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看着李四老爷,被他隐隐透出的威势包围着,不禁有些怔怔的,回想叔侄二人的对话,几番推敲思量,才轻轻点了点头,轻浅一笑:“四叔放心,侄媳记着。”
李四老爷闻言点点头,松了威势,竟似得了保证似的轻呼了一口气,苏珺兮还来不及捕捉到这个讯息,他又转头瞪着李景七又是一番责备叮嘱,也不过是好自为之要有做丈夫的担当之类的话。
苏珺兮听着不禁有些好笑,怎么听着李景七像是第一次成婚,他可是已经二十又六,成过婚,差些当了父亲的人。
李景七恭恭敬敬地听完李四老爷的临别嘱咐,和苏珺兮一起将他送上船,直到船离了岸,在河道上越行越快,才带苏珺兮回万径园。
苏珺兮想到上午李景七答应过她等四叔走了,便告诉她关于他表弟一事,就一直等着李景七开口。到了晚间吃过晚饭,李景七果然有些吞吞吐吐地对她说道:“珺兮,告诉你一事……嗯,你随我来。”
第五九章 破屋藏玄机
苏珺兮微微一笑。起身跟着李景七走,却越走越觉得奇怪,李景七怎么带着她往万径园后园走,还越走越偏僻。
“你……”苏珺兮正要开口问话,见李景七带着她停在了一处小楼前,不由改了口,“这是要做什么?”这一看便知是万径园仆人住的地方。
李景七偷偷瞄了苏珺兮两眼,状似镇定地挥手叫长青先行一步,旋即领着苏珺兮进楼走到了一间下人的居室前。
苏珺兮见走在前面的长青停下来开锁,不禁一愣,锁着?转头狐疑地望着李景七,见李景七面上神色虽不为所动,但两眼却转了两转,才落在她身上,疑惑不由更深了,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这家伙该不会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吧?
苏珺兮正想着,前面长青已经开了门,李景七伸手做了个请,示意她先进去。
苏珺兮微微锁眉,提步走了进去。却不由一愣,一般殷实一些的人家,下人的居所虽然简单,但也不至于如此粗陋,苏珺兮扫了一眼此屋摆设,不对,是根本没有摆设,这整个屋子不小,却空空荡荡,因久未打扫,处处蒙尘,比那家徒四壁的光景还差了些。
苏珺兮止了脚步,转头用微含疑惑的眼神看着李景七。李景七垂眸看到苏珺兮略带疑问的眼神,并不开口,只略抬了抬下巴,就拿起拳头遮着自己的嘴以掩饰情绪。
苏珺兮转头顺着李景七下巴所指的大略方向看去,只看见一张破烂的床,床上稀拉拉挂着一张打满补丁的破蚊帐,蚊帐也松垮垮地垂着,没有挂起来。苏珺兮还是不解,这能有什么玄机?
正想转头直接问个明白,静谧之中忽然而起的一声“吱吱呀呀”的可怖声音,没来由的把苏珺兮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珺兮不由伸手紧紧抓住了身边李景七的手,两眼也战战兢兢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未掩紧的窗户被秋风吹开了。
苏珺兮轻呼了一口气。松了抓着李景七的手,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得跳得厉害,可见刚刚吓得有多厉害,不由转头想责怪李景七玄玄乎乎的到底想搞什么鬼,却忽然又听到床上动静,不由又是一阵发毛,忍不住回头再瞧一眼,堪堪看见一阵风吹开破烂的蚊帐,蚊帐下赫然趴着一个人,便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声。
李景七倒是没有想到,此事会把苏珺兮吓成这样,心中愧疚,一时又觉得好笑,上前轻轻拥住了苏珺兮安抚着:“别怕,别怕,那是我表弟。”
苏珺兮闻言身形一滞,半晌才听懂了此话含义,心中稍定,旋即又腹诽,这算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景七见苏珺兮一张小小的脸。也一时惊骇一时疑惑一时愤怒的装满了各式表情,心中不由暗笑,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忍笑忍得好辛苦,待稍稍平复了笑意,才拉着苏珺兮向破床走去。
苏珺兮跟在李景七身后朝床那边走去,见趴在床上拿后脑勺对着他们的人动了一下身子,旋即转了头,换成正脸对着他们,却还是睡得人事不省。
苏珺兮探近身子一看,却是一副稚气未脱的睡相,看着像是还未及冠的年纪,但已经加了冠绾了发,此刻正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枕头睡得酣畅淋漓,一张脸大约是被枕头磨糊了,沾满了灰尘,看不分明样貌。
李景七俯首,在男子的上方清了清喉咙,才喊道:“章於城,醒醒。”
不见反应。
李景七加大了声音:“章於城,你给我起来!”
……依然不见反应。
李景七一恼,嫌恶地伸手柠起唤作章於城的男子的耳朵:“死猪,给我醒醒!”
