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半个月来,皇上常常到她的凤栖宫,每晚都彻夜留宿,赏赐的东西更是与众不同。如果她说他们每晚都只是在对弈,大概没人会相信,反倒认为她在炫耀,所以她从未解释过什么。
当对弈完后,他会拥着她入睡,除了在洞穴的那晚,他真的没对她怎样了。
有时候他们会特意到‘观星亭’,躺着仰望漫天的星辰,畅谈天文学问。
宫中是一个是非之地,勾心斗角你虞尔诈。即使你诚心待人,别人也会说是虚伪做作。在这里要懂得明哲保身,不然会没有好下场。
以前她在紫月国的时候,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处处提防他人,别人伤害她没有关系,因为她已经练得足够的坚强,她怕的是别人伤害她娘。
“禀娘娘,因为想起从娘娘进宫都没有来给你请安,所以带着礼品来向娘娘赔罪。”承欢苑的红贵人站了起来,那如黄莺出谷的声音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哦?”月银霜的笑意更深了,这人的心计不够深,看来很容易掌控。
“呈上来。”红贵人朝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双手捧着礼盒上前。
接着很多妃嫔也送上了很多礼品,她只是微笑着接下,其实她并不想接,但是也不想现在就撕破了脸。
“各位妹妹,本宫累了,你们先回去。”她装出疲惫的神情,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等她们退下后,她唤来锦绣,说要到御花园走走,她每天除了给太后请安,就是在自己的凤栖宫里,实在是有些无聊了,听说雪翼国的御花园是远近驰名的。
锦绣和如意跟在她的身后,很快便到了御花园,这里繁花似锦,虽然园中大池子里的荷花并没有开放,周围以假山堆成一幅有山有水的美丽风景。
池中有一座凉亭,红木栏杆,高级的檀香桌椅,散发着非常好闻的清香,微风牵起垂挂在凉亭四周的薄纱,飘逸如仙子。
在某一处的栏杆旁,斜倚着一个人影,侧脸望着一池春水,发丝被风吹乱,走近一看,那是一位绝世美人,但眼眸却蒙上一层灰色。
“娘娘,那是漪兰院的仪妃娘娘。”如意在她的耳边说。
听说这人进宫两年了,在月银霜没有来之前很得宠,慕容凌翔也对仪妃很慷慨,她有什么想要的,他一定会派人找到,可见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仪妃妹妹好兴致啊,可是为何一脸愁容?”她站在凉亭外,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
“参见皇后娘娘。”仪妃没有一丝的讶异,好像一早就猜到她会来。
“平身。”月银霜仔细打量着仪妃,她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虽然掩藏得没有一点瑕疵,但是仪妃的眼眸里藏着的是不满和愤恨。
玉碎(之十九):虚情假意
步入凉亭,亭中摆放着一套用上好的大理石做成的桌凳,亭内的四角各置着一棵绿萝,藤蔓缠绕着亭的四根柱子,旋转而上。
月银霜穿着华丽而厚重的宫装,轻移莲步踏进凉亭内,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宫装是皇后特有的大红色,红得似血又娇艳欲滴,背后绣着一只栩栩如生欲展翅高飞的凤凰,从衣领到袖口到下摆的边沿都用金丝线缝合,就连前面的下裙也绣着一只凤凰。
“妹妹也请坐。”她伸出手摆了个‘请’的手势。
“是。”仪妃朝她福了福身子,收起眼眸里的那抹狠厉,微笑着坐下。
“何以看着一池春水发呆?”她清冷的声音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妹妹的私事而已,不劳姐姐费心。”仪妃抬眸对她点了点头。
“哪儿的话,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要说。”她的手覆上了仪妃置于桌上的手,食指不着痕迹地按住手腕的经脉处。
只是为何与想象中的不同,仪妃的脉象平稳,就像不会武功的女子一样。
难道她猜测错误了吗?月银霜不禁心想。
“妹妹知道了,谢谢姐姐关心。”仪妃不慌不忙地抽回手。
“那有空就到凤栖宫坐坐吧,本宫一个人也挺闷的。”她没有太在意仪妃的举动,边说边站了起来,领着身后的锦绣和如意,头也不回地跨步离去。
“咱们走着瞧!”仪妃看到她走远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但她没想到的是,月银霜的耳力非常的好,她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微扯嘴角,得意地笑了。
“看来那仪妃是个好人。”待她们走到柳林道上,如意用着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未必。”她冷冷地说,那个人太会做戏了,竟然连锦绣和如意都被仪妃骗了,其实仪妃城府很深,虽然表现出一幅无害的样子,可是人的眼眸骗不了人。
“娘娘是否看出什么端倪?”锦绣低着头若有所思地道。
“飞鸽传书叫玉楼傍晚来见我。”她淡笑着不说出原因。
