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帷帽扔在客栈,白日里不好回去拿,秀秀便好心的帮他做了一顶,一来怕他出来吓人,二来怕有人被他吓死。
弄成这幅怪德行不是他的错,可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刚戴上去就被万人迷瞧见,扬声道,“大当家,把帽子摘下来。”当初万人迷许下诺言,只要找到她,她就把脸上的颜色祛掉,而晒太阳是必经程序之一。
梅仁理于心不忍,“万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她真的很恶劣,把人家整成这幅怪模样,还不怕死的出言挑衅。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有人上门寻仇,她却无所畏惧的原因。
旁边的丫鬟也点头,“小姐,为了大家,你就发发善心吧!”
小姐够坏够厉害,竟把三大五粗的壮汉,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万人迷很委屈的为自己辩解,“我这是为他好,不晒太阳,他的脸好不了啊!”
“。。。。。。”不是在整人吗?大家很怀疑啊!
看他们不信,万人迷指着大当家的脸,“我问你,这脸刚开始是不是粉红色?”
大当家点头,刚开始的确是粉红色。
“后来颜色一点点的加深,变成了深红色?”
仍旧苦哈哈的点头,的确是这样。
万人迷嘿嘿一笑,“越不见光颜色越深,也就越不好治。”
通常情况下,寻常人只想着用面纱或面具遮掩,可越是这样,颜色就越深,情况就越严重。
她在江湖上闯荡时,遇到一古怪的老头,喜欢搞一些稀奇的小发明,这能把人染成不退色的红色,且取名叫‘红粉佳人’的药丸便是其中之一。她不喜欢杀人,可又不想放过作恶多端的恶徒,所以暴打一顿后给他们脸上点颜色,因带了她‘赐予’的特殊标志,所以各路英雄或仇家便见‘色’识人,一路追杀。
说的好听点,她是心软,饶人一命;可说白了,这招借刀杀人,阴险至极!
这大当家跋山涉水,历尽千山万水,冒着随时会丧命的危险,好不容易保住项上人头来到京城,自是放下屠刀,不敢再作恶。
大当家的顿悟感言是:***,脑袋没掉,真好!
“原来要反其道而行!”她这么一说,大当家帷帽一扔,赶紧跑到院子里晒太阳。
听他说话,梅仁理又忍不住皱眉头,“万姑娘,他的声音能不能变过来?”
万人迷嬉笑,“夫君,你不觉得很悦耳动听吧?”
“。。。。。。”当然很悦耳动听,可前提是他不是男人,“好听是好听,就是有些奇怪!”
彪悍的体型,柔媚的嗓音!说不出的怪异!
万人迷没理会这点,而是瞅着院里被太阳晒的汗流浃背的大当家道,“夫君,记住了,大当家的身材就是你日后努力的目标!”
梅仁理大惊!
虎背熊腰,三大五粗,高大魁梧,威猛有力。。。。。。。天,她这是什么眼光,眼被纸糊住了吗?怎么不懂得欣赏美?
“不要。”他这是长身玉立,身形飘逸,要他变成三大五粗的壮汉,他宁愿自杀!
她眉毛一挑,凶巴巴说,“不要?呿,就这白斩鸡似的小身板,风一吹就跑,有啥好的!”
“不要叫我白斩鸡。”他咬牙,自己没眼光就算了,还乱给人起名字,真是可恶。
她讥诮,“瘦不拉几的,和白斩鸡一样。”
“我这叫飘逸,你懂不懂!”真没有审美观念,美丑不分。
自那日痛哭之后,梅仁理的胆子见长。知道她不会用强的和他圆房后,在她出言逗弄、挑衅或者欺负时,不会再一味的忍着,反而出言顶撞。反正她这样的人有理讲不清,他只好时不时的亮亮爪子,让她知道他是有脾气的人。
万人迷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哼,飘逸?我看你是鸡翅膀硬了,想飞上天!”
“噗嗤!”青砚忍不住笑出声。
夫人的审美眼光异于常人,老爷瘦归瘦,但一点都不羸弱。身材伟岸颀长,机理精瘦结实,行动飘如游云。不说相貌,只瞧走路姿态,就能让大把姑娘芳心暗许。
唉,遇上夫人这种不懂欣赏的,可惜了老爷这副好身材!
“小姐,姑爷这样挺好的。”把姑爷变成大当家那样,是暴殄天物。
秀秀也开口相劝,“姑爷这样的身材,在京城很受姑娘欢迎呢!”
看,还是她的丫鬟有眼光,识的美丑!
“是吗?”万人迷捏着下巴,表示严重的怀疑,心念一转,有了主意,“改天带你出去遛遛。”
梅仁理嘴角抽筋,“万姑娘,请注意措辞!”
不是说不可以用这个词,只是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牲畜。
“呿,咬文嚼字!”这家伙最近胆子越来越大,她说一句他顶一句,似乎吃定她不能把他怎样。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你心口还疼吗?”
