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夺天工的密室,是他送给阿南公主的礼物,他舍得损坏这些心意吗?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墙?
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有鬼神之能的薛之道,会做出多余的事情吗?
花绿芜心潮涌动,心头的灵光越来越多,她马上就要触摸到真相了!!
——按照薛之道的妄想,阿南公主会复活,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渺茫机会,他也绝不可能让复活的阿南公主面临绝境!
让她温习一下那个场面吧。
阿南公主醒来,推开棺材,从里面爬起来,然后……面前会是一片坦途,不会有任何阻碍。薛之道费劲心血为她准备的屋子,所有的奇珍异宝都会好好地存在那里,以供她把玩使用。
来自棺材里的毒香气……不会对公主造成伤害,因为她本身就一直呆在棺材里,薛之道自然会有让她抵抗毒药的秘方。
而那时候,在阿南公主的面前,绝不会有迷宫似的墙壁阻挡!
不,不会有!
所以这些迷宫墙,是假的!!
感觉如此真实,是因为感觉出了问题!!
犹如醍醐灌顶,花绿芜一下子想通了一切!
棺材打开的一瞬间,他们同时闻到了香气!所有人都中了毒!包括自以为清醒的自己!
花绿芜试图掐自己一把。
此时她才真切地感到力不从心。她明明觉得好像已经掐到自己了,其实却又好像没有掐到。
她试图咬破自己的舌尖,可却始终无法如愿。
她清醒地察觉自己就像是被梦魇住了,觉得自己好像在动,其实却没有在动。原来刚才的走动,喊叫,都是幻境中的精神活动吗?她自己拼命想动,心里简直快急死了,却无法准确控制身体!
毫无疑问,他们中的是顶级的迷幻药。如果不能及时清醒,就会在幻境中折磨至死!
猜出来真相也没用……难道这次他们三人注定要死在这里?
【可恶!!】
滴答答……
热乎乎的液体流过手臂。花绿芜像是被电到了,五感忽然归位!舌尖瞬间咬破,剧烈的疼痛感传到脑门里,一下子幻觉全散!!
她大口喘着气,脊背早已汗湿!
慌忙回顾四周,只见壁顶的月光石一如既往地柔和明亮,整个屋子仍是红色的海洋,美丽地没有一点儿损坏瑕疵。不要说犹如迷宫的墙壁,整个屋子甚至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罗钰在离她两丈的对面,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往昔深邃明亮的眸子变得迷惘而痛苦,正半跪在地上!
独孤栖白依旧抱着她,只是那条手臂瑟瑟发抖,虚弱无力,她甚至能感受到后面颤抖的呼吸。
手臂仍热乎乎的,黏答答的,花绿芜这才发现竟是宝宝尿尿了。
天幸!竟是这小祖宗救了她!
花绿芜简直不晓得该哭该笑,她狠狠亲了宝宝一口,趁着清醒的空档,赶紧敲醒了独孤栖白和罗钰!
那两人乍被敲醒的时候都狠狠哆嗦了一下,尤其是独孤栖白,眼角竟然流出了泪水,也不知他在幻境里受到什么精神折磨。
花绿芜精通旁门左道,知道这种迷幻药因人而异,越顶级的迷幻药越能激发一个人内心最恐惧的场景。花绿芜本人神经粗,令她恐惧的事情也很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时候一次贪玩迷路了,到处找不到师父。这次的幻觉是走迷宫,估计就是因此而来。
命运多舛的独孤栖白与罗钰所遇到的幻觉肯定比她的可怕多了。
花绿芜不敢多问,她扭过头,让独孤栖白趁机偷偷拭去泪水。
“这屋子里有顶级迷幻药,不可久呆,咱们上外面的通道去避一避!”
两人点头,摇摇晃晃站起来。三人正要一起走出密室,罗钰忽然折返,闪电一掌拍碎了薛之道的遗体,然后又鬼魅地回到花绿芜身边!
花绿芜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一心想出去,早把毁掉薛之道遗体的事情给忘了……
这下子,独孤栖白再也没有要挟他们的证据了!
独孤栖白木然地看着罗钰。
罗钰毫无畏惧地回望他。
两双因为精神透支而极为黯淡的眼睛,垂死挣扎盯着对方,却谁也不肯让步。
“一切出去再说!!”花绿芜头皮都麻了,当机立断,干脆把罗宝宝塞到罗钰怀里,然后一手拉住一只袖子,硬把人都拽出去先!