“好。”锦绣恭敬地说。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时分,月银霜屏退大部分的宫女和太监,只留下锦绣和如意。她优雅地斜躺在靠近窗户的软塌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窗外吹进来一阵风,一个人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门主急召属下什么事?”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微弯着腰双手抱拳,手中还有一把扇子。
“运用你的情报网帮我查一个人。”她睁开那双水灵灵的眼眸,直视眼前的男子。
“门主请说。”他微笑着站直身子。
“就是她。”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宣纸,递给了他。
“门主什么时候要?”他轻声地询问。
“三天后,包括与她有关联的所有人。”她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眸。
“是,玉楼三天后再来。”他领了命令就消失了。
凤栖宫又恢复了寂静,就好像那人从未来过。
玉碎(之二十):失宠谣言
虽然是深夜,但崇华殿挂起的宫灯,亮得恍如白昼。
一名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高高坐于椅子上,低着头认真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时不时皱起眉头。
“皇上,今晚仍是去皇后娘娘那吗?”身穿太监宫服的清安,恭敬地询问着高座上的男子。
慕容凌翔的身体停顿了下,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眸想了想。
“去仪妃那吧。”他面无表情地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是。”清安退出了崇华殿,并随手阖上了门。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她微笑的样子。
而在此同时,月银霜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置于桌上的手单手支撑着额头,眼眸疲惫地合着。
“娘娘,皇上可能不过来了,早点上床休息吧。”锦绣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薄披风,放轻脚步走向她,把披风搭在她的肩膀上。
“嗯。”她缓缓地睁开眼眸,朝身旁的人点了点头。
锦绣扶着她走进内室,侍候她躺下后,便出去了。
天刚刚亮的时候,月银霜就醒来了,偏头看了看身边的位置,接着在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被褥的温度,凉凉的,他昨晚没有来过。
心里满满的失落,使她不禁皱起了眉。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怕会迷失了自己。
“锦绣。”她对着门外喊了声。
“娘娘那么早醒了?不如再睡一会吧?”锦绣靠近床沿,掀起一边的床纱。
“不用了,伺候我更衣吧。”她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惯,就是醒了就很难再睡。
“好。”锦绣打开衣柜为她挑选衣服,并唤婢女去打水。
穿上一袭绣着几朵红艳艳的桃花长衫,套上一条镶嵌着各种宝石的腰带,腰际别着一块蝴蝶形状的上好和田玉,耳戴一对色泽均匀的白珍珠耳环,挽着简单的发髻,颊边的发丝随风飞扬,再在秀发里插上凤凰头饰,这是身份的象征,两端插上两支簪子。
这样的打扮在宫中算不上华丽,反而有些朴素,她认为这很华丽了,无奈锦绣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
“这时辰太后应该起来了,我们走吧。”她从梳妆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率先步出凤栖宫,锦绣和如意跟在她身后,再后面是四个宫女,四个太监。
可是在往祥和宫的路上,每个太监宫女都对她指指点点的,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霜儿给母后请安。”她福了福身子,抬起螓首微笑着望着太后。
“起来吧,陪母后一同用早膳。”太后笑眯眯地走下来,伸手扶起她。
“皇上昨晚没有去你那?”饭桌上太后突然这样问她。
“没有。”她差点噎着,但还是假装镇定地说。
“你怎么还不好好地套住皇上的心呢,现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失宠了。”太后很喜欢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失宠这事她很替她感到惋惜。
“……”她无言以对,如果她说他们没什么,那么太后肯定会拉着她训一上午的话。
“要不要母后帮你穿针引线?”太后提议道。
“不用了。”她快速地打断太后接下来的话,慌忙地站了起来。
“母后,霜儿有点不舒服,先告退了。”她福了福身子,转身欲离去。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太后大声地对她喊。
