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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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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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敢嘴硬!枉我们兄弟那么信任你们,一路前后照应,你这贼子竟敢欺瞒我

等!”

薛豪盯了程宗扬一眼,然后转身抱拳向一众少年作个罗圈揖,“请诸位兄弟暂避片刻。”

“我们不退!”

“薛大兄!你的安危要紧,这对奸夫淫妇都不是好人!”

程宗扬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啊?他们一行要不是跟着那些少年来投宿,也惹不上这些麻烦,果然便宜不是好占的。

薛豪好说歹说,才让那些少年答应离开柴房,但都聚在院外,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有不对便冲进来大打出手。

等那些少年离开,程宗扬苦笑道:“薛大侠,你这帮兄弟眞够义气的。”薛豪道:“不知阁下名讳?”

“鄙姓程,草字宗扬。”

薛豪皱了皱眉,显然没想起哪位豪杰是这个名字的。他也不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沉声道:“罂粟女在此,白骨先生何在?”“已经被我杀了。”

薛豪脸色数变,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情。程宗扬索性对罂粟女道:“罂奴,你认得这位薛大侠吗?”

“认得。”罂粟女道:“往年奴婢与先夫接过一笔生意,曾和薛大侠一帮兄弟交过手,不小心杀了其中几个。”

难怪当初说起往薛家庄投宿,罂粟女会百般推辞,她不是客气,而是实打实的不情愿。

程宗扬转身对薛豪道:“薛大侠已经看到了,这贱人已被在下收服,做了在下的奴婢。至于以往的恩怨,既然她已经为奴,少不得由我这个主人担当起来。薛大侠有要求尽管开口,无论钱财还是宝物都好商量。”

薛豪沉默片刻,然后道:“程先生既然收服这个贱人,想必艺业惊人,但再多的钱物岂能抵得薛某几位兄弟的性命?”薛豪道:“薛某只要她一条性命,好告祭诸位兄弟在天之灵,还望先生成全。”

罂粟女一条性命眞不算什么大事,可死丫头好不容易收服的侍奴如今用着正顺手,程宗扬岂肯白白扔掉?他想着能用钱解决最好不过,可薛豪一口咬定只要取罂粟女的性命,甚至宁愿以薛家庄的财物相赠,来补偿程宗扬的损失。

两边不惜财物也要罂粟女的性命,彼此条件没有半点可以通融之处。眼看双方

越说越僵,罂粟女抛个媚眼,娇滴滴地道:“薛大侠既然不肯放过奴家,要不奴家就用这身子来补偿薛大侠,在床上给薛大侠赔罪?”

“呸!”薛豪一口吐沫啐到罂粟女脸上,他对这妖妇恨之入骨,被她撩拨几句顿时大怒,抬掌拍出,掌风一吐,犹如一座大山般直压过来。

罂粟女花容失色,惊叫道:“嵩阳掌!”

掌风袭来,程宗扬心里大叫不好。他原本底气十足,他这一方除了小紫,剩下几人都有五级以上的修为,而薛家庄的游侠少年人数虽多,眞正能称得上高手的只有薛豪一个。他估量着薛豪的实力在五级上下,比他最强时还要差一点,没想到薛豪这一掌拍出,掌风聚而不散,而且一迭一迭重重压上,竟然以五级的修为施展出不逊于六级高手的威力!

招数一直是程宗扬的软肋,他早就知道合适的武功招数能让攻击威力倍增,可他最拿手的五虎断门刀刚猛有余,精深不足,无论配合九阳神功还是太一经都有些难尽人意。至于他的拳脚功夫更不用提,比星月湖大营的一般军士强不了多少。此时在薛豪嵩阳掌的重压下,还没来得及出手,丹田的气轮就有些失衡的迹象。

罂粟女浑身脱得光溜溜的,想挺刀救人也变不出刀。程宗扬只好勉力提气出掌,暗暗祈祷薛豪的嵩阳掌威力不要太大,要是一掌把他拍死就倒霉到家了。

忽然一抹衣袖拂来,凌厉的掌风蓦然消散。刚被掌风卷起的麦秸掉落下来,柴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八章

柴间里鸦雀无声,薛豪呆呆地看着朱老头,半晌后突然省悟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抱拳,刚抬起手又觉得磕头更合适,于是连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也抛到脑后,当即屈膝拜倒,双手抱拳,又惊又喜地说道:“居然是前辈?”

朱老头有些稀奇,“你认得我?”

“薛某少时曾追随过田仲大哥。当年前辈与洛下群侠纵横五陵,田仲大哥对前辈推崇备至,在下对前辈的风采也仰慕已久。”

朱老头拍了拍后脑杓,“原来你是那个姓薛的小娃娃,哎哟哟,一晃这么些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年逾五旬的薛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朱老头道:、我这模样变了不少,你还能认出我当年的样子?是不是学过什么辨人的法术?”