她的关心后者并不领情,不冷不热的回答,“不疼了。”
“那就好。”双手背在脑后,盯着窗外的湛蓝晴空,深思飘远。
她都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老爹竟然还没回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
在萧大夫的’精心治理‘下,一个月后,梅仁理恢复如常。
梅府客厅里,梅仁理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姐,我真的好了!”
“。。。。。。”梅良欣眼角挂着泪水,激动抓着万人迷,另一只手抬起,颤抖着示意梅仁理再走两圈,她太开心,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梅仁理又走了好几圈,他本来就好好的,不能行动言语是被妖女点穴多致,现在穴道解开,自是正常如昔。
万人迷心虚的笑了笑,轻拍她的手背,“姐姐,夫君身体恢复,是天大的好事,你该高兴才是,哭啥呢!”
“高。。。。。。高高兴啊。。。。。。”说着眼来又要掉下来,赶紧拿手帕擦拭掉,对着梅仁理道,“仁理,多亏小迷的照顾你才好的这么快,以后你要知恩图报,好好善待人家!”
万人迷下巴轻扬,朝他得意的笑。
梅仁理笑的勉强,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心中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识人不清,被这妖女惑了心。
******
话说,钱真是好东西。
梅仁理身体恢复那日,万人迷一高兴,府上每人赏了五两银子,这可是半年的工钱。所以,一举把下人的心全部笼络,她成了众星捧月的一家之主,而梅府正主梅仁理地位一落千丈。
不管他走到哪儿,和谁见了面,做了什么,万人迷全都了如指掌。
比方说晚饭桌上,万人迷捧着大碗公大口大口的扒着饭,装似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夫君,昔日同窗一起来看你,很开心吧?”
正慢条斯理吃饭的梅仁理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鱼肉掉回盘子,见她无异色,他淡淡道,“恩。”
“反应这么冷淡?有心事?”她又随口问了一句。
梅仁理低头看碗里的米饭,良久,才挤出几个字,“没有的事。”
怎么可能没事!
从没有在同窗面前这么难堪过,几乎所有的人取笑他‘好运’娶的女霸王,言谈之间尽是奚落之词,窘的他好无脸面,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万人迷抬眼瞄下他,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多吃点。”
“谢谢万姑娘。”他继续吃饭,却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只吃下小半碗米饭,便把碗推开。
吃饱喝足后,万人迷懒懒的歪靠在椅背上,仰面打量屋顶横梁上的图案,不解道,“干嘛在横梁上雕图案?”
“这代表房屋主人的品味。”当然,还表示房屋奢华,梅仁理觉得奢华二字俗气,便没说出口。
“品味?”万人迷想了想,道,“把品味雕在横梁上,想看还得仰着脖子,这有钱人的高品位还挺奇怪的。”
如此高雅之事被她一说,倒成了多此一举的蠢事,梅仁理顿了顿道,“这是一种内在美。”
“可我觉着,欣赏这种内在美的人几乎没有。”进屋就抬头看屋顶,那是二愣子才做的傻事,“这内在美太内了,一般人还真看不到。”
“。。。。。。”梅仁理语塞,不知该做何解释。
她低下头,揉着发酸的脖子,念道:“总觉得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花这么大的心思,不值得。”
简单却又发人深省的一句话,她这是在暗示他什么?还是随口一提?
可看她表情,和/平时说话聊天无异。
梅仁理抬头看横梁,反复想着她刚说过的话。
瞧他盯着横梁看,半天也没低头的趋势。万人迷不解,上面的图案很好看吗?
其实,她不过觉得在横梁上雕图案是多此一举,真的没别的意思,但很明显,梅仁理想的比较多。
无视他的反常,她起身去花园转悠,脚迈出门槛时,停了下来,“明天和我上街溜达。”
“恩。”梅仁理仍仰着脖子看横梁,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接话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真是莫名其妙!万人迷暗道。
******
第二天上午,万人迷和他前后脚走出院落拱门,他脚跟一旋朝右走,万人迷拉住他,“大门在这边。”
梅仁理不明所以,“呃?我不出去啊!”
万人迷不悦他没把话放在心上,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昨晚说好上街溜达的。”
有吗?不记得她曾说过!
“我要看书,你自己去吧!”和她同道上街招摇,他尚不能接受。
双臂抱在胸前,眉眼一挑,警告的意味甚浓,“恩?再说一遍!”
“。。。。。。我要去看书。”他小声道,她不生气他还敢顶几句,现在就有点怕怕的。
“看书?”她拉长声音,梅仁理听不出喜怒,无意识的胡乱点头。
他真的很没胆,下定决心疏远她,不给她好脸色的,但有时又挺怕她,总担心一不小心把她惹毛,一生气把他扔上屋顶,又或者像大当家一样,被整的见不得让人,说话细声细气和女人一样。
他加大音量,但听着没多少气势,“恩,看书。”
“好吧。”她答应的太痛快,梅仁理没有松口气反而发杵。
“走吧,我陪你!”
