:“丁嫂子,咱们是有差事在身的,不能喝酒。”
丁九家的笑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我知道几位有差事。这都是外边的官老爷们送来的,名字叫作果酒,入口甘甜,几位都是有些酒量的,喝不醉的。况且天儿这样冷,几位喝一碗酒,正好驱驱寒!要不然几位晚上岂不是难捱得很?”
张嬷嬷听她说得盛情难却,便道:“也罢,既然如此,咱们就每人只喝一碗,不可多饮!”几个嬷嬷早就馋得嘴角流出口水了,闻言正合我意,每个人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丁九家的亲眼见着她们几个喝了酒,眼底闪过一丝锐芒。便笑道:“不知柴房的钥匙在哪位嬷嬷手里,里边关着的两个丫头,咱们也得给送点吃的才行!”
一个嬷嬷便讥笑道:“这等背主求荣的东西,又何必给她们饭吃?”
丁九家的赔着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主子待人最是宽厚,就是那犯了大错的,定罪之前也断没有饿着的道理,何况如今又恰逢老太君的八十圣寿,就算是为了老太君积福,也不该饿着她们,几位说是不是呢?”
张嬷嬷见丁九家的说的有理有据,暗自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钥匙道:“我陪丁嫂子走一趟吧!”
“张嬷嬷请宽坐,咱们这么多人呢,走不了那两个丫头。我自己进去便行了!”张嬷嬷也就不再推让。
丁九家的便带了平日里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彩蝶提了两个食盒,用张嬷嬷给的钥匙开了门,进了柴房。
柴房里还算宽敞,借着昏暗的光线,丁九家的看见采春和白香瑟缩在墙角,发髻散乱,衣衫褴褛。见有人进来,白香抖着嗓子喊了一声:“谁?”
采春早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丁九家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怜悯。“是我!”
“丁嫂子?”白香认出来她,“您怎么来了?”
小蝶远远地站在一边,丁嫂子蹲下身子,对采春和白香说:“我是奉了郡主之命前来看你们的!”
“真的?”听了这话,白香的眼里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亮,采春也从墙角处爬了过来,一把搂住丁九家的厚实的大腿。“丁嫂子,你一定要救我们出去啊!郡主娘娘,不会这样见死不救吧?”
“闭嘴!”丁九家的呵斥道:“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郡主自然不会不管你们,不过前提是你们要听郡主的话!”
采春赶忙收住眼泪:“我们听话,我们听话!”
丁九家的道:“郡主让我问问你们,你们被关进柴房这段时间,没和看管你们的几位嬷嬷提起过什么不该提的事情吧?”
两个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一直守口如瓶!”
丁九家的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心腹丫头走了进来,附在丁九家的耳边上低声道:“张嬷嬷她们四个人全都睡过去了!”
丁九家的嘴角微冷,她在果酒中加入了数倍分量的迷药,就是一头牛也给迷倒了,何况是那几个婆子。一切都按照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丁九家的就吩咐小蝶:“把食盒打开。”
每个食盒里都放着一碗鸡丝面,还微微冒着热气。丁九家的语气温柔:“都饿坏了吧,快趁热吃吧!”
采春和白香被折腾了一通早就饿了。两个人便都上前来端了碗,不一会就连面带汤吃了个精光。
丁九家的暗自叹了一口气。招呼小蝶道:“咱们先到外边等着!”就带着小蝶出去了。
不过片刻就听见柴房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紧接着就是白香的痛骂声,先是骂丁嫂子,接着骂湖阳郡主。那两碗鸡丝面里,丁九家的是奉命加了砒霜的,岂有个不疼的道理?
小蝶虽然不明所以,仍被这叫声骂声骇得满头冷汗。其余的丫头,丁九家的早就打发她们提前回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气息声音都没了,丁九家的才带了小蝶复又进了柴房。
只见采春和白香扑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色一片乌青,这是中了砒霜剧毒的征兆。丁九家的见了也觉得心惊,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早都死得透透的了。两人兀自大睁着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
丁九家的喃喃道:“你们两个,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再不要做这种卖主求荣的事情了!”转身吩咐小蝶:“你去叫人进来吧!”
小蝶走到院子里,学了几声布谷鸟叫,就见两个黑衣男子从外头翻墙而进,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低声问道:“事情办妥了?”
小蝶点了点头。两个男子随即进了柴房,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两个人冲着丁九家的点了点头,各自从腰间摸出一个口袋来,将两具尸体飞快地装进口袋里。
丁九家的问道:“你们一路上没有叫人发现吧?”
其中一个人哂道:“外面乱成一团,自然是没人看见咱们的。二老爷养了咱们这么久,怎会连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你这婆子就别瞎操心了!”