“不瞒前辈,在下确实有辨人之术。但并非法术,而是靠眼力。”薛豪解释道:“人面虽有变化,但骨相难以更易。况且实在是当年前辈仗剑风流的英姿令人难忘,在下数十年来每每思之,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引以为恨。”

“哈哈,你这个小娃娃,嘴巴倒是会说。”

薛豪忍不住道:“当日前辈突然离开,在下听田仲大哥说,前辈去了未央宫,受封为阳武侯……”

朱老头猛咳两声,“不说了不说了。”

薛豪也是绿林中打滚的人物,立刻转过话题,“一晃四十余年,当年洛下的五陵少年早已风流云散,田仲大哥也去世多年,没想到薛某还能见到前辈。”

朱老头感叹道:“谁说不是呢?田仲啊……唉,他也死了这么多年。”

薛豪与田仲交情显然非同一般,闻言眼眶顿时红了,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大笑道:“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薛某能活到今日,已经比田仲大哥多活快二十年,此生足矣!”

1向敢与耗子争猥琐的老家伙似乎被那句“人生非金石”打动,腰背慢慢挺直。“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朱老头忽然提声吟道:“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飮美酒,被服纨与素!”

朱老头从席间出来还带壶酒,一阙吟罢,举壶畅飮,犹如长鲸吸水,痛快至极;

虽然还是破衣烂衫,却显得神采飞扬,顷刻间将一壶酒喝了大半。他把酒壶递给薛豪,笑道:“人生如朝露,不如飮美酒!”

薛豪接到酒壶,一口气喝干,然后把空壶损到一旁,笑道:“痛快!敝庄有美酒千斛,请前辈到堂上痛飮,今日不醉无归!”

朱老头也不含糊,“难得遇上故人,走丨”

薛豪当先引路,一边叫来家仆打开酒窖,将美酒尽数取来。

程宗扬一脸不知什么表情地看着朱老头,“老家伙,你还眞混过游侠?不是吹牛啊?”、

朱老头哼了一声,下巴翘得高高的。

程宗扬很想说:五陵少年不是都被你毒死吗?但看到老头得意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在这会儿揭伤疤,打他的老脸,只道:“啧啧^眞看不出来,你还会吟诗呢。”

朱老头吹着胡子道:“大爷举过秀才,你以为是假的?”

“吹死你吧。”程宗扬还很想问问“阳武侯”是怎么回事,但瞧着老头儿不想

说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

朱老头刚矜持两分钟,立刻露出猥琐的面目,眉飞色舞地说道:“小程子,有好酒啊,你来不来?”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还光着身子呢,喝个屁!戒酒了!”

“戒啥酒?男人不喝酒,不如一条狗。快点啊!给你留着位呢!”朱老头负着手,踱步前去赴宴。

程宗扬和罂粟女各自拿着衣服留在柴房里。在程宗扬的逼视下,罂粟女身子慢慢矮下去,像婢奴一样伏在零乱的麦秸堆中。她勉强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轻声道:“老爷,奴婢……来服侍……”

“刚才的脚步声妳早就听见了吧?”程宗扬冷冷道:“是不是想着让姓薛的一头闯进来,好惹得我发火,教大家恶斗一场,替妳除掉仇家?”

罂粟女的声音颤抖起来,“奴婢不敢……”

“妳都做了还说不敢?毒如蛇,狡如狐^眞有妳的,都敢算计到主子头上,还有什么妳们不敢做的?”程宗扬冷笑道:“也就妳紫妈妈艺高人胆大,能收拾住

妳们几个妖妇了。”

罂粟女浑身发抖,流露出无比惧意,“奴婢知错了,求主子责罚……”

小紫的声音传来:“好了,我来处罚她吧。”

罂粟女发抖的身子顿时僵住,然后低头道:“是,妈妈……”

小紫站在阶上,星眸微微闪亮,她看了程宗扬一眼,然后朝屋后的暗处吩咐道:“惊奴,妳先服侍老爷泄泄火,然后送老爷去赴宴。”

晨曦下的宛洛霞风景如画,程宗扬的举动却是大煞风景。

“哇^喔…呃!哇哇^”程宗扬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伸直喉眬,一阵喔

心沥血地狂吐。

朱老头一脸痛心地说道:“小程子,大爷死命拦着不让你喝,你还非要灌那么多黄汤!瞧瞧!瞧瞧!黄胆都吐出来了吧?”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啐口吐沫,“干!十七、八个少年轮着劝酒,你要敢推辞一声,人家拨出尖刀就往自己的胳膊上扎个洞^扎得不够深还要重扎…我能不喝

“咋不能不喝?小程子,你这是不懂汉国的规矩,大爷教你怎么逃酒I他拿刀〗来,你得赶紧接住,然后往胳膊啊,肩膀啊,大腿啊扎一刀,下刀随便点,别比划,一刀下去,千万别试深浅,要装得跟经常扎一样。”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瞎扯。昨晚薛豪大摆酒宴,喝到天快亮才告终,一番痛飮,几乎所有人都酩酊大醉。薛豪在宛洛道上颇有侠名,为人甚是磊落。罂粟女的事,薛豪得到程宗扬的保证,不会纵容她再出来害人之后,与他碰了三碗酒,看在老头儿的面1一笑而过,就此罢休。