章於城微微皱了皱眉,瞥了下嘴,才一边含糊地惊叫着,一边伸手护着自己的耳朵:“啊!痛痛痛……娘,你轻点!”
李景七立马黑了一张脸,狠狠拧了一下:“谁是你母亲?”
“啊!”伴着一声鬼哭狼嚎,不知睡到哪个朝代的章於城终于醒了。双手使劲地掰着李景七的手,双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微微眯着半晌都不知道焦点在哪里,嘴巴却完全清醒了过来,死命求饶,“表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放开我……表嫂,你帮帮我……表嫂……”一声一声哀戚戚的叫得好不凄厉,听得苏珺兮忍不住一阵哆嗦。
苏珺兮初为**,此刻听到章於城一叠声地喊她表嫂,不禁有些心软,何况李景七也确实太小意,再过几年都要而立了,怎么也和一个小子认真,而且这不明不白的怎么把这小子关在这种地方?思及此,苏珺兮上前拉住李景七的手:“你力道这么大,担心把他耳朵揪下来。”
李景七没好气道:“不怕,反正有你这个大夫在。”
苏珺兮一愣,你这么看得起我?这在这世可不是闹着玩的,想着不由又拉了拉李景七的手,李景七松了手劲。终于收回手,退了一步,侧身站着,留给苏珺兮一个背影。
苏珺兮见状暗自叹了口气,转眸看着逃离了魔掌还猫在床上想要继续呼呼大睡的章於城,不由又叹了口气,这床上的这个还真是没心没肺,刚刚还叫得鬼哭狼嚎,这才多少工夫就跟没事似的?一时又觉得,这对表兄弟的脾气看似不像,实则实在是同出一源。
苏珺兮一时无奈。要睡也不是在这屋里睡,于是转头吩咐身后的长青:“长青,带,”苏珺兮顿了顿,才想到称谓,“带表少爷去梳洗一番,腾一间客房给他睡吧。”
长青闻言俯首应下,倒也没有再问李景七的意思,直接上前把章於城半架半捞地带了出去,苏珺兮看着章於城脏兮兮的背影,忽然发现章於城偷偷地回头对她回眸一笑,脏兮兮看不分明相貌的脸顿时笑得跟黑猫似的。
苏珺兮“噗嗤”一声笑出声,心中恍然,原是装睡以博她的同情,好离了这里,思及此,顿时摇头不已。
李景七见状,上前揽住苏珺兮的肩,边揽着苏珺兮走边云淡风轻地说道:“喏,事情都告诉你了。”
苏珺兮止了笑意,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被李景七转移重点了,这家伙心思不是一般的多!转头瞪着李景七:“你说,你缘何把他关在这里?四叔他们想必四处找他,你没告诉四叔他在这?”
李景七抬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斜着眼睛看着怀里的苏珺兮说道:“他来搅和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所以我让长青随便处置。”
苏珺兮一愣,随便长青处置?长青还不是得了你的授意?还有,就为这?昨天说的小贼就是章於城?旋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昨夜之事,不禁面红耳赤。
李景七见苏珺兮没了声音,终于偷偷呼了口气,暗自庆幸总算过关了,心里便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小瘟神送走,不想。苏珺兮忽然抬头旧事重提:“你可告诉四叔了?”
说着两人到了居室,李景七携着苏珺兮进了房里,扶她在桌边坐下,才低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让四叔快些回东京吗?不然你如何能得自在?你放心,我明日就派人追他去。”
苏珺兮心中不由一动,做这么荒唐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她过得舒心自在?转头狐疑地看着李景七,心道不关是为了我的自在吧?我看四叔在最不自在的就是你。
“章於城怎么就离家出走了?”苏珺兮释疑之后,不禁想起这个问题,他已经及冠,至少二十了,虽然看着还是个冲动少年的样子。
李景七闻言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半晌,忽的想起一事,说道:“我来杭州前,似乎听说他家在筹备婚事。”
苏珺兮手中的茶盏一抖,难道是逃婚?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景七听得茶盏与杯盖撞击的声音,起身走近苏珺兮,俯身拿掉了苏珺兮手中的茶盏,几乎半抱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我们今晚先不管他的事情吧,这么迟了。”说着就要将苏珺兮拉近内室。
苏珺兮心中不由一阵腹诽,还不是你故意的,这么迟才将此事告诉他。正想着,便听到身后动静,苏珺兮和李景七的一齐回头,堪堪瞧见章於城的背影。
“章於城,回来。”
李景七轻喝一声,章於城不禁脚下一抖,踌躇半晌,终于不情不愿的转了身子,心内怨念不已。刚刚自己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来看表嫂,好不容易摸着来了,结果还是没有躲过表哥。
章於城挠挠头上粗粗束起的湿嗒嗒的头发,忽的懊恼不已。直骂自己愚蠢,表哥表嫂肯定在一处的,像表哥这种闲人,肯定一天到晚的黏着表嫂……想着,章於城不禁暧昧地抬头看着苏珺兮,他不敢这么看李景七。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李景七携着苏珺兮重新坐回桌边,诘问眼前正暧昧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的表弟,心中不由腾腾的冒着火气,只等着章於城开口他就发火。