丁九家的哼了一声道:“郡主吩咐,把她们的尸体带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置了,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那人低笑了一声:“这是自然!”两个人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扬长而去。丁九家的看见他们攀越后院的院墙如履平地,也不由有几分放心。只要出了这道墙,外头就是一条偏僻的小巷,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湖阳郡主的计划可谓十分成功。
丁九家的笑道:“咱们也该干咱们的事儿了!”说完带着小蝶来到耳房,将带来的几坛烧刀子烈酒拍开封泥,全都泼在了四个婆子的身上。四个婆子立刻满身酒气,像是喝了几坛子烈酒一般。
便这么折腾,几个婆子仍然昏睡不醒,可见迷药的厉害之处。
布置完这一切,丁九家的又把现场收拾了一番,这才带着小蝶快速离开。
这个时候顾氏刚刚从二老爷的手中拿到东府的对牌。即便是她以婆婆的身份去见湖阳郡主,雀儿这丫头也有胆子拦着她。要知道雀儿乃是有封号的七品女官,顾氏虽是一品诰命,也一时拿她没法。
顾氏气得七窍生烟,就想要直接告到老太爷那里。到底被李嬷嬷拦住了,李嬷嬷劝道:“老太太就是不为郡主考虑,也总该想想二老爷。因为巫蛊的事情,老太爷本就有些迁怒于二老爷,您再到老太爷面前告状,二老爷这宗子还做不做得成了?”
顾氏听她说的有理,到底忍住了气,转而去找沈晖。沈晖听完了老太太的控诉,不由得苦笑,他这辈子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没少受夹板气。不过这次的确是事出有因,湖阳郡主并非真的有意为难老太太。
“母亲请息怒!湖阳那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坏心眼儿是没有的。这必是下人不懂事,我必定重重惩罚!您暂且在儿子这里宽坐,儿子这里有晋安郡刚运抵建康的新茶,我叫人泡了您先尝尝。我这就去帮您把对牌拿来,亲手奉上,您看可好?”
顾氏这才消了点儿气,点头同意了。不过沈晖这一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才从谦退堂回来,顾氏正要埋怨,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对牌,到底没有发作出来。
谦退堂正房中,丁九家的垂着双手恭谨地站在湖阳郡主的榻前。湖阳郡主躺在镶嵌了各色宝石万分奢华的云母榻上,靠在一个弹墨大迎枕上。
病人当然要有病人的样子。
湖阳郡主听完了丁九家的回报,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容。“你做得很好!来日本郡主必有重赏!”
丁九家的谦卑道:“全赖郡主神机妙算,奴婢只是按照吩咐办事,不敢居功!”
湖阳郡主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吩咐道:“日后不管谁问起,你只说你一直在大厨房照应前头的宴席,把错处全都推给张嬷嬷她们四个,你可明白?”
丁九家的道:“郡主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大厨房是丁九家的一亩三分地,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湖阳郡主又叮嘱了几句,就吩咐丁九家的下去了。办完了这件大事,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采春和白香这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就算人人都知道她在后面指使,没有实据,没有口供,又能拿她怎么样?至于管家的权力,姑且交出去几天,早晚还要回到她的手中。
顾氏拿到了对牌,匆匆赶回韶和院理事。刚才宫里已经传出了消息,明天是正日子,皇上带着三公九卿亲临沈府,为老太君贺寿,非但如此,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谯国桓氏等三大顶尖门阀的宗主都要跟着过来。顾氏虽然有一肚子气,却是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罢工。
顾氏到了韶和院花厅,已经有好些个管事媳妇在这里等着了。等她把诸般事宜交待清楚,已经到了深夜亥正时分了。顾氏累得腰酸背痛,想想自己三个儿媳妇,竟然没有一个能帮上她一星半点儿的,不由又是一阵生气。
正在这时,有个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出事儿了!”
顾氏身后的李嬷嬷大声呵斥道:“大胆奴才!你那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有没有跟你主子学过规矩?”
那个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一句“老太太不好了”犯了主子的忌讳,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怪奴婢嘴上没有把门的。”
顾氏也觉得晦气,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和一个婆子过不去,没好气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急三火四的!”
那婆子才懂抬起头来:“老太太,奴婢是后院巡夜的,后院看管的采春和白香全都不见了!”内宅里乱七八糟的,巡夜的一时疏忽,直到现在才发现柴房那边出事儿了。
顾氏也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老太君不是亲自派了四个嬷嬷看着那两个丫头的吗?人怎么会不见了?那几个嬷嬷呢?”
“那几个嬷嬷都在耳房里,喝得……”她偷看了顾氏一眼,才道:“酩酊大醉!叫都叫不醒!”
采春和白香走失了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沈弘的耳中,沈弘勃然大怒,当即就拍了桌子。湖阳郡主耍弄阴谋诡计,陷害小大房这一房,不管沈晖有没有参与其中,沈弘都不打算深究。
沈弘能坐稳沈氏宗主的位子,这么多年不在庙堂之上,却能牢牢掌控沈家的大权,其智商和情商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高。将来的沈氏宗主若真是一个丝毫不懂得耍弄阴谋的谦谦君子……沈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