薛豪如此豪爽,他也不好再藏量,程宗扬放开酒量大喝一场,结果到这会儿还没回过劲来。

“汉国这酒风太狠了。”程宗扬感慨地摇摇头,“对了,他们喝醉了唱的那个是什么歌^万里什么什么的?”I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朱老头唱道:“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丨丨口

“对!就是这个!呃……”程宗扬酒劲上来,又吐了几口,喘气道:“这什么破歌?鬼气森森的,我听着汗毛都竖起来了,一阵一阵的想尿裤子。”

“小程子,你没听错。”朱老头嘿嘿一乐,“这是挽歌,因为是送葬时挽柩者唱的,所以叫挽歌。”

“没搞错吧?喝酒唱什么挽歌!给谁送葬呢?有毛病吧!”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朱老头道:“韶光易逝,盛时难再,生死不过一瞬间耳。汉国游侠儿生性豁达,视死如归,唱几句挽歌又如何?,”

程宗扬趁着1意,不无恶意地想到:汉国的游侠儿轻生死重然诺,恐怕是因为平均寿命太短,早死晚死也差不了几年;与其过几年就死,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啧啧,又在装秀才了,一到汉国你就变态了!”程宗扬道:“老头儿,你这么喜欢听,等你死了,我给你唱那个蒿里什么的好了。”

“不行。”朱老头摇了摇头,“你要给我唱这一首:薤上露,何易稀…露晞

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眼前的宛洛道依然平安繁华,悲凉的挽歌却彷佛在吊挽它无可避免的结局。

躺在车中,程宗扬耳边彷佛还响着老头唱的两首挽歌。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无论是圣贤、帝王还是不世出的名臣猛将,

一旦埋在土中还分什么贤愚?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人生如朝露,可朝露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永远回不来了。他猛地想起段强,想起那枝要命的箭矢,即使是穿越者也和平常人一样会死的。

如果自己死了呢……

朦胧的醉意中,程宗扬挣扎着爬起来紧紧抱住小紫,像抱住自己的生命一样不愿松手。

“我们结婚吧……”他喃喃说道。

“好啊。”小紫轻轻揉着他的额角。

“死丫头……妳应该让我求你好几次的……不过这样也好……”程宗扬像捧着1件稀世珍宝一样,捧着小紫精致的玉脸,鼻尖顶着鼻尖道:“我要……我要给妳世上最美的戒指……嘿嘿,妳还记得二爷唱的山歌吗?一只戒指里……”

小紫轻轻唱道:“一只戒指里啊,伸不进两根手指……一个坚贞的人啊,永远不会生二心……”

在她轻柔的歌声里,程宗扬沉沉入睡,只是右手与小紫十指紧紧相扣,久久不愿分开。

程宗扬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银针像绣花一样不断落下。在他指下是一片白腻的肌肤。银针刺落,雪肤上随即滚出一滴细小的血迹。与此同时,他指下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难以承受针刺的剧痛。

强烈的阳光从枝叶间洒落,照出树下一具白生生的胴体,罂粟女赤条条地伏在一条毯子上。她的额头满是冷汗,齿间咬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柏枝,红艳的唇瓣因为剧痛而变色。

众人停在一片林中,周围种满高大的白杨。阳光虽然暴烈,但风起时木叶萧萧,在酷暑中带来几丝难得的凉意。

朱老头的名声在汉国比狗屎都臭,虽然不明白薛豪为什么把老家伙当成游侠前

辈,而没认出他毒宗魔头的身分,在席间把他敬为上宾,但程宗扬担心再出什么乱子,没有在薛家庄多留,仍按照原来的计划,天刚亮就启程北上,但到底因为没有在颖川落脚,错过投宿的时辰。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发酷热,虽然宛洛道上有树荫遮蔽)#但从天刚亮赶路到现在,几匹马都汗出如浆。眼看目的地还遥遥无期,朱老头的毛驴又拐了前蹄,不到半个时辰就甩得连人影都看不见,程宗扬只好把马车停在路旁一处林子里,让马匹歇歇,顺便等老头儿赶来。

程宗扬把银针放在朱砂盒中调了调,一边端详自己的作品。罂粟女身无寸缕,雪白腰臀上布满鲜红的血珠。星星点点的血痕勾勒出花朵纹路,彷佛一片妖艳的罂粟花海在她的腰臀上盛开,充满繁丽而邪恶的韵味。

“一万针是不是少了点?我这会儿正刺得过瘾,干脆从头到脚都给她刺一遍,站出去连衣服都能省了。”

车帘卷起,小紫伏在车内,I手支着下巴,一手翻着书卷,一边道:“调的朱砂不够了。”

“朱砂里妳调了什么东西?这么细的一根小针扎到身上,这贱奴就像是被砍了一刀似的,痛得浑身都在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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