苏珺兮听到“又”字不禁对眼前的章於城好奇,也不禁竖了耳朵看着章於城,等着他开口回答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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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章鱼城出场,撒花~我取名无能,这个名字可爱伐?呵呵~谢谢一棵无聊的树和寂寂寥聊童鞋~
第六十章 鲜衣少年郎
章於城突然有些沮丧。偷偷瞄了李景七两眼,自行走到桌边坐下,两手带着上半身往桌子上一趴,脑袋便耸拉着枕在了手背上,同时屁股往后一撅,椅子险险地翘起了一半,看得身侧的苏珺兮心惊不已,深怕他一个不注意就栽个大跟头。
“我哪里是离家出走,我是来探望表哥和表嫂的……”章於城一句话说得含含糊糊,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就没了音。
李景七趁势发飙,板起脸怒斥道:“东京现在正天罗地网地找你,你还敢撒谎!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珺兮和章於城闻言齐刷刷地转头望着李景七,这么正经?好难见。
苏珺兮看着李景七脸上挂着严厉兄长的标准神情,脑海中只反复地回想着李景七对她耍赖时的任性摸样,心中好笑不已,不过还是给了李景七十足的面子只强忍着笑摆出严肃的神情配合着。
章於城也从来不曾见过李景七此番摸样,心中纳闷,虽然自从表哥出事以后,他半年都没有见过他,之后表哥去了杭州府。更是不得见,现在再次见到,他总觉得表哥不同往日,也不对,应该说表哥反倒是他小时候所熟悉的表哥了……
章於城几番思量,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因为那件事?还是因为来了杭州府?想着章於城不由侧头看着苏珺兮,这个表嫂和过世的表嫂也不同……
半晌,“咚”的一声椅子着地,章於城收回心思坐稳了身子,略挺直了背,才垂头嘀咕道:“我就是在家里呆闷了,想出来散散心。”
“哼!”李景七嗤之以鼻,盯着章於城却并不说话。
章於城抬眼看见李景七的眼神,突然被李景七鲜少展露的威严震慑住,不自觉地起了敬畏之心,终于老实交代:“我爹娘让我成婚,我,我就跑了。”说完,不等李景七开口,又突然抬眼看了李景七一眼,提高声音说道,“我不想成婚。”
让她猜对了?即便如此,苏珺兮还是有些错愕,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只看着章於城无话可说。
先前章於城一张花猫脸看不清样貌,此刻洗干净了,便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来。一双大眼睛孩子气十足,让原本俊秀的脸年轻了不少。
章於城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两排垂着的长睫毛动了两下,忽然小声抱怨道:“我可伺候不了和我娘一个脾气的女人!”
苏珺兮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连着先前李景七的份一起笑出声,转眸看李景七,正好对上李景七刚转过来的视线,见他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笑得更深,两人一时眉目传情,倒把一旁正郁闷着的章於城晾了个一身鸡皮疙瘩。
章於城心里不爽快,奈何又不敢轻易得罪这个表哥,只闷闷地低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苏珺兮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止了笑意,目光自李景七身上收回来,转头看着章於城,回想适才章於城的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试探地问道:“还没有过门你如何得知新娘和你母亲一个脾气?”
章於城一愣,旋即奇怪地抬头看着苏珺兮:“过门了啊,我娶了。”说罢又委屈地嘀咕。“我能不娶吗?我娘……”
苏珺兮闻言又想笑,只好偷偷捂着肚子,好歹憋住了笑意,又问:“你刚娶了新娘就把人家一个姑娘家扔在家里,你让她如何在你爹娘面前自处?”
章於城又是一愣,旋即恨声道:“她才不担心,她和我娘简直狼狈为奸!”
连狼狈为奸的话都说出来,苏珺兮不由疑惑更深,这母子两,或许还有夫妻两到底闹到了什么地步?
苏珺兮正想着,却听章於城又愤然抱怨开:“娘一直哄我说新娘子很温顺乖巧,我也信了,心想反正都要娶妻,现在娶就现在娶吧,可是才圆过房,新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已经圆了房?苏珺兮不禁呆呆地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章於城,旋即又恍然,这世的富贵之家的孩子都早熟,应该早就……李景七应该也是吧?思及此,苏珺兮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收敛了心中情绪,看着一脸无辜委屈的章於城不由有些气恼,你把她都吃干抹尽了才跑,还真不厚道。
苏珺兮一时没了话,一旁的李景七早就听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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