陪?有她在旁边,他不确定能否做到视而不见;可上街,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他不想面对异样的目光!
稍稍犹豫片刻,他抬脚朝书房的方向走。
来到这里近一个月,她大都待在院子里逗弄梅仁理,或者去练刀,所以,确切说来,她尚未逛过梅府。
果然是皇上御赐的宅院,且不说有多大,单是层出不穷的风景就叫人瞠目结舌。
楼阁交错,飞檐层叠,廊回路转,曲径通幽,怪石林立,环山衔水。。。。。。。处处有惊喜,处处皆风景!
败笔之处是院里草木丛生杂乱,似是很久不曾修葺,不过,好在打扫的比较干净,否则,她会错认是无人居住的废弃宅院。
梅仁理亦有同感,他慢悠悠的走,欣赏着不经人工雕饰的自然美,悠然道:“这曾是王府,落成后那王爷尚未住进来就获罪流放边疆。后来皇上赐给梅家,只是这宅院太大,梅家人口单薄,大部分院落都空了下来,像这样的院子几天才会扫一次。”
心平气和的解释完,他突然懊恼和她说太多,于是加快步伐,朝目的地走去。
这‘白斩鸡’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简直莫名其妙!她不解的挠挠鬓角,加快脚步追上去。
跟着他左转右拐的,不多时走到一道拱门前,灰色的石门上刻着三个大字:紫竹林。
这三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歪着头思考,蓦的开口,“观音菩萨住的地方可不就是紫竹林。”
梅仁理不说话,脚步无停留,直接朝拱门走去。
竹叶清香扰在鼻端,深吸一口,沁人心脾,万人迷直觉这紫竹林是个好地方,怀着期待的心情尾随其后。
入门是一道曲折的鹅卵小径,小径两侧种满紫竹,约莫有五六米高,竹竿紫黑色,柔和发亮,隐与翠绿色的竹叶之下,甚为绮丽。
漫步绿荫如盖的竹间小径,进入让人神清气爽的清凉世界,轻悠悠的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十分悦耳。
只一眼,万人迷就喜欢上紫竹林。
她情不自禁的感慨,“没想到,梅府还有这等好地方!”
顺着小径走了片刻后,眼前的视线开阔起来,再往前紧走几步,一片碧绿的水面映入视线内。
没想到,竹林后面竟有一面小湖,湖面不大,约莫方圆一里,水看上去不深,略浑浊,依稀可见水下的水草,和在水草间嬉戏的鱼儿。
湖心水面两米高处建有一座三层高的楼阁。踩上曲折迂回的木质小桥,来到湖心的楼阁……紫竹轩。一楼是看书习字的地方,内置隔间临窗的位置放一张小床,供临时休息用;二楼是藏书的地方,她不喜欢看书,只瞧了一眼便直接上楼;三楼是八角凉亭,站在厅内,紫竹林的风景一览无遗。
欣赏过风景,在凉亭里坐了片刻,觉得没意思,就下楼去逗弄梅仁理,一出楼梯拐角处,一幅临窗美男读书图,让万人迷看直了眼。
他着一身白袍端坐在窗前的书案上,一手握书一手缓缓翻动纸张,嫩白细滑的十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一动一静间,形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黑发如缎流泻而下垂在肩侧,长眉入鬓,一双眼似醉非醉,长睫毛微微上翘,且漫不经心的眨动着。
再往下看,是高蜓的鼻梁和红嫩的双唇,薄唇微启,似在无声的念着什么。
梅仁理努力把注意集中到书上,刻意忽略她的存在,但她的存在感太强,特别是那道火辣辣的视线,似乎要把他神吞活剥一般,令他很不舒服。
终于,他无奈的放下书中的书,看着她道,“万姑娘。”
万人迷回过神来,涎着一张脸凑过去,摸一把他的脸,色迷迷道,“夫君,你长的可真好看!”美色惑人,这话真是一点都不错。
梅仁理嫌弃的挥开他的手,“万姑娘,请自重。”
她笑道,“都怪你长的太好看,让人把持不住。”
时至今日,终于明白,被姬如花迷的团团转的男人是何心情。
唉,美丽无罪,只怪觊觎它的人定力不够!
又被调戏了!梅仁理羞红一张脸,不自在的低头看手上的书,“万姑娘,小生要看书。”
言下之意,是在下逐客令喽!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她在屋里踱步,摸摸这个,瞧瞧那个,一刻不得闲。
她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还不停的制造声响,令他无法集中精神,“万姑娘,你。。。。。。”
“怎么了?”拿起桌角的镇纸瞅一眼后丢下,又拿起毛笔铺开宣纸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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