“……”她有点狼狈地落荒而逃。
她根本不想得到什么恩宠啊,因为她知道他永远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不会去追求什么。
虽然他落寞的背影让她心疼,可是她不希望和别人一起分享他的爱,如果是这样的爱,那也太卑微了,她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看来凤栖宫有内奸,而且这个人熟知她的一举一动,但到底是谁呢?月银霜心想。
是他想掌握她一切的动向,还是那躲在暗处的人想给她致命的一击呢?她微扬嘴角,冷酷地笑着,没有一丝温度。
玉碎(之二一):光贤王爷
“把琴放下就退下吧。”她倚着栏杆,背对着宫女清冷地说。
“是。”身后的宫女双手捧着一把色泽均匀的琴放在矮桌上,然后弯着腰福了福身子便离去了。
她身处的地方叫‘琴雨楼’,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供弹琴的楼阁,它的占地面积很广,有一个藏书殿那么大,也是皇宫的宫殿里是最高的。
在这里能看到整个皇宫的全貌,而且最高的那一层楼采用的是四面无墙设计,栏杆是粗大的上好紫檀木做成的,镂空雕刻着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
屋檐建造时故意比其他的宫殿往外更伸多一点,那样就算下很大的雨也飘不到楼上的人的身上。
楼中摆放着一张用樟木刻成的琴台,木香飘散在空气中,琴台下还放了十套花梨木桌椅,好像是特意为欣赏琴声而置的。
月银霜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过身踱步到琴台旁边,两手提起一些裙摆,盘腿坐在圆垫上,素手轻轻拨动几根琴弦,耳边响起了与众不同的声音。
‘凤来’是一把碧玉做琴座,银丝线为琴弦,世上独一无二的琴。可是世人只知世上有凤来,而不知凤来在她手上。
这把琴是她命人打造的,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兴趣所在,每个人都说她的想法异想天开,甚至没有人肯为她造出这把琴,无可奈何之下她开始阅读造琴的书籍,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她终于将这把琴打造好,后来在林子里试弹,发现由它弹奏出来的音乐清脆无杂音,她就给它取名‘凤来’。
由于每天早晨都听到这样好听的乐曲,不久后便有人打探这事情。
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双手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并清唱: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在御花园的一侧,一名玄衣男子负手站在凉亭内,忽然一些优美的音乐传入他的耳朵。
“这么早谁在弹奏?”他的眼眸染上笑意,转身询问立在亭外的侍从。
“回主子,我不知。”侍从手持着剑身,双手抱拳回答道。
“不如过去看看?”他说完就抬腿走出凉亭。
“这……”他们刚回宫不好吧?侍从还没有说完,他主子人已经走了,只好快步跟上。
他们俩人绕过一条条的走廊,来到一座楼前,他想也没想地跨上了旋梯。
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梯,一刻也没有停下。待他爬到最高的楼层,那名白衣女子刚好站起身。
“姑娘,姑娘,别急着走,再弹一曲给我听。”他大喘吁吁地立在她的面前,脸庞因剧烈运动有点红润,眼眸闪着兴奋。
“你是谁?”她皱着眉看着旋梯扶手旁的男子。
“我是谁不重要,你就再弹一次给我听嘛?”他径自走到花梨木的座上,优雅地坐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她瞧。
“不了……”她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
她认真地观察了下他,发现他和慕容凌翔有点相像,她好像见过这个人又好像没见过,脑海里不断搜寻与他相符的脸庞,但就是想不起来。
觉得他的性格像小孩子,可是一身的王者气息她不可能错看,眼眸里分明有一闪而过的睿智。
“快点弹。”他微扬嘴角对她说。
“……”她不忍拒绝拿双满怀希望的眸子,悠悠地叹了口气,在圆垫上坐了下来,素手再度拨了首‘高山流水’,但此次她并没有唱。
“怎么不唱?”他从美妙的旋律中拉回思绪。
“我累了。”她随口说了个谁也不会相信的理由。
“哦,那下次给我唱吧?”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不好,她真的很想这样朝他吼去,好在她在爆发之前就把那冲动压了下去。
她没有正面回答,站直了身子打算离去,在和他檫身而过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眼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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