脸色苍白的罗钰不爽地看着花绿芜拉住独孤栖白袖子的那只手,目光可以把布料都燃烧起来。偏偏尿湿的罗宝宝还一口叼住他的衣服……刚才最不受迷幻药影响的就是这个小家伙了,他还太小,记不得什么恐惧,那药顶多叫他昏昏欲睡罢了。
罗钰是被罗宝宝牵扯住了,可独孤栖白不知为何,竟也十分安静顺从地被花绿芜拉着走。
这次他算是一败涂地,一无所得。可他除了木然的表情,竟没有很懊丧的样子。
经历生死危机和巨大的精神打击,他竟然变得十分平静。
那种,真正的内心平静。就好像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归家一样。
亲人的猝死,曾遭受的酷刑,剥离自尊的辱骂嘲笑……在迷幻药的作用下,往昔的噩梦纷至沓来。那时的独孤栖白孤立无援,左支右绌,心灵受到巨大的伤害。就在此时花绿芜叫醒了他,他冷汗涔涔,刚睁开绝望的眼睛,就看见她关切担忧的神情。
那明亮温暖的眼神竟一直看到他的心窝子里!
那是……真正的,毫不掺假的关心。
忽然间,备受折磨的心灵就得到了安慰……
就好像是小时候的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她,不再孤独了一样。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底发热,心里头堵堵的,又暖又涩,忽然间竟然……就好像,就好像释怀了。
——“花绿芜,谢谢你。”回到安全的通道,独孤栖白忽然轻声说。
“什么?”花绿芜讶然。
罗钰立即怒道:“你再叫她的名字,我就杀了你!!”
这威胁没有达到效果,独孤栖白淡淡地看了气急败坏的皇帝一眼,接着毫无动容地将视线转移到皇后:“谢谢你没有杀我,谢谢你那时候叫醒了我。”
花绿芜挠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哪里,以前你也救过我,我还一直没有报答你呢。”
罗钰立即挡在花绿芜面前:“所以你明白了吧?现在已经两清了!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罗钰!!”花绿芜真是超级无奈。
罗钰虎着脸,不许她说话,身体固执地挡在中间,不许他们眉目传情。也不知这家伙经过连连重创以后,到底哪来的这么精神~~唉!
独孤栖白无语地看着张牙舞爪的罗钰,散去了嫉恨,忽然只剩下一点儿羡慕。
【这个活得很不容易的家伙,真够幸运的,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呢……】
罗钰皱眉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想打架吗?”
一只带鞘长剑忽然探出,轻轻点了一下罗宝宝的小脸!
独孤栖白淡淡道:“虚张声势,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方才那一掌已经耗尽你的功力,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今天我不欺负你。这孩子长得倒是不错!”
说完,竟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自有来时的去处。不过上面的侍卫快下来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罗钰,今日的是非你我心中有数,倘若你因此牵连独孤家,我自会隐居深山,练成神功以后取你的性命。请你谨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罗钰黑着脸冷哼道:“狂妄自大!”
花绿芜却是抹去一头冷汗,“喂,这结果就不错了,你别跟吃了炸药一样尽挑事儿啊。他刚才还真没说错,这次他要想趁机杀了你我,咱们真没有抵抗力了。”
罗钰臭着脸看她,刚想说话,忽然面色一变!
罗宝宝眯着眼睛笑起来。虽然小屁股湿乎乎的,但是清出肚子里的存货好舒服……= ̄w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出半个时辰,头顶上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前方听得窸窸窣窣好似重物落地的声音,不一会儿踏足声急,独孤卿云和小冯率领众侍卫冲到罗钰花绿芜跟前;单膝跪地:“臣等无用,令陛下与娘娘受惊!现在已经开辟出通道,请陛下娘娘移驾到安全之地!”
罗钰不动声色盯着独孤卿云;见他神色焦急;双目赤红;白皙的双手沾满泥土,指缝间隐有血丝,狼狈之状不复往日的高洁。比起那个心思百变胆大妄为的弟弟,当哥哥的却是忠心耿耿,发而单纯许多。
小冯是从东海跟来的亲信;以前在暗影直接隶属于花绿芜手下,对二人的亲近胜过独孤卿云,直接伏地道:“皇上、娘娘可叫我们好生担心,幸亏平安无事。不知现在是否能走得动路?上面空空道长已经哭昏过去了。中宫基本已成废墟;不能住人;来之前属下已经召集御医在宁春宫等候会诊;两顶软轿备在外面,随时启程。”
这小子先前太过担心主子的安危,精神一直紧绷着,这回终于见到人了就变得特别啰嗦,说话速度也快,噼里啪啦炒豆子似的。不过做事还算稳妥,没有忙里出错。
罗钰心想这里的秘密暂时不好解释,便吩咐小冯道:“这里的密道有异。你派人守住这里,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入内。”
“属下遵旨!”
等好容易顺着通道出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之下,一片犹自冒着白气的偌大废墟。整个巍峨的中宫被炸掉一多半,右侧外围的御花园也有十余丈的半圆空间被夷为平地。
看着这满目疮痍,纵使花绿芜和罗钰也是暗自心惊。能从这么巨大的灾难幸存下来简直是老天保佑。从死亡挣扎着爬出来,才觉得连秋夜冰冷清爽的空气都是那么珍贵,那么可爱。
中宫幸存的宫人和紧急召集而来的上千侍卫围在废墟四周,看见帝后被侍卫统领护送出来,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有人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花绿芜左右四顾,看着大家伙真情流露,不由得很稀奇地“咦”了一声,虚弱地笑起来,小声地和罗钰说:“没想到你这个皇帝做得还不赖嘛~~”
罗钰神色不动:“那当然!”
也不想想他鞠躬尽瘁,尽职尽责,虽然还没有死而后已,但是比起他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英明的程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罗钰一直暗自觉得白竺能得到他这么个好皇帝,真是国人三生有幸。╮(╯_╰)╭
安抚众人后,一行人即刻赶往宁春宫。
空空道人跟何不求早就等在宁春宫了,何不求受了沙鹰的暗算昏迷不醒,空空道人于千钧一发的时刻强行把他救出来,那一下子却也是伤筋动骨,耗尽功力不说,一不小心还闪了腰。
此刻他看见浑身狼狈虚弱不堪的小徒弟,激动地泪水涟涟,一手扶着弯成奇怪形状的老腰,一边恨不得抱着小徒弟亲亲。
皇帝陛下绝壁不能忍啊,果断把罗宝宝塞进老人怀里,这才把媳妇拯救出来。
“喂!你也不怕把孩子摔着!我师父腰还扭着呢!”
被拖走的花绿芜伸着胳膊抗议,却只能离老道越来越远……老道抱着那个眼睛湿漉漉的小娃娃手足无措,动也不敢动,看起来好可怜。
罗钰却不为所动:“那么多宫人,还能摔着孩子?我只是看你师父见了孩子太过激动,便叫他抱着亲热一会儿,奶娘早已经备好,这就给孩子喂奶,你也放下心就是。”
再则,反正地上铺着地毯呢,就算摔着了也不痛。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要放养,男孩子太娇惯了没出息——小时候罗贵妃的教诲一直记在罗钰心头,此时他心安理得极了。
花绿芜生完孩子就遇到一连串的变故,累都快累死了,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哪里拗得过他?
被罗钰强按着擦洗,换衣,略吃了些温补的肉粥,躺到龙床不一会儿就迷迷噔噔睡着了。她睡了,罗钰还坚持坐在她身边压阵,虎视眈眈跟泰山压顶似的,把替皇后诊脉的御医吓得那叫一个两股战战啊。
“皇上龙体事关社稷,贵重无比。这边有御医看着,出不了乱子,皇上不如先去休息?”这是个趁机拍马屁的。
罗钰稳如泰山,动也不动,只问:“皇后身体如何?”
诊脉的御医相互看了一眼,接着纷纷跪下,歌功颂德一大串话,然后斟酌道:“娘娘此次生产耗时较长,诞下龙子之后又疲于奔波,过度劳累,因此有些体虚,若是调养得当,三个月左右便能恢复。”
罗钰威严地看着他们。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紧着花绿芜的安危,竟至今都没有换下脏污破损的衣物。一身疲倦狼狈却并不能掩饰住他眸子里的精光。罗钰森然地盯着御医,断然道:“不能‘若是’,而是‘必须’!调理好皇后的身体,尔等俱有重赏;否则,俱摘了你们的顶戴,以后再也不必行医!”
御医俱是一凛,连忙叩首称是。这些御医出身医药世家,家族经营药厅药行,靠着御医世家的名声生意兴隆。往昔皇帝着急某位贵主生死,不过是“医不好她,杀了你们陪葬”,因此家族虽然死一人,其余却还能繁衍求生。这位皇帝虽然没有用人命要挟,却又比那厉害多了——“以后再也不必行医”,竟是要砸了全家族的招牌,断了全家族的前途生路。因此,那些御医就是绞紧了脑汁,也绝不敢叫皇后出一丝差池。
罗钰便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握着花绿芜的手,专心地陪伴她。第一夜最是凶险,如果花绿芜不起热发烧,或者见红血崩,便算是平安度过一大劫。因此罗钰虽然疲累不堪,双目赤红,却仍旧脊背挺直,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沉默而忠诚地守护他的妻子。
守卫在宫殿外的独孤卿云,看见宫灯亮了一夜,不由得眉头紧皱:“皇上一夜未睡,等会儿还要早朝,龙体岂能承受住?不如小冯统领进去劝皇上略歇一歇。”
小冯眼角青黑,哈欠连连,看着微微黛青色的晨雾,无奈道:“主人啊……那个,皇上一向有自己的主张,现在这种情况,除非皇后娘娘醒过来亲自劝,否则谁进去说也没用。”
独孤卿云便有些担忧。皇帝重情,不顾身体,怕不是好事啊。
再则,皇上如此钟情皇后一人,那皇后的隐形权利也太大了。以后若是兴起了参政之心,难免会枕边风搅乱朝政。
小冯看出他的心思,便警告道:“你何必作无谓的担心。咱们皇上可不是历来的文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惧这点小伤。况且皇上在东海白手起家,遇到的艰险比这都城里的还多得